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宫猫管事 番外篇——by问尘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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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泽欢一弯腰,方啼霜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了他背上,紧接着迅速蹬起一脚就在他后脑勺上踩了一下。
泽欢立即“哎呦”地叫唤了一声。
方啼霜跳到一边,很凶地冲他叫道:“嗷!”你才像块馒头!
“您这是报仇来了吗?”泽欢揉着后脑勺,被他这种‘凶狠’的表情逗乐了,一时啼笑皆非道,“不是吧,您这也太记仇了,我才刚就是和您开个小玩笑……”
他话音未落,雪地上那小猫团子便又恼怒地一爪子打掉了他手中抓着的香囊。
泽欢这回不敢再蹲下去捡了,他心里想笑,但面上还是装出害怕的模样哄那小猫儿,他低声下气地求饶道:“好双儿,都是奴婢的错,您大猫有大量,就饶了奴婢吧,奴婢往后再也不敢对您不敬了。”
方啼霜“哼”了一声,然后耀武扬威地一仰头,再次冲着他叫唤道:“喵!”还有呢?
“奴婢才是白面馒头,奴婢全家都是白面馒头。”
“喵呜~”这还差不多。
方啼霜心情好了不少,勾着尾巴便心满意足地钻进了屋里去。
缩在猫窝里没多久,方啼霜便沉沉睡去了。
他的睡眠一向很好,只要不是心里装着事儿睡不着觉,沾枕就睡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困难事,夜里若不是内急也很少醒。
但今夜他却睡得并不太好,半夜里方啼霜迷迷糊糊听见了忽远忽近的打更声,隐约听见现在已到了子夜之交了。
方啼霜迷瞪着眼,睡意朦胧地翻了个身,旋即他便发现,自己竟然一下子就翻到了青砖地上。
好冷!方啼霜被这冰凉的地面冻地一激灵,紧接着他便迅速睁开了眼,然后一低头,便瞧见了自己那清晰的五只指头。
“!”他怎么又变成人了?
为什么还偏得是今天,他们才搬来这大明宫里的新猫舍,婉儿他们好像也没将他仔细收藏起来的那套宫装一并带过来……这可怎么是好?
而且他对这院新猫舍一点也不熟悉,就连照顾他的宦官们现下住在哪间屋子里都不清楚。
更何况这大明宫可不像是原来的猫舍,管理松散,这儿时时都有内卫巡夜,要是一个不小心被逮着了,他可就完了!
尽管这屋里还燃着炭盆,但他毕竟是突然失去一身暖烘烘的皮毛,方啼霜很快便被着屋里的冷空气冻得瑟瑟发抖、牙关打颤。
方啼霜一回生二回熟,顺势便拽起猫窝里的小盖毯,先给自己裹上了。
才刚给自己系上小毯子,方啼霜头顶的耳朵尖便微微一动——他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听那行动的韵律应该是婉儿。
方啼霜害怕极了,可那脚步声已然是径直朝着他这间屋子过来了,屋里并没有多余的陈设,他连躲都无处可躲。
于是他只得迅速躲在了门边,等婉儿一进来,方啼霜便迅速将门关上,然后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你……”婉儿一脸惊恐,连话都说的有些结巴了,“你是何人?又是怎么进……进来的?”
她端着一盏雁足灯,因为她的手臂在抖,那灯盏中的灯火也随之摇曳起来。
灯火一闪一闪的,但她还是看清了眼前的人——
眼前的小男童衣不蔽体,浑身上下只裹了块小盖毯,这可怜的一块布料仅能遮住他身上最要命的两个部位,藕白的四肢都裸露在外,实在很不像样。
婉儿也认得那块小盖毯,这是他们双儿主子平日里最常用的那块。
不过兴许是因为这小童长得矮,而且长相稚幼,婉儿又整整比他高了半个脑袋,心里总觉得自己一脚就能把这小童给踢倒,所以虽然警惕,但她心里却并不是特别恐惧。
她稍稍静下心来之后,反而便没那么怕了。
“你把双儿主子弄去哪了?”婉儿悄悄和他拉开了距离,用余光往屋里瞄了一眼,没能瞥见那小猫儿,她继而便威胁眼前人道,“你若是不说,我可要叫人了!”
方啼霜一脸委屈,他说话时还带着鼻音,明显是稚气未脱:“婉儿姐姐,我就是双儿啊……”
他怕婉儿不信,紧接着便又抖了抖头发,把藏在黑发里的那对猫耳朵露给婉儿看:“你瞧。”
婉儿显然被他露出来的一双猫耳朵给惊到了,她语无伦次道:“这……你这定然是假的,你莫要骗我。”
方啼霜于是又把尾巴掏出来给她看。
“我真是双儿,”他撅了噘嘴,很委屈地澄清道,“不信你摸摸。”
婉儿有些害怕地伸出手探向他的脑袋,然后试探着碰了碰其中一只耳朵,很快她就发现,那猫耳朵的质感就像真的一样!
方啼霜大概是被她碰的痒了,下意识便往回缩了缩。
紧接着婉儿又不可置信地伸出手,这回她轻轻扯了扯那只猫耳朵,但她很快便再次发现,方才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这猫耳朵连着方啼霜的头皮,怎么看也不像是造假。
婉儿:?!!
“妖……妖怪啊唔……”她下意识地叫出声来。
好在方啼霜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嘘,求你了婉儿姐姐你别喊,我不是妖怪。”
见婉儿没有再喊的意思了,他才缓缓松开了手。
婉儿一抿唇,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可你怎么长猫耳朵?”
“唔……”方啼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只好可怜巴巴道,“我就算是妖怪,那也是好心的妖怪。”
“婉儿姐姐你别害怕,我是双儿啊,你是我在这宫里最好的朋友了——你记不记得你上回还偷偷同我说,你这几年没再把月俸都寄回家里了,每月都留了一半缝在一件许久不穿的旧衣裳里,打算以后出宫了,就用这钱做点小买卖。”
婉儿微微一愣,这事她可从没和其他人提起过,只是某天忍不住偷偷和双儿念叨了几句,本来也不指望双儿能听懂,只是总藏在心里憋得慌——难道眼前这人真是双儿?
婉儿于是又问了他几件只有她和双儿一人一猫知道的事,可眼前这小孩竟都能答的上来。
她这才确信他真是他们的小猫主子双儿。
“可你现在这般……”婉儿迟疑道,“你怎么会忽然变成人的模样呢?”
这事说来话长,方啼霜眼下都快要冻死了,哪里还有心情再向她解释这事的起因经过?
方啼霜扯紧了身上那薄薄的盖毯,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我一会儿再和你解释,婉儿姐姐,你快替我找身衣服吧,我就要被冻死了……”
婉儿这才想起来这一茬:“之前双儿主……您藏起来的那套衣裳靴帽我都一并带来了,替您锁在箱子里了,我这就去取来。”
方啼霜感激地看着她,话还没出口,先侧过脑袋去打了个喷嚏:“谢……哈啾,谢谢婉儿姐姐!”
婉儿很快便将那套衣裳取来了,她将那盏雁足灯留在屋里,她自己先退了出去,等里头的方啼霜换好了衣裳,她才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
微微摇曳的灯火映照下,那粉雕玉琢的小童就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若不是他脑袋上戳着的那两只猫耳太煞风景,婉儿几乎都要看呆了。
“双儿主子,”婉儿忍不住脱口道,“您变成人可真好看。”。
方啼霜心说自己本来就是人,但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而且他还有些不敢向婉儿坦白,毕竟怎么看都是自己霸占了这小猫儿的身体,他不知道婉儿知道后会怎么看自己。
“我得去找个人,”方啼霜冲她眨眨眼,“婉儿姐姐,你能帮帮我吗?”
他心里始终还惦念着要去找曹四郎的事,下次在变成人还不知是什么时候,这回可不能再耽搁了。
第十九章 他可不想被人当做是妖怪关起来啊!
“这么晚了,主子要去找谁?”婉儿面上有些疑惑,“如今这个时辰,宫里早禁夜了,若是出去乱逛被内卫发现了,那可是要挨板子的。”
方啼霜何尝不知道她所说的,可他由猫变成人还需要机缘,并不是他说变就能变的了的……万一过了这回,他便一辈子都只能是只猫儿了呢?
而且距上次变成人的时辰来看,他很可能并不能将这个人形维持得太久。
方啼霜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曹四郎知道,他的小弟霜儿还活着,他甚至做梦都希望亲人们能知晓这件事,然后……就不要再为了他的事而难过了。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婉儿解释,于是只含糊其辞道:“那是个很重要的人,我现在非见不可。”
“可这毕竟是这宫里头的规矩,”婉儿面露担忧之色,“奴婢位卑言轻,在这里也说不上什么话,而且奴婢也才刚来这大明宫,只知道那些内卫们大概每隔一个时辰便会从咱们猫舍前头过一次。”
方啼霜连忙问她:“才刚他们过去了没有?”
婉儿迷茫地摇了摇头:“不清楚,奴婢也才刚醒不久,心里挂念着您这儿,这才绕过来看看……”
她大概是还不习惯那小猫儿忽然大变活人的事实,所以对待方啼霜的态度无端变得恭谨了许多。
说实话,就算是瞧过了他的耳朵与尾巴,她也很难将眼前这个小童与双儿关联起来。
方啼霜透过门缝看了看屋外,院中地面上的薄雪反射着皎洁的月光,外头反而瞧起来要比屋内明亮许多。
“我得走了。”方啼霜沉声道,他这句话说的活像是要壮士断腕一般,可语气仍然稚幼,给人一种很不靠谱的感觉。
“主子非得现在去吗?”婉儿拉了拉他袖口,一脸担忧道,“其实等天明了再去也不迟,奴婢到时再让泽欢把腰牌借您一用,也总比大半夜的以身涉险强。”
方啼霜心里虽然已经害怕得不行了,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打开屋门:“等天明就太迟了。”
婉儿拗不过他,于是只好松了松手,轻声道:“那您小心些,见到那些巡逻的内卫一定要远远避开,他们的眼睛都可尖了……”
方啼霜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猫舍之外空无一人,方啼霜缩着脑袋,自以为很隐蔽地没入了夜色之中。
空气中还带着雪的气息,靴子踩过地面会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方啼霜好一阵没直立行走了,他发现变成人之后的视角要比猫儿辽阔上许多。
但这大明宫里高墙林立,方啼霜一抬头,还是觉得自己特别渺小。
正当他以为一切顺利,将要接近大明宫偏门的时候,忽然便从檐瓦上飞下来两个人,一堵墙般挡在他面前。
“什么人?禁夜之后宫内禁止宫人随意走动,你……”
一直低着脑袋的方啼霜忽然转身就跑,那两人旋即便快步追上:“站住!”
这两人皆是身长八尺的成年男子,而方啼霜身高不过才刚及两人腰腹处,就算是铆足了劲往前跑,也完全跑不过这两位武功高强的内卫。
不过须臾之间,这两名千牛卫便一人押住了方啼霜的一边臂膀,他们的气力太大,年幼的方啼霜毫无反抗能力,忍不住叫唤道:“疼……”
两人并没有因为这小宦官看起来年幼,便手下留情。
内卫手上劲力未松,肃声呵问:“你是在何处当守的内官?若是为主子办事,可有出入凭证?”
另一人低眸看向他腰间,皱眉道:“你腰牌呢?”
方啼霜答不上来,于是只好继续装聋作哑。
押着他的两名千牛卫对视了一眼,原本这事简单得很,只需查清此人是否是大明宫内今日当值的宦官,再依犯事轻重,将人送去刑司领十板子或是罚俸几月。
可这小宦官身上连块宫牌也无,问他话也默不作声,人又看着面生……
这押着方啼霜的其中一名千牛卫便是那晚皇帝遇刺后,将双儿送回猫舍的那位中郎将——他在御前的时日不短,侍奉御前的宫人他几乎都能认得脸,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有在大明宫里看见过这号人物。
内卫心下起了疑,觉得这小宦官的身份恐怕不简单,他略一偏头,对同伴说:“先将此人扣下,你忙去禀明圣人身边的戚公公,请圣人一个示下。”
方啼霜心里乱糟糟的,战战兢兢地对身后扣押着他的千牛卫道:“我没坏心肠,我是好人……”
身后的中郎将没理会他。
“我真是好人,”方啼霜还在试图挣扎,他哀声道,“你别让人告诉圣人行吗?”
中郎将铁面无私,但听着他稚嫩的声线与幼稚的言语,手中那纤细的胳膊像是一拽便能扯断,心里更加捉摸不透了。
这孩子要是心怀不轨的刺客……恐怕连裴野的一根头发丝也碰不着。
难道是被人特意送进宫来混淆视线,骗他们这些人放松警惕的?
还没等这内卫想明白,那前去禀明戚掌事的同僚便回来了,进门便开口道:“圣人让咱们把人带过去,他亲自来审问。”
在扣押方啼霜前去主殿的路上,方才那内卫面上有些疑色,他低声对身侧的同僚道:“圣人听说被捉的是个小宦官后,还问了我几句话。”
“什么话?”
“圣人问这小宦官模样如何、身量几何……总之是有些古怪。”
另一千牛卫听完一愣,悄悄瞧了瞧这小宦官藏在宽大衣领里的小脸,只是浮光掠影地看上一眼,那秀润天成的小巧五官、顾盼灵动的眼眸便不自觉地烙在了他的心上。
那双眼里含着的胆怯与茫然,让人无端生出了几分怜悯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