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疯批大佬做个好人 番外篇——by万宝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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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那样定定的看着我,眉眼含霜,唇角紧紧的崩成了一条直线。
完全不后悔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些话隐藏在我内心深处的角落里,就像一个伺机夺取养分长大的带毒藤蔓,迟早会有发酵蔓延的那一天,今天把它说出来了,是意外也是解脱。
我原以为,我不会受那些挑拨离间之人的影响,我原以为,我会永远无条件信任明亦心。
却原来,我也只不过是个有疑心病的俗人而已。
这一刻,我简直是灰心丧气极了,刚才质问明亦心的怒火和勇气也忽然间丢到了九霄云外,站在那儿喉咙发紧,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明亦心看了我很久,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腾地而起,似一只离弦的羽箭般向远处飞去,眨眼便在我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走了。
没有狡辩也没有嘲讽,更没有因为我这些冒犯的话而大发雷霆。
可他一定是生我的气了。
我在原地呆呆站了很久,直到脸上被什么湿润的东西打到,才猛然清醒了过来。
原来是下雨了。
想想自己,原本来的时候是担忧明亦心会被暴雨淋湿,却没成想,如今淋雨的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先回去吧,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用手遮在额头上,朝祠堂那边跑了过去。
虽然我没能救得了姚云轻,但至少也挖个坑让他入土为安,不要像这样曝尸荒野。
离的越来越近,姚云轻身上的惨状也就越来越令我触目惊心。
除了衣裳上沾染的大片鲜血,他露在外面的手脚都是血肉模糊的,似乎是被人刻意的挑断了经脉。
在正心居虽然我读武学相关的书读的不多,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他这种情况,与其说是折磨,倒更像是废去了全身的武功。
既然不想留他的命,一剑杀了便是,为什么还要废掉武功这么多此一举呢?
明亦心不在这儿,我也没法再问他。
罢了,人都死了,还疑惑这个做什么。
我叹了口气,蹲下来将脸朝下趴在地上的姚云轻翻转了过来,扶着他的肩膀,试图将他拉起来挪个地方。
可就在我搬动他身体的时候,忽然耳边听到了一丝弱不可闻的声响。
这动静,分明就是活人才能发出来的,是因为疼痛而无意识的轻哼。
难道······我惊疑不定的伸出手指,按在了姚云轻颈侧的动脉上。
虽然很微弱,可它确确实实是在跳动着的。
他没死?!
刚刚才因为这个同明亦心吵了一架,结果掉过头来发现是个乌龙。
我的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不知道是在高兴还是在懊悔。
“师······师父······”姚云轻似乎是从昏迷中悠悠醒转了过来,惨白着一张小脸,眼皮沉重的几乎太不起来,却依然艰难而执着的看向我。
“你······你是来救我的吗?”
这热切期盼的眼神让我有些惭愧。
我总不能说我以为你死了,是来挖坑埋你的吧。
沉默了会儿,我拉着他的手臂,用力的将他拖了起来,背在了后背上。
“好,我来救你。”
拜明亦心之前大量传给我的真气所赐,我现在的轻功可以说是更上一层楼了,即便是背上多了一个人,也能轻而易举的飞过那幽深宽阔的危险断崖。
“宋公子!”
大雨中,正在崖边焦急等待的关吟打着伞匆匆朝我跑了过来。
“你终于回来了,刚才明宗主的脸色好可怕呀,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我都不敢问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还以为······”她望着我背后背着的人,本来念叨个没完的嘴,突然就卡了壳。
“他,他这是死了吗?”
“还没有。”
我把姚云轻往上托了托,背着他朝马车快步走了过去。
“先不要多问了,救人要紧,咱们先回客栈去,你帮我去找个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给他治伤,越快越好。”
“可是明宗主他那边······”关吟还想说些什么,但瞧着我越走越快,只得又把话憋了回去,急急忙忙的跟了上来,等我们上车后,拉起缰绳,套车驾转回城。
下这么大的雨,本来没有大夫愿意出诊的,尤其是有名的大夫,可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舍得出多几倍的诊金,再有名的大夫也会在最短的时间赶过来。
“怎么样了?还有救吗?”我问那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
他刚才给姚云轻上药包扎,又诊脉看瞳色,一套流程下来很是专业,想来应该是有些真本事的。
“救是可以救的,他虽然手脚受的伤重,但万幸心脉没有受损,只要好好用药调养,不出半个月应该就能痊愈,只不过·····”这转折听的我眉头一皱。
“只不过什么?”
老大夫捻了下胡子,有些惋惜道:“他以前应该从幼时起就有修习武功的,这下可全都废掉了,多年之功,毁于一旦哪。”
我看了眼病床上闭着眼睛气若游丝的姚云轻,干巴巴的说了句。
“只要还活着就好,命总比武功重要。”
老大夫摇摇头。
“公子你这话就错了,对这些习武之人来说,活着若是没了武功,比死了还难受啊。”
我抿了抿唇,正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时候,却听到这老大夫又来了个神转折。
“不过嘛,他还是走运的,武功虽废,经脉却未完全断绝,若想重新开始练功,也不是不行,说不定反而会更长进,所谓不破不立,这也许是他能在武学上达到更高境界的一个契机,祸兮福所倚,这孩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老大夫这话震的我半天没醒过神,直到他走了才反应过来。
所以姚云轻不但性命无虞,连武功也能再练,或许还能比以前更好?
我想起自己那些指责明亦心滥杀无辜的话,一时间痛悔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记得他以前还说过,我是这世上唯一真心信任他的人。
现在看来,可真是讽刺。
第55章
整整过去了五天,明亦心都没有回来。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抱有一丝丝的幻想。
会不会我早上醒过来,就会看见他躺在枕边,会不会我推开房门,就能看见他站在廊外,会不会我凭窗眺望,他就会从街角的拐弯处不慌不忙的走过来······可是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不要说人影,就连只言片语的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他仿佛真的从我的世界里彻底的消失了。
我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连东西都懒怠吃了,每天关吟端了饭菜过来,又基本原封不动的端了回去。
她原本是很活波爱笑的,现在看着我没精神,她也跟着愁眉苦脸起来,每天从街上费尽心思淘回来些新鲜的玩意儿和吃食,就为了能让我高兴一下。
可我真的高兴不起来。
一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明亦心,我就觉得难受得要命。
如今恐怕只有姚云轻是我们几人当中心情最好的那一个了。
那老大夫的医术确实高明,药也用的好,这才短短几天的功夫,姚云轻手脚上的伤口就已经愈合了大半,人也不像之前那般奄奄一息的模样,甚至都不用叫店小二来帮忙,自己就有力气可以挣扎着起床换衣裳和吃饭了。
我也替他查看了一下经脉。
一切都如老大夫所言,武功虽废,经脉却未断,等以后身体完全恢复好,就可以重新开始练功了,毕竟他年纪还小,总还是来的及的。
“师父,你不要为我难过。”
在我探完病起身要走的时候,他突然抓住我的袖子,虚弱而又诚恳的望着我。
“以前我练武,是为了给娘报仇,也是被爹所强迫,并非我自己喜欢才练的,如今娘的仇已报,爹也没了,我那点武功废就废了吧,也没什么可惜的,以后,我只听师父的,您让我练什么我就练什么,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多会说话的孩子呀,自己都惨成这样了,还想着来开解我,怕我有心理负担。
若换了其他人,肯定要顺水推舟表示一下自己的深切慰问,好好赚一把对方的感激和人情。
可我压根没心思这么做。
“我没有为你难过。”
实话虽然伤人,但我还是没有掩饰的说出来了。
“你能保住这条命,以后还能练武,我为你感到庆幸,毕竟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师父,您别骗我了。”
他轻轻的摇摇头。
“你的气色这么差,连下巴都瘦出尖儿了,眼睛里也都是血丝,我知道你心肠最软最善良了,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我的伤势,你又怎么会吃不好睡不香呢?”
这一刻,我倒是真的有些想笑了。
原来这孩子不仅会说话,还很会脑补。
“你想多了,其实我是因为······”“师父。”
他忽的加大了声音,语气表情近乎是发誓一样的认真。
“您救了我三次,这恩情比天大比海深,这辈子云轻一定唯师父之命是从,如有背叛,万死不得超生!”
“你不用这样。”
他这幅奉我为再生父母一样的架势让我有点无所适从,伸手把袖子从他紧攥着的掌心里给扯了出来。
“就算不是你,换了是关吟或者是其他无辜的人,我能帮也一定会帮的,再说,我也只救了你一次,哪有三次这么多?”
“有!”
他像是怕我不记得了一样,急匆匆的提醒。
“第一次在姚家大门口,明宗主问您我和姚玉童谁死谁话,您选了我,第二次在马车上,您答应收留我进渊合宗,让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也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第三次就是在断崖,若没有您及时赶过来,不顾自己危险也要背我回去,恐怕我早就流干了血,死在大雨里了,您救了我这么多次,我铭感五内,永不敢忘!”
我怔了怔,感觉本来乱成一锅粥的脑子里似乎有了些头绪,好像有什么事情在渐渐浮现真相,呼之欲出,但却又总是模模糊糊的不清晰。
“师父,师父?”
姚云轻对我表了这一番的忠心,却半天不见我有什么反应,不由得疑惑的连唤了我好几声。
“您怎么了?想什么那么出神?”
“啊?哦,没什么。”
我反应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救你,不是为了图你的回报,只要你好好活着,以后也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别人,别走了歪路,就算对的起我了。”
“可是,我······”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我摇摇手拦了下来。
“先休息吧,你的伤需要静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走出姚云轻的房间时,我看见了等在外面的关吟。
她望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我问她。
“公子,你跟明宗主是因为姚云轻吵架了吗?他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真是让人如鲠在喉,忧伤的很。
我沉默不语,关吟等不到我的回答,眉毛都皱成了一团,咬了咬嘴唇,似是下了某种决定一样的开口。
“公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其实我现在心里乱的很,有点想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就不要讲,可看她这幅担忧又着急的样子,我还是忍住了,伸手朝走廊的尽头指了指。
“去那边说吧。”
二楼的走廊边,是一排的红木栏杆,靠在上面望下去,正好可以看见底下街道上熙熙攘攘来往的行人。
我垂下眼睛,一直盯着那热闹的大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些什么,只听到关吟在身边呆了会儿,终于是开了口。
“宋公子,我觉得,你是错怪明宗主了。”
我没应声。
错怪是一定错怪了的,但世上又没有后悔药吃,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我说的错怪,不是指你以为明宗主杀了姚云轻而他其实没杀,你有没有想过,明宗主为什么要废了姚云轻的武功,却又不绝了他的后路呢?”
我的脑子似乎是被什么被拨动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呢?
如果只是留着姚云轻的命,而让他以后再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有的是更为厉害的法子,比如砍了他的手脚,弄瞎他的眼睛,再不然给他下药,让他彻底变成一个傻子,又何必只是废武功这么简单呢?
关吟一句话点破。
“因为明宗主想让姚云轻欠你还不清的人情。”
欠我的人情?
我心中原先那些模糊不清的猜测一下子变的清晰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没错。”
她问也没问,就肯定的点了点头。
“明宗主知道,无论是杀了姚云轻还是彻底毁了他,都不是你愿意看见的,可姚云轻留在你身边,实在是个潜在的巨大危险,你太容易轻信别人,又不设防保护自己,万一姚云轻长大了想要为他家里报仇,岂不是会对你造成伤害?所以,明宗主就选择自己来当这个恶人,而让你充当拯救姚云轻的大恩人角色,有了救命之恩在前头,他以后便是想复仇,很有可能就会对你手软,矛头总是会先对准明宗主的。”
没想到,我还没有一个置身事外的小姑娘头脑清楚,看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