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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高岭之花的心尖宠——by晏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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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知竹的呼吸一顿。
  “我领罚。可是大师兄,”程雁书的声音在委屈里近乎呢喃,“你罚我戒鞭,罚铁杵磨成针,罚我没饭吃,或者罚我琴修三天三夜,罚我在南极泉里冷死,罚我什么都好,就是不要……”
  他的视线似乎无法聚焦了,明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韩知竹,但韩知竹的样子被泛起的水光糅成了一片模糊。
  “就是不要用不理我来罚我,我受不了这个。”
  韩知竹终究在程雁书那直白的委屈里败下阵来。他张了张口,却又抿紧了唇。如此几次,才长叹一口气,视线和程雁书凝着水光的眼睛一碰,心里泛起大片不可控的情绪,左右拉扯,层叠翻滚。
  不管未来如何,他持续了多年的漠然无谓,终究是被惹得他心思翻覆的四师弟打破了。
  程雁书给自己倒了杯冷泉茶,借着仰头喝下冷泉茶的动作吸了吸鼻子,同时若无其事地擦去了眼里泛出的水光。
  很丢脸,不想让大师兄看见。就怕他看见了,更只会觉得自己矫情,软弱,不堪大用。
  韩知竹的视线拂过那倒着冷泉茶的手,跟着手的动作流连在仰头喝茶的侧脸,轻轻动作咽下茶水的喉结,和故作自然擦过眼睛的手指。
  “不罚。”他说,“不会罚你。”
  “真的?”程雁书连茶杯都忘了放下,刚刚擦去水光的眼睛晶亮得灿如星夜,“那大师兄,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没有生气。”程雁书听见韩知竹略带压抑的回答。
  “真的吗?昨夜因为和合之法,不是生我的气,直接走了吗?”
  “不算生气。”韩知竹不想多说,也不做解释。
  程雁书依然锲而不舍:“那今天呢?我跟着白公子下万妖塔,你不是生气了,说我肆意妄为吗?”
  “难道……”不等韩知竹回答,程雁书自己说,“不是因为前晚和合之法还生着气所以不想理睬我,而还是因为担心我涉险,所以不高兴?”
  “是不是?”程雁书的目光越发透亮,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宝贝而异常欢喜,更是凑过去仔细盯着韩知竹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看,边看边确认自己的结论是不是对的。
  见韩知竹极浅的点了头,他长吁一口气,终于放下一直捏在手中的杯子,释然却又一时难以纾解委屈地皱了脸,“大师兄,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何事?”韩知竹移开视线,不与他相视,语气却极尽温柔。
  “就是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能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不要冷战,不要互相猜测吗?”程雁书又倒了杯冷泉茶,一饮而尽,“这样好累,又很难受。”
  韩知竹注视着他,久久沉默着,眼神里流淌着交杂着忧伤和落寞的光,和融融月色中清冷的月光交织在一起。
  程雁书看着韩知竹的目光,在心里漫起无数远阔荒冷的怅然,却又不知道这种怅然到底是韩知竹的,还是自己的。他又倒了一杯冷泉茶,烦躁地仰头喝下,像是想要浇熄心里那股子难受。
  喉结一动,咕噜咕噜把那杯茶咽下之后,程雁书的眼睛忽然一亮,像是想到了一个完美的主意。
  完美到他甚至踏前两步走到韩知竹面前,再屈膝半蹲下仰头去看他,说:“大师兄,要不这样——如果你不习惯这样,那么我们换个方法。”
  “什么方法?”看着近到一抬手就能被自己揽进怀里的四师弟,韩知竹不动声色地挺直脊背,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不想要再别扭的猜哑谜了。如果我问,你要答我。”半蹲着的姿势让脚微微发了麻,程雁书说着话,同时把重心移动到另一只脚上,却一时失了支撑,向前伏倒。出于稳定身体的本能,他的一只手搭在了韩知竹的膝盖上。
  下一瞬,他干脆把两只手都叠放在了韩知竹的膝上,仰着头像个单纯天真的孩童一般,殷切地追问:“大师兄,你答应我吗?”
  韩知竹的身体微微战栗了一瞬,又平静下来。
  他说:“好。”
  好。
  这一个简单的字,让程雁书彻底放松了下来,他用手一推韩知竹的膝盖,借力站了起来,迅速给自己倒了杯冷泉茶,又在韩知竹的杯子里注入茶水,然后自己举着两个杯子相对一碰。
  清脆的干杯声响中,程雁书笑得眼睛弯弯,“成交!”
  他咕噜咕噜地把自己那杯茶一口气喝下,又将韩知竹的杯子递了过去。
  韩知竹看着那伸展到自己面前的杯子和端着杯子的手指,良久,抬手接了过去。
  喝下手里端着的那杯茶,韩知竹道:“你该好好睡一觉了。”
  看程雁书明显打算说些什么而打算不睡,韩知竹放下杯盏,杯底轻轻磕碰桌面的声响和他的声音重叠起来。
  是一个简单,却有无限温润的“乖”。
  程雁书借着那个“乖”字在心中荡出的欢喜,急急道:“你让我给你上药,我马上乖乖去睡,保证一闭眼就睡着。”
  淡盐水浸过伤口时,虽然知道没有任何效果,程雁书还是忍不住一边用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韩知竹的手背,一边一口一口轻轻地往伤口上吹着气。
  那气息微凉,落在有水渍的手背上,几乎毫无感觉,但韩知竹看着程雁书专注而紧张的侧脸,微微撅起吹着气的唇线,总觉得呼吸间的温度不一样了。
  用淡盐水清洗过一次,再换温热清水清洗之后,程雁书换了条干布巾,一点一点极轻地蘸去韩知竹伤口周围的水渍。
  那一点一点的触碰像无数个细密的亲吻,落在手背,发散出看不见的燥热,顺着呼吸融进血脉,游走向心脏,再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地蔓延全身。
  即使面上没有丝毫变化,耳垂却是红得要发烫了。
  程雁书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韩知竹手背的伤口上,他放下干布巾,把玉瓶里的药粉认认真真洒在伤口上,左右看了许久,才满意地放下药瓶,又取出包扎的布条,把伤口好好地包上了。
  他这才放下韩知竹的手,满意一笑:“好了!”
  唇角弯弯,眉眼也弯弯,活脱脱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他收拾好桌子,立刻快速解开外衫上了床榻,又自己往床榻里边移动到几乎贴着墙壁的位置,躺了下来。
  韩知竹走过去,放下床尾端的床帘,低低道了句“好梦”。
  程雁书仰着头看韩知竹,惊讶到:“大师兄,你不就寝吗?你今天可也……很累了。”
  “我再静修一刻。”韩知竹手指挑上床头端的床帘,看一眼还待说话的程雁书,“‘保证一闭眼就睡着’,嗯?”
  那个上挑的尾音太过绵甜,程雁书就着那温软,乖乖地闭上了眼。
  他倒也没有说谎。因为“和合之法”闹了一夜,又入万妖塔底,加上情绪剧烈地起伏震荡,疲倦不过是被他硬撑着的精神压住了而已。
  此刻高床软枕,又和韩知竹之间纾解了隔阂,放松下来的程雁书不过片刻后就进入浅睡。待韩知竹再慢慢喝过一盏茶,回到床边给他掖被角时,他眼皮的轻颤已经止住,呼吸也绵长均匀,小扇子般的睫毛盖住下眼睑,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蝶翼般地又潜入了韩知竹的心尖,扇动着酥麻的心动。
  熄了烛火,韩知竹也轻轻上了床榻。
  原本贴着墙壁睡着的程雁书已经不知不觉地移动到了床榻正中间,韩知竹给他掖好被角,慢慢躺下。
  月色透过窗棂,影影绰绰地照亮了睡着的人的脸,一半阴影一半模糊的光线中,韩知竹侧躺着,静静看程雁书近在咫尺的脸。
  自从习惯和四师弟同房共枕之后,他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在黑暗中安静看着他的侧脸,看他时不时皱皱眉呢喃几句,看那又长又软的睫毛微微颤动又归于平静,只是这么看着,就能让心境默然平静,以往暗夜里的虚无空寂、会纠缠的心魔噩梦,和从不示人的寂寞,都于这触手可及的咫尺之间,被挡在四师弟清晰可闻的呼吸之外。
  过了一会,程雁书忽然左右动了动,迷迷糊糊地呢喃出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便凑近韩知竹,双手摸索着抱住了他右手臂,又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再含糊地又溢出几个音节后,再度沉入深睡中。
  韩知竹也轻轻闭上了眼。
  睡梦正酣中,房间外响起了王临风的连声叫嚷和急促敲门:“大师兄!”
  程雁书被声响惊醒,迷糊地睁开了眼。他看了看正待起身的韩知竹,“唔”了一声,又慵懒地闭上了眼。
  敲门声持续响着,韩知竹却没有任何动作。程雁书又迷蒙睁眼,侧看向韩知竹,唇齿不清地道:“大师兄,二师兄叫你。你不去看看?”
  韩知竹莫可奈何地开了口:“手。”
  手?
  程雁书依然迷糊地转头看了看,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把大师兄的手臂当成了枕头。他噌地坐起来,脸红了红,呢喃一句“我睡迷糊了……”
  韩知竹并未在意地起了身,披上外衫,去开了门。
  门打开的瞬间,王临风几乎立刻便冲进屋内。
  看着程雁书迎向他的错愕目光,他急急道:“白大小姐,她发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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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诸人皆已匆忙赶到白家人起居的后院中, 唯有薛明光当真喝醉了,宋谨严便留着他在住所休息,压根没告诉他白映竹之事。
  “是今日在魔魅之窟外中的飞蚊。”宋谨严检查过后, 向白清明解释, “原本飞蚊不足为惧,但这飞蚊是炼化过的,探针里有魅妖的胎血。”
  中了魅妖胎血的人最初会狂躁不安,见人便咬, 被咬之人也会沾染魅妖胎血, 同样被胎血所控。如没有压制或根治之法,其人一百日内会逐渐失去神志, 最终无知无觉, 不知何谓生死, 何谓人间,连进食这种本能都遗忘。
  如有人照顾, 便是胎血逐渐入心, 夺魂取魄后油尽灯枯而死。无人照顾, 便是生生渴死饿死。不管何种死法,死后如不把尸体焚烧干净, 便又是一个绝佳的飞蚊孕育之所。
  “很难治吗?”程雁书小声问韩知竹,“有宋少掌门和熏风堂在, 具足那么阴毒的‘钩子’都能解, 这个飞蚊胎血,应该是有办法?”
  “难。”王临风低声答他,“胎血融入人的血脉中,除非用灵力,别无他法分辩分解。但中了魅妖胎血的人, 一旦接触到灵力或是旁人对其使用灵力,便会立刻气血攻心、血脉逆行而亡。这是胎血自保的方法,几乎无法可解。”
  程雁书在心里暗自思忖:谁说魔只靠凶残蛮力?这套逻辑,歹毒,却完全自洽。
  白清明急得手都发了抖,甚至忘了礼仪,牢牢抓住宋谨严的手腕:“宋贤侄,你一定有办法的。熏风庄施医用药独步天下,无论如何要救映竹,不管要什么天材地宝,什么绝世奇珍,就是要我的元神金丹都好,何种代价我都能付。”
  白映风也跟着哀求:“宋少掌门,求你一定救救我姐姐,哪怕要我的命都……”
  他话音未落,白清明已经一个耳光拍了过去。白映风生生向后撞倒在墙壁上,撞击着颓然跌坐在地,嘴角顿时渗出了血迹。
  “孽子!若不是你!你姐姐,你姐姐……”
  白清明瞪眼怒斥白映风,说到白映竹时又不再理睬他,再度牢牢抓住宋谨严的手臂。
  白映风扶着墙面想站起来,但大概受伤着实严重,脚底一滑又跌坐下去,闷闷地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呼。
  程雁书踏前想去搀扶,比他更靠近的王临风已经先一步抢了过去,扶起了白映风,低声安慰道:“白掌门此刻实在是忧心大小姐,正在气头上,小公子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省得。”白映风孱弱地靠在王临风身上,惨白的脸色被嘴角那抹血迹映衬得更为惨淡。他吸了口气,小声道,“我……先出去吧,在这里不过是平白再惹我爹生气烦心。他为了姐姐,已经够烦了。”
  王临风踌躇一瞬,看一眼白映竹和白清明,又看自己扶着的虚弱的白映风,转向韩知竹道:“大师兄,我陪白小公子到外边透透气。”
  白清明只瞥了眼被王临风搀扶着跌跌撞撞走出门的白映风,又更用力抓紧宋谨严手臂:“宋贤侄,我们现在如何施为?”
  宋谨严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摇头道:“白掌门,魅妖胎血,我解不了。”
  “不会!”白清明丝毫不肯相信,“十五年前,有中过魅妖胎血的人,我记得清楚,便是熏风庄治好的。”
  “是。”宋谨严答,“确有此事。十五年前,熏风庄确有一人,能解魅妖胎血。”
  “如此,我就便马上启程去熏风庄就是。”白清明急着忙叫弟子备车,“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救映竹!”
  宋谨严踌躇着,说:“白掌门,此刻,纵然是去熏风庄也是徒劳。”
  “为何?”白清明瞪大眼睛,脸上瞬时泛起一丝隐约绝望却又不愿承认的神色,“莫非那人……那人……已经故去了?”
  他忙忙又道:“但即使人已不在,解法定然有记载传承,宋贤侄一定能找出来,你小叔,宋掌门,他也应该有办法,他一定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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