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他想开了——by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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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放离接过打湿的帕子,开始一下一下地擦拭手指,也许是高管事太久没有动静,他懒洋洋地问:“怎么了。”
眼皮一撩,下一刻,薛放离动作也是一顿。
“……团子不见了。”
头一回看见这种血腥的场景,江倦有点吓到了,他反应向来迟钝,也很少有什么危机意识,可在此时此刻,江倦终于敏锐了一回,直觉告诉他不能让王爷知道自己看得见。
江倦问:“我刚才走过听见了猫叫,团子是不是在这儿?”
是在这儿的,就在高管事怀中抱着呢,高管事刚才那一瞬间,真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听江倦这样问,这才反应过来江倦看不见。
还好、还好。
殿下前段时间才在担心被太子妃发现他本性呢。
“在的。”
高管事抬起手,把猫往江倦怀里塞,江倦摸摸它,“你怎么到处乱跑。”
小猫喵喵叫个不停,扭头去追江倦的手指,江倦又说:“……王爷是不是也在?我好像也听见他的声音了。”
“嗯。”
薛放离应了一声,江倦不由得把猫抱紧一些,问他:“王爷,你怎么回事,白天逼着我陪你,让你陪我睡一会儿午觉,你还偷偷跑掉了。”
薛放离盯着江倦看了很久,才缓缓地说:“过来。”
江倦才不上当,他慢吞吞地说:“我过不来,我不要兰亭扶,好几次差点绊倒,你快来抱我。”
顿了一下,江倦又说:“什么味道,好难闻啊。”
薛放离看了一眼高管事,高管事连忙开窗透风,薛放离这才说:“试了一支新香。”
江倦“哦”了一声,薛放离朝他走过来,揽过江倦的腰把他抱起来。
“你看不见,乱跑什么?”
“兰亭进不来立雪堂,我就说我带她进来。”
薛放离笑得漫不经心,“她进不来,你就进得来?”
江倦“嗯”了一声,很努力地保持平静,“不然呢。我可是太子妃,难道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吗?”
薛放离没搭腔,江倦不敢乱看,本想把脸埋入他的怀中,可是血腥气太重了,他只好作罢,只是江倦又忽然想起来那一天晚上,王爷回来也是这么一身气味。
“怎么了?”
他动作一顿,就被薛放离捕捉到了。
“没有。”
江倦摇摇头,薛放离坐下来,江倦就坐在他的大腿上,怀里又抱了只小猫,江倦低下头,佯装与小猫玩,心里却在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他听高管事说过,知道王爷在审问李侍郎。
可是李侍郎的腿怎么成这样了啊?
薛放离没有叫停,侍卫们交换一个眼神,听令剜去李侍郎的双眼。
刀刃没入,痛感剧烈,李侍郎刚要叫出声,就被人死死捂住嘴巴,可江倦还是听见了一点,他问:“王爷,什么声音?”
说着,江倦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扭过了头,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江倦真是差点魂飞魄散。
下一秒,他的下颌被一只手指捏住,脸被转了回来,薛放离神色平静地问:“吃不吃葡萄?”
“王爷……”
江倦有点发懵,他不说话,薛放离就当他默认,摘了颗葡萄喂给江倦。
那一头,李侍郎的双目被剜下,只剩下一个血窟窿,这一边,薛放离剥去葡萄皮,红紫色的汁水顺着苍白的手指滴落,送至江倦唇边。
江倦被他侧抱在怀,是以江倦要看还得扭头,可薛放离却正对着李侍郎那边,但他自始至终都神色如常。
王爷不是审问李侍郎吗?
这是在做什么?
王爷怎么不叫停?
“吃。”
薛放离吐出一个字,江倦吓得睫毛一动,他张口咬入葡萄,齿关却在轻颤。
实际上,不止是齿关。
“你抖什么?”
江倦茫然地说:“啊?我抖了吗?是葡萄太酸了吧。”
薛放离垂眼,“是吗。给本王尝一口。”
话音落下,他低下头,吻住了江倦。
江倦却还在惊魂未定。
他突然想起来一个细节。
那一晚,王爷回来,明显是沐过浴的,可饶是如此,他身上还是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可想而知现场有多血腥。
王爷他究竟在做什么啊?
王爷人不是很好的吗?
李侍郎的腿,李侍郎的眼睛……
没有王爷的发话,侍卫怎么敢擅自对李侍郎动手?
王爷他、王爷他——“喵。”
小猫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唤醒了江倦,他以往很喜欢被亲,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王爷亲得很用力,也很凶。
“王爷……”
江倦侧过头,心里也很乱,本想逃开这个吻,又看见李侍郎被逼着吞下自己的眼珠,江倦当即僵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毛骨悚然,过了好一会儿,江倦才慢慢地说:“王爷,团子找到了,我想回去再睡一会儿。”
薛放离看他几眼,口吻平常道:“知道了。”
江倦又问他:“你呢?”
薛放离淡淡道:“本王还有事。”
江倦“哦”了一声,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江倦就喊兰亭了,“兰亭,王爷不能抱我回去,又得你扶我了。”
兰亭白着一张脸走过来,“是,公子。”
她扶住江倦,尽管也在努力控制,却还是一直在颤抖,江倦走了几步,“哗啦”一声,一脚踩入什么,他低下头,是一片小血泊。
深吸一口气,江倦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结果薛放离忽然又开了腔。
“慢一点,猫把茶杯打碎,前面还有一滩水。”
“没有啊,就刚才那一滩……水。”
江倦下意识纠正他,可说完这一句话,他就意识到什么,心脏骤停,兰亭抓着他的衣袖也是倏地一紧。
“看见了?”
殷红的唇掀起,薛放离缓步朝江倦走过来,他从后面环过江倦的腰,把人带入怀中,而后低头一下一下轻蹭着江倦的侧脸,语气遗憾不已,“害怕?”
“怕也已经晚了。”
薛放离在笑,可语气却阴冷得好似一条毒蛇,“真是可惜,你再害怕,本王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第90章 想做咸鱼第90天
熟悉的气息落在他的脖颈处,这是个亲昵无比的姿势,可江倦只觉得浑身冰冷,他唯一的热源是怀中动来动去的小猫。
江倦都要忘了呼吸。
说一点也不怕,是不可能的,江倦刚才是真的被吓狠了,结果现在又被拆穿,江倦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他轻轻吸气,脸却被人转了回去,薛放离垂目望他,神色如往常一样,笑得温雅,可江倦就是从中看出了几分阴鸷。
“……王爷。”
江倦怔怔地问他:“我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薛放离听不出情绪地回答:“不是。”
“那你、我……”
江倦有点语无伦次,他有好多话想说,可张了口,又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低下头,看了很久那只揽着他的手,慢慢地拨开。
眼看着就要挣脱,薛放离却再一次握上来,甚至更为用力地抓住他的手。
“那么多人告诉过你本王是个疯子,你不肯信,”薛放离语气又轻又缓,好似诱哄一般地说,“以前不当回事,现在也没必要耿耿于怀。回去好好睡一觉,把这些都忘了,就当没有发生过,如何?”
怎么可能忘得掉啊,江倦睫毛动了动,很低落地说:“你让我想一想。”
薛放离颔首,“好,本王等你想好。”
江倦:“……那你松手。”
薛放离却还是没有放开江倦,江倦等了一小会儿,正要回头看他,下一秒,江倦却倏地被扯入怀中,薛放离抱着他,用力到江倦都觉得疼了。
“……王爷。”
“待会儿就好。”
江倦只好给他抱。不知道过了多久,薛放离终于放开江倦,他语气平静地吩咐道:“送太子妃回凉风院。”
一路上,江倦睫毛低垂,人也格外安静,兰亭担忧地看了许久,待回了房,终于忍不住了。
“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
江倦摇摇头,神色迷茫地坐下来。
小说写得那么清楚,离王为人残暴,他罔顾人伦、暴戾恣睢,他却一心觉得王爷是个好人。
难怪王爷说他好骗,难怪王爷说若是想瞒着他,自己不会发现。
江倦是真的一点也没有发现。
“我好笨。”
江倦声音很轻很轻,兰亭忙安慰他道:“公子怎么这样说自己,公子一点也不笨呀。”
江倦问她:“你知道王爷他……其实也没那么好吗?”
兰亭迟疑道:“公子,奴婢与府上的丫鬟住在一起,她们经常告诉奴婢一些关于殿下的时期,所以……”
江倦替她回答了,“你知道。”
兰亭摆摆手,“不是呀。最开始,奴婢也不知道的,与公子一样,觉得王爷真是个好人。”
她再怎么安慰,也无济于事,江倦叹了一口气,还是闷闷不乐。
犹豫了一下,兰亭又真心实意地说:“可是公子,殿下为人再怎么样,他待你,却是真的好呀。不止管事与奴婢说过好几次,府上的其他人也时常在说殿下待公子,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她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江倦还是有点想不开。
立雪堂内的场景太过于血腥了,王爷又自始至终一直在骗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王爷是不是还做过别的事情?
江倦越想心里越乱,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身上一股血腥气,江倦就说:“兰亭,我想沐浴。”
兰亭忙道:“好,公子你稍等。”
她往外走,结果门一开,却见到不少侍卫守在外面,兰亭心里疑惑,正要踏出来,却被拦下,侍卫问兰亭:“去哪里?”
兰亭低声道:“公子想沐浴,我去给他烧水。”
侍卫却道:“不必你去,待会儿水烧好自会有人送来。”
兰亭一惊,“什么?”
见兰亭在门口待了太久,江倦奇怪地问:“兰亭,怎么了?”
兰亭强笑道:“公子,待会儿有人送热水过来。”
江倦:“可是……”
兰亭拉开了门,本来乖乖待在江倦怀中的小猫见状,一下子跳出来,几步蹿外边儿去了,江倦话都没说完,急匆匆地追它,结果他与兰亭一样,还没走出房门就被拦住了。
侍卫道:“太子妃,您不能出去。”
江倦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不能?”
侍卫回答:“……殿下吩咐的。他让您好好休息,别乱跑。”
江倦“啊”了一声,意识到了什么,倒也没有为难侍卫,只是抿了抿唇,不大高兴地说:“帮我把猫逮回来吧。”
待侍卫把团子给江倦拎回来,他已经生了好一会儿的气,江倦重新抱回小猫,把它身上揉得乱糟糟的,“王爷不让我出去。”
兰亭叹了一口气,尽力安抚他道:“也还好。公子,反正你也不爱出门。”
江倦却说:“不一样。”
“我可以自己不出去,但是不可以他不许我出去。”
兰亭:“……”
话是这样说的,江倦蹂i躏一番团子,就抱着猫爬上了床,他的理由也很充分:“王爷不喜欢猫毛,也不喜欢我睡太久,我就要抱着猫睡很久。”
兰亭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放下罗帐,无奈地说:“睡吧。”
醒着心烦,结果睡着了,江倦也不好受。
在梦里,他被人抱起来,坐进了男人的怀里,满室的昏暗中,高管事端来一个果盘,里面放了一整串葡萄,已然熟透了,是很深的紫色,水珠还在往下淌。
瘦长的手指摘下一颗葡萄,喂给江倦,他是习惯这种投喂的,所以全无戒心地张了口,结果下一刻,拈在那苍白的指尖上、往下淌落浆水的果肉成了一团血糊。
这是一双眼睛,江倦认了出来,他几乎吓傻了,可那只手却还在喂他吃。
“我不吃。”
“我不要,我真的不要。”
“王爷……”
罗帐被风吹动,悠悠然地晃动,江倦睡得并不好,不停发出模糊的呓语,到了后面,几乎是在低泣,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撩开飘扬的轻纱。
床上,少年蹙着眉心,睡得很不安稳,他的睫毛被水汽打湿,是真的哭了一场,还是被噩梦吓哭的。
薛放离垂眼望他,本要伸手揽过江倦,只是手指将要触及江倦之时,又是动作一顿。
连做噩梦都是他。
算了。
不敢抱他,更不敢再如往常一般安抚他,薛放离替江倦拭去眼泪,最后俯下身来,克制地、轻柔地在他睫毛上落下了一个吻。
拎起睡在一旁的猫,薛放离放下罗帐,走了出来,他语气冷淡地问:“回来以后,他……怎么样。”
兰亭一听就知道这是在问江倦的情况,她摇了摇头,“公子不太高兴。”
薛放离“嗯”了一声,“看好他。”
说完,他抬脚就要走,好似来的这一趟,只是为了与兰亭交代这一声,兰亭双手紧握,在心里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殿下……”
薛放离脚步一顿,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