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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皇宫猫管事 番外篇——by问尘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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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野终于躺了下来,阖眼歇了一会儿,心里又无端想起了方啼霜的身世,他阿爷战死沙场,阿娘又逝于病榻,自幼便见惯了生离死别……
  “你是不是……怕孤病死了?”他忽然垂目,几不可闻地问道。
  小猫儿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失落:“喵。”
  裴野嘴角忽然扯出了几分笑意来:“傻猫儿。”
  他顿了顿,心里却是一片酸软,很温柔地说:“别怕,这只是小病,这宫里那样多的太医,哪里能让孤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注:《论语·公冶长》:“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意思是:我的主张行不通了,就乘坐小竹筏到海上漂浮。


第六十四章 “什么尾巴?孤不记得了。”
  陛下果然没骗他, 那风寒引起的高热夜里便退了下去,第二日竟也不见他休息, 晨起喝过一碗汤药后,便又见他上朝去了。
  小猫儿听了他一宿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一直半梦半醒着没怎么睡,眼下见他忽然“又活了”,卡在心里那块不上不下的石头顿时就落了地。
  裴野一走,他便在床榻上打了两个滚, 只滚到了裴野睡过的地方,那上头暖烘烘的,还残留着陛下的体温与浅淡的药香味。
  小猫儿把眼睛一闭,便就仰面朝天地睡了过去。
  他这一睡便睡沉了, 辰时婉儿来叫他起床, 却怎么叫也叫不醒这懒猫, 最后还是曹四郎到小厨房先端了早膳过来, 把食物的热气与香气煽在他脸上,这才给这小猫儿馋醒了。
  小猫儿一睁开眼,婉儿便与曹四郎一人架起他一边爪子, 硬生生把他从被窝里给拽了出来。
  “喵呜!”被窝外冷极了, 小猫儿哀哀地叫了一声, 眼神还念念不舍地和床上那张锦被纠缠不休。
  婉儿一面打湿巾帕给他擦脸,一面对他道:“这可不怪咱们,圣人叮嘱过,切莫让您误了读书的时辰,您若贪睡不起, 咱们这些人可都得被责罚。”
  小猫儿一努嘴, 这才放下了回去继续睡的心思。
  他才刚用过早膳没多久, 那头的夫子便如约而至,不知是不是因为得到了裴野的授意,今日的游隐显得格外地凶。
  小猫儿一打瞌睡,他便挥动戒尺,重重敲在小猫儿面前的桌案上,那小狸奴顿时被吓得一跳,连带着手上也是一抖,这便把桌上的书卷都给撩飞了。
  听见那书卷的落地声,他悄悄咪咪觑了眼台上游隐的面色,只见那夫子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紧接着他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阿兄。
  曹四郎下意识起身,想替他捡起那册书卷,却被夫子一声给喝住了:“你别替他捡,既是自己犯了错,便该自个担着。”
  小猫儿只好可怜巴巴地用爪子把那书卷扒拉了回来,然后又连咬带拽地将那书卷又搬上了桌。
  不过经过了这事儿,这之后小猫儿便不敢再打瞌睡了。
  他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子,心里知道谁对他好,谁嘴硬心软,不舍得发狠打骂他,他便就要对其撒娇耍赖、犯懒做坏,可谁要是真对他凶,他又摸不准那人脾气,便就知道怕了,也就会乖乖听他的话,不敢再犯懒了。
  就这么巴巴地学了一日,小猫儿坐得浑身酸疼,两只后腿都要压麻了,这先生可算是大发慈悲地放了堂。
  不过临走时夫子还留下了两样功课,其一是要小猫儿背熟《千字文》,其二则要他熟读《尔雅》第一篇,小猫儿用爪子翻了翻手边那本《尔雅》,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那文章那样长、字那样多,还那样难,游隐竟要自己在明日之前将那一大篇文章念熟,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
  这日裴野下朝回来的时候,小猫儿就没给他好脸色看过,无论皇帝同他说什么话,他都冷冷淡淡地哼上一声。
  裴野觉得有些奇怪,心里忽然浮起了一种莫名的落差感,昨夜这小猫儿还黏糊糊地蹭在他手心里,赶都赶不走,怎么这会儿就忽然翻脸不认人了?
  小皇帝搁下了手上的朱笔,而后悄没声息地往那小猫儿所在的地儿走去,而后又往团蒲上捞了那小狸奴一把,小猫儿“嗷”一声便从他手里滑走了,只留下了他落在团蒲上的一册书卷。
  裴野捡起来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本《尔雅》,小猫儿不肯理他,他便去问曹四郎:“游隐今日给你们留了功课?”
  曹四郎颔首作答:“回陛下的话,是有此事。夫子今日让主子背诵《千字文》,再熟读《尔雅》第一篇。”
  裴野顿时便反应过来了,这小猫儿大概是觉得是自己同那夫子说了小话,才让游隐留了这样多的功课来折磨他。
  他端持着那书卷,跟在那小猫儿身后慢慢地走,从后头瞧他,那气鼓鼓的腮帮子忽隐忽现的,落在裴眼里,只觉得那样子很有几分可爱味道。
  裴野随着他绕了一圈,眼看那小猫儿便要往殿外去了,陛下恰巧嗓子有些发痒,便掩嘴轻咳了几声。
  那小猫儿立刻紧张地回头,小皇帝见状干脆也不抑着了,偏过头去不轻不重地又咳嗽了两声。
  小猫儿止住脚步,忙跑回来仰头看他,见裴野的唇色还是那样苍白,整个人仍有些病怏怏的,很疑心他下一刻便要咳出血来。
  于是小猫儿打算暂时先不生这位病患的气了,紧张兮兮地伸手要他抱。
  裴野见他被诱上钩了,便转过身去,欲擒故纵道:“找旁人抱去,也不怕孤过了病气给你。”
  小猫儿听他这么说,顿时又急匆匆地跟了上来,一边追还一边拍打他的衣袍下摆,喵喵叽叽地吵着要他抱。
  小皇帝也不着急,直到快回到桌案边上了,他才像是勉为其难地蹲下身,将那小猫儿揣进了怀里。
  小狸奴得偿所愿,傻乎乎地便把方才心头对裴野的怒气全丢到脑后了。
  裴野的怀里很暖和,衣襟上还浸染着那股独特的熏香,小猫儿原本只想赖一会儿,心想自己眯一下下便爬起来继续去念书,可没想到,这双目一闭一睁,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是全黑了。
  寝殿内燃着微弱的烛光,他稍稍支起身子,往四下一扫,没瞧见裴野的声音,只在枕头边上瞧见了一套薄袄子。
  方啼霜下意识掀开那锦被看了看,果然又瞧见了自己不着片缕的身子。
  不是……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是什么时候化了人形?才刚他不是还在裴野怀里吗?
  难不成是?
  方啼霜飞快地缩在被窝里换好了衣裳,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寝殿,缓步慢行地进了正堂。
  正堂里灯火通明,皇帝仍在伏案批阅奏章,他轻咳了两声,正要伸手去端旁侧的茶水,却忽闻身侧的戚椿烨轻声提醒道:“陛下,那小郎君来了。”
  “睡醒了?”裴野抬目看向门口那人。
  方啼霜微微一怔,而后才点了点头。
  “过来坐,”裴野淡淡然道,而后又稍稍偏头,吩咐戚椿烨说,“椿烨,你先退下吧。”
  戚椿烨立即便颔首退去了。
  见人走了,方啼霜便一阵小跑过去,然后自下首挑了条木椅,抓住两边扶手便想将那木椅抬起来,可他到底还年幼,那胳膊也才不过才长的同那椅子腿一般细,将这实木的椅子拖动便已经很吃力了,更何况要将它整个都抬起来。
  “不必麻烦,”裴野看向他,又往旁边让了让,在左侧空出了半边座位来,“同孤一道坐便是,平日里也没见你客气过。”
  方啼霜低着脑袋,贴着他坐下了。
  虽然他平日里与小皇帝一直同吃同睡,可他心里到底也还是知羞的,方啼霜有些尴尬,于是便伸出手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那叠在桌案上的奏章。
  “陛下……”方啼霜犹犹豫豫道,“那什么,我方才……”
  裴野又拾起手边那只朱笔,而后淡淡然解释道:“方才孤抱你回寝殿睡,不过还未将你放上榻,你便忽然来了一出大变活人,孤差点将你摔在地上,那样的动静,竟然也吵不醒你。”
  说实话,陛下这番话多少还经过了几分润色,他那时正要将那小猫儿放下,谁料怀里的猫忽然一沉,突然便成了一个大活人,这猝不及防的一变,让皇帝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就抱着方啼霜一道摔在了地上。
  这差点是真的只差一点,那时方啼霜的脑袋离地面大概也就只剩一尺多的距离了,好在他这么多年风雨无阻地练剑锻体还算没有白费,往前几步后便堪堪稳住了。
  方啼霜扭头看他一眼,心里很不好意思,可嘴上还要理直气壮地替自己辩解:“还不都怪你,昨夜我怕你咳死了,一会儿也不敢睡,今日还要被夫子凶,一点儿也没法偷睡,可困死我了。”
  裴野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他气鼓鼓的脸颊上,而后嘴角浮起了一抹很浅的笑意:“好,便都赖孤——”
  他微微一顿,而后忽而换了一种语调:“方啼霜,你后头怎么还长了条尾巴?”
  陛下话音未落,便见方啼霜忽然面露惊恐之色,顿时拔高了音量:“哇!不许你说这个!”
  裴野被他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吼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忽然这么大声?”
  “我不管,反正你赶紧忘掉,”他面颊上浮起了几分红晕,眼眶里也湿乎乎的,好像被人瞧见长了尾巴是极其羞耻的一件事,“你要是再说,我就再不要理你了!”
  裴野瞧他那副反应,便觉得好笑,于是刻意打趣他道:“平日里当猫的时候也不见你藏着尾巴不肯示人,这会儿怎么又不让人说了?是怕将来找不着媳妇吗?”
  方啼霜很委屈地瞪他一眼,总觉得眼前这人笑得很坏、很欠揍,可又有些词穷,好像说不过他,故而便背过脸去,真不肯理他了。
  “方啼霜……真生气了?”裴野凑过去看他,伸手便要掐他的脸。
  方啼霜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走开。”
  “你的功课都做完了么?”
  方啼霜这才想起了那被自己忘却的功课,心里顿时一阵难受,可面上还要强撑着不肯示弱:“我早背熟了,不用你说。”
  可他这话实在说的很没底气,才一出声便就出卖了他。
  裴野笑了笑,还是忍不住放软了声调哄他:“好了,孤不说你长尾巴的事了。”
  “你要全都忘干净,”方啼霜这才肯扭头看他,警告他道,“也不准和告诉旁人。”
  裴野揣着明白装糊涂:“告诉旁人什么?”
  “就我……”方啼霜又红了脸,面上不自觉地浮上了几分气恼,“我那尾巴的事,你还装傻!”
  “什么尾巴?孤不记得了。”
  方啼霜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我也不记得了。”


第六十五章 “你愿不愿意走?”
  裴野批阅奏章, 方啼霜便趴在桌案一边念书,念得嗡嗡作响, 活像是一小群蜜蜂在振翅。
  裴野那样喜静的人,竟也不嫌他吵,偶尔还开口纠出几处他读错的地方,方啼霜倒是很虚心地改了口,但还是有些惊奇地问:“陛下,你眼睛分明一直看着奏章, 怎么还能纠我的错?”
  陛下没好意思说,那些启蒙读物他早就倒背如流了,当时在课上学过便记下了,根本用不着回去再做功课, 又怕打击了小孩儿的信心, 因此他只说:“孤听着呢。”
  方啼霜支着脑袋, 很苦恼地说:“我一瞧这些字, 我就脑袋犯晕、想睡,明明已经读过好些遍了,可就是记不下来, 陛下, 这病秦太医能看吗?”
  裴野从学时没遇见过这样的困难, 因此也无法解他的疑,只轻声答道:“读书不可急于求成,既是仙药也治不了懒病,你只管好好学,孤又不逼你去考学做官, 不急。”
  方啼霜一撇嘴, 气鼓鼓地说:“可夫子急啊, 我若学不会,他可要打我手心的。”
  裴野听他的语气,莫名有些乐了:“他这么凶啊?”
  “可不是吗?昨个来的时候还给笑呢,今个就严得不行,还不是陛下你给教唆的1”小孩儿愤愤然道。
  “怎么就是孤给唆使的了?夫子本该就是这样的,严师才能出高徒,”小皇帝顿了顿,而后又随口胡诌了一句,“当年孤也没少被崔阁老打手心。”
  方啼霜眼睛微亮,听说裴野这样聪明的人,竟也要被老师揍,他便觉着心里平衡了,可又疑心裴野是在说谎哄他高兴,于是又将信未信地问:“真的?可你是皇帝,他怎么敢真打你?”
  裴野夹了他一眼:“你倒是知道孤是皇帝,那上回那一拳是狗打的?”
  方啼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依然觉着自己很有理:“谁叫你骗我,那回可差点要渴死我了都——陛下你还没回答我呢,那崔阁老真敢打你吗?”
  “孤骗你做什么,那时孤连个储君也不是,他怎么不能打了?”
  方啼霜心里顿时有些莫名的高兴,又很八卦地问他:“那陛下怕吗?你那时哭没哭过?”
  裴野本来就是随口胡说哄他的,他自幼过目不忘,又勤奋刻苦,寻常连挨骂都极少,更不可能挨打。
  他们这些皇子,哪个不是金尊玉贵的?师长们若非要训责,也是罚他们贴身带着的小书童,那戒尺无论如何是敲不到他们手心里的。
  因此没什么经验的裴野只好敷衍道:“有一点吧,但没哭过。”
  “啊?”方啼霜的表情看上去还颇有几分遗憾似的。
  裴野觉得他实在很欠教训,于是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肘子:“还不背书去?就知道犯懒开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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