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宫猫管事 番外篇——by问尘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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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儿踏步上前,然后抬头仔细瞧了瞧那笼中鸟,只见这只扁毛妖怪浑身上下满是碧绿碧绿的羽毛,只有双翅上点了一抹赤红。
方啼霜单方面认为它长得有些欠揍,很不明白裴野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喜欢和这家伙玩!
那只鹦鹉约摸着是觉察到了他的敌意,也盯着他仔细打量了起来,随后它便傲慢地仰起了头,开始用小猫儿听不懂的腔调唱起了戏。
它一开嗓,立在旁侧的戚椿烨便开口同皇帝解释道:“陛下,这是昆曲儿《孽海记》里的思凡一折。”
这戏裴野是听过的,彼时他尚年幼,太后也还是皇后,因着深宫寂寞,便时常会请一班戏子进宫来唱戏,每日里敲敲打打地闹人,还非要拉着他去陪看围观。
裴野不喜吵闹,也看不懂那戏台上的喜乐悲欢,只向那些戏子讨了几本戏本子看。
那戏词倒写的不错,可不知哪日,这些戏本子被那莫名怒意当头的皇后见着了,她伸手便撕了他的戏本子,训他不务正业,终日只知晓看这些淫词艳曲,怪不得皇帝迟迟不肯立储。
裴野在她走后,把那些纸页从地上一一捡了起来,然后随手丢进炉子里烧了,从此他就再没读过那些所谓“歪门邪道”的书。
眼下乍又听到这色空少女怀春,裴野忽然稍稍觉察到了一丝寂寞的意味。
先帝子嗣不丰,他仅有的几个兄弟品相不齐,大多都把他当做与自己争储的劲敌。身边的侍者即便有同龄人,他也觉得是那位苛刻的皇后派来的监视他的。
仔细想来,他在这深宫之中,竟然就从没有过一个可以交心的人。
纵然他如今当了皇帝,每日都有一堆人上赶着拍他的马屁,近侍们敬他怕他,所有人都尽量顺着他的意思,可他们只是怕,只是敬,最多是仰慕,却没有人真敢来爱他。
不同于裴野,这怪鸟在唱什么,方啼霜是一句也没听懂,再加上这只怪鸟莫名很不和他眼缘,所以小猫儿就愈发觉得它吵闹。
只见那小猫儿“唰”地往桌案上一跳,然后很拽地朝顶上那只鸟笼里的鹦哥儿骂了一声:“喵!”闭嘴吧你,臭妖怪!
那只鹦哥儿不但没理会他,反而还唱得更起劲了。
方啼霜自从穿到这小猫儿身上以来,就是没事瞎叫唤两声都有人过来搭理他,这只扁毛妖怪是怎么回事,没看出来他是一只有身份的大猫吗?
这么凶猛的一只猫戳在这里,它竟然敢装作没看见,真是岂有此理!
小猫儿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与威严,于是便朝它龇出了两颗小獠牙,见它仍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于是就忽然猛地往上一跳,一爪子拍得那只鸟笼拼命摇晃了起来。
这回那只鹦哥儿终于知道怕了,在那金丝笼里开始飞来窜去,还不小心蹭掉了一片羽毛。
那翠绿色的羽毛缓缓飘落到了皇帝的发间。
方啼霜却完全没注意到,还在继续骂骂咧咧地与那只怪鸟吵架拌嘴,跳起来时迅猛无比,而降落时还一脚踹乱了桌案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奏章。
裴野脸色微变,伸手去下了发间那根翅羽,然后沉声道:“够了。”
小猫儿和那只鹦哥儿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只剩那只鸟笼子还在那缓缓地在那里摇晃。
“孤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裴野很严肃地看向那小猫儿,“要闹就出去闹,别把这里也弄得鸡飞狗跳。”
小猫儿很委屈地低下了脑袋,裴野见他那副样子,顿时便有些疑心是自己把话说过了。
他正想再找补一句,却见那小狸奴忽然又抬起了脑袋,朝他很不客气地吼了一声:“喵!”我就是不喜欢这只臭鸟!
裴野瞬间便将那句找补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紧接着他面色一冷,没好气道:“椿烨,带它出去。”
听见这话,小猫儿忽然一脸震惊地看向他,他实在很不明白,裴野凭什么要为了这只扁毛妖怪同他置气。
他昨日明明都收下他送的蝴蝶了,他们现在难道不已经是好朋友了吗?他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去偏心那只怪鸟?!
小猫儿越想越伤心,心里像是忽然被一块大石头给堵住了,哀怨地看了皇帝一眼,便被戚椿烨抱走了。
戚椿烨将他交到了外头的侍宦与女婢手上,然后叮嘱他们道:“你们好生照看这小猫主子,没有圣人的吩咐,别放它进殿,也千万别让它跑出了这院子。”
宫人们齐齐应下了。
裴野说到做到,在院里给他搭了很大的一座猫爬架,但小猫儿现下心里难过,只跳上爬架第一层,就缩在那儿忧郁地不肯动了。
宫人们面面相觑,还以为是小猫儿不喜欢这个新搭的爬架。
昨日那陪他扑蝶的小宫婢见状,便凑上前道:“猫主子若是不喜欢玩这个,不如奴婢带您去那边扑蝴蝶玩吧?”
小猫儿怏怏不乐地看她一眼,然后冷漠地别过头去,浑身散发着一股“谁人也不想理会”的气场。
他躺在那里仔细一斟酌,猜测可能是自己方才怒意未消,不小心就把脾气对着裴野发了,他又听不懂他的意思,肯定以为自己是在对他发脾气。
裴野毕竟是皇帝,平时被人捧惯了,而自己却在这么多宫人面前折了他的面子,所以他不开心了也很正常。
可是……小猫儿胡子一翘、嘴一撅,他也不是故意的,怎么都不让他解释一下就把他赶出来了,这也太无情了!
与此同时,他忽然听见那些受他冷落的宫人们悄声谈起了那只鹦哥儿,声音不远不近,刚好能传进他耳朵里。
“听说这只鹦哥儿呀,从前乃是跟在一位名伶身边的,从小跟着那戏班子一块开嗓学戏,还能唱上几折昆曲呢。”
“哟,这可真是神了。”
“可不是吗?最关键的是它还聪明伶俐,知道怎么溜须拍马,听闻昨个在花萼楼里,它上来第一句就是——陛下千秋万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叫人怎么不喜欢呐?”
“要我说呀,这位绿衣主子很可能就要成为咱们陛下的新宠了。”
“……”
小猫儿的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炸了,裴野要是有了新宠,那他可怎么办?
可裴野究竟图那只怪鸟什么,图它一嘴听不懂的戏词,还是那谁都能说上几句的恭维话?
小猫儿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觉得裴野简直就是说书人口中那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负心汉!
小狸奴翻了个身,把方才翘起的二郎腿给放下了,面上的愤怒和悲伤忽然就被一种莫名的凝重给取代了。
要是那只扁毛妖怪真取代了他的位置……那往后这院里的猫爬架说不定就会被拆了,改装成一只大鸟窝,他的猫舍就变成鸟舍……连婉儿泽欢也要去伺候那只臭鸟了。
最重要的是,裴野兴许就不乐意和他玩了,那他以后要和谁玩?
虽然裴野戏弄他的时候,也很讨猫厌,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和裴野待在一块的时候其实还挺开心的。
他喜欢裴野的桌案,喜欢桌案上的墨水的香味,还有他怀里好闻的熏香……这些他可不能拱手让鸟!
小猫儿躺在猫架上,翘着脚仔细思索了一番对策,然后伸爪拍开了企图偷摸他爪上肉垫的小宫婢,敏捷地跳下了那架子。
紧接着他鼓起勇气,一路猫到了殿门外,宫人们忙跟上来,小声劝道:“主子,陛下眼下在忙呢,咱们还是在院里玩吧,后头还搭了个秋千吊篮呢,是专门按着您的体型做的,咱们一道去看看吧?”
小猫儿回头朝他们一龇牙,自以为很凶地叫了一声:“喵!”别吵!
他要是再什么都不做,那这些什么秋千玩具,就都要归那只扁毛妖怪去了。
方啼霜不顾宫人们的阻拦,狗一样地飞奔向坐在那明堂上的皇帝。
裴野此时正不知在宣纸上画着什么,闻声一抬眼,便见一只大白猫儿身后跟着一众宫人,拼命地往他这里飞了过来。
裴野迟疑了半晌,低头便见那小猫儿已经到了自己跟前,于是便开口道:“罢了,它若不乐意在外头带着,那就让它进来吧。”
宫人们闻言,忙有序地退下了。
小猫儿抬头看看他,又看了看顶上被关着的那只臭鸟,稍愣了一愣,便就开始执行起了才刚构思好的妙计——这鸟儿不是能唱戏吗?那他猫大爷还会唱歌呢!
方啼霜给了上头那鹦哥儿一眼“你给我等着”的挑衅眼神,随后便仰头哼哼了起来:“喵喵喵喵~喵喵……”
裴野看着那小猫儿,眼里闪过几分疑惑:“你要做什么?嗓子不舒服么?”
小猫儿气恼地跺了跺脚,然后又把他自认为挺优美的旋律又用那猫言猫语重复唱了一遍。
这回裴野倒是听懂了:“你是要唱歌给孤听?”
他话音刚落,小猫儿还没来得及点头,只听那顶上的鹦哥儿就骄傲地仰起了头,开始学他唱:“喵喵喵喵~喵喵……”
就连那特殊的停顿它也学到了精髓。
裴野一时失笑。
方啼霜瞪着眼,抬爪子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皇帝的小腿:“喵!”别笑它的!
小猫儿自觉自己这回真是遇到了劲敌,于是暗暗憋了一口气,心里不知又有了什么主意,扭头便又跑回去了殿外。
裴野看着那小猫儿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对戚椿烨道:“这小猫儿,真是越来越没教养了,不高兴就甩脸子转头走,实在很该找位严厉的教习嬷嬷来管教管教它。”
戚椿烨觑着皇帝的脸色,见他面上带笑,便知道他这句话并不是诚心的。
第四十章 “礼尚往来。”
离开正殿后, 小猫儿径直跑到了外头院墙下用来防火的太平缸前,紧接着飞身一跃, 不偏不倚地跳到了那水缸边缘上。
他身后跟着的宫人们见状,不禁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他们却又都不敢出声喊那小猫儿下来,生怕它一分神,便要失足落到水缸里头去。
方啼霜以水作镜,好生端详了一番自己的体态姿貌, 自认为是不比那绿毛鹦哥儿差什么的。
他有些苦恼地望着那水面,开始左思右想,最后认为应该是自己这一身毛太白了,而裴野说不定就喜爱那鸟身上的翠绿色。
可他又没法儿把自己这身毛脱下来, 让人寄去哪个布坊里去染个绿色回来。
而且他再仔细想想自己浑身的毛发都变成翠绿的样子, 方啼霜就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裴野真会喜欢那种颜色的猫吗?那也太渗人了吧?
方啼霜苦着一张脸, 转身跳下了那水缸,忽然便瞧见了前头那宫婢髻上的珠花,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着光。
小猫儿眼睛一亮, 心里忽然有了个好主意——他要是也往自己脑袋顶上别朵花儿, 想必只会比那只鹦哥儿还要漂亮。
既然想到了, 那便要立即去做,方啼霜步子一转,就朝着那前院奔去了。
他还记得昨日他扑蝴蝶的地方,那儿开了不少好看的花朵。
小猫儿走到哪,那群宫人们便要跟到哪, 昨日那位宫婢见小猫儿又往昨儿那花圃中去了, 便跟上前笑着询问道:“主子今日又要去扑蝴蝶?”
方啼霜一晃尾巴, 应了她一声:“喵呜~”非也。
随即他便钻进了那花圃中去,在那花丛之间晃了又晃,看了再看,蹭的猫毛上都染上了微弱的花香。
终于,他在一盆绿牡丹前头站定,然后抬爪对着那离他最近的宫婢招了招爪,示意她过来这里。
那宫婢倒也还算机灵,小猫儿一招手,她便上前几步,在他身侧俯身问:“主子有何吩咐?”
方啼霜再一抬爪,然后轻轻拍了拍那朵被他选中的绿牡丹,随即再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让那宫婢将那朵牡丹摘下来戴到他头上。
那宫婢面上泄出了几分惊慌,忙劝道:“不可呀主子,这牡丹怎么能吃呢?奴婢要是擅自摘下来给您吃了,一会儿您闹了肚子,陛下是要责罚奴婢的。”
小猫儿有些无语,谁说他要吃这玩意了?他看上去难道像是傻的吗?
紧接着他继续又朝着那宫婢比划了一通,那宫婢瞪着眼,依然没能看懂他的意思,而另一位前来围观的宦官倒像是看懂了,他问小猫儿:“您的意思是,要她将那朵牡丹花,别在您的头上?”
方啼霜连忙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却见那宫婢眼中看傻子的情绪更盛了些,她思忖了片刻,这才想好了措辞,又同小猫儿解释道:“您没有发髻,也就是说……您的毛发还不够长,只怕是扎不了这朵牡丹花,而且这院里的花草也不是奴婢们可以随意采摘的……”
已经打定了主意的方啼霜可不愿意听她这么说,既然宫人们不愿意帮他摘,那他就自己上牙咬了。
宫人们见状又怕小猫儿被那枝条戳伤了,于是这便敢下手了,不知是谁去取了一只剪子来,动手前又再问了那小猫儿一句:“主子确定是要这朵么?”
小猫儿点了点头。
随着那只剪子“咔嚓”一声,那一朵开得很饱满的绿牡丹便掉进了那宫婢手中。
宫人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将这挺大朵牡丹戴那小猫脑袋上。
过了片刻,终于有一宦者出声提议道:“不如咱们去找根粗些的针线,穿过这牡丹花,然后再替主子系在头上如何?”
众人都觉得他这提议不错,连小猫儿听完也赞善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