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不高兴——by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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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窜出一位带着摩托头盔的少年:“在。”
“去毁了他。”王后如此道。
贺宥千的眸光闪了闪,忽然有了神采。
他的表情不自知地越来越认真。
他开始好奇并且期待起那位被称为“冰山王子”的人物出场了。
就仿佛……仿佛他以前,也遇到过一个,这样的王子。
在座的观众里,其实不止贺宥千表现出了对这档舞台剧的兴趣……
所有人都对这次的表演看得异常认真。
就连那些平常总爱在这种节目摸鱼玩手机的同学,都看得聚精会神。
他们不记得在这出舞台剧之前还有一个精彩的魔术表演。
他们只知道自己现在很轻松,就好像常年近视的人第一次戴上眼镜,目光之清明,精神之放松,简直是生平仅有。
有些记忆力好点的,还隐约记得自己在打盹的时候做了个非常美妙的梦。
因为实在是太舒服了,让他们只想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悠闲地观看这一场勉强称得上新奇的演出。
他们意识不到,自己现在正天然对高一(11)班这几个字充满好感,连带着,对他们班的表演,相较他人,也愈发期待。
*
该轮到张离千上场了。
他双目茫然,似乎非常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扮演这么个角色。
脑海内的小好催促他:“千千同学,快点准备啊!等会机车骑士下去你就接上,你们排练了那么久,可不要搞砸了!”
张离千提着手中的篮子,充满思索的眉昭示着他还在陷入一场一看便思考不出任何结果的思考之中。
张离千忽然问小好道:“这个角色,一开始是为谁准备的?”
小好的系统音卡了卡:“呃,这个……”
小好激情澎湃地高歌:“就是为你准备的啊!不要怀疑,不要纠结,全班就你最喜欢冷着个脸,就连对老师,都没什么好脸色,这冰山王子,不给你给谁?”
末了,小好的语气越来越理直气壮。
小好也是在说服它自己吗?
张离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猜疑小好。
他摇了摇头,径直走向了舞台。
他不能不出场。
这念头好似不止是因为什么所谓的排练太久,又或是集体荣誉感。
他暂时没时间深究。
他先上舞台随便走了几圈,事先录好的旁白正在替他做着介绍。
他冷着脸,略有些心不在焉地随手捡起了地上的烂蘑菇。
他的手还没有碰到蘑菇。
一辆骑着机车木板的少年嗖地冲向他。
他顺势跌到在地,目似冰刀地注视着来人。
说话的语气也无比阴冷。
“你把我的蘑菇撞坏了。”
机车少年缩着脖子,虚张声势地呸了声道:“那本来就是个烂蘑菇,我是来撞你的!”
张离千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凶狠地站起身,摩拳擦掌。
机车少年愣愣地看着他,嘴巴夸张地大张,仿佛能塞下一颗鸡蛋。
张离千一把提起了机车少年的衣领。
“滚。”他按照台词念道。
原来的机车少年突然不舒服,主动过来帮忙扮演的公如林瞬间笑了起来。
他不懂自己在笑什么,似乎是失望,又似乎是释然,又似乎什么也不是,他只是单纯地想笑罢了。
好像只是因为有人跟他说……嫌弃他笑得不够好看。
怎么可能?
真的有人跟他说过这种话吗?
他公如林怎么会在意这种评价?!
他爱笑给谁看就给谁看。
他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思绪,迅速念完了之后的台词。
好在他的服装有个摩托头盔,只将他的眼睛给暴露在外。
贺宥千专注地一直盯着舞台上的表演。
也许是太过专注,他的眼白上都染上了几许鲜红的痕迹。
在见到“冰山王子”出场后,他微微摇头,脱口而出地低喃道。
“不像,不像,不像。”
虽然他的身量似乎和他幻想的少年一样高,神情也相似,就连语气都差不多。
还有这在他看来就应该是如此的高武力值。
遇到机车少年……这事情怎么这么熟悉呢?
对,曾经有一段时间,新闻报导过,要小心机车贼。
他还转发过这则新闻……
转发给谁呢?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已经知道了。
他肯定遗忘了许多很重要的事情。
他好像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怎么能忘了呢?
他怎么能把自己写进未来的人给丢了呢?
他到底忘了什么东西!
贺宥千的眼睛又睁大了几分,眸中水色顿起。
他用力咬着下唇,将即将滚落而出的泪往回憋去,可却憋不住满腔的怒火。
他连向谁生气都不知道。
他的眼睛还在舞台上,一只手却因为愤怒而自作主张去掐自己的大腿。
他的手上碰到了一片柔软。
没有痛感。
这是……梦吗?
他惊喜地豁然低头。
他看到自己的膝盖上放了一个……娃娃。
那是一个黄豆脸的“呵呵”玩偶,似笑非笑的表情里透着三分嘲讽三分漫不经心和四分你是傻.逼。
谁送的整蛊玩具?嘲讽他呢?
反正他自己是不可能无缘无故买这种玩偶去送人的。
浪费钱。
他可抠门了。
黄豆脸玩偶上,象征着笑容的线条忽然被水沁湿。
贺宥千一怔,紧接着慌忙去找纸巾,大力擦着那条水痕,妄图将他擦干。
他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了。
这水痕非但没有越擦越干,反而越来越多。
本就笑得讽刺的“呵呵”现在被淋漓的水痕弄得狼狈不堪,看上去更加讽刺了。
这笑还不如哭好看。
“宥千,你怎么回事?看哭了啊?”贺礼打开放在旁边的纸巾,递给贺宥千。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位身患重病的老人。
贺宥千没看他,直接接过了他的纸,胡乱擦了擦脸,随口道:“你多注意身体,医生都说得好好调养,你偏要出来。”
贺礼哼了一声,不服气地道:“调养什么调养,我都好咯,今天检查的时候,我都听到那护士说我恢复得速度很快,再过不久,估计都要赶我出院了。”
贺宥千啊了一声:“你恢复得很快?”
不是都说治不好了吗……
啊?
谁和他说的治不好了。
前不久才做的手术,医生明明说的是……手术很成功,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完全康复了。
贺礼拧眉,怒骂道:“你这小子,合着我住院你还蛮开心是吧?就这么不希望你爹活着?”
贺宥千连忙摇头,又看向自己手中的玩偶。
“爸,你知道这个东西,是谁给我的吗?”
贺礼偏头,看了半响,也没想起来。
他不放在心上地随口道:“可能是学校里哪个同学送给你的吧,怎么送个这样的玩偶,笑起来怪奇怪的。”
“你不是说想来看表演吗,这摄影师都是你请来的,你怎么这就开始走神了。”
贺宥千抱紧了手中的玩偶,闻言继续将目光放回舞台上。
节目已经进行到了公主出场。
观众席内笑作一团。
原因无他,因为公主一看,便是一位男生所扮演。
是一位穿着长裙的男生,相貌秀气,看着就很乖。
识人无数的贺宥千一眼便看出,这孩子的心思定不可能如同他表明表现出来的这样单纯。
节目的最后,是需要冰山王子对公主展颜一笑。
小矮人们说,只要冰山王子笑了,公主就会放小矮人们自由。
小矮人们在这之前费尽心力逗冰山王子开心,观众们都被逗笑了无数次,偏就他,表情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从眼神到表情,再到声音语气,行为动作,无一不透露着高冷酷拽,无时无刻不再对对面传递着你就是个“跳梁小丑”的超强压力。
真特么欠揍。
夏云之看着他的脸在心中切了声。
接下来他还得去“吻”张离千,张离千则会避开,而他,便得摔在地上,把最外层的假发给摔了,露出里面的光头。
而后,便是张离千忍俊不禁,表演趋于尾声。
他原本其实不是这样设计的。
可他原本的设计是怎么样……他却完全没了头绪。
他知道自己最初的选角绝对不是张离千。
他很了解自己的习惯,这剧本,绝对是有原型的。
可原型……到底是谁?
不可能是张离千。
虽然陆哥让他来观察张离千,但更吸引他兴趣的,却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哪来的另一个人?
从头至尾,他观察的对象,就只有张离千啊。
夏云之头疼起来。
他演完了自己的那一部分,假发掉落在地,露出了他第二层假发,一个光秃秃的脑门。
全场笑声一片。
张离千……
他没有笑。
贺宥千死死地看着张离千,又像是透过他看向某个内心深处的幻影。
对,就是不该笑。
他的少年,好像学不会笑。
就连像手上的玩偶一样,只是扯扯嘴唇,都学不会。
张离千正被自己脑海中一片看似混乱但细思却又都能相互关联的记忆弄得一团乱麻。
他实在是没心情笑。
他敏锐的第六感让他感觉出,他应该是在扮演一个人。
不可思议地,这种可能是做人替身的想法,却并没有让他感到生气。
他还有点儿高兴,好似能扮演那个人都是一种足够称得上荣幸的事情。
可他扮演的,到底……到底又是谁?
总不可能真是这什么破冰山王子吧。
夏云之随机应变地捡起地上的假发,矫揉造作地将假发丢给他,用力挤眼暗示。
张离千不想笑。
笑了,就不像那个人了。
姑且算那个人……
就是这什么冰山王子吧。
真正的冰山怎么可能会笑。
夏云之见他如此不配合,怒目,骂道:“喂,你到底笑不笑了!你再不笑,这些小矮人,就一辈子都给我困在这里吧!”
观众们兴致正浓,好奇地议论开来。
“冰山王子不笑不是很符合人设吗,哈哈哈。”
“怎么回事?表演者不配合了?”
“演冰山王子的小哥哥真的从头至尾就没有笑过诶,这可是新诺的艺术节,还有专业的摄影团队呢,不至于故意不配合吧,是不是还有什么反转?”
“不会是真突然变成面瘫了吧……”
“诶,易绵绵,你不是和十一班的这两个主演关系很好吗,怎么心不在焉的?”
易绵绵惆怅地撑着脸,神情憔悴地喃喃:“我没觉得他俩有多好看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给张离千建什么后援会呢。”
她承认,这两人的等级确实是高,比一般的普通高中生高多了。
可也就和公如林一个水平吧,张离千可能特别一点,他是成长型的。
可她不至于为了张离千……这么大费周章啊。
明显公如林更像她的菜。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自从刚才那个梦后她就觉得一直不对劲。
那个梦也很不对劲,居然说她以后的生活会和男人在一起,还幸福的过了头。
那个男人……还有点眼熟。
搞什么啊,她真正喜欢的明明是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啊!
因为系统的原因不得不去和男的搞暧昧已经够她挑战极限的了,怎么可能还结婚啊。
当然,如果是任务逼迫……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她搓了搓脸。
她好像,似乎,可能……真的弯掉了。
*
张离千最后还是笑了。
他对夏云之道:“你怎么总想让我笑。”
夏云之还没答话,他已经自己补充了后一句:“算了,我教你笑。”
他轻轻勾了勾嘴角。
张离千的相貌确实生得很好,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是丛林的孤狼,野性而又干净。
全场又是一阵尖叫。
只有易绵绵在那叹气。
“好看什么好看,有人比他好看多了呢。”
就是,她一时没想起来,那个更好看的人,是谁。
贺宥千收回了视线,神色淡淡。
怎么就笑了。
可又确实……该笑才对。
到底存不存在那样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经常冷着脸,从来不笑,可他偏又很想看到少年笑起来。
他真是有病,竟然对一个虚幻的人物这样纠结。
这可是张离千的第一次表演,他怎么这样走神。
等等……张离千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哦,这个小孩是他的资助对象。
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他那么抠门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资助什么小孩。
这小孩若是一直不笑,他说不定真会考虑资助那么一下。
贺宥千按住额角,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的视线忽然又不小心落在了腿上的玩偶上。
“我希望你每天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