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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皇宫猫管事 番外篇——by问尘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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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游隐对他束手无策的时候,外头院里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小猫儿耳朵尖一动,忽然就翻身坐了起来,下一刻,便见那刚下朝的少年天子推门走了进来。
  游隐慌忙跪下行礼,身后还跟着婉儿与曹四郎二人。
  “免。”裴野缓声道。
  小猫儿下意识抬眼瞧了瞧他,他敏锐地觉察到,裴野今日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大好看,唇色格外苍白,落座时还掩唇轻咳了几声。
  他立刻从团蒲上起身,而后迈步行至裴野面前,随即又纵身一跃,黏糊糊地把自己挂在了陛下的腿上。
  “喵呜喵呜?”你怎么了?
  皇帝没理会他,只是微微抬目望向游隐:“他学的如何?可曾偷懒耍赖?”
  “这……”游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实话。
  “不必顾忌他,”裴野淡淡然道,“先生请实话实说。”
  游隐朝着皇帝一作揖:“微臣不敢欺君,这猫主子的确是天资聪颖,很通人性,识起字来也是触类旁通,只是方才……”
  他顿了顿,而后又道:“猫主子学到一半,便累得睡着了,微臣只怕过犹不及,学多了反而伤了猫主子的身子。”
  皇帝垂目看了那小猫儿一眼,很无情地说:“无妨,伤不着他,他就是犯懒——此猫神行顽劣,玉不琢不成器,今日这事若再有下回,先生便只管用那戒尺狠狠地抽他。”
  游隐躬身颔首:“是。”
  小猫儿身子一抖,回头很凶地朝裴野一龇牙:“喵呜!”
  裴野只手按下他的脑袋,无视了小猫儿的抗议。
  小猫儿原本心里正不满着,然而他的鼻尖刚一碰皇帝的手心,便敏锐地觉察到裴野今日的体温似乎不大对,比往日里要高了许多。
  “喵!”他张口咬住裴野的衣袖,试图提醒他,“喵喵喵!”你病啦!
  裴野稍一皱眉:“不许胡闹。”
  他话音刚落,便又侧脸咳了两声。
  小猫儿顿时炸了毛,一口扯住皇帝的衣袖,非要把他拉出去找太医不可。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说文解字。


第六十三章 “离孤远点。”
  裴野坐在那儿像座雕塑似的, 凭着小猫儿那点儿力气,压根扯不动他, 于是他便只好跳将下去,到旁侧拽扯戚椿烨的衣袍下摆。
  戚椿烨不敢不理会他,很快便蹲下身来询问:“主子是想要什么吗?”
  小猫儿摇了摇脑袋,然后抬爪指了指裴野:“喵喵喵!”他病了!
  戚椿烨哪里能听得懂他的猫言猫语,只得胡乱猜测道:“您想让陛下陪您一道玩?”
  小猫儿急得想跳起来打他的脑袋,忙又摇了摇头, 而后开始手舞足蹈地对着戚椿烨比划。
  他先是把一只爪子抬到唇边,而后意图撅起嘴来吹,可惜想要把猫嘴撅起来实在有些困难,于是小猫儿只好张大了猫嘴, 然后往爪子上哈气, 直哈地那猫毛轻微地飘动了起来。
  戚椿烨仔细思忖了半晌, 然后猜测道:“吹?您是要吹什么吗?”
  小猫儿有些恼怒地摆了摆脑袋:“喵呜!”不是!
  与此同时, 裴野遥遥地瞧了他一眼,随口猜道:“是风?”
  小猫儿立即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又开始表演起了第二个动作, 他努力用猫爪环抱住自己, 而后一下倒在团蒲上, 开始抽风一般地发抖。
  众人皆是一脸懵,忙把目光挪到了上首的皇帝身上。
  裴野问:“冷?”
  小猫儿停下来,扭头应道:“喵喵!”不是!
  紧接着小皇帝便又猜问道:“寒?”
  小猫儿迅速从团蒲上起身,而后揣着爪子点了点头。
  戚椿烨下意识便将这两字连起来轻声嘀咕了一遍:“风寒?”
  这小猫儿瞧起来活蹦乱跳的,显然并不像是染了风寒的模样, 那便只有……
  他忽然抬目瞧了眼座上那人, 小皇帝眼下微青, 唇色苍白,仔细瞧来,他眼里似有倦意,但却又丝毫不见脆弱之感。
  故而戚椿烨今日只是觉得小皇帝昨夜又没睡好,并未生疑。
  今晨在朝堂之上,当年助太祖皇|帝四下征战、立下赫赫军功的三朝元帅领着旧部联名上书,言新帝已能独当一面了,要逼迫太后归还那一半皇权。
  太后及其党派自然不依,搬出了当年先帝的遗诏,扣着其中一句话不放,说是先帝要她看着裴野成家立业,而如今后位空悬,新帝尚未成家,又怎能独自立业?
  朝堂上两党吵得沸沸扬扬,闹得裴野也很头疼,一边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一边是他不得不尊敬的祖父辈,他碍手碍脚的,帮了谁都会落人话柄。
  那老元帅到底年纪大了,而太后母家寇党个个都生的牙尖嘴利,从不会好好说话,把直来直去的老元帅气得够呛,当场气一短,忽然就撅过去了。
  朝堂之上顿时成了一团乱麻,戚椿烨作为皇帝的贴身内侍,自然就身先士卒的上场替这些人擦屁股。
  他也是忙乱了,竟一点也没感觉到皇帝今日的异样。
  戚椿烨立刻遣宫人去请了太医,接着又躬身附耳道:“陛下今日面色瞧起来确实不大好,不如先回寝殿去歇一会儿吧?”
  裴野今日晨起只觉得有些乏力,如今下了朝回来,才发觉眼皮子都烧烫了,自从脱离了太后的掌控后,他便极少再生病了。
  故而今日就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也亏的那小猫儿能发现。
  皇帝并不强撑,他站起声,然后垂目看了一眼那小猫儿,又嘱咐了一句:“跟着先生好好学,不许偷懒。”
  小猫儿忙跟上他,然后伸爪抱紧了裴野的靴子,喵喵叽叽地要他带自己一块走。
  裴野给了曹四郎一个眼色,后者便立即走上前来,将那小猫儿给抱走了,小猫儿在他怀里挥爪挣扎着,对着裴野的背影喵喵叫个不停。
  皇帝才刚回到寝殿,便见外头急步进来一位宫奴:“陛下,崔阁老求见。”
  裴野眼下外裳才脱到一半,听闻老师要来,便又让宫婢们替自己穿上了,而后在铜镜前正了正衣冠,这才去了正堂迎客。
  小皇帝才刚落座,便见外头有位发丝皆白的老头儿风风火火地提步行了进来。
  裴野忙又起身去迎,站起身的时候眼前黑了一阵儿,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只见那老头儿也不客气,朝着小皇帝虚虚一拜,而后便兀自寻了个位置落了座:“陛下今日怎么了?脸色这样差,今晨朝会上的闹剧,想必还不能够扰动陛下的心神吧?”
  裴野压下眼底的倦意,然后吩咐戚椿烨去给崔阁老奉了杯热茶:“近日天寒风急,想是不甚着了凉,未免过了病气给老师,这才遣了椿烨代劳,并不是有意怠慢。”
  “请太医来看过没有?”崔阁老问。
  “已经传唤过了,”裴野淡淡然道,“还没烧糊涂,不碍事——老师请说。”
  崔山鸣到底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如从前利索,师生二人往日里有事也是互通书信,他今日既亲自来了,想必就还是为了晨起那件事。
  “那老顽固太着急了,”崔山鸣叹了口气,“可怜他一心为了天下社稷,到头来却做了件糊涂事。”
  崔阁老的意思裴野也懂得,他是怕皇帝心里因此会怪罪那老元帅。
  裴野微微沉声:“邹阿翁的为人学生清楚,定然是有人在他耳边煽风点火,他性子又急,难免要遭人鼓动。”
  “他这般一闹,陛下短期之内便再不好提起要回皇权的事,实是好心办了坏事,”崔山鸣又叹了口气,“人老了真是可恨呐,没活成个老神仙,就要成老糊涂了。”
  如今新帝根基未稳,老元帅却不合时宜地提起了让太后退居后宫的事儿,那太后自然要借题发挥,提出了让位的要求。
  “她要您先立了后,才肯归还皇权,可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约、媒妁之言,这婚事没她点头,哪里能成?”崔山鸣吃了口茶,而后沉声道,“倒时她便要塞个寇家的女儿给陛下,陛下倘若推拒了,她便有理由继续霸着皇权,若应下了,这天下不也还是有一半都是他们寇党的?”
  皇帝眼下只觉得眼皮越烧越烫,连崔阁老在说什么,都有些听不进去了,但他还是勉强答应了几声。
  崔山鸣见他状态不好,故而也不求他多说话,自顾自道:“咱们这回定是让寇党给阴了,陛下该籍此反省,微臣也当好好反省一番。”
  裴野颔首道:“老师的教诲,学生定铭记在心。”
  “陛下好生歇息吧,”崔山鸣稍一顿,随后又道,“等陛下好些了,记得抽空去探望探望那老糊涂,也别伤了老臣的心。”
  皇帝一一应下了。
  临别之时,裴野不顾崔山鸣的阻拦,还是将老师送至到殿外的软轿之上。
  崔山鸣登上了轿,却忽然垂目,猝不及防地捉住了裴的手,他的手宽厚而干燥,在裴心里,崔山鸣远比先帝更要像他的阿爷。
  “先帝临终前,曾将微臣叫至榻前,只问了微臣一句话,说万一阿野不堪大用,撑不起裴氏的江山,那微臣该怎么办?”
  裴野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您会怎么办呢?”
  崔山鸣爽朗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连中三元,初入官场的时候了:“道若不成,乘桴浮于海。【注】”
  裴野也笑了笑:“老师慢走。”
  “陛下保重。”
  裴野知道崔山鸣是在说笑,若再早几十年,他的确能在先帝托孤时说得出这样的话,也完全干得出这样的事来。
  但他已经很老了,那原本挺直板正的脊背不知何时已然塌下去一块,发髻依然梳得一丝不苟,但挽起的发丝却已经全白了。
  裴野在瑟瑟秋风中凝望着他愈来愈小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凄凉的悲意,这位长辈的路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而他才不过刚开始。
  他和这位亦师亦父的尊长,也不知还能再见上几面。
  “圣人,太医已经在寝殿内候着了,”戚椿烨小心翼翼地替皇帝披上了一件斗篷,“这外头风紧,陛下还是快回屋吧。”
  而与此同时,偏殿之中。
  夫子在台上教他读诗,小猫儿学着阿兄的模样,脑袋一晃一晃地跟着喵,心里却始终记挂着另一头的皇帝。
  他几次想趁机逃走,可要么是被婉儿和阿兄逮着了,要么便是叫夫子拿戒尺吓住了,于是便只好硬熬到了放堂的时辰。
  游隐一说放堂,小猫儿“嗷”叫一声,而后便逃命般地窜出门去,往寝殿的方向飞去了。
  今日的天色阴沉沉的,寝殿内烛火未明,有些昏暗,小猫儿轻手轻脚地猫进殿内,而后又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陛下的床边。
  他身姿轻巧地纵身一跃,正好落在裴野边上的位置上,只差一点就要踩到他的手指头了。
  床榻上的人双目紧闭,额上铺了条叠好的绢布,鬓角有薄汗,面色苍白得看起来几乎要变成透明色了。
  小猫儿很想叫唤一声,可又怕把他给吵醒了,于是便默默地在他身侧躺下了,将脑袋埋在他手心里。
  他眼下心慌意乱的,总觉得是昨夜自己任性地抢走了被子,才害得皇帝挨冻受寒,继而发起了热,又总疑心裴野会因此而病死。
  方啼霜小时候因为被村里那一堆男孩们欺负怕了,便常和邻居家一位同龄的小丫头待在一块扮家家酒,那丫头也不让他扮她的丈夫,回回都让他当儿子。
  不过那小丫头生的灵巧,说话也温柔可爱,从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欺负他,故而她要玩什么方啼霜便都由着她。
  可惜没多久,那丫头便就病死了。
  一开始也是害了风寒,连着几日高热不退,阿娘陪着他去看望过那丫头一回,只见原来灵巧漂亮的一张脸,像是染上了一层灰霾,人也一下子消瘦下去了。
  临走时那丫头还醒过一回,喊过几声家里亲人的名字后,便叫了方啼霜过去,同他说:“等我病好了,咱们还要在一块玩儿。”
  方啼霜点头说:“好,我等你。”
  然而当天夜里,便传来了那小丫头的死讯。
  小猫儿很害怕裴野也会这样忽然离他而去,一想到眼前这人可能会死,他就很想哭。
  裴野睁眼的时候,就见那小猫儿正躺在他手边,偷偷摸摸地把眼泪蹭在锦被上,他稍稍支起身子,哑声问:“怎么,谁欺负你了?还是不听话挨夫子打了?”
  小猫儿摇了摇头,缓步上前,意图把脑袋塞进他颈窝里:“喵呜喵呜?”你会死吗?
  裴野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把脸侧向另一边,轻咳了两声:“离孤远点。”
  小猫儿才不管,继续黏糊糊地凑上来,下意识伸舌头舔去了他鬓边的薄汗:“喵呜喵呜~”我不要你死。
  皇帝将他摘到一边,轻声解释:“孤没事,太医说只需睡一觉,再发点汗便好了——你先到别处玩去。”
  小猫儿不肯走,裴野便唤了宫人们进来,把这小狸奴带出去,可宫人们才将他带出去不久,小猫儿便又找机会偷溜了进来。
  紧接着他又鬼鬼祟祟地把自己塞进了锦被里,而后便缩在裴野身侧不肯动了。
  皇帝扒拉他一下,他便像狗皮膏药一般又黏了上来,陛下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于是只好有些无奈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你就待在这儿,别往上头来。”
  小猫儿这回倒很乖顺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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