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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他画风清奇——byPpilgri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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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啼振翅,飞跃而出。
  陈阿秀关好了窗,转回身整理好自己的衣着,然后她终于唤道:“来人,我要吃饭。”
  ——
  少年的身体还在抽条生长,这短短半年间,他已经高过顾卿云半个额头了。已经不是当年一搂就能抱起来的小可爱了,祁曜稍稍有那么一丢丢的小遗憾。
  在萧纪凰身上已经不太能看出当年的影子,如今他眉目长开了,已是一形貌昳丽,丰神俊朗的青年了。
  他才从战场上被扶下来,胳膊中了一箭,身上划了四五刀,最深的一刀可见骨,再往内一寸基本上就是个废人了。
  祁曜给他拔箭消毒时,昏迷中的萧纪凰生生给疼醒了。他咬紧了唇,冷汗涔涔往外涌,祁曜迅速按住他两腮把他嘴按开,然后塞了一块厚布在他嘴里。
  唇上的血湿润了白巾。萧纪凰的意识涣散,只有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顾卿云。
  顾卿云手上身上全是鲜红的血,他面目冷静,动作迅速,消毒,缝补,上药,然后用绷带包扎。
  恍惚中,萧纪凰看着他的面孔竟荒唐地想到,若是能死在这个人身侧,那也是得偿所愿了。
  昏昏沉沉里,过往那些记忆碎片开始不停地翻腾,一会是朝堂一会是庭院。更荒唐地是梦到他被扔进了一口大锅里,周边是穿着奇奇怪怪,衣不蔽体的人,他们举着一个什么东西在转着圈唱着什么。
  那锅里的水越来越热,越来越沸腾,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就在这个时候,顾卿云像是从天而降,将他从那口锅里抱起。温度降下来了。萧纪凰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便是顾卿云发白的嘴唇,他搂着他,身体冰冷得不似常人。
  “师父!”萧纪凰失声喊道——
  被他惊醒,祁曜慢慢睁开了眼,他的眸子像无波的古井。静静地看着萧纪凰,几分钟后,祁曜才开口道:“嗯?你醒了。”
  “师父,你体温好低,是怎么了?”萧纪凰像伸手去摸祁曜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一动不动。
  “别动,固定住了,箭穿透了骨头,别想再乱来了。”祁曜起身,又给萧纪凰掖了下被子。
  “外面的事都有人照看着,你先好好休息,别的事情我来处理。”他说完这句话又咳了两声。
  萧纪凰躺回了床上,头还扭着看向祁曜,他问道:“那你体温呢?你体温怎么会这么低?”
  祁曜顿了顿,告诉他:“你高烧,温度太高了。”
  听萧纪凰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祁曜才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才拐弯,他便扶着门咳出了一大口血,血内掺着血块肉块,让人发悸。他擦了唇,熟练地无声无息地安排一人打理了干净。
  萧纪凰的精神力不稳定,压抑在他身体里的猛兽暴躁地随时想要爆发出来。而一旦这股精神力爆发,别说祁曜,至少这方圆百米内的人都要非死即伤。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祁曜将这个疑惑放入了问题库,没有找到类似的案件或答案。祁曜只得把精力再放在另外一些重要的事情上。
  苏国和他们打得难舍难分,但最近梁吴私下也经常在接触,不知道做了什么协议,明明打定主意观战的吴国,反而调集了人员开始靠近陈国边境。
  祁曜大步往议事堂走着,正要进门,不啼鸟一头便栽进了他怀里。
  它朝顾卿云拱着脑袋,就像一个撒娇的姑娘。祁曜摸了摸它的头,然后解开了它脖子上的系筒。他将那卷着的信打开看了。
  那信上的字写的潦草无比,每个字都像要飞出去了一样,甚至连滴在上边的黑墨都是偌大的一块。
  祁曜扫过了信。心里沉了一沉。他看的正是陈阿秀写的信,看到每句话祁曜都几乎能听得到陈阿秀内心的尖叫。
  他沉下气,将信收进袖带里,然后走进了议事堂。
  陈国和吴国,看起来也并不像面上那样对付了。
  周遭虎狼窥伺,陈国就像混入狼群的羊,纵使拼命抵抗也终有一日会捉襟见肘。
  还有陈阿秀的事情。和亲已是下下策,陈吴之间,一直以陈为主导,若是陈国竟然也要派出一个公主去讨好吴国,足以说明陈国和吴国进来的关系如何。
  议事过,祁曜叫住了华西骏,将信递给了他。华西骏大吃了一惊,当即道,“我现在就去救她。”
  “然后呢?一道亡命天涯?”祁曜皱着眉头。
  “不管怎么说,我都会去的。”华西骏坚定道。
  不理解这种情感,但近日战火也歇了很多,华西骏要脱身也不是完全不能。祁曜尊重他的选择,便道:“那你去吧。”
  陈国内,陈阿秀近日都十分听话,前些天传来消息,便是那日,有人道领兵的二皇子竟折戟在了边境,生死不明。
  皇宫内顿时肃然一片,陈国君痛失爱子,精神恍惚了好几日,就连头发,也霎时白了许多。他这样的作态不免让人猜想,莫非陛下真正属意的东宫之人,不是那位?
  在这谨然的氛围内,陈阿秀好似也明白了无论怎么折腾,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情,她对外道自己已经接受了父王的安排,行事上却又更变本加厉,找到机会便到处溜去玩,陈国君斥责她好几回,都被陈阿秀委屈撒娇拿住了。便稍稍松懈了对她的管制,而这一松,陈阿秀就真溜了。
  她不知道宫内是怎样一番天翻地覆,她骑着马,做了她这一生想来最放纵的事情了——私奔。
  那时她背对着朝霞离开他,如今她迎着朝霞向他奔往。
  命运交织错杂,最后竟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路很长。陈阿秀想我为什么非他不可呢?
  大概是他比一般人好玩一点,大概是他俩的气场莫名地契合…大概是,这是她能做的选择。
  ——
  九月九,一封信送达她手头。
  信上华西骏写着:吾念阿秀,我已至某地,未能及时赴约已使我羞愧难当,还望汝加衣添食,保重身体,少则一两日,多则两三日,吾必至。
  陈阿秀拿着信,笑着笑着便哭了。
  她起身,往西南望着,耳侧仿佛还有那远远隔着的,临南传来的刀戟撞击声。
  她自临南逃出的第四日,临南兵变,临南城内乱成了一锅粥。
  她没能再等他来。她得要回家去,她的父王,母后,看着她长大的宫女嬷嬷都在那…
  她大可以一走了之,可母后那句“你生来便享无尽荣华富贵”却不停在她耳侧萦绕。
  二哥战死,大哥带兵哗变。别的皇子尚在封地鞭长莫及,陈阿秀不知道自己回去有什么用。只知道她不能再迟徊观望。
  华西骏以启崂山为聘,上下一百四十猛士,任凭她调遣。
  陈阿秀修信一封,却是让华西骏赶紧滚回虎阳,好让师父师兄赶快带救兵来。
  东宫领兵哗变,必定是有所依仗,陈阿秀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个蠢货肯定找了人和他里应外合。
  成败与否,在此一举了。
  ——
  朝制初建,老臣归位。萧国已经初具雏形。
  在这风平浪静,看似一切初定之时,祁曜连出几个政令。如军功爵,改良税制...这些让后世拍案叫绝的制度在如今却是触及到了世卿贵族的利益的阴旗,霎时招致了无数怨恨。
  早朝上除了处理各样的外交事务,还有无数本参奏。十本里有九本是参顾卿云居心叵测,求殿下慎重考虑的。
  甚至还有过激一点,动不动就要以死明志。
  前朝阻力重重,萧纪凰最终摔杯退朝。
  他脸色铁青地回头来找师父。这“罪魁祸首”倒还置之度外,在庭院里抚琴弄音。
  这古琴是萧纪凰重金求得赠给顾卿云的,他记得顾卿云最好弄琴。以前便常听人说国师能抱着琴在院子里坐一整天。现在顾卿云也常抚弄,却再没弹过曲子,只是信手拨几个弦。琴音是清脆入耳的,萧纪凰却听不出琴里的感情,顾卿云也是冷冷的,近些日子,他也许久没见过师父笑了。
  “以前学六艺,‘乐’一事总是不得其窍,如今总觉得很遗憾。”萧纪凰坐在祁曜身侧道。
  【意识嵌入吻合度达到90%。】主脑提醒祁曜。
  意识嵌入度越高,AI的共情能力便越强。如今若要他弹首曲子也并不是完全做不到了,他拨动琴弦,流畅通透的琴音流泻而出,仅是一段,他便停了。
  琴音里还是少了一份感情。
  “师父弹的真好听。”萧纪凰说。
  要是真的顾卿云,得了这么个评价估计得摔琴拂袖而走了。
  祁曜倒是眼里有了些笑意,一个弹不出,一个听不懂,多好。
  “若你能常这样笑。”萧纪凰道。
  “嗯?”祁曜询问。
  我倒愿意做个烽火戏诸侯的昏君了。萧纪凰抿着嘴角,眼睛弯了,他笑着摇了摇头。
  祁曜也难得再见到他这样孩子气的笑容了,他伸手习惯性地想要抓一抓他的头,却一股腥甜冒上喉头,祁曜重重咳了一声,没来得及捂住嘴,鲜红的血便喷到了琴弦上。
  他哑声没说出话。
  萧纪凰先是懵,然后是震惊,然后…祁曜没看到了,他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一旁。
  有那么几分钟,他的脉搏都是停止的。萧纪凰嘶声力竭地朝外吼道:“叫大夫!”
  他的手指贴在顾卿云颈侧,却怎么也没感受到手下的跳动。
  师父教过,是这个位置,不,也可能是这个位置…他的手指在颤抖,脸上全是恐惧,他身体里的猛兽在咆哮,想要钻出这束缚,想要狠狠地撕裂了他自己,扑到顾卿云身上去!
  巨大的疼痛在他脑海内翻腾,一时间周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脑海内一根针般猛刺而过——
  仅是一瞬间。他们抱着脑袋连叫声都还没发出口,便茫然停了下来。
  祁曜半睁开了眼睛,对视着眼睛发红的萧纪凰,他攥紧了萧纪凰的手,用尽了全身的能量去安抚他。那一刹那,像是清风拂过荒芜的草地,大雨浇灭了烈火,然后荒芜变成绿茵,灰烬在烈火中重生。
  萧纪凰抱着祁曜,张着嘴,感受着脑海里这神奇的安定,他眼里茫然一片,眼泪却忍不住汩汩地流出。
  祁曜张嘴想说“你别哭啊,哭什么?”,却发现已经不能控制身体了。他静默了一会。
  【主脑提醒他:能量值过低,自动移除身体控制,请选择返回中控区,或选择睡眠模式】
  祁曜没回应,他的视线还看着萧纪凰。他想,我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吗?
  “师父,师父,顾卿云,你别…你坚持一下,就一下好不好。”他的唇猛地靠近,毫无章法地在祁曜脸上,唇上仓皇地舔着,舔舐着他脸上的鲜血,像一只不知所措地小狗,无措地想要挽救主人。
  祁曜忽地想起了见面的第一天,萧纪凰迷茫的眼睛看着他,问他:
  “我是谁?”
  山興“我的倒霉徒弟,你不叫萧纪,你叫萧纪凰,凰是天下之王。”祁曜的唇动了动,他的眸子缓慢地,极其缓慢地,像含着无限未尽之意般,慢慢合上了。
  国师英年早逝,说来好笑,和他这经天纬地的一生相反,他死于一场风寒,呕血而亡。
  几年之后萧子钟还记得,那日分明还只是初秋之时,他却觉得这一夜冷的如同寒冬腊月,朔风刺骨。
  第二日不啼鸟带回了陈阿秀的消息,信上句句加急。萧纪凰还坐在那冰冷地房间里,华西骏来回走着,快把鞋底蹭出火星子了,他朝他吼道:“你清醒一点,你这种样子让国师在九泉之下何安?”
  萧纪凰怔怔地坐着,就像还没从这一切中回过神来。
  桩桩件件交织在一起,华西骏也理解他的悲戚,却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气地肝都在抖,他道:“你想想若是你师父还在,他会怎么做?你对得起你师父的教诲吗?你忘了他想要什么了吗?!”
  “是啊。师父若是还在,必定也是要护着她的,师父走了,我可得替他护着她。”他忽地微微笑了,眸子里盛满了温情和柔意。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华西骏,道:“派遣三千精兵,随我前往临南,另留两千,随时听遣。”
  华西骏浑身一凌,手握红缨枪道:“诺!”
  苏国围城,吴国牵绊,待萧纪凰和华西骏赶到临南时,这一路上已是血流成河。
  陈国君与逆子同归于尽。母后自吊于宫殿之上。
  这宫中年纪最长的大公主,手握兵权的大公主,陈阿秀她身披铠甲,与敌人厮杀三天三夜。
  他们赶到时陈阿秀正坐在城楼,低垂着头,直到听到那铁蹄声地到来,她微眯着眼睛往前瞧着,直到确认了那些熟悉的面孔,她终于咧开嘴笑了,她像他们张开了手,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她无声说。
  带我走。
  她往前一步,像一只坠落的凤凰,红袍高高掀起,落幕的黄昏用火烧云席卷整个天空,苍穹之下,她的神情是高傲骄倨的。
  她在奔向她的国家,她的臣民,她的眉目含着崇光,神情带着少女的娇俏,身躯带着女将军的刚烈,噗地一声响,城楼下层层叠叠堆积壮烈的骑士们迎来了他们的公主。
  公主却永远地失去了她爱的骑士。
  公主她生而为荣,死而为荣。
  你别哭。陈阿秀的脸埋进了黝黑深沉地黄土地里,她在心里稍稍地说。你们该流地泪我都替你们流完了。
  我不是将军,你们是我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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