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失忆的我,被老攻捡走了 番外篇——by陌上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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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舒放下手,道:“是。予我而言,这世间众人,无一能与之相比。”
他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眷恋,眼神也瞬间变柔,仿佛所说之人就在眼前一般。
宁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风舒房内的那堆画像。
现在想来,如果那画中人是被通缉的疑犯,那只需画一张正脸图供民众参考就行了。
反观风舒不但画了数十张姿态各异的肖像,还将它们收藏在自己的书柜里。
那像上之人被画得如此明媚生动,想必是风舒与其相处之时,将所闻所见记录在画作中了吧。
宁澄忽然感觉心里闷闷的,说不上是什么感受。他弯腰捡起铺在地面的布巾,道:“这暖泉待久了,呼吸似乎有些不顺畅,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风舒点点头,接过布巾放进竹篮,然后挽起宁澄的手。宁澄下意识地挣开后,看着风舒疑惑的脸,强笑道:“出了暖泉便是望云宫了,被人看到总归不好。”
风舒怔了下,收回手,道:“抱歉,是风舒疏忽了。”
看他那样,宁澄忽然又内疚起来,可也没再开口说些什么。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并肩走出暖泉。
13、第十三章:真相为何?
那天之后,宁澄回到宁家,将双亲的遗骨带到万仞山峦附近的坟堆葬下。
他不让风舒帮手,自己一个人挖了个大坑,把宁陕夫妇的骸骨放在坑底,再慢慢地将黄土推下。
——至少最后,由孩儿亲自送你们一程吧。
当初,看见风舒寻回的遗骨,宁澄又忍不住落泪了。
他父母的遗骨是在厅堂找着的,其余骸骨则靠近大门处,附近还有烧剩的斧头等物,想来死前一定尝试过逃跑,可最终只等来绝望。
那宁陕夫妇的遗骨紧贴着彼此,呈拥抱状,兴许是知道逃不掉了,死前作最后一次拥抱吧。
这些骸骨都被烧了很久,已经变得焦黑脆弱,还微微破损了几处。
若要强行将宁陕夫妇的遗骸分开,可能会导致骸骨进一步碎裂,加上宁澄觉得父母应该想和对方合葬,便直接将他们葬在一块儿了。
整个过程中,风舒一直默默地陪着他,待宁澄将坑填好以后,风舒将一块木牌递给他,问:“这样,可以吗?”
那木牌上,按碑文格式刻了宁陕夫妇的姓名。
宁澄想了想,用咒力包覆着手指,簌簌地又添了几个字:
「不孝儿宁澄上」。
写罢,他将那块木牌插进土里,接过风舒递的白酒浇下,然后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了好几个响头。
他动作极大,惊起了几只蛾子,那淡褐色的双翼纷飞着,像极了飘落的纸钱。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未能及时赶回,导致你们惨死府中。
你们放心,宁澄会照顾好自己,不会丢宁家人的脸。
那害死你们的凶手已经抓住了,孩儿定会要她血债血偿。
在心里默默地和父母道别后,宁澄按着腿站起,在风舒的陪伴下离开。
一路上,他忍不住回头望了几次。
那新立的坟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他的眼前。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
宁澄虽屡屡向风舒表示自己想搬出望云宫自立生活,可却被风舒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拒绝了。
宁澄不甘示弱,以留下为交换,让风舒睡回自己的床铺,自己则睡竹席。
可每次醒来时,宁澄却都躺在塌上,风舒本人则坐在摆满早点的茶几前等他。
而且,自从宁澄睡竹席以后,风舒又改口说有多余的被褥,将床榻边的位置铺了整整三层床褥,又盖上两层棉被外加一个瓷枕,几乎可算是张小床了。
宁澄总觉得过意不去,也试过早起准备早膳,可那么做的结果是风舒第二天起得更早。
反复试验过几次,发现这样两人都没能睡好后,宁澄也只好放弃,任风舒来准备早点了。
风舒似乎打定主意变着法儿让他开心,那早点的菜式从没重复过,从咸豆浆到灌汤包,又到冰糖湘莲和金瓜酿芋泥,全都是宁澄喜欢的。
到了中午,宁澄便跟着风舒到膳堂用餐,而晚膳则由传送术直接传到风月阁内。
几日下来,宁澄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到宫中吃白饭的。他想过要帮风舒分担公务,例如跑跑腿之类的,奈何风舒表示最近真的不忙,只要求宁澄陪他泡个茶、下个棋什么的,让宁澄有种自己成了退休老人的错觉。
似乎是被风舒教训过的关系,花繁这几日都没敢来风月殿找宁澄用晚膳,只是偶尔在宫中碰见宁澄、风舒二人时,远远地朝宁澄挥手;
而月喑白日回风月殿时,也只顾着补眠,没去和宁澄打招呼。
宁澄曾经在厅堂见到月喑一、两次,每次月喑都是拖着有些虚无的脚步飘然入殿,然后径直转向右殿,落下殿门的帘子,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宁澄识趣,知道月喑不太喜欢自己,便没去招惹他。
雪华更不用说了,自从宁澄住进风月殿,每每遇见时都没给他好脸色看,似乎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胆敢入住神圣的望云宫——
可他碍于风舒的面子,也没法说什么,只是在和宁澄擦身而过时,发出若有若无的哼声。
很快的,又到了忤纪殿开堂日。
这天宁澄起了个大早,而风舒却比他更早,端了碗馄饨汤放到他面前。
宁澄虽然没什么胃口,却还是塞了几只馄饨到嘴里,然后穿上一身素衣,跟着风舒走到忤纪殿。
虽然距离忤纪殿开堂还有一段时间,但既然掌讯的风舒已经到了,差役们便通知天一牢将犯人带上堂。
不消一会儿,郁儿便被差役架着进入忤纪殿。与宁澄的待遇不同,她一进忤纪殿就被差役押着跪下,膝骨锤地时发出咚咚两声脆响,听得人膝盖发疼。
这半个月以来,郁儿似乎消瘦了许多,脸上的皮都快贴着骨了。她面上迷茫,像是还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然而,郁儿现况再凄惨,也不会有他枉死的父母来得惨。还有那宁家上下所有仆从、丫鬟,那一道道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郁儿放的火烧成焦骨。
由于分不清那些骸骨都属于谁,宁澄便将它们一齐葬在宁陕夫妇坟墓旁的空地。
接获消息后赶来祭拜、崩溃痛哭的一张张面孔,宁澄永远都不会忘记。
“以上种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坐在矮台上的风舒神色肃穆地念完郁儿罪状后,便沉默地等待郁儿进行陈词或答辩。
风舒陈述罪状的过程,郁儿都只是神情恍惚地跪着,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缓缓地抬起头,道:
“我不服。”
她的眼神慢慢地聚焦,眼底也渐渐浮现出恨意:“说我杀人,我认,要我偿命,我也认了。可是,这是他们宁家欠我的!”
宁澄一直静静站在郁儿身侧,此时一听,忍不住开口:“我们宁家究竟怎么欠你了?”
郁儿扭头望向他,脸孔因为愤恨而扭曲。她道:“少爷,你的命真好啊,一生下来就被百般关怀呵护,不愁吃、不愁穿,甚至还能到蓝严堂学习功法咒术。
可我呢?我生下来母亲就死了,父亲好不容易把我拉扯长大,可他却被你们宁家给害死了!”
宁澄怒道:“不可能!我父母心地善良,他们如何行事,我又岂会不知?你在宁府呆的这些年来,除了刚进府中被管家苛待以外,宁家上下都待你极好,什么时候害死你父亲了?”
郁儿摇了摇头,语气轻蔑:“不愧是宁家出的少爷,薄凉得很哪。少爷你可还记得,五年前那个夏天,死在宁氏粮栈的陈楦、陈副总管?”
她这么一提,宁澄想起来了。
那陈楦曾是宁氏粮栈一名普通伙夫,后来因其勤奋认真的工作态度,被宁陕升为粮栈副总管。
陈楦虽岁数大,工作却比年轻人来得卖力,常常起早贪黑干活,虽宁陕屡屡相劝,可他却只是笑着说自己能行,让宁陕别担心。
五年前,陈楦意外亡故,当时宁陕帮他料理了身后事,还带着宁澄为陈楦上香。
宁澄依稀记得当初有位小女孩在陈楦墓前哭得死去活来,没想到居然就是郁儿。
郁儿是在那件事以后才进宁家的,想来是宁陕见她可怜,才收留了她。
想到这里,宁澄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努力压抑心中的火气,道:“我父亲待陈叔不薄,甚至还收留你,让你不至于流落街头,而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郁儿发出一声冷笑,道:“若不是你们宁家逼迫着他做牛做马、通宵达旦劳作,我父亲又怎么会这么早就过世了?
他死后,你父亲为掩人耳目,居然还装出一副好人的嘴脸来安慰我,说什么我父亲死了,以后就由他来照顾我——我呸!就凭他也配和我父亲相提并论?”
宁澄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陈叔的死就是个意外!当初,陈叔身染寒疾,病愈后体虚无力,找遍城西也没人愿意聘他做活。
我父亲可怜他,这才让他到宁氏粮栈干活。宁氏粮栈本无副总管一职,是陈叔来了以后才新添的!
陈叔总说我父亲是他的救命恩人,若不是被我父亲收留,他早就饿死了,为了报答我父亲,这才卖力工作的!”
在宁澄的记忆里,陈楦一直是个笑起来很和蔼的叔叔。那天陈楦通宵检查账本后出门办事,许是体弱的缘故,被日头一晃,竟一口气喘不上来,横死街头。
事后,宁陕很是内疚,觉得是自己害死陈楦的,偶尔也在下人面前提及,让他们工作尽力就好,不必过于勉强,没想到听在郁儿耳里,居然成了害死陈楦的证据。
郁儿尖声道:“你撒谎!我父亲就是被宁陕老儿给害死的!你们全家都有罪,全都该死!我用你教我的结界术杀光了他们,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害死你家人的是你自己,要偿命的话,你也去死啊!”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挣扎着想要扑向宁澄,被两旁的差役死死压住。
宁澄还未回话,就听见堂上一响,风舒拍桌站起。
“郁儿姑娘不必强词夺理。风某审案前,已调查过你的身家背景。如宁公子所言,陈楦之死纯属意外,而你却愤愤不平,觉得宁家亏欠于你。
宁家人待你好,你觉得是理所应当。宁陕的仁善在你看来,不过是虚情假意、一文不值。”
他看了眼还想争辩的郁儿,轻声道:“姑娘可曾想过,你的父亲如此卖命工作,不仅是为了报答宁家,还是为了让自己身归黄土以后,他唯一的女儿也能像宁公子一样,不必为生计而发愁吗?”
闻言,郁儿身躯一震。她像是忽然被抽干了力气,一下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不可能的,不是的……我父亲他、他是为了我……不对,他是宁家害死的!不是我,不是我——”她面上血色尽失,嘴角不断颤抖,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
宁澄面色铁青,转身背对郁儿,闭眼深吸了口气。
郁儿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被一旁的差役架起拖回天一牢。宁澄睁开眼,抬头望向殿内的房梁,只听得耳边一声喝:
“退堂——”
每月初一,是夙阑城的行刑日。
由于夙阑人大多安居乐业,枯荣场已许久未开放了。郁儿被行刑这天,附近民众都闻声而来,挤在枯荣场四周凑热闹。
本着想将一切了结的心情,宁澄也在通知风舒一声后,独自前来枯荣场,悄悄地混在人群中。
在雪华念完郁儿罪状后,围观人群纷纷痛骂郁儿心思恶毒、手段毒辣,残忍地杀害了宁家满门。
事实上,民众知道的,也只是写在纸上的、那短短的几句罪状而已。
郁儿杀害宁家人动机为何,他们并不知晓,只是在一旁评头论足:
“果然是下贱的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啧啧啧,瞧她那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见了吧儿子?你还想娶库房那丫头为妻?这种低贱的下人,养出的只会是更低贱的种!”
“这种人,死有余辜!死了才好,留在世上只会继续祸害人!”
听他们说得慷慨激昂、口沫横飞,宁澄不由得皱了皱眉。虽然郁儿是毁了他宁家的凶手,被判刑也是她咎由自取,可四周人群愤怒的点好像有点不对。
也许是夙阑和平惯了,这些百姓们平日表面上都和和气气的,一副安详和乐的样子。
可现如今,面对被判「有罪」的郁儿,他们纷纷换上了另一副面孔,仿佛只要自己站在枯荣场外,就能肆意指责、谩骂被判刑之人。
他们站在那里、屏着呼吸,死死地盯着郁儿,瞳孔因好奇和兴奋而放大。
他们看着枯荣场,就像是准备看一场斗蟋蟀表演,然后期待着、等待着,蟋蟀被咬断脖子的瞬间——喝彩!
宁澄看不下去了。他转身离开,没有继续观望郁儿被处刑的画面。
身后,郁儿脸上滑落一滴泪。她闭上眼,嚅动着唇,无声地道了句:“对不起。”
14、第十四章:骷髅诡蛾
风舒一向起得很早。
每日卯时,他便会醒转,在确认宁澄依旧熟睡后,小心地将人搬到床上。
待盥漱完毕,他又迅速移步到火灶房忙活,再捧着热腾腾的早餐回风月殿,静待宁澄起床。
用完早膳后,碗盘等物都由宁澄处理。本来风舒都直接传送到火灶房让厨子清洗,可看宁澄一副「让我来!快让我做点事吧」的样子,风舒也不忍拂他的意,只能任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