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世界肆意撒野 番外篇——by路上有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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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是肖远。他发现许宴眼睫湿着,屋里的任雪背朝门口,抬起的右手放下,许是沾着泪,顺便在身侧的衣料上擦了擦。
肖远叫阿姨:“不早了,出去吃晚饭吧。”
任雪佯装正常:“好,我洗把脸就来!”
老胡站玄关等候,看见他家少爷在许同学脸上轻拍两下,那模样特别像哄小孩。
次日一个上午下来,许宴有些魂不守舍。
肖远发现,问:“给叔叔那边打过电话了?”
“打了。”许宴转着手里的杯子,“不让我回,让我考试,好好考试。”
“你确定自己这个状态,能好好考试?”肖远说,“决定是自己做的,脚也是自己的。”
许宴沉默了会,将杯子里的水喝了:“好。”
肖远:“我陪你?”
许宴说:“不用。”
他从茶几后绕出来,看着肖远,眼睛里情绪很浓:“我的请求有些过分,你能答应我吗?”
肖远猜到他的请求是什么。
任雪午休醒来,晃了一圈,没看见自己儿子。
“小宴出去啦?”她到厨房门口问。
“嗯,回去看看。”肖远在给水果分成小块。
任雪神情一顿:“谁打电话给他了?他奶奶?”
肖远沉默两秒:“不是。”
随后把果盘放到餐桌上,拿两块苹果去阳台喂滚蛋。
任雪心事重重吃两块水果后,忽然问:“小远,我问你,他爸是不是情况不好了?”
肖远:“应该和之前一样。”
任雪挺着肚子过来说:“你不知道,许宴和他爸爸都会骗我,他爸爸躺在医院里还骗我。许宴骗我说他爸情况还好,怎么可能还好,你是没有看到他爸那样子……”
肖远安慰:“他们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任雪摇头,偏执地说:“不,你不知道他们。他爸爸很会骗我,小宴就是这么来的。”
肖远皱眉。
任雪不知想到什么,手有些发抖,不是害怕,像什么瘾犯了。
她扶着肚子转过身,匆匆往卧室走。
孕妇情绪很容易起伏不定,肖远知道。既然答应许宴帮忙照看,就不能见惑不解。肖远跟进卧室的时候,任雪刚好准备进卫生间。
他虽然近视,但有些商品包装的盒子没少见。肖远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一把按住卫生间门。
吓了任雪一跳:“干嘛?”
肖远视线往下落。
任雪心虚地把手背到身后去,皱眉道:“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肖远抿直嘴角:“阿姨,这样不仅对您的身体不好,对弟弟妹妹也有非常严重的影响。”
“这些事要你告诉我?”任雪厉色道,“你懂什么,我们家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您想说,我愿意听。”肖远尽量不惹怒她,试着将她手上的香烟和打火机拿过来,“但这个真的不行,对您和孩子太危险了。”
任雪骨子里本就藏着小任性,以前有许宴爸爸惯着,各方面哄着疼着,哪受过被外人欺负到头上、动手夺东西的地步。
所以香烟脱手的时候,她无意识地扬起手。
清脆的巴掌声在卫生间门口响起,任雪惊得把手一缩,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肖远白皙的脸蛋瞬间红了一个巴掌印,左边耳朵连带着被打得泛着血色。他攥紧手里的香烟盒,发出纸盒变形的细微声音。
“对、对不起。”任雪害怕地往后退退,咬住唇,“我……我我只是想让他爸好起来,如果他爸知道我抽烟,就会好起来,就会管着我,我就是想让他好起来!”
她开始哭。
咬着唇哭。
许宴哭的时候很像他妈妈。
肖远看着她,目光很复杂,像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小孩是无辜的,没有自主行为能力,不该成为母亲恃宠的工具。等孩子长大,他可能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被亲生母亲这么对待过。阿姨,理性面对事实的办法有很多种,逃避现实、故意不去面对才最蠢。”
肖远在说这些话时,她已经背过身,单手扶着洗脸台,依旧小声啜泣,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静默十几秒,肖远动脚,选择离开房间。
许宴是夜里回来的,当时肖远靠在床头看书。
他关门动作很轻,进来后就坐到床边,纸袋背到身后去,说:“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肖远合上书:“炸鸡。”
许宴眼睛睁大,将纸袋从身后拿出来,说:“行啊肖先生,鼻子怪灵的。”
肖远笑问:“你吃了吗?”
“陪我奶他们吃的。”许宴撑开袋口,“路过炸鸡店还没下班,我就顺便给你捎个夜宵。”
肖远先捏了一块塞他嘴里,然后才自己吃。
“我去洗洗。”许宴含糊不清地嚼着,帮他把桌上保温杯拿过来,柜子里找衣服,开门出去。
肖远随后趿鞋下床,摘掉眼镜,搁台灯旁边,舌尖顶了顶左腮,依旧有些麻痛。
许宴洗完澡出来,肖远正从昏暗的客厅朝这边走:“我刷个牙。”
“嗯。”
书房留着盏台灯,暖光,亮度不强。许宴调成最亮的档,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本画册。
肖远回来,发现房间亮度超标,皱皱眉,想过去关掉:“凌晨两点了,还不睡么。”
“等会的。”许宴笑了一下说,“我给你看个东西。”
肖远迟疑两秒,走过去,避着点角度坐下:“什么?”
许宴打开画册。
第一张,肖远在打篮球。
第二张,肖远在做题目。
第三张,肖远单肩挂着包,走在前面,背影很修长好看。
……
第不知道多少张,肖远看见了自己骑自行车塞耳机那幅。
许宴说:“你借我自行车,我送你这个,希望能给你考试带来好运。”
心心念念许久的画册突然出现在眼前,还是画手主动相赠,肖远这会儿感觉像踩在云朵上一样。
许宴送这个给他,是在表示什么吗?
他匆忙合上画册,关掉台灯,钻进被窝说:“明天看。”
许宴不解地「啊」一声。
肖远轻声补充,“明天慢慢看,我一个人看。”
许宴躺下:“噢。”
心里没来的有些开心。
同样兴奋个把小时、挨着天亮睡着的肖远,感觉自己刚闭上眼,就被微信电话请求铃吵醒。
他眼没睁,侧过身扯了扯被子,半边脸陷进枕头中,咕哝一句:“你电话。”
许宴艰难地摸到手机,不管是谁拒接视频,看消息。
林巨霖:“给你们带早餐了。”
林巨霖:“敲你们门没反应,我不敢进去,怕看见什么嘿嘿。”
林巨霖:“快点起。”
许宴手臂往男生身上搭,没什么精神:“老林喊我们吃早饭,还有,这是你手机。”
肖远动都不动:“嗯。”
许宴等小半天,没下文,半睁着眼回复:“你们先吃。”
肖远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其他人都不在。他洗漱时照镜子,左脸只有三道红印由浅至深地挂在上面。
“啧。”
本以为一夜过去,能消掉一点的。
手机有几条消息。
短信来自老胡:“少爷,我晚些过去,老板这有点事。”
有事?不是在给肖明泽打小报告?
肖远斟酌一番,编辑一条短信发过去,点进微信。
清零:“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马上回【机灵】”
肖远扯了一下唇,点开林巨霖的聊天框。
林巨霖:“?”
林巨霖:“什么情况?”
没在一起么?
肖远看不懂,正要问问什么事,林巨霖最新消息发来:“晕!!阿姨说她打你真的假的?”
肖远打电话给林巨霖。
响一声接通。
“你们在哪?”他往玄关走,低头看衣服,又回头朝书房去。
“收银台排队。”林巨霖说,“我排另一边,就刚刚,听阿姨跟许宴坦白,我有点震惊。”
“坦白?”肖远顿了一下,拉开衣柜找衣服换。
林巨霖:“我不太清楚,先前没走一块,刚靠近就听阿姨说:你为一个外人教育我?我是你妈!”
“许宴说:你现在住这个外人家。”
“阿姨很激动:是不是他跟你告状,说我打他?我都已经跟他道歉了!”
“许宴:你、打、他?”
“然后他们没继续说,现在搁那边排队付钱呢,刚才许宴叫我来隔壁队排,我滴乖乖,我看那个脸色沉得吓死人哦!”
肖远:“……”
听林巨霖复述完全部,肖远这边陷入沉默,听筒里安静一会儿,就把电话挂了。
半个小时后,去超市的三个人回来。
许宴进门就把大袋小袋放下,钥匙搁在鞋柜上,换了鞋就往书房去。
林巨霖心里叹了声,回头把人让进屋:“阿姨慢点。”
任雪赌气进门,眼睛红红。
林巨霖刚把门关上,就听书房那边传来好大一声清脆的巴掌。
书房……
肖远捉住许宴手腕,沉着声儿:“疯了么!”
这半小时里,他已经想好这对母子回来之后,可能会出现的状况,比如迟来的吵架,争执,他也想好了解决之法。
但绝没想过自己连书房门都没来得及踏出,就被大步走进的许宴给堵了回来。
许宴盯住他的脸看了两秒,抬手自扇耳光。
根本不给肖远任何反应。
许宴要扇自己第二下的时候,被肖远准确无误捉住手腕。
有说话声和脚步声过来。
肖远眉头一皱,伸手关门,利落反锁。一个分神,许宴腾出另一只手,继续没完成的举动。
肖远对上他的眼睛,表情又惊又怒:“你……”
许宴还想继续。
肖远一不做二不休,将人往门板上一按。「咚」地一声,吓得外面正准备敲门的林巨霖一大跳。
任雪面色发白,颤抖着问:“打、打架了吗?”
里面小半天没传来动静,林巨霖僵硬地扯动嘴角,干巴巴道:“这怎么可能,我最了解他们,不会打起来。那个阿姨,我们看电视吧,让这两个小子好好聊聊,肯定是昨晚他们谁抢谁被子了!”
林巨霖带任雪去客厅,故意把电视声音调大,然后匆匆去收拾买的东西。
他随手拎了一个袋子往卫生间送,趁机冲到书房门外,附耳贴上门板,压着嗓子道:“上次你俩答应我什么,不准打架听见没!”
“许宴?”
“肖远?”
“明天高考知不知道?!”
肖远把两部轮流响铃的手机静音,坐到地上盘着腿,翻了翻林巨霖发来的十几条微信,编辑栏里敲下两个字回复过去。
他把手机放地上,看着对面的许宴。
许宴背靠门板,坐地上双臂抱膝,侧头望着墙壁,眼泪一颗一颗往下砸,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今天星期六,超市人多吗?”肖远打破沉默。
纹丝不动了会儿,许宴才把脸埋进臂弯擦了擦眼泪,摇头:“不多。”
“酸奶呢,给我带了吗?”肖远盯住他问,“说好给我带的。”
许宴点头:“有。”
嗓子很哑,这个字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看着我,许宴。”肖远说。
许宴转正脸,红通通的眼睛有些微浮肿,看到肖远脸上指印,眼神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肖远手按上他后脖,拇指抚过他的侧颚线,低着嗓子说:“画很好看,许宴。我看完了。”
许宴好像想起什么,说:“有一幅……我故意画丑了。”
话里的重点是这个吗?
肖远无语两秒,继续进行画画的话题:“你说我生气那张?”
许宴:“嗯。”
肖远疑惑:“我审美有问题?怎么觉得你把我画得很好看。”
许宴:“……”
肖远去书桌拿了画册,坐床边,翻开他说丑的那幅,慢悠悠道:“不信?你自己来看。”
许宴认真回忆,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最近的事分裂成神经质了。
自己笔下的东西能记错?
他手在地上撑一把,站好时抿了下唇,后知后觉尝到腥甜味。
肖远等他走过来,忽然合了画册,身子往后一倒,画册拍在胸口上,对着天花板长吁一口气。
许宴不明所以,伸手拿画册。
肖远不紧不慢把他手指捉住,望着他说:“许宴。”
许宴:“嗯。”
肖远揉揉他的手指,嗓音在房间里低空盘旋:“不要咬自己,不要怪自己,不要打自己。你自己可能不在乎,有人会。”
星期天,高考日,老胡早上五点准时出现在公寓。
三个考生起很早,林巨霖首先对他表达了谢意。
“胡叔,我等下不要你送了,我爸全程接送。”
老胡笑道:“好,林同学一定会考出好成绩!”
一会儿,许宴和肖远起床,两人轮流洗漱。
肖远先忙好,过来问:“房间订好了?”
老胡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一秒,细微地眯了下眼睛,耷拉下眼皮,按下疑惑:“已经在十六中附近和九中附近分别订了酒店。”
林巨霖嘴里包着食物,惊讶地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