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反派总被迫洗白——by落鲸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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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还是得一劳永逸。
丞相表情似乎有一丝犹豫,然而没过半晌,又换上那副温和的笑脸。
“也罢,既然汐昀有此意,老夫便明日清晨再来,想必整整一个晚上的工夫,国师也就胸有成算了。”
言毕,丞相率领众人昂首阔步地离开国师府,国师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视院门,周身仿佛燃起一圈怨气深重的忿火。
万籁俱寂的正厅内,独留下国师和谢小弥二人,周围阴森可怖的气氛愈发浓烈。
谢小弥强忍着内心的不安,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
怀中的小蛟似乎感受到他此时的焦躁,顺着手臂一路向下游走,用尾巴在他手腕缠绕一圈,然后用头顶进他的指缝,磨蹭着钻入他的掌心。
手心传来缓缓轻柔的触感,谢小弥知道爱人在用他的方式鼓励自己,胸口似乎瞬间又充满了无穷力量。
“国师,请带路。”他洒脱地率先开口。
国师循声收回目光,仇怨的神色逐渐退去,似乎对眼前不知危险为何物的鲛人饶有兴致。
“你跟我来。”国师转身带路。
谢小弥顺从地跟在国师身后穿过正厅来到宅院内侧,心底一股强烈的违和感油然而生。
在这片缺少雨水滋养的土地,到处都是干涸贫瘠刮着黄沙的样子。
然而这空无一人的偌大庭院,却如同水洗过一般不染一尘。
巨大强烈的反差在谢小弥心里敲响了警钟。
然而没来得及让他再做多思考,谢小弥就被带到府内最深处的一个房间。
房内格局乍看与寻常客房无异,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他总感觉有无数眼睛正在盯着他看。
“占卜问卦要等待吉时,你先在此处等着罢。”国师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容。
谢小弥面不改色地朝国师道谢,转身背对于房门,不再发一语,滴溜溜的眸子在国师看不见的角度迅速朝四下张望,确认着他和焦亦琛此刻是否暂时安全。
房门被国师“吱呀”一声关合,紧接着身后射出一道灿亮光焰,谢小弥连忙回头,就看到房门背后有一个大大的圆形阵法正在飞速旋转,照射出一轮轮刺眼的光圈。
果然那个老东西没安好心。
谢小弥伸手想要靠近,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射回来。
嘶!!!
指尖乍然传来火烤一般的灼烧感。
小蛟似乎察觉到他的感受,顺着袖口盘旋而出,用尾巴轻轻环绕在指尖,柔软沁凉的触感缓解去一丝刺痛。
谢小弥含笑着用另一只手食指指腹摸了摸小鲛的头顶,然后仰首望着眼前的法阵,嘴角的弧度慢慢垂了下去。
一时半会儿估计逃不出去了,但好在国师并没有守在房内,在这段时间内,他还可以搜集到更多信息,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逃生的通路。
过了半晌,窗外的人影还没有离开,谢小弥也默不出声,没有发出任何受困惊慌失措时仓皇的惨叫。
等在门外国师似乎也因为鲛人没有做出该有的反应而感到一些疑惑,双手再次搭上了门板外侧,门缝上立时出现一条细微的缝隙。
正在国师想要开门确认屋内情况之时,远处蓦然响起一个太监尖锐的嗓音:“国师大人,快去看看陛下罢!”
那太监语速急切,步伐听上去像是一路小跑而来,谢小弥凝眉关注着门外二人的对话。
国师语气中掺着明显的不悦:“陛下是发生了何事,让公公这般着急?”
太监心急如焚地催促着:“清晨还没什么问题,才一过晌午,陛下就开始感觉龙体抱恙,请来的御医没一个能查出来究竟是个什么病症的,这实在没法子了,就想请国师前去看看。”
有关皇帝的一切事宜都是第一优先的要务,国师没有拒绝的理由,跟着太监迅速离开了。
谢小弥清俊的面容上写满了问号。
焦亦琛听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国师府外,幻化成了原先人的模样:“你说国师恰好在此刻被请入宫中,是不是其中有什么玄机?”
爱人的话,刚好戳中了他心中的疑惑,早不来,晚不来,国师前脚才刚离开,这太监就把人请走了……
莫不是这也是在丞相算计之中?
如果当场把人带走还好,可万一像现在的情形,鲛人落入的黑心国师手中,只要转天随便编一个什么理由说鲛人被杀了或是逃了,最终也无法追究他什么责任。
焦亦琛在他思考的时候,慢慢走向摆满半墙典籍的书架。
谢小弥回首发现人不见了的瞬间,一颗心蓦然被提到半空中,他惊惶地四下张望,才在远处看到拐角处,被黑暗吞噬的爱人身影。
“可是有什么发现?”他走到焦亦琛身后,顺着对方视线,在不起眼的墙面上仔细端详。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谢小弥在一摞摞竹简当中,看到角落孤零零的一卷。
他伸手想要将其拿起,却发现竹简牢牢被钉在书架上似的。
他铆足劲儿向后猛然一拉,整个书架应声移动,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幽暗隧道。
这是……
隧道由内而外持续吹出阴邪的冷风,那空气中弥漫着谢小弥都能轻易闻出的腐败味道。
他回头看向焦亦琛的时候,对方也正看着他,二人同时默契点头,决策迅速达成一致。
为了避免滑倒,谢小弥手扶着满是水珠的岩石墙壁,逼仄的隧道同一时间只能容许一个身影通行。
下到地底之后,二人又前后穿过了一条狭长的甬道。
甬道的尽头连接着一间宽敞的石室,一切谜底就摆在眼前,谢小弥不由加快脚下步伐,视线一下子豁然开朗。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通体黢黑的蛟龙,他气息微弱地盘缩在角落,浑身被一条坚韧的古藤牢牢缠绕,身前的一对爪子已经被残忍斩去,地上的血渍凝结成焦黑的痕迹。
一条手臂粗的铁链贯穿他的尾部,附近的鳞片以狰狞的样子被残忍掀起。
他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过要受到如此酷刑,而且从铁链的斑驳程度,这条蛟龙似乎已经被困在此处多年。
谢小弥绕着石室转了一圈,捡了条枯木枝,小心翼翼地将蛟龙身上的藤蔓挑掉。
二人在一旁安静地等了许久,那条蛟龙才勉强睁开疲惫的眼睛,他警惕地瞥了面前的书生一眼,似乎察觉对方身上不属于人的气息,才气若游丝地缓慢开口。
“杀了国师,他……他要……”
谢小弥内心焦急,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国师他想要做什么?”
第86章 我带你去找鲛人?(十二) 国师背后的……
大概是才注意到谢小弥身后笔挺的焦亦琛, 蛟龙浑身微微颤抖着,哽咽得无法继续说出后面的话。
焦亦琛深邃的眸子渐渐晦暗下去:“你知道些什么尽管说出来,我们会帮你报仇的。”
谢小弥回首看向爱人, 发现对方英气的眉宇紧皱在一起,在长久以来的相处过程中,爱人极致愤怒的样子也不过如此。
身为同类,兴许焦亦琛能体会到比他更加强烈的痛苦。
蛟龙常年栖息与江河之中,经过千百年的修行, 沿江入海,化身为龙。
这条蛟身量至少有一丈多长,并非是十几年的幼年状, 而且从他能用言语交流可以判断,他本身也是可以化为人形的,只不过深受国师迫害,根本没有保持人形的气力罢了。
思及此, 谢小弥的心又被狠狠攥了一把,他强忍住眼底涌上的酸楚,回眸时努力尝试着将目光放得更柔和一些。
“亦琛说的是, 你不用有任何顾虑, 有什么我们能够帮忙的你尽管说出来, 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蛟龙似乎受到了鼓舞,身躯稍稍移动半分, 努力想要把头抬得更高:“那个国师似乎能预测未来。”
“靠占卜星象?”
谢小弥心里涌上一丝疑惑,这难道不是国师故弄玄虚的吗?
“不确定他究竟用了什么办法,但通过多次证明,他的某些判断的确是非常精准。”蛟龙沉吟片刻,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角落的一堆铁锁, “除我之外,曾经这里还有过两条年纪不大的小鲛。”
“我本名叫岁戎,曾是清琅河里的一条潜蛟,在三十年前,我因身负重伤而被国师趁机抓住。他一直用这藤蔓缠着我,把我关在闭塞狭窄的地下,我以为是只自己运气不好,直到二十年前,他又抓回来一条未成年的小蛟……”
谢小弥捕捉到一个匪夷所思的信息,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等等,国师是自己一个人把你们抓住的?难道他就没有别的帮手?”
面对体型差巨大的妖兽,就算国师真的会些邪门法术,可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还屡次得手,这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换句话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焦亦琛瞬时明白了蛟龙所指的时机,耐心向谢小弥解释。
“成年的蛟,来去无踪,只要他想隐匿自己的踪迹,就不会有任何生物能够发觉,除非在蜕皮最脆弱的时刻动手,但是皮也只有在被蜕下后的半个时辰里会留下痕迹,然后就会消失不见。”
谢小弥闻言顿悟:“也就是说,国师是依靠他蜕下的皮,然后找到了他的踪迹?”
岁戎补充道:“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那个邪恶的国师像是能预测我们的动向一样,提前蹲守在那条小蛟蜕皮的地方,然后把他用藤子捆回来。蛟对于地点选择是格外慎重的……”
所以,国师究竟是如何做到精准预判的,谢小弥百思不得其解。
岁戎继续痛苦地回忆着。
“那条小蛟年纪尚小,扛了几年就不行了,十年前国师又用了同样的方法,捉回来一条年纪稍大一些的小蛟,而且每次小蛟在被捉回之前不久,空中就会发生一次太阳被吞噬的诡异天象。”
太阳被吞噬?
“经历两次惊人的巧合,我不得不承认国师的确有撼动日月,占卜未来的能力。从那以后我也不再违抗他的要求,拖着这半死不活的躯体苟活至今。”
谢小弥问道:“他都要求你做了些什么?”
岁戎闻言沉吟片刻,似乎在搜寻更深处的记忆。
“这样看来,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偶尔要在指定的时辰洒些湖水,平常会被要求冲刷一下庭院。
他并不会放我离开这间石室,我也没办法施展更多的法力,整日浑浑噩噩等死一般,过去几个春秋也无从判断,就连一晃十数载,我也是从小蛟的口中和他们身型变化的判断得知的……”
遍体鳞伤的蛟龙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谢小弥不再打扰他,转身望着焦亦琛:“我记得来时的走道有把斧子,你去帮我拿来,我试试能不能解开他这尾巴上的铁链。”
焦亦琛点头迅速离开,谢小弥趁着爱人没注意,眼角蓦然流下一颗晶莹的泪滴,转瞬凝结而成的珍珠泛出幽紫色的暗淡光泽。
他握拳将珠化为齑粉,飞快地洒在岁戎血肉模糊的患处,粉末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如同落入掌心的雪花一般轻盈消失。
“你是……”
蛟龙奋力睁大绝望的双眼,灰蒙蒙的神色亮起一丝感激的微光。
“嘘……”谢小弥将食指抵在唇峰,“请你暂时帮我保守住这个秘密。”
几十年的旧伤怕是无法恢复如初,这粉末也不过是停止患处继续腐坏,稍微减轻一些他的疼痛罢了。
等焦亦琛拎着铁斧返回的时候,谢小弥想要伸手去接,却被爱人轻柔地拉到身后,伴随一声巨响,铁链被彻底斩断。
岁戎再次恢复自由,兴奋地摆了摆尾巴,但是身体还是过于虚弱,谢小弥也没有强求。
“房门上有国师留下的法阵,大家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我们先上去找找其他线索,你先在这慢慢休养一下。”
说完,他和焦亦琛重新回到原先的房间,分头开始寻找有用的信息。
整合岁戎方才提供的所有信息,谢小弥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兴许国师的一切“预测”的精准并非是他真的神通广大,能夜观星象,而是靠人力所为?
假设国师烧山是为了驱逐降雨的飞龙,飞龙就会绕道而行,久而久之,这一片广阔土地就陷入干旱的境地。
然后,他在众人的祈求声中出现,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天求雨,其实是回去私下逼迫蛟龙。
蛟龙并不能控制雷雨的形成,而是靠愚公移山般费时费力地搬运湖水,有水滴从天而降,看上去像是在下雨一样,虽然只能覆盖到小部分地区,可这恰好又印证了国师预测的准确。
由此,国师被世人奉为天神。
野心勃勃的国师迷恋上被崇拜的感觉,他不甘于此又迫于自己能力有限,于是先后捕捉了两条未成年的蛟龙,不料接连殒命。
一切因果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但是,国师是如何判断出飞龙何时会经过山林上空,还有,他是如何预测那两条小蛟蜕皮的时间呢?
谢小弥翻动竹简的动作有一些焦躁,焦亦琛见状,将他默默揽入怀中。
爱人的手轻柔地覆盖在他后颈的位置,掌心的温热透过发丝传递而来,谢小弥偏着头窝在对方肩窝里,闻到那阵熟悉淡淡的草木香气,情绪才逐渐恢复回来。
“抱歉,把你也连累进来了。”谢小弥唇角微微垂下,曾经亮黑的眸子也蒙上一层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