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炮灰每天都在翻车——by杉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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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连动都动不了了。
小腿不自然地抽搐着蹭着很有些年头的破碎石砖,男人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隔着雨幕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好像是教堂的尖顶建筑。
教堂……
他不自觉发出一声嗤笑。
神谁都救不了。
小羊皮靴踩在水坑里不小心溅起水花。
恍惚间疯狗莱恩好像听到一声懊恼的惊呼。
又细又弱的嗓子,光是声音就可以判断是个用一只手就能按死的孱弱羔羊。
难道要被这种软弱的生物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惨状吗?
男人喉间挤出一声带着血的凶戾笑声,手指紧紧地曲起。如果这只该死的小羊敢靠近自己,他会毫不犹豫地用最后一点力气拖他和自己一起下地狱。
雨势已是大到可怕的地步,从高空坠落的水珠打在身上隐隐带着叫人难以忍受的痛楚。
但是很快,这种连绵不绝的苦痛被人为地隔绝了。
一点柔和的香气拨开血腥和暴雨,安抚似的亲吻他的鼻尖。
男人脑子晕晕乎乎的,感觉这香气诡异的迷人,让人联想到鼠尾草和风信子的味道,干净清爽,好像乡下晒满阳光的谷堆,令人昏昏欲睡。
在阴雨连绵的黑色城市里想起这样不合时宜的场景只让人觉得可笑。
“滚。”耳边雨声嘈杂,年轻的男孩却依然清楚地听到那一声充满嫌弃的拒绝。
拜托,你要死了诶。
“可是你受伤了。”男孩哆嗦着,有点慌张地攥紧了手里的雨伞,用可笑笨拙的姿势试图给男人挡住一些肆虐的暴雨。
男人脸上手上的血迹已经被冲的一干二净,男孩只能看到被脏水浸泡得狰狞发白的伤口。
善良又柔软的小羊羔,随意向危险的陌生人释放没用的好心。
趴在地上的男人嘲笑似的看了他一眼,男孩的五官被淹没在伞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细颈。
还有悬在胸口的,一枚闪着银光的十字架。
啊,一个神父。
一个软弱,没用,虚伪的烂好人。
就算不遇到他,也会遇到别的怪物,借用他的滥好心杀死他自己。
少年战战兢兢地伸手想把男人扶起来,可是自己实在是瘦小,一只手撑伞的话绝对没有办法让男人站起来的。
“对不起。”男孩犹豫了一会儿,看男人好像是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的样子,先是诚恳地道了歉,然后丢开了手里的伞。
雨很快淋湿了他的黑发,稍长的发丝湿漉漉地黏在莹白的后颈上。浓长的眼睫上瞬间挂满了细密的雨珠。
被雨水稀释的香气很快又重新溢满男人被冻僵了的鼻腔。
他被少年艰难地扶起来,最后趴在了瘦到几乎能用一只手按住的脊背上。男孩真的很瘦,隔着厚厚一层神父袍,蝴蝶骨仍然清晰地硌在男人的胸口。
断掉的胸骨顿时让男人脸色都扭曲了一瞬。
一口温热黏腻的血液咳在霜白后颈上,圆润突起的小小骨头上瞬间染上过于艳烈的红色,像是被猛兽强行叼住了脖子进行过一场惨无人道的标记。
很爱干净的男孩子身上猛地一僵,声音带着无措的慌乱:“我就住在前面的教堂里,你再坚持一下。”
男人没有理会他。
在这稀奇古怪的一顿痛击下,他终于晕了过去。
撑开的伞很快被风刮到了巷子的另一端,但是小神父显然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管那柄飞走的伞了。
现在他的身上,趴着一个气若游丝的,再不救治就会死掉的杀手先生。
时间倒退回半个小时前,阮夭刚从压迫感吓死人的黑手党家族中脱身,系统突然在脑海中尖锐鸣笛:“监测到主角攻受伤,宿主不进行救治的话,主角攻不排除死亡可能。”
不排除死亡可能。
阮夭赶到的时候,没忍住敲打了一下笨蛋系统的金属脑壳,这要是没有人来的话主角攻必死无疑啊!
这可是主角攻诶,难道不是应该左手玫瑰右手AK打得敌人屁滚尿流顺便英雄救美吗,怎么会被揍成现在这样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系统很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话是这么说,但是剧情是流动变换的嘛,主角攻也不是万能的,为了保护一下他的逼格,只能麻烦宿主大人先救一救啦。”
话是这么说,但是……
阮夭从齿缝间溢出一声痛苦的喘息。
这人也太重了,一身光是肌肉估计都要有两个阮夭重了。
可怜瘦弱一小神父,冒着大雨颤颤巍巍地背着一只昏迷不醒的重量级大狗,走路都踉踉跄跄,好像随时要摔倒。
昏迷中的男人,隐隐约约地好像听见有人在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
他很用心地去听,发现是一点似曾相识的片段。
他曾经在教堂里听过老神父虔诚带领下听着唱诗班念这样冗长又不知所云的诗,最后他在圣光的沐浴下二百米开外射杀了那个参与礼赞到热泪盈眶的虚伪奸商。
老人的头颅瞬间炸成血花,唱诗班洁白的衣裙上布满狰狞的鲜血。哭泣和尖叫显然比管风琴更让男人心醉。
“我知道我的救赎主活着,末了必站在地上,我这皮肉灭绝之后,我必在□□之外得见上帝。”
上帝?
别搞笑了。
阮夭忙忙碌碌地给男人擦干净,又让他躺到房间里唯一一张木板床上。神父的房间狭小整洁,一张床也像他人一样小,男人太长的腿只能另外找椅子搭着。
看起来有点可笑。
他伤的很重,小神父显然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些奇怪又惨烈的伤口,只能先找点简单的工具和一些外伤药,给他上药的时候细白手指都抖的不成样子。
小神父应该是猜到自己救了一个怎样的危险分子,可惜虔诚到固执的信仰让他完全没有办法对眼前只剩一口气的家伙做到见死不救。
带点凉意和水汽的柔软手背抵在男人前额上,又被烫的飞快收回手。
男人在发高烧。
阮夭拧起眉毛,伤到这个程度如果不找医生来看的话一定会死的。
纤细手指哆哆嗦嗦地给昏迷中的男人解开衣扣,在看到风衣下藏着的一把木仓时阮夭没忍住吞了口唾沫。
在他碰到枪柄的那一刻,一只绑着绷带的手瞬间死死握住了阮夭的手指,用力之大几乎要把他手指捻断。
阮夭疼得小声叫了一声,男人从昏睡中睁开一双狼一样的锋利眼睛,警告似的瞪着满脸无辜的小神父。
纯洁的亚裔男孩战战兢兢地揉着被捏红的手指,说话都不太顺:“我只是想帮你叫医生,你身上这个……会被人发现的。”
他垂着眼睛有点为难地转过视线,浓长眼睫像是两扇颤动的蝶翅,在窗外透过的昏沉天光里艳丽的惊人。
神父可以长得这么漂亮吗?男人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地方。
像这种充满了罪恶和无序的城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美人就像是一块挂在饿狼眼前晃来晃去的肥美生肉。
除了被撕碎拆吃入腹,好像再没有别的下场。
更何况还是个滥好心的笨蛋。
“我不需要医生。”男人转过脸去,一脸厌倦地闭上眼睛。
好固执的狗男人!
阮夭深吸一口气。为了自己的业绩都不能让这个家伙死了。
小神父脖子上的银质十字架随着他走动的方向四下里晃动着,被水浸泡的羊皮靴已经坏掉了,闷得很难受。
阮夭赌气似的把脚上的鞋子踢开,露出一双赤luo的纤细双足。
没有办法了。
雪白脚掌踩在地上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像是一只幽灵悄无声息地飘到了男人的身边。
“你怎么还不……”男人皱起眉有点不耐地睁开眼睛。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温和善良的小神父抬起的手掌。
“对不起。”小神父还是那副很诚恳的样子和他道歉,语气却很敷衍,手指聚拢成掌狠狠给了男人一下。
给你看看什么叫做华国功夫,崽种。
脖子上一阵剧痛,男人闷哼了一声顿时没了声音。
阮夭泪眼汪汪地握着手吹气。
痛死了,这男的铁做的吧。
阮夭气哼哼地拍了拍男人的脸,虽然知道一个高冷霸气的主角攻是小说的基操,但是不识好歹就很让人生气。
“这可都是为了救你。”阮夭撇撇嘴,把从男人身上搜出来的那把木仓随手丢到了抽屉里锁好。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9章、My Father,My Lord(3)
不得不说这次的骗子身份是真的牛逼,好像所有人都真情实感地相信这个亚裔年轻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神父,并深深地为他着迷。
就连废弃已久的小教堂都特意有信徒来提供免费修缮。
好看得像是橱窗娃娃的神父笑眯眯地拢着袖子看着自告奋勇的工人们修缮石膏圣母像,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倾泻出迷幻似的光,他不像是神父,更像是魅魔。
当然这种话,男人们只敢偷偷地在心里说。
小神父的眼神太过纯洁,男人们难免不会觉得自己是在亵渎他。
而渎神,是很重很重的罪。
男人们只能用慈善修缮的借口,一遍一遍地来教堂,隔着圣母像和彩窗玻璃,用眼神抚摸小神父精致的脸庞,再暧昧地流连到衣领以下的地方。
一夜之间,整个城市的男人都成了忠实的基督教徒,希求用信仰得到神父的垂帘。
可惜小神父似乎永远也不会知道其中暗藏的艳色秘密,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城市的市民可真是善良啊。
医生是个看起来很斯文的中年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怀里拎着一只被雨淋湿的药箱,灰蓝色的眼睛在看见门后的小神父时骤然一亮。
医生擦了擦满头满脸的热汗和雨水,少男怀春似的搓了搓手指:“ran…run…ruan神父,”很矜持的男人似乎想流利叫出阮夭那对白人来说过于拗口的姓氏,可惜一出口舌头便像打结了似的。
医生的脸上顿时充满了抱歉的神情。
阮夭脸上挂着很专业的对谁都一样的微笑,却足够迷得医生晕头转向。
什么都没有问清,就迷迷糊糊跟着神父来到了房间里。
上帝啊,我进了小神父的房间。
医生心跳如鼓。
他趁阮夭背过身去,用力地吸取空气间漂浮着的淡淡香气。
小神父哪里都是香的。
阮夭完全没有注意到医生在后面做什么,他小心地拉上门,带着医生去看他床上的主角攻。
男人就算是昏迷中也带着令人胆寒的冷酷神色,阮夭给他掀被子的时候手都在抖。
他身上都不是普通能摔出来的伤,阮夭心知瞒不了医生,脸上只能做出一副很沉痛的神情,眼睛一眨,睫羽上就凝出了可怜兮兮的泪珠:“这是我表姑妈家的儿子,来到这里每天只知道吃喝嫖赌,欠了科斯塔家的高利贷实在是没有钱换,被他们抓住打成了这个样子。”
幸亏主角攻也是纯黑的头发,让阮夭的胡扯不至于露馅。
小神父似是无地自容,捂着脸哀哀戚戚地抽泣了一声,可怜的不行。
谁能忍心拒绝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美人呢。
医生很温和地贴近了小神父的身体,一只手按在了男孩相比起欧洲人来说过于单薄的肩膀上,圆润的骨骼在掌心惶惶地震颤。
好像被抓住的小羊。
岛上的科斯塔家族是专门放高利贷的,每天都有各种各样还不起钱的人被装上水泥袋丢进海里喂鲨鱼。
“您的表哥能从他们的手里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幸运了,一定是您的虔诚打动了上帝。”
医生按着小神父的手不自觉往更下面的地方滑去。
小神父无知无觉,任由他手指往下,一直到腰际的时候他好像终于记得从远房亲戚的悲痛中抽出身来,灵巧地躲过了医生越来越过分的手指。
“那么就拜托您了。”
“上帝会赞誉您的美德。”小神父垂着眸,眼下卧蚕格外明显,圆鼓鼓地诱人轻吻。当然医生到底没有成功,小神父眼疾手快反手关上了门,把医生和沉睡的杀手关到了一起。
莱恩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看见一束明亮的天光从阁楼的圆窗照进房间,光束里漂浮着无数颤动的浮尘微粒。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
看来那个蠢货也没有办法把一个将死之人从死神手里拉扯回来。
男人说不上自己是遗憾还是什么别的情绪,他从来不怕死,做这一行的在刀尖舔血都是很平常的事,唯一要说有点不爽的,就是没能看到那个圣母笨蛋懊悔的表情。
莫名其妙地,男人有点自作多情地想着那个笨蛋会不会哭啊。
长着那样一张脸,很适合被人弄哭,眼泪湿漉漉地糊了满脸,丰润脸颊都被扯得通红,古板的神父袍被扯得乱七八糟,大半个身体都暴露在空气里,手臂上说不定还会因为寒冷生出可怜的小疙瘩。
那个银色的十字架,不应该挂在脖子上,应该沾着湿透的银水,塞进那个藏起来的隐秘小口里。
让他哭着给自己的上帝做祷告。
难以想象有人从重伤中醒来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满脑子胡思乱想这种活该被封禁的鬼东西。
阮夭理了理自己弄出一些褶皱的神父袍子端着一碗热汤递到男人面前。
“你的伤还要再休养几天,就先在这里安心养伤吧。”
莱恩阴郁的铁灰色眸子自上而下地扫了小神父一圈,亚裔男孩有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我身上沾到什么了吗?”
外号叫疯狗的男人沉默地摇了摇头,端过他手里的碗将鸡汤一饮而尽。
“噗……”
莱恩费了很大的力气逼自己不要做出很丢脸的举动,脖子上一片隐忍的红色,青筋都绷了出来,刚刚缝好的伤口又有要裂开的迹象。
阮夭看起来有点紧张:“怎么了?不好喝吗?”
明明是看起来非常贤惠的漂亮男孩,没想到厨艺会差到能把人直接送去见上帝的程度。
阮夭还浑然不觉,一脸担心地说:“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呀,没有关系,我还煮了很多,你可以慢慢喝,我特意请教了昨天来做祷告的苏珊娜,她可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