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师尊总爱作死——by夜雨贤人

　　从大榻上翻身而下, 姬墨泽迫不及待凝出雾镜打量自己, 确认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后，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体内魔气翻涌，没有一丝灵气存在，但这一回, 神识并未被禁锢, 更是因契合而如鱼得水，自在极了。
　　同样的大殿，寂静无声，而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身处何时, 而师尊……师尊如何了。一想到师尊带着滔天恨意和绝然的眼神和满身是血的模样, 姬墨泽只觉得胸口如阵阵利刃翻搅，疼得噬心剜骨。
　　而后来，神魂被他灼烧了千年, 日夜折磨, 到后来，几近疯狂, 最终魂飞魄散。
　　姬墨泽从来都是对自己所作的事无所愧疚的，可现在, 铺天盖地的懊恼和悔意将他包围, 看着镜中这张始作俑者的脸, 却是他自己。
　　如果说之前以为附身于这具身体不过是什么巧合, 现在的姬墨泽透过神魂的联系能够确认的是，自己与这‘姬墨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随着身魂契合，神识内多了些许记忆，熟稔的好似曾经经历过一般。
　　当那些妖娆侍女再次鱼贯而入时，姬墨泽脸一黑，沉声让她们离开，惹得几名侍女泫然欲泣，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惹恼尊上的举动。姬墨泽被哭得心烦意乱，斥退了一众侍女后，大步往记忆中放置着凤凰珠的荒殿方向走去。
　　不同他所见到的荒芜废弃，这处大殿竟是被防护的更加严密，无数古法禁制将其遮蔽的严丝合缝，一旦有入侵者便毫不留情将其灭杀成灰，不留半分痕迹。饶是姬墨泽活了数千年，有不少阵法仍比他所知的更为精妙，其中暗藏的杀机连他都感到心惊。
　　一步踏入，斗转星移，入了阵中，方知阵法有多诡谲，而姬墨泽本身天赋异禀，数千年钻研阵法之道的他很快发现阵法破绽，很快破了阵法，走入本该是荒殿的地方。
　　里面堆叠了无数珍稀宝物，每一样都能引得修士疯狂抢夺，现在却好似杂物般被随意堆叠在地上凌乱不堪，被嫌妨碍走路的姬墨泽一脚踢到一旁。他的目标是被镇放在最中心的凤凰珠。
　　解开层层禁制，开启最阵心的防护，姬墨泽终于见到了被封印在最中心的凤凰珠，与他记忆中的无二致。
　　果然还在……
　　取下凤凰珠，在接触的一瞬，珠子亮了些许，似是见到主人后的亲昵，神识中传来微弱波动，竟是已然生了器灵。而大阵失去了镇物，很快便动荡起来，无数魔气顿时狂躁奔涌起来。大殿震颤，禁制碎裂，露出原本的面貌来。
　　姬墨泽将凤凰珠收入囊中，随后挑拣了些珍稀宝物放入须弥芥，这才离开大殿，回到前方。
　　“尊上，菩河魔祖前来拜访。”虚空中，一道低沉男声传来，随即一道高大身影出现，以恭敬的姿态跪俯在地。
　　“知晓了。”姬墨泽眉宇微皱，之前被禁锢着神识的时候，不止一次见过此人。这菩河魔祖乃是一邪修，为修为不择手段，残害无数修士，后遭修真界驱逐才来到魔界，割据一地，却又屈居原身麾下。
　　‘姬墨泽’撕开虚空屠杀修真界，其中也有菩河魔祖的撺掇，而借由此一役，夺取无数修士神魂入鬼幡，受尽折磨后炼化成他的鬼兵棋子。再加上之后姬墨泽重伤，以对菩河魔祖的了解，必定会借机蚕食他的低阶。可以说，在后来‘姬墨泽’身死后，最大的受益人，非这菩河魔祖莫属。
　　几息后，一身白袍的菩河魔祖翩然而至。单看眼前这老者，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好似修仙之人，然而在他手上沾染了无数修士鲜血，一柄万鬼幡内怨魂无数，足见其手段残忍。
　　“尊上，许久未见修为精进不少。”菩河魔祖温言朗笑，“方才观尊上地界一阵地动山摇，魔气暴动，是否是尊上此地生了什么事端？”
　　“无事，不过是本尊突破了罢了。”姬墨泽冷淡回应，并不想和这菩河魔祖多说什么。对方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打着关心的名头，实则来探虚实。
　　“哦？那真是恭喜姬尊上了，老朽若是如尊上一般天赋异禀，也不至于耄耋之年才堪堪突破，真是羡煞老朽也。”菩河魔祖一阵吹捧寒暄后，扯了正题，“老朽此次前来，也是为了与尊上商议北境之事。”
　　“北境？”姬墨泽皱眉，记忆里浮现出一些零碎记忆，那个地方是两界联通之地，但有禁制在的缘故十分安全，“发生何事？”
　　“修真界那群鼠辈不安分，意图破坏禁制闯入魔界。这北境之地，乃是尊上地界。老朽要动手，总得提前知会一声，免得尊上届时怪老朽手段太狠弄污了地儿。”菩河魔祖笑意融融，抚着长髯，将残忍的话说得好似在问候天气般随意，“况且老朽正巧缺了几具肉身炼制魔傀，神魂炼成鬼兵，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姬墨泽冷冷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些修士料想是没本事闯入，怕是魔祖你借着由头故意为之。”
　　“哈哈哈哈，尊上可真是了解老朽。”菩河魔祖干脆利落的承认，丝毫没有半分被揭穿的心虚。
　　“禁制不得破坏，派人加固即可。”此话一出，间接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尊上此次出关，倒是性格变了不少。”老者边抚着长髯，似是无意说着，眼睛却精光四射，眯着眼看向姬墨泽。
　　“呵。”姬墨泽脸色一冷，挥手打出一道风压，将人打退了半步，“本尊之事，岂容你置喙。”
　　那菩河魔祖闷哼了声，连忙低头告罪：“是老朽僭越了，尊上恕罪。”
　　“滚出去。”姬墨泽冷斥了声，直接将人赶出了大殿。
　　待到那菩河魔祖离开，姬墨泽重新将大殿内的禁制开启，试着用体内魔气凝出水镜，好寻找师尊下落。
　　虽然魔力与灵力不同，但运转周天却是一模一样，稍加熟悉后便运用自如。加上身体的记忆，越发熟练。
　　水镜凝出，却是一片黑暗。没有媒介，根本无法穿透两界壁垒，让姬墨泽暗自心焦不已。
　　犹记得师尊曾遭遇那恶兽袭击险些身死，若是他去迟一步……姬墨泽闭眼思忖，决定如先前那般，去修真界一探。
　　他不如原身能够完美控制体内魔气外泄伪装，只能借由凤凰珠来掩饰。待到更为熟悉这身体，才能更好操控魔气运行。
　　抬手，凝聚庞大魔气撕裂虚空，划出一道裂口后，姬墨泽便踏了进去。
　　原身初遇师尊之时，是人间界的某座小城遭遇恶兽袭击，只要寻到那处……便能等到师尊，只希望自己，不会去迟。
　　重见天光，灵气稀薄，是已到了人间界。姬墨泽神识如细雨般绵绵密密散出，探向四周八方。一层一层铺荡，丝丝絮絮散开，将人间界的山川河流、城镇疆域悉数收入神识中。
　　找到了！
　　姬墨泽眼一凝，召出飞剑往目的地快速飞去，几息便已到了目的地。
　　落了地，收了飞剑，望向不远处名为靖安城的城镇，完好无损。
　　姬墨泽一身玄黑镂金长袍，华贵无比，刚一入城，便引得四方瞩目。本身长得俊美，衣袍华丽繁复，比那王孙贵族更显贵气，也让守城的兵士不敢拦人，轻易入了内城。
　　见自己成了聚目的焦点，姬墨泽抬手掐诀，瞬间一层薄雾将其拢起，整个人变得影影绰绰起来。待到没那么瞩目之后，姬墨泽寻了一处成衣店，换了身普通衣袍，这才看着泯然了许多。
　　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姬墨泽对人类城镇十分熟悉，不多时连住宿都给安排好，打算在这里等候着师尊前来。大约是许久未来人间界，对着世俗烟火之气颇有几分怀念。虽然姬墨泽身上没什么银两，但有足够多的灵石，足够在这处高枕无忧。
　　夜晚，客栈上房中，姬墨泽布完禁制后，便重新凝聚水镜寻找师尊，在看到镜中重现师尊俊秀相貌时，终于露出了多日未见的笑容。
　　看着水镜中师尊无忧无虑的笑颜，姬墨泽脸上的笑也轻松了几分，伸手抚触着画面中的师尊，心上大石也落了地。虽然旁边时不时扑在师尊身上的丰常融极其碍眼，可师尊笑得开心极了，这足以让姬墨泽忍受丰常融的存在。
　　师尊他们小队修为太低，最高也不过金丹修为，大多是筑基，难怪当初面对那蚀骨兽毫无招架之力。
　　等待的日子度日如年，姬墨泽不想因为打坐修炼而错过师尊入城的时辰，便在城镇集市来回逛打发时间，顺带等一众人入城。可未料还没等来师尊一行人，反倒是等来了那群恶兽。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6章 一点一滴改变过去
　　四头妖兽, 循着人味儿寻到了靖安城，先是借着夜色捕猎，后来发现这猎物手无缚鸡之力、又格外鲜嫩美味后, 便肆无忌惮起来。几头妖兽体型虽只有小楼大, 吃得却不少, 几日下来, 失踪了数十人，登时引起官府高度重视。
　　同时，整个靖安城封城，禁止百姓出城, 同时派遣人手四处严查, 可巡查小队却一去不复返。
　　再次加派人手，却在外围密林里寻得尸骨残骸，被吃得干干净净。
　　一时间，靖安城风声鹤唳, 野兽袭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靖安城, 民众们更是龟缩在家里不敢出门。而官兵则日夜交替巡逻，加固城墙，生怕野兽来袭。
　　几日风平浪静, 可那群妖兽没了猎物, 饥肠辘辘，而它们已对普通野兽没了兴趣, 寻着人味儿往靖安城去。
　　当小楼高的狰狞妖兽出现时，把城门口的官兵吓得瞪凸了眼珠子, 胆小的甚至摔在了地上。而那妖兽只是一记撞击, 便将厚重城墙给撞得坍塌, 随后几头妖兽更是扩大了洞口, 冲入城内，大肆袭击活人。
　　惊恐、哀嚎、尖叫、逃跑；血肉、断肢、鲜血淋漓，一瞬间外城哀鸿遍野，几头妖兽大肆肆虐吞吃了一番，扬长离去。
　　姬墨泽在内城察觉到浅显的妖气，往外城而去，便见到四头妖兽肆虐后的狼藉，和哀嚎重伤的百姓。
　　因为对己身力量尚未运用成熟，若是魔气外泄极容易引起修真者注意，况且这些肉体凡胎根本受不住力量，若他一个没把控好泄了丝魔气出来，整个靖安城都会被魔气侵蚀。
　　思前想后，姬墨泽折中了法子，寻了身上最最低等的疗伤药，碾碎稀释了混在医馆大夫的药粉中，一并送了过去。
　　那几只妖兽已是食髓知味，将这里带成了猎场，随时会来。而这也代表师尊他们即将到来，并且……死伤惨重。
　　身遭是一片凄惨哭嚎声，更有不少被吓得木讷僵硬的人，两眼痴呆地望向那一片血淋淋之地，好似丢了魂。兵士们清理着现场，将残肢抬走掩埋，而城中的大夫们被拉了过来，为伤者包扎伤口。
　　或许是姬墨泽一直在倒腾药材的缘故，周围人以为这青衫年轻人是外地来的年轻大夫，便求着他救治自家亲人，拽着姬墨泽往不断哀叫的人群里走去。
　　混合了疗伤药的药粉成效斐然，撒在伤口上不一会儿便止了血，更是让人信服眼前这俊秀青年是个大夫，不禁越发殷勤。
　　当传来一股灵气波动时，姬墨泽知道是师尊的队伍到了。虽然被禁锢时一直又见到师尊，可面对师尊的不是他本人，此次可以说是他‘第一回 ’真真正正见到少年时的师尊，激动、不安、还有一丝期待。
　　背对着众人，下意识整理了下衣袍，在转过去的瞬间，让自己笑容无懈可击。
　　果然，一众人看到他之后明显怔愣了会儿，随即为首的汪真人与他搭了话。在询问到姬墨泽是何门派名讳为何时，他看着汪真人身后师尊好奇又有些思量的眼时，不知怎么的，有种不能说自己真名的直觉。
　　“……在下药宗弟子，名为……褚墨……”不自禁的，为了掩饰便说出了‘褚墨’二字，随即格楞了一瞬，暗自懊恼怎会用这个名字。但后悔迟疑已晚，便干脆将错就错了下去。
　　借由这个身份，他可以作为辅助无需出手，同时也能解释为何他所用的伤药里掺着许多灵丹妙药，姬墨泽不禁为自己的急智感叹。
　　果不其然，一众人对他顿时热情了起来，加上他遮掩后的修为同为金丹，成功得到了一众弟子的敬仰。
　　当他听到师尊少年奶音那声“褚师叔”时，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有一种令他浑身麻痒战栗的刺激感油然而生，瞬间变得热血沸腾起来。
　　姬墨泽突然发现自己的神来一笔十分英明，比起‘姬墨泽’用绝对的实力碾压，以一个药宗弟子的身份，反倒是更能接近师尊一些。借口自己实力太弱需要两位剑修弟子护持，汪真人当然十分重视，立刻传音了实力最拔尖的师尊和丰常融，护卫着他入密林采集药植。
　　看着身旁活泼开朗的少年师尊，还是一副小孩儿心性，和丰常融打打闹闹的开心极了。不可否认，姬墨泽对能够和师尊毫无顾忌打闹的丰常融嫉妒极了，尤其是师尊笑得一脸无忧无虑的，是他从未见过的。
　　之前被禁锢在这具身体中，眼睁睁看着师尊失去了一切但还是顽强不屈，直到最后被‘他’亲手击碎最后的希望，最终选择与‘他’玉石俱焚。
　　虽然师尊不屈的眼神是如此吸引，但……果然还是笑得如此明亮畅快的师尊更可爱些。
　　余光撇到身后的二人，师尊身上又挂着丰常融，而他却不能直接出手拉开，更不能开口训斥，他没这个立场。于是姬墨泽取了瓶药，碾碎加入会散发恶臭气味的草汁混入其中后，交给了丰常融，说是能够驱兽。
　　如他所料，心大的丰常融干脆的将药粉撒在了身上，成功熏退了师尊，熏晕了自己，因为药力过强的缘故差些就给熏得神志不清，成功和师尊分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