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炮灰每天都在翻车——by杉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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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夭视力绝佳,隔着一层朦胧星纱也能瞧见星球上如铁石一般森冷威严的纯黑要塞。
和蝗虫一般密密匝匝围绕着要塞的联邦军舰。
刚刚经历过一场轰炸的星球上绕着一层浓重的硝烟,偶尔还能从窗外看到破碎的悬浮的军舰碎片。
阮夭心里一凉。
不会吧,就算是他不要命地冲上去也没有办法能救到亚斯兰的命啊。
只是死一个还是死两个的问题。
消失已久的系统突然冒出来:“加尔文的军队已经在路上了,大概还有一天的时间能赶到这边和亚斯兰汇合。”
“世界线不会给出死局,您需要找到拯救亚斯兰的方法。”
阮夭忍不住要咬手指,他是个笨蛋来的,笨蛋要怎么想办法救人呢?
少年神色凄惶,整个人都看起来随时要碎掉。
乔吉斯用那只灰霾的独眼望着他,好似想探到那枚摇摇欲坠的魂魄:“你想救他?”
阮夭愣了一下,他下意识握紧了乔吉斯给他的那颗蓝色钻石,锋利边缘几乎要切进柔嫩掌心。
他没必要对乔吉斯说谎,于是点点头:“我必须救他。”
乔吉斯挑挑眉毛,眼瞳里没有感情:“理由?”
阮夭感受着手心刺痛,掌心应该是被钻石划出血痕,浅蓝色的光晕从指间淡淡地疏漏出来。
他眼睫抖了抖偏过去盯着掀起战火的要塞:“我喜欢他很久了,不能不救他。”
他实在是很天真,眼睛圆圆好像软糯又无害的小动物:“谢谢你把我从加尔文身边带出来,欠你的我会还的。”
“请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乔吉斯听见自己的心脏好像破了一个口子,寒凉凶猛的风从伤口穿过,刮出带着血腥味的痛楚。
“你还不了我的,你要欠我直到永远。”
乔吉斯把那颗钻石从阮夭手里拿出来稳稳当当地戴在阮夭纤细指头上。
他那么小一个人,鸽子蛋大的钻戒戴在手上看起来有种格格不入的浮夸。乔吉斯居然还能笑出来。
他又不知道从哪个口袋里搜出一根红线,把钻戒穿了绳挂在阮夭修长颈子上。
盯着那枚钻戒半晌,他划开自己的掌心,在流光溢彩的钻石上滴上自己的血液。
猩红血珠滚落光滑切面,居然直直地渗入钻石,而不是滚落到齐整衣襟里。
“我总觉得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乔吉斯伸手捏住少年尖俏下颔,很郑重地吻上去。没有那些津液交缠的浪荡旖旎,一个单纯的离别之吻而已。
“真的不用我留下来陪你?”
阮夭拿到的剧本里其实没有乔吉斯这个人,不是反派,也不是主角,更不可能像他一样是个注定要死掉的炮灰。
他不想为了自己的任务莫名其妙地让别人去送死。
阮夭搞不清楚人类的复杂情感,爱恨对他来说都太辛苦,只知道别人对他好就应该好好地还回去。
“人类的真心是很珍贵的。”
“要好好保管呀。”
陌生的声音在脑中轰鸣,阮夭张了张嘴,最后只吐出两个字:“再见。”
乔吉斯看着阮夭逐渐消失的身影,一直冷静的身体好像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他吻上掌心破开的伤口,无意识地撕咬本就裂开的皮肉。
“你总是会离开的。”
“一次一次从我生命里消失。”
“不管有多用力,我始终抓不住你。”
“你的轮回,到哪里才会结束?”
“命运女神眷顾她的信徒,血祭之人将获得一次扭转未来的机会。”
他嘴角还染着血,脸上系带突然松散,眼罩落在地上,露出那只被掩在黑布下的血色眼睛。
乔吉斯自出生起就有一只眼睛是天生盲眼。
那只被血色氤氲的不详之眼能看透过去与未来,唯独看不到现在。
他以前为这种古怪的能力吃尽苦头,如今却只能感谢它的出现。
……
亚斯兰靠在废墟之间痛苦地咳出一滩血。
丝缎一般的银白长发此刻狼狈地挂在胸口,军装上也到处都是脏污。
炮火声还在响,男人捂住刺痛胸口,冷冷地盯着为首的联邦军舰。就差一点点他就能把这艘碍眼的东西炸掉。
不知道是不是胸骨断了,亚斯兰呼吸之间都能嗅到呛鼻铁锈,心里茫茫然想或许真的离死不远。
临别之际,战无不胜的将军突然很想那个笨手笨脚的小美人。
不知道他在主星过的好不好。
模糊视线里出现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在炮火中似一枝脆弱花枝,随时要被焦土和火焰烤干。
亚斯兰一怔。
他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直到阮夭双膝一软扑倒在眼前,熟悉的香气漫散到鼻尖,他陡然意识到这不是濒死幻想。
本该被圈养在皇宫里的金丝雀跟着他跌跌撞撞地来了战场。
“这里很危险。”亚斯兰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猩红血沫,高岭之花跌落尘泥,压迫力却丝毫不减,光是用眼神就能把阮夭杀上一万遍。
“快走!”
阮夭好像没有听见,他眼里似乎有亮晶晶的水光,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多余声音,只是伸手覆上亚斯兰胸口,掌下好似生起盈盈光辉。
那艘敌军主舰在四处搜寻亚斯兰的踪迹。
阮夭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战场,他其实怕的厉害,声音都带着哭腔,在硝烟里被撕扯成细弱的碎片。
“我会救你的。”
他擦掉因为恐慌而掉出的眼泪,当即决定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亚斯兰何其聪明,一眼就看出他要做什么:“别,阮夭,不要。”
阮夭披上亚斯兰的披风,兜头盖脸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代表了帝国军最高统帅身份的金灿肩章。
那张软白好似糯米团子的漂亮脸蛋冲亚斯兰骄傲地扬起下巴:“你可是我追了这么久都追不到的人,凭什么要被他们杀掉。”
漂亮的小公爵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将军,眼睛弯起得意洋洋的好看弧度:“你们总是骂我笨蛋,这下我看你们谁还敢说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所有世界都结束了接下来回归主线,还有几章就完结了
有没有想看的番外?可以试着写一两个
§ 玻璃酒樽 §
第148章、玻璃酒樽(1)
阮夭在起起伏伏的失重感中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他刚化形的时候,小桃花精披着破破烂烂的一件袍子,整个人像只猴子一样挂在身边和他一起长大的老榕树上。
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说是面目模糊其实也不太对,阮夭记得那应该是个很好看的人,只是时间太长,他好像忘记了男人具体的长相,以至于在梦里男人的脸上都好似打上了马赛克。
他那个时候还没有真正受过点化,心智懵懵懂懂,就是个完全的小孩子。
那个人浑身血糊糊地躺在老榕树下面一副快要咽气了的样子。
小桃花精从树上跳下来,跪坐在地上观察男人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他歪歪头,伸出白皙手掌去捂男人嘴边咳出的污血,但是血实在太多,不仅打湿男人的衣襟还把阮夭自己两只手都弄得脏兮兮的,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动用自己的灵力让他恢复过来。
一棵凭着山风雨露自己化形的桃花树是不懂什么叫做羞耻的,阮夭看他好痛,慌里慌张用柔软唇瓣触碰男人干裂嘴巴。
那滋味很不好受,剧烈铁锈味呛得他眼角都浮出泪花,但是他怕男人就这么死掉,只能抬手小心翼翼地扶住男人脑袋,用嘴巴渡过自己的灵力。
他自己也只是个勉强能自保的小妖怪,用了全部力气也只不过是让他不要咳得那么惨。
男人伤的那么重,可神志还是清醒的,他盯着懵懂漂亮的小妖怪,声音干涩道:“谢谢你。”
小桃花精很大方地摆摆手,亲亲热热地坐在男人身边。
他很久没有见到活的人类,整只小妖怪都透露出很高兴的气息:“你不用谢我。”
男人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桃花精愣了一下,然后才记起来每个人类都是有自己名字的,就连一些妖怪都有的。他这下有点自卑,从化形以后他只见过两个人,一个是在自己树枝上绑红绳的书生,另一个就是这个命悬一线的男人。
他脸上落寞表情飘过一瞬,随即眼睛很亮地凑到男人身边,连馨香吐息都要凑到男人脸上:“我姓阮,你帮我取一个名字吧。”
阮是红绳上那人的名字,小桃花干脆拿来给自己用。反正不能让自己既没名又没姓的,有点丢脸。
他观察男人表情,看他冷淡面容心里又有一丝犹疑不定,皱起眉像个土匪,用命令的语气说:“你不是要谢谢我吗,你帮我取一个名字吧。”
男人苍白脸颊上浮着一层淡淡绯色,阮夭那个时候以为是人伤得快要死掉了,后来才知道他是因为自己也没读过几本文学书觉得有点害羞。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他脑中空落落的只有这一句诗,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说:“你觉得阮夭可以吗?”
桃花妖怪弯起月牙眼,笑得脸颊上都浮起两个浅窝窝:“好呀,很好听诶,你真厉害。”
……
阮夭从休眠仓中猛地坐起,抬手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他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躺进去之前的薄软t恤湿淋淋地黏在肌肤上难受得不行。
有人推门进来,看阮夭已经坐起来很高兴地扭头朝外面道:“醒了醒了!”
于是一大堆人从门外脚步很凌乱地匆匆赶进来,为首的男人是以阮夭的级别根本见不到的大佬,他睁大眼睛,顾不上身上湿黏衣服就要从休眠仓上下来。
他忘记自己在休眠仓里躺了大半个月,双腿落地的一瞬间膝盖就背叛了他,差点给对面人磕头。
大佬格外和蔼可亲,主动伸手要扶他。
阮夭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多人出现,疑心是自己把任务搞砸,顿时身体都僵硬起来,主动要离大佬一尺远。
大佬笑笑,也没有在意,很是关怀的样子:“你的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出现问题?”
阮夭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让这位大佬关心自己工作,心里更觉得要出问题,战战兢兢道:“我,我还好。”
男人一脸喜庆:“你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好呀。”
阮夭:“啊?”
“你在世界里完整回收了他的精神碎片,成功完成任务,作为奖励,我们决定给你为时一年的带薪假期。”
阮夭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错,茫然透过大佬肩头看自家那个不靠谱的熊部长。
他不记得自己有过如此壮举。
那个所谓的神,离他的生活太远了。
肤色黑到看不出表情的高大男人很憨地笑起来赶紧凑到阮夭身边拍拍他肩头只是小声提醒:“还不快谢谢局长。”
一大堆级别高出阮夭不知多少的男人们皱着眉好像在估量一个危险人物,阮夭觉得自己是不是出了差回来被绑上了一圈炸弹,随时要把整个时空管理局都炸掉的那种。
为首的男人咳了咳,看阮夭还是一脸迷茫,露出和蔼微笑:“你不用担心,这一切都是合乎手续的,只是我们还另有一件任务要拜托你。”
来了。
阮夭一激灵,他就知道没什么白吃的午餐。
阮夭对自己的能力还算是有点数,连隔壁龙傲天部任务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的道士哥哥都没有拿过一年份的带薪休假,他一只笨蛋妖怪显然也不太可能。
大佬一脸高深莫测,只是微笑。
阮夭都替他觉得脸酸。
“希望您不要拒绝他。”
拒绝谁呢?
这些人位置站的越高,就越不喜欢说人话。
阮夭一头雾水地从局里出来,在初冬的凛冽寒风下打了个寒颤,这才一激灵从到处透着诡异的谜团中清醒过来。
小桃花精吸吸被冻红的鼻子,算了管他呢,有假不休白不休,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什么精神碎片,还没有他家附近那家甜点铺新出炉的板栗糕重要。
没有人能拒绝在冬天来一杯热奶茶和一份刚出炉的板栗糕。
阮夭今天被大佬们留下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来的时候比以往要迟好多。不过几平米大小的甜点铺子前面已经排起了好长的队。
阮夭捂着棕色小熊围巾有点着急地看着队伍龟速前进,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排到自己的时候还有几份。
他想的太入神,跟着队伍往前走的时候不小心没刹住脚,整张脸撞上了前面人宽厚后背。
“唔,对不起。”
阮夭仰起脸细声细气地道歉。
排在他前面的是一个很高的男生,穿着一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风衣,身材好到像是从秀场上下来的模特。
那人没有回头,阮夭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那道有点低沉又有点沙哑的声音:“没事。”
墨菲定律中说过,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阮夭排队前暗暗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他用那种很幽怨很缠绵的眼神眼巴巴盯着前面的小哥拿走了最后一袋板栗糕,好像一个被渣男残忍抛弃的大情种。
“想吃?”
阮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那个小哥在说话,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过来,以为是自己眼神太不礼貌,捂在围巾里的脸红得要滴血:“不,不好意思。”
“给你。”
那个穿着风衣的男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比电影明星还要好看的脸。
阮夭一愣。
黑发男人用他墨色的眼睛看着阮夭,深情到让阮夭恍惚间以为自己曾经和他有过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他似乎不太经常开口说话,明明声音很好听,却总是带着一点陌生的滞涩。
阮夭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有种心跳加速的诡异感觉,耳边几乎能听到血管快速流过的声音,他眨眨眼睛,像小猫一样圆圆的眼瞳迷茫地望着男人:“可是,我不认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