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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他想开了——by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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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时,对婚约不满的人是你,解除婚约的也是你,”苏斐月毫不留情地说,“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不忿?后悔了?否则你为何追究玉佩的去留?”
  “我……”
  后悔吗?
  安平侯问自己。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也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可每一次他都不由自主地凝视江倦,每一次他也不由自主地感到怨恨。
  怨恨他变心变得太快,怨恨他只专注于离王。
  他……
  好像后悔了。
  否则他为何在意玉佩的去留?
  否则他为何会勃然大怒地摔碎这块玉佩?
  “我……”
  安平侯僵在原地。
  苏斐月并不想要一个答案,他只是失望地说:“这三日,你好好地反思一下你自己吧。”
  “我与扶莺抚养你成人,可不是为了你这样回报我们!”
  停顿片刻,苏斐月又道:“既然你主动提起婚约,擅自解除婚约,你应当也不曾道过歉。三日之后,我与你一同前去离王府,向离王妃道歉。”
  话音落下,苏斐月再不看他一眼,只与张大人拱了拱手,就此离去。
  张大人愣了好一会儿,看看面色惨白的安平侯,对官兵挥挥手,又试探地问道:“侯爷,请?”
  安平侯恍惚地走了几步。
  是啊,他后悔了。
  他后悔解除婚约了。
  可他却还要去为解除婚约而道歉。
  “哐当”一声,他走入牢笼,大门被锁上,安平侯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后悔了。
  可是为时已晚。
  入了夜。
  将军府上。
  “王爷、王妃,这边请。”
  将军府上的仆人客客气气地把他们往里边引。
  江倦还是心情不太好,一路都没有说过什么话,他到处看看,将军府还是挺大的,风格也实用又质朴。
  江倦与薛放离被请到了用膳的地方,这一次是私宴,所以只摆了一张桌子,他们一来,管家就吩咐布膳。
  没多久,大将军蒋森涛姗姗来迟,他拱了拱手,“末将见过王爷与王妃。”
  “方才练了一套剑法,这才来迟了,望王爷与王妃见谅。”
  薛放离颔首,牵着江倦入了座。
  “酒楼之事,末将已有耳闻。”
  犹豫再三,蒋森涛还是以此事作为开端,他眼神复杂地看向薛放离,“王爷的处理方式,倒是让末将意想不到。”
  这些年来,蒋森涛一直在关注薛放离,也自然知晓他行事荒唐,否则那一日与苏斐月饮酒,不会说他心中满是仇恨。
  于薛放离而言,他妹妹亏欠于他,他们蒋家亏欠于他,甚至就连陛下与皇太后,也都亏欠于他。
  到现在,蒋森涛都还记得几年前他闯入慈宁宫救人,十几岁的少年,跪在一地污秽中,缓缓抬起头看自己,他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冷漠而空洞,那些恨意,令他心惊不已。
  他来晚了。
  他到底是来晚了。
  蒋森涛见状,只觉得心底发寒。
  彼时,虞美人——也就是晴眉去世之后,弘兴帝悲痛欲绝,他把自己关在养心阁,既不上朝也不见大臣,连皇太后都拒之于门外,皇太后恨极,便发泄在尚且年幼的薛放离身上。
  她让人把离王与他那母妃的尸身锁在一起。
  十四日。
  整整锁了十四日。
  无人送吃食,什么也没有。
  这十四日,红颜化为一滩脓水,白骨恶臭阵阵,蒋森涛甚至都不敢去想,这十四日,薛放离是如何熬过来的。
  当年他父亲去晚了,从此世上再无蒋晴眉,只有虞美人,后来他也来晚了,少年嘴唇红得好似饮了血,他红着眼睛,状若疯癫,“你们都不想让我活下来,我偏要活下来!”
  “过去她恶心我,喂我喝她的血,让我食她的肉,她不想我活下去,那么我就算喝她的血,食她的肉,也偏要活下来!”
  “凭什么你们想让我死我就要死?我要活得好好的,我偏要活得好好的!”
  蒋森涛上过战场,手下染血无数,可在这一刻,他却因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感到恐惧。
  因为他的仇恨太深刻也太浓烈了。
  哪怕蒋森涛从旧部手中接到蒋晴眉的死讯,得知皇太后囚了薛放离,连夜从边疆赶回来,晚了就是晚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
  蒋森涛自诩问心无愧,却与弘兴帝无异,这些年来,都在纵容薛放离。
  只因他知道少年时的薛放离有多苦,也知晓他的仇恨有多刻骨铭心。
  “是吗。”
  薛放离淡淡地应了一声,不以为意,他抬手示意丫鬟不必服侍,而后亲手执起银筷,给江倦喂食,“尝一口。”
  心情不好,自然也没什么胃口,江倦摇头,“不想吃。”
  他伸手推开,薛放离瞥来一眼,神色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又给江倦调了一碗蟹粉粥,“喝粥。”
  江倦:“我不……”
  他还想摇头,薛放离已然把蟹粉粥喂至他的唇边,江倦只好张口吃下。
  不过吃下了这一口,江倦还是恹恹地摇头,他拧着眉说:“王爷,我真的不想吃。”
  薛放离垂眼望他,竟也没有任何不悦,语气又轻又缓,近似于轻哄,“再吃一口。”
  平日在府上,江倦已经习惯了薛放离的喂食,也习惯了薛放离哄着他吃东西,他已经习惯成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却忘了此刻自己身在将军府。
  在此之前,蒋森涛从未想过薛放离会有这种耐心,也会待人这般温柔,他看得一怔。
  十几年前,跪在地上的少年好似恶鬼,状若疯癫,为仇恨所裹挟。
  十几年后,男人一身华服,他气质偏冷,双目轻垂,可看向身旁人的眼神却柔得不可思议。
  “若再不好好吃粥,本王亲口喂你。”
  他散漫地开了腔,就连恐吓,也是温柔的。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已驯服)
  咸鱼卷的独特告白:我不想给你送终了。


第70章 想做咸鱼第70章
  亲口喂?
  怎么亲口喂啊?
  心情再差,好奇心也是存活的,江倦看了一眼薛放离,本来只是奇怪一瞄,结果江倦突然想到什么,身体一僵。
  亲口喂。
  还能怎么亲口喂。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江倦沉默了好几秒,选择拿过调羹,他很有出息地低下头,自己一口一口地喝起了粥。
  薛放离轻啧一声,好似颇为遗憾,江倦听见了,他咬住调羹,偷偷踩来一脚。
  下一秒,江倦的手也被握住,手指被一下一下地把玩,他听见男人含了笑、几近揶揄的嗓音,“怎么,还是想本王亲口喂?”
  “不想。”
  江倦答得飞快,浑然不知有人久久凝视着他们。
  说不惊诧是不可能的。
  蒋森涛端着酒杯,半天却没有饮下一口,心中感慨万千。
  十几年前,他去晚了,此后无论怎么弥补,少年都无动于衷,只冷冰冰地看着他,像是一只刺猬,对所有人竖起尖刺,再也不肯信任任何人。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看见这么一幕。
  温情、温暖,又温柔。
  他也从未想过,过去的那个少年,有朝一日,会对一个人这么耐心,态度珍而重之。
  无论如何,都是一桩好事。
  苏斐月说得不错。
  ——“他这个王妃,拉了他一把。”
  蒋森涛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他站起身来,感激不已地说:“王妃,末将敬您一杯。”
  江倦一愣,“哦,好的。”
  他不喝酒,就没让丫鬟给自己斟酒,左看看右看看,江倦干脆抢了薛放离执起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酒杯被抢,手中空空如也,薛放离倒也没有不悦,只是瞥了一眼喝不惯烈酒,眉尖都拧起来了的江倦,低笑几声。
  兴许王府上该多备一些果酒。
  少年喝醉的时候……最是好玩。
  薛放离的神色若有所思。
  粥喝得差不多了,感觉大将军和王爷还有话要说,江倦有点坐不住了,他问道:“蒋将军,蒋轻凉呢?”
  “在他院子里。”
  蒋森涛笑道:“我是听他说近来常与你打交道,可是想去寻他?”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抬个杠,江倦问他:“可以吗?”
  蒋森涛忙对府上的管事使了个眼色,“王妃不必这样客气。”
  江倦点点头,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他的手还被牵着,江倦看看薛放离,晃了好几下,“王爷,我去玩了。”
  薛放离瞥他一眼,既不说话,也不搭腔,江倦想了一下,问他:“你也去吗?”
  薛放离轻嗤一声,“不去。”
  江倦:“……”
  那你倒是松手。
  江倦奇怪地看着他,只能再晃几下手,薛放离用了点力气,把江倦拉回来,似笑非笑道:“以前只肯待在本王身边,现在倒是喜欢与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江倦一本正经地说:“你们说正事,好无聊,我不想听。”
  薛放离“嗯”了一声,心下虽有不满,倒也没有真的扣下江倦,只是吩咐将军府上的管事道:“他素来有心疾,看好他。”
  管事规规矩矩地应下声来,江倦的手这才被放开,他和薛放离道了别,跟着管事走了。
  蒋轻凉住的院子是良栖院,管事敲响门,随即蒋轻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谁啊?”
  “少爷,是奴才。”
  “府上人这么多,你不报名字,我哪儿知道你是谁。”
  “……老赵。”
  “姓赵的也不少,你又是哪个老赵?”
  江倦:“……”
  居然连这也能杠,不愧是蒋轻凉,江倦惊住了,蒋轻凉又很欠揍地开了口:“怎么不说话啊?你不会不知道百家姓上你们赵姓排第一吧?你到底是谁?”
  管事苦笑一声,江倦在他前面开了口:“你爹。”
  江倦慢吞吞地问他:“你喊过爹的人不多吧?”
  蒋轻凉:“……”
  蒋轻凉:“…………”
  确实不多。
  书房里一阵哐哐当当的响声,蒋轻凉冲过来开了门,兴奋地问他:“倦哥,你怎么来了?”
  江倦诚实地说:“找你抬杠。”
  蒋轻凉:“???”
  蒋轻凉再一次被噎住,江倦满意了,他探头往里看看,书桌上摊着一本书,纸上也写了不少字,江倦奇怪地问:“你在做什么啊?”
  蒋轻凉一撇嘴,“这个月的考核成绩太差了,祭酒找我爹狠狠地告了我一状,我爹罚我把《文苑英华》抄一遍。”
  江倦就知道。
  蒋轻凉在天黑之前得抄完整本书,他摸鱼摸了太久,这会儿都顾不上江倦,没说几句话就又蔫头耷脑地回去继续抄书了,江倦看看,难得大发善心地问:“要不要我帮你抄一点?”
  蒋轻凉惊诧道:“啊?你?”
  “倦哥,不是我说,你识字吗?”
  憋了好半天,蒋轻凉才又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不怪他会这样问,蒋轻凉也没有恶意,他知道江倦一直在乡下长大。乡下嘛,又哪有什么学堂,何况京中也有传闻说他大字不识,所以听见江倦说帮自己抄一点,蒋轻凉才会这么惊讶。
  江倦:“……”
  可恶,他虽然只是条咸鱼,但也不是义务教育漏网之鱼,何况江倦还有他爷爷拎着他修身养性,被迫学了不少东西,区区一个抄写罢了。
  江倦瞄了蒋轻凉一眼,存心吓唬他,“不就是抄写吗?不识字也能抄啊,就和画画一样,照着画就好了。”
  说完,江倦拿过他手中的毛笔,然后低头看看纸张上的字,半天也没下笔,好似真是不识字,在琢磨自己该怎么照葫芦画瓢。
  蒋轻凉听得心都凉了,他大叫道:“倦哥,不识字就不识字,你别乱来啊,我爹事儿可多了,不许我有涂改,写错了就得重新来,我好不容易抄了这么多,不想从头来,倦哥,倦哥——!”
  “不是,这真的跟画画不一样,不能照着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别,别让我跪下来求你!”
  “问题不大。”
  在他的鬼哭狼嚎声中,江倦毫不犹豫地下了笔,然后“啊”了一声,“好像写坏了。”
  蒋轻凉:“……”
  写坏了,这下子彻底回天无力,蒋轻凉往后一瘫,欲哭无泪道:“倦哥,我都跟你说了不行。”
  被坑成这样,蒋轻凉倒也没想着骂人,只是自己捶胸顿足不已,毕竟——他倦哥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只是想帮他抄书而已。
  薛从筠与顾浦望就没有这个待遇。
  蒋轻凉痛并快乐着,他爹实在事儿太多,就算只是一个字写坏了,他也得从头开始,蒋轻凉认命地从江倦手上要回毛笔,长叹一口气,“算了,我从头写吧。”
  “倦哥,你还画着玩吗?玩的话这一张你拿去吧,我再让人给你取支毛笔。”
  江倦瞟他一眼,“你不看看吗?”
  蒋轻凉心都痛死了,多看一眼多痛苦一秒,他摆摆手,“我不看。”
  江倦不欺负他了,“你还是看一眼吧。”
  蒋轻凉其实真的不想看,但想着江倦没念过书也不识字,说不定这是他头一回写字,还是看了一眼,结果——“咦,倦哥,你写在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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