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毒莲花已上线番外篇——by心花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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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双方灵力都被消耗殆尽,花朵组成的硕大盾牌消失,化作流光的飞剑跌落在地,二者两败俱伤。
江灵羽箭步上前,拾起剑柄,还想朝前挥出第二剑,眉心却突发刺痛。
气温不知不觉下降,寒冷笼罩住她周身,危险第六感在拼命发出预警!
“够了,停下吧。”江灵衣终于面色大变,骤然自高位起身。
经过此番比斗,虞煜无疑展露出他具备的恐怖天赋,尤其是在灵纹一道。
江灵衣自己就是受益者,她知道——在江家,一个天才究竟能拥有多么大的特权!
听到江灵衣熟悉声音,江灵羽眼中强忍已久的泪水终于潸然落下,她哭着跳下擂台,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径直跑向比斗场出口。
趁所有人目光都被丧家之犬般一路逃离的粉衣少女所吸引,虞煜悄无声息靠近桌面,从灵纹已经失效的月岩纸下抽出另一张“第一次写废了的灵纹纸”,塞入贴身衣物。
上面只写有两个字符,“花盾”。
——却是《灵咒》内的古灵纹。
江灵风搬来的救兵姗姗来迟,恰好将闷头崩溃不已的江灵羽堵在出口。
性格古板的江才良吹胡子瞪眼,注视着这场由家族同辈内讧造成的闹剧。
小辈们自请在擂台参与比斗,他无法插手,可在比赛结束以后,江灵羽还对同族人出于落败愤怒痛下杀手,这就是江才良要管的分内之事了。
被宠得无法无天,简直荒唐!
“将人带走。”他沉下脸,对跟随身后的戒律管事厉声吩咐。
江灵羽失魂落魄随管事离开。
不知何时,代表江灵鼎化身的纸灵鸟也悄然隐于人群中,扑闪着翅膀,口衔首席令牌离开此处混乱之地 。
接下来几天里。
岛南面建筑群像是陷入了一场严肃的大清洗运动,寒冬来临,无人逃脱。
虞煜、江灵衣、江灵鼎被罚禁足半个月,旁观者被罚禁足一星期,江灵羽被带往宗族戒律堂,接受族法惩罚,江灵元也被紧急送往岛北面接受救治,以及进一步观察。
紧接着有消息传来,说岛上潜入了危险的不速之客,告诫家族子弟发现异常要及时报告,在十年一度招魂仪式召开前,戒律堂会持续安排人手在岛上每日巡逻,搜寻不知名厉鬼踪迹。
外界乱象频发,一阵人仰马翻。
身为罪魁祸首之一的虞煜,却在禁足期内生活得格外自在安宁。
他窝在房间内,继续学习鱼形玉佩内《灵咒》秘法,闲暇时,给柯子夜写封短信,偶尔画上一幅微型肖像画。
信件每次写完都会被及时销毁,面对画卷,虞煜深思良久,终究舍不得让酷烈火舌舐吻画中人五官冷峻,眼神却异样柔和的容颜。
画卷得以保留在书架最顶部,拥有一席隐秘之地。
充实而平静的时光流逝而去,如书页飞速翻过新篇章,几乎让虞煜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上辈子最后在医院常驻的养老时光。
他最近一次产生情绪波动,是得知江家人在搜寻偷偷潜入岛上的神秘鬼魂。
虞煜忍不住想到鬼面的存在。
对江灵元当时症状,现在回过头来细想,他若有所思,身处严寒,和阴差当初靠近他时所伴随异状大同小异,莫非当时鬼面也在亭台外?
许是跟在他身后,为了帮他……
虞煜扯出脖颈上挂着的玉佩,陷入思索。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情,即便有,也不会达到令人几次三番出手相救,他思前想后,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何要帮自己。
对一个似乎无欲无求的强大厉鬼,虞煜心中本该升起忌惮,但……或许是与他曾接连做过怪梦有关,面对鬼面,恐惧每每莫名转化成难以用言语的混乱心情,复杂又微妙,甚至升起几分感同身受的同情。
在梦前期,他是曾因溺水而陷入挣扎的虞煜。
来到怪梦后期,他本人意识渐渐脱离身躯,变成第一视角与上帝视角双重存在的奇妙状态,这样的感觉,类似于是他随系统穿越时空时所体会到的失重与悬浮感,觉察不到肢体存在,唯有意识永存。
最后一次怪梦,清醒过来的虞煜其实意识到。
这是鬼面的梦。
——他的梦,与阴差的梦,不知出于何种缘由联系在了一起。
在梦中,鬼面没有戴面具,他清醒得太快,没能看清楚鬼面真正相貌。
梦醒后的残余之感,只有心口处空荡不已——空荡的不是虞煜,实际另有其人。
原来地府的阴差也会做梦,梦里的灵魂如此孤独。
他骤然叹口气。
念及一直在帮他的鬼面,虞煜并不希望他出事,他试图找到阴差踪迹,劝他早日离开洲心岛,却又了过无痕。
在岛上紧张的高压搜捕氛围下,他总不能傻乎乎走出去,对着空气沿途大喊阴差代称,虞煜甚至连阴差真名都不知道,难道对着喊他擅自给人家取的外号?
“也许需要等到下雨天……”此前阴差每次出现,几乎都是在下雨天。
如果是被困在岛上无法离开,虞煜心道,或许他能够帮上对方,也算还上阴差前几次出手相救恩情。
直到等到禁闭期结束,虞煜也没有等到再一次阴雨天气。
半个月之后。
久未出现的江灵风再次到来拜访虞煜,与上次拜访相比,恍若隔世。
虞煜对江灵风的来意其实已经猜得**不离十,他令纸仆带人在外室就坐,自己则俯身将书案上摊开画卷收起,堆在一旁。
他透过打开窗户,看见晴朗无风的凉爽天气,不免自语道:“世上事真是奇妙,想要再见一面时,始终找不到人,不知他有没有被江家人发现……难不成是在刻意躲我?”
喃喃一句,虞煜忽觉很有自作多情之疑,哂然一笑,转身往外室走去。
离开前,房间内似乎传出几声异响。
虞煜在门槛前止住脚步,回过身,疑惑地在房间内左右扫视片刻,房间内空荡荡,一览无余。
不……
瞄到书架旁露出一角红绸,虞煜忽然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背过身继续跨过门槛。
大约二十来分钟后,虞煜同江灵风结束交谈。
待虞煜从外室走进来,对着空荡荡室内,他深呼吸一下,轻声道:“接下来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你不要再跟着我,万一会被江家人发现,对你不利。”
没有回应。
“我想,你一直隐藏住自己的身形,从未摘下面具,应当是地府有什么规矩在约束你,不能在常人面前现身吧。”
抖去手臂上凸起的鸡皮疙瘩,感受着房间内温度逐渐下降,虞煜无奈摇摇头,伏在书案上,又开始写起什么。
这次,他依旧将信纸折成四四方方小叠,却没有顺手丢入桌脚下的火盆焚烧。
第二天,来接虞煜离开的人到了。
虞煜随江灵风一行人离开,前往岛北面后,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再次平地卷起一股阴风。
阴差盯住书架最里面的暗屉处,突然抬起黑袍,从袖里幻化出手,拉开抽屉,指尖伸向高高堆起的画卷。
随手抽出一幅卷轴,展开画面,露出内里身着西服的英俊男人。
画中人有几分熟悉。
能让阴差觉得熟悉的脸,这可不是件什么好事,也许是他追捕时曾见过的恶鬼,亦或是曾钩过的魂魄……
无论如何,人类的思念,看来是无法传达到这个人耳里了。
阴差放下画卷,细心整理好暗屉,如同从未偷偷打开过一样。
他站在原地,倏地抬手触摸到脸上从未摘下过的金属面具。
阴差已经忘却自己活了多久,从一睁开眼,他已经戴着面具,站在不见天光的深渊里,过了很久很久,不知年岁,深渊里渐渐热闹起来,多出无数飘荡游魂。
后来又建立起秩序。
初次见面,最初建立起秩序的鬼魂恭敬地低下头,唤他“阁下”,于是没有其他鬼魂敢管束他,
“阁下,您一直停留在此地,是有什么心愿尚未完成么?”
“不知道,我全不记得了……也许我在等着什么,也许只是中途停下来,便再也找不到要去的路……”
“那您想离开这里么?”
“离开……能帮我填满心口空洞么……”
“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漫无目的走走也好,想看看人间风景也罢,去遇见,去发现,也许会意外找到解开您心中执念的方法。”
于是阴差莫名其妙就来到了人间。
游荡了几百年,看遍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人一代代生老病死,变为游荡的鬼魂,或是继续轮回转世,偶尔他也替忙不过来的地府抓抓恶鬼,勾几个难死的魂魄……
他的心依旧保持空空荡荡,什么情感也体会不到。
“执念……”
他有过执念吗?
所谓执念,就像是人类这样,始终思念着某一个人,固执地用尽一切手段铭记下与之相关的所有事,让回忆不要随时光流逝而逐渐被忘却?
鬼魂说,心口有洞是由于执念难解,执念太深以至于渐生魔障。
求不得,放不下,最后诅咒缠身。
只有解开诅咒他才能脱下面具,可不脱下面具,他就无法得知自己是谁,追溯到不知为何被遗忘的过往。
阴差摇摇头,他从前并不认同那个鬼魂说法,或者说,他不理解鬼魂似乎在可怜谁的语气。
他很平静。
平静到对万事万物一视同仁,人与动物、与草木石头、与微风和细雨……说来都抵不过时间流逝,除去生命周期长短外,实在没有什么区别。
执念也会随时间流逝而被磨灭,面具迟早有一天会自行脱落。
他是这么认为。
曾经如此。
现在,阴差却无端升起对自己模样的好奇——也许这样很是陌生,自从遇见人类以来却频频出现的情绪,就叫做好奇吧。
因为好奇,他一直跟在人类身后。
他忽然很想看看,被面具遮掩的脸,在人类眼中是什么模样。
人类……会喜欢吗?
阴差低下头,卷起阴风,吹过原本摆放齐整的书案,两根苍白手指,轻轻拈起被叠成小方块的纸条。
偷看人类写给他人的信件,这种行为应该被谴责。
可阴差实在忍不住好奇心,他真的很想知道,人类会给那个叫子夜的人写些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执着地,重复做着无意义的事情。
写完烧掉,写完再烧掉,一天天重复,却怎么也不显得厌烦。
阴差给自己做了很久心理建设,然后才展开纸条,顶头称呼却是——
“你好,好心的阴差阁下。”
室内冰冷气温骤然回升,阴差展开信纸,继续读接下来的话。
然而接下来的话很短,没有太多温情絮语,仅是单纯感谢,以及劝他尽快离开的告诫,甚至还说如果他被岛上阵法所困住,自己一定会找办法尽全力帮助他离开此地。
最后补充一句,嘱托他小心安危,不要被驭鬼师们奇奇怪怪的术法捉住。
被捉住……离开这?
阴差用力捏住信纸,怕揉碎,很快又小心松开,将其折叠后收起。
他根本不在乎驭鬼师的存在,但他的确已经玩忽职守很久。
此次本该为追捕一个名为“邵云亭”的厉鬼而来,中途却被另一个秘密重重,竟能引起他些许情绪波动的奇怪男人吸引住了目光。
最后一次。
再去看奇怪的人类最后一次,他便离开,回到一如既往死水般毫无波澜的日常轨道。
阴差闭上眼睛,整个岛上所有人的隐秘私语如同被施加几十上百倍的分贝扩音器,清晰明了冲他而来,无所遁形,连禁地也逃不过阴差的搜索与感应。
对他而言,岛上不存在禁地一说,无处不可进。
洲心岛上声音很嘈杂,似乎在为什么盛事而着手做准备,长辈一个个极为严肃,小辈们一分为二,部分人垂头丧气,部分人摩拳擦掌,一副兴奋又不安的相似神态。
他们在讨论着一个高频词汇——招魂仪式。
江家,十年一度的招魂仪式。
在仪式上,年轻一辈拥有资格的预备驭鬼师们,将与应召而来的鬼魂结下契约。
只有完成最后一步,他们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驭鬼师,得到家族真心认同与接纳,同时也可以搬出岛南面群居建筑,拥有灵力浓厚处的独立院落。
在此次招魂仪式上,获得最强契鬼的那一位,将会成为灵字辈正式首席,成为其他人所要纷纷效仿的榜样,直至下一次十年到来。
所有人自年少时开始,潜心修炼术法,精心设计构建体内合适的灵力脉络,努力扩大蓄积灵力的容量,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等待今日!
如果灵力不够,在结契时因灵力耗尽而失去生命,在招魂仪式上死去,也是常出现的事。
哪怕是为了保住小命,江家子弟也必须拼尽全力奋斗,没有人敢在生死攸关大事上随意敷衍了事。
甚至有人怕死,事到临头放弃结契资格,宁可被族规严厉惩罚,被家族内所有人看不起,被赶出岛内也不愿参与。
江老太i祖上,曾经就是被赶出洲心岛,身上设下闭口禁制,流落在外的旁支。
阴差默默处理着纷乱复杂的消息。
直到听到一段关键对话——
“你说江灵瑜也在此次参与招魂仪式的名单上?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