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毒莲花已上线番外篇——by心花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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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能不能有幸得知你的名姓?”
令人闻风丧胆的典狱长阁下,面对一个被关押在囚笼的犯人,竟像个未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热切又火辣地抛来生涩搭讪。
他冷峻的脸颊泛起红晕,像是喝了度数极高的美酒。
脸发烫,脑子嗡嗡作响,裹在笔挺军服里的修长四肢情不自禁地发软,整个人陷入极丢脸又极不同寻常的迷乱状态。
“唐……”
陌生的音调在舌尖上转过一瞬,分明意识到身份资料在男人面前一览无余,当时的虞煜却还是鬼使神差般爆出了他真实的名号。
“虞煜!”
“我是虞煜!”
回过神来的那一刹那,虞煜已经后悔他的轻易动摇——
尤其是,当他从脑海里陡然解锁的剧情大纲里,得知“沈榭舟”在结局将会因救他而死,为了促成所谓“正牌cp”而含恨英年早逝之时!
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
他一定要改变沈榭舟原本的结局,无论如何,在所不惜!
第二个想法——
“……既然无法长久留下,就不应该轻易许诺,唤回被遗忘的羁绊。”
当初他曾经如此充满遗憾地下定决心。
“虞煜。”
上辈子,勉强镇定住心神,快步走到被束缚的囚犯身边的典狱长阁下,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石破天惊的话语,敲破了虞煜本就不够坚固的心理防线。
“原谅我的冒昧与唐突——”
“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晓,你是我无法放手的心上人。”
“亲爱的,请与我成婚,携手共度余生。”
第86章 混血鲛皇(3)
“有客人前来拜访。”
关于前世与沈榭舟在监狱中初遇的回忆, 中断于机器人管家的提示音。
虞煜闭上眼,厌烦地揉了揉又开始隐隐胀痛的太阳穴。
“不见。”他扔下一句硬邦邦的拒绝,转身回到室内。
坐到沙发上, 指节敲打两下扶手,虞煜垂下眸,忽地开口问:“刚刚拜访的人, 还在门口吗?”
管家电子眼蓝光微闪,倏地放出联通监视器的直播投影——
紧闭的大门外,安维竟是连个出行工具都没坐, 发丝凌乱, 胸口也颇为起伏不定, 模样比起先前还要慌乱!
掠过安维不同寻常的神态,虞煜的眸光渐渐加深。
被世界之灵所宠爱的主角。
或许是世界之灵不惜重启世界线, 也要令剧情获得一个圆满的结局。
从这点看,祂的法则之力更为强大, 不像前面两个小世界,动辄有轻易破碎的风险。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剧情的自我修正性格外顽固。
这次是重生。
如果虞煜和安维彻底决裂, 甚至是……采取更为极端的手段,世界之灵又会如何应对?
沈榭舟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虞煜不敢赌!
他唯一的筹码, 只有他自己。
——只有他所占据着的,这个所谓“女主”的身份。
虞煜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实际上到了现在,经历过三次生离死别, 他对原本在意的许多事情忽然看得开了。
关怀备至的亲情。
真诚托付的友情。
……以及刻骨铭心、缠绵不休的爱情。
人性里最美好的情感, 这些原本他不曾拥有的、弥足珍贵的事物,在过往离奇的经历中被一点点补全。
虞煜来过,看到过, 体会过。
不乏遗憾。
——然,绝无后悔。
如果虞煜还有最后一点放不下的,那么就是沈榭舟的存在。
投胎转世,本就意味着新生。
一无所知的沈榭舟,与虞煜不再有交集的沈榭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活在这世上……
应当是预想中,最好不过的结局。
既然上辈子的方法行不通,那就换条路走。
无论如何,虞煜得提前画上一个平稳句号,让最后一丝位面破碎的顾虑消散!
“让他进来吧。”虞煜道。
短短时间内再次回到唐氏庄园,安维的心情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阿……妤。”他落身在虞煜对面的座椅,手掌死死抓住绷紧的膝盖。
向来珠玉般的声音,泄出迟疑的颤音。
来时凭借一腔莫名之气,如今被对面冷淡眼神一扫,安维忽然气弱下去。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妤。”虞煜纠正他。
机器人管家为安维送上茶水。
得了幌子,安维赶紧转移视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尽失贵族风范。
待平复稍许,意识到自己举止失态,安维一下子红了脸:“见笑了。”
虞煜摇摇头:“无事。”
一来一回的对话平淡无奇。
可偏偏是其中透出的疏离意味,令安维眉头紧皱。他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和虞煜形同陌路,再无干系!
“唐妤。”他张了张嘴,眸光里透出无可奈何,“你还是在怪罪我吗?”
“我发誓,我母亲擅自退婚一事,绝非我所本意。”
上辈子得知退婚一事,匆匆赶回王都星的安维面对木已成舟的事实第一次大发雷霆。
他想过离家出走,去寻找据说在空港失去踪迹的虞煜,
虞煜一定是打算登上飞船,去黑狱星,寻找被秘密关押的唐域平。
至于找到虞煜以后,要怎么办,安维毫无头绪。
他天真地幻想着,也许等找到虞煜,两人一起回安家向安夫人解释清楚,被取消的婚约还能继续进行下去。
安维没有等到离家出走的那一天。
比暴风雨更迅捷的风波在他身上降临,迎接着他的是安夫人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冷酷摊牌。
如果不答应和唐妤分开,与谢紫娴联姻,安家绝不会放过唐域平和唐妤!
更不可能容忍安家的幼子离经叛道,一心沉迷于音乐和偶像梦!
一块比一块沉重的巨石,自无法直视的山顶重重滚落,劈头盖脸,砸得人连连后退!
他想,没有办法了。
分开,是唯一的答案。
不敢说出口,只能内心默认的想法,在见到虞煜被帝国军人带走的影像片段后,终于落地生根化为现实。
只有分开,安家才会放过不再有利用价值的工具。
“我知道。”面对金发青年肉眼可见的纠结、不安、痛苦,虞煜内心毫无波动,只觉得他吵闹。
他是戏中人,却报以局外者的心态。
无爱亦无恨,无喜亦无忧,连陪同演戏的兴致都寥寥。
“你不必担心,我没有怪罪你的打算。”虞煜道。
他的思绪转到另一个方面。
要怎样做,才能在保证沈榭舟安全的情况下快速达成结局,不至于让小世界继续重启或是毁灭?
自从重生后,虞煜脑海内的剧情大纲是灰色的,一片虚无。
系统呼唤世界之灵,始终不曾得到回应。
也许……
虞煜抬眼觑着安维,比起原先毫无起伏的语气松动些许:“过去那些事,先不提了。”
“你现在急匆匆来找我,是出了什么新问题么?”
对。
经过虞煜提醒,安维才想起他此行目的——唐家的血脉之谜。
安夫人说,唐妤,身体里流淌着半兽人的血。
这怎么可能!
除去帝国内少见的、被视为不祥的黑发黑眼,唐家人身上一点异族特征都没有,更别说爆发那个半兽人奴隶与生俱来的“诅咒”!
“混血……唐家是混血么?!”刚被茶水润湿过的喉咙,再度干涩异常。
安维怀揣着希冀,小心翼翼问出口:“我母亲一定是欺骗我的,你祖上和卑贱的奴隶没有关系,对吧?”
虞煜偏过头,在他天蓝色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黑发黑眼的倒影。
与他原本相貌相似七八成的脸,只在细节处有所柔和,显得更为中性化,穿着繁复长裙也并不违和。
混血。
身为混血的沈榭舟,也是蓝眸。
那是一双如同深海的灰蓝色眼眸,浩瀚莫测,冰封在天山之巅。
他的恋人。
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只有虞煜知晓,隐藏在冰霜后的深邃柔情,炽热而永不熄灭。
“不是哦。”
他忽地露出笑容,冷淡消融后的明丽秾色,一瞬间晃花了安维的眼——
眼底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恶意与躁郁,虞煜含笑道:“至于我回答的是前者,还是后者,你到底要选择相信哪个呢?”
“说到底,安维,你的眼界也不过如此。”
虞煜轻飘飘抛出两个字:“滚吧。”
茶杯滚落在地,安维蓦然起身!
他一言不发扯过外套,搭在臂弯,大踏步向外走去。
两人再一次闹得个不欢而散。
安维走后,虞煜身体后仰,没形状地窝在沙发里。
他抬手捂住脸,深深吐出一口闷气。
妈的。
——又冲动了!
心底这么想着,虞煜脸上却没有多少后悔之色。
雪白脖颈处浮现出隐隐的细密花纹,宛若图腾,
被掌心遮掩的漆眸,一瞬间转换为晶莹剔透的淡红色。
刹那间,异状皆数烟消云散,恢复原态。
唯独黑发青年慢慢弯起唇角,在无人的空旷客厅里,神经质地笑出了声。
“……不祥与卑贱,两个不同寻常的混血异种,果然不管在哪,我们天生般配。”
“可惜。”和着笑声,眼角滑过一滴无知无觉的眼泪。
虞煜疲倦地合眼。
唐氏所费心掩藏的半兽人血脉,迫于秘法,一旦觉醒,便是短命之局。
哪怕在原本的剧情里,有了沈榭舟的舍命相救,血脉觉醒程度不高的“唐妤”在此后也只活了十几年,远远达不到帝国人的平均寿命。
更遑论因灵魂之力过于强韧,血脉激发程度随时间流逝而高到不可思议地步的虞煜。
上辈子,即使他不做出那等决绝选择,也活不过多久年岁。
此世情深缘浅,兼之归期既近。
又何苦……
徒增纠缠,惹人伤心。
*
那天以后,虞煜恹恹地在唐氏庄园里待了几天。
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有外人拜访,一概不见,所赠之物,一律不收。
“阿妤还是不愿见我么?”安维落寞地驻足在唐氏庄园外,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檀香木盒。
“请您择日再来。”机器人管家一字一顿执行主人下达的指令,“庄园暂且封闭,不对外人开放。”
“这个盒子,替我转交给你的主人。”
“庄园暂且封闭……”
“好吧,我知道了。”安维照例说出每日相同的告别语,“我明日再来。”
影像随着金发青年的离去而消失。
系统蹭到小桌边,用“身体”狗腿地推了推茶杯:“宿主,为什么不收下订婚戒指呢?”
数据客观而不受情感干扰。
按照它之推算,既然剧情大纲和世界之灵都处于失灵状态,那么最快达成结局的方法,当然是和主角安维继续完成原剧情里的最后一幕——
从地狱般的燃烧图景中,大难不死逃生之后。
接憧而至的,是属于安维与唐妤的盛大婚宴。
扶持幼主谢睿登上帝位的安家,荣登长老院之首,而家主安杰,也终于如愿以偿,成为帝国最高执政官。
一切障碍皆数扫平,反客为主的安家已经无须在意同皇室的婚约。
安维与谢紫娴的婚约,在皇帝命令下得到名正言顺的解除。
被拆散的一对有情人,经历重重磨难,安维终于获得唐妤的谅解,两人在全帝国的瞩目中,终成眷属。
原本是这样的结局。
上辈子,虞煜却亲手搅乱了注定的命运,尤其是那个最关键的节点!
如今竟然会再次重生,就应该拨乱反正。
一旦达成结局,不属于此世的灵魂自然离去,回到原本的轨迹。
“……”虞煜手肘俯撑着阳台栏杆,双臂随意交叉向外,并不搭话。
这些天来,他一直像这样,眺望着空无一物的远空。
他在看什么呢?
他的脑海里,盘旋着怎样的心念?
无人知晓。
肉眼可见的,这个苍白而昳丽的黑发青年人,愈发像是一株缺乏养料更缺乏细致照顾的娇贵植物,一日日如此枯萎下去。
当他执着地凝望着虚无缥缈的远方时,又仿佛一只失了归巢的飞鸟。
飞鸟在漫漫长途中,迎击风暴,挺过饥渴。
执着的飞啊,飞啊,却在一次次振动翅羽的机械性动作里渐渐麻木。
它忘记了一开始为什么要启程。
其实,并非单纯的忘却——只是一切似乎都没有意义了。
人活着,终归是需要一个寄托哇!
原先将虞煜从与世隔绝的自闭状态中拉扯出来的,是宛如磐石般无所转移,又如飓风般汹涌澎湃的爱情。
而现在,他要主动远离他的爱情。
是,无需系统提醒,虞煜自个儿就能举出许许多多充足的理由,催促着他这样去做。
可知道,并不等于行动。
理解,更不等于不迷茫,不彷徨。
他得寻找一个能支持他打起精神,继续前进的新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