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全都是戏精番外篇——by余缠缠

　　小太监循规蹈矩，并未多问，只躬身将门带了出去。
　　“大人。”邱池一脸严肃地看着夏群，这神情跟司豫川简直如出一辙。“不要离开我。”
　　“啊？”夏群给司豫川的脸震到还没缓过神，乍一听邱池说话，自己仍在发懵状态。
　　“我说，不、准、离、开、我。”邱池说话的时候带了一种很明显的压迫意味。夏群不知是该高兴他有了上位者的气息，还是该感慨这小子似乎有了“恋父情结”。
　　“哦，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准确说是哪儿也去不了。
　　夏群觉得很奇怪，明明他刚来那会儿满山跑，也没有铁链来拴他。可之前他只是想试试飞，就被缚住了。
　　还有那个在茫茫云海中出现的平静而毫无波澜的声音，语气中带着神圣和不可抗拒的清净。明明是晴天，云层却像翻涌的浪潮般席卷而来，夹杂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仿佛是一支庞大的队伍，只迎着夏群往云端深处去。
　　邱池对夏群的回答并不满意，漆黑的眼眸里透出了冷意，却很快收敛了起来。
　　“所以你今年是几岁了？”夏群对时间的概念已经要靠邱池的年龄来推算了，这身高飙的，怕是没个一两年也长不成这样。
　　邱池双眸含怨却不怒，只扁着嘴，一双幽深的眼睛控诉地看着夏群，“我十三岁了。”夏群“冬眠”了整整一年，而今天，恰巧是他认识夏群一周年的日子。
　　夏群看着邱池这张脸实在是出戏，没办法好好相处了都。
　　随后夏群跟着邱池回到了他的住处，这一趟邱池换了个住所，被子、床垫、地暖应有尽有了。虽然比起太子和大皇子还差了些，不过好歹能跟其余几位皇兄平起平坐了。
　　不知道能干嘛，难道坐在这里跟邱池大眼瞪小眼吗？
　　夏群只环顾了四周，原先凄凄惨惨的桌椅全都换成了精致雕花的素雅红木宫椅，而早前一块泛黄白布拉起的帐子也变成了青蓝色的丝绒帐幔。铺在床上的是一套崭新的红色锦绣被褥，与早前的薄毯简直天差地别。
　　“看来你外祖确是对你上了心。”夏群所言非虚，年良确是对邱池极好。不过这回，夏群是真觉得自己帮不上忙了，看来接下来的帝王之路只能由邱池一个人走了。
　　邱池眼见着夏群似乎感慨起来，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猛地想起早前夏群说“没什么能帮上你”的话，心中俨然如同刮过了一阵寒风，“外祖自是不及大人。”邱池双手合揖，冲夏群轻轻一拜。“若没有大人，邱池此刻尚不知身在何处。”
　　夏群摇头，将邱池的双手托住，“与我无关，就算没有我，你也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虽然夏群这么说，但邱池并不当真。没有夏群的点醒，他怕是至死都不会有明白的一天。“大人之恩，邱池无以为报，只能竭尽邱池所能，完成大人的理想。”
　　等等，我的理想？
　　夏群眨眨眼，邱池似乎搞错了什么？怎么又……
　　又？
　　夏群一愣，为什么说“又”。他以前是不是也碰到过这种客户：把自身定好的目标，说成是夏群的愿望？
　　“邱池，这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如果为了别人做某件事，很容易就厌烦了；可若是为了自己，就能有一股信念，坚持很久很久。夏群苦口婆心地劝邱池，最好把这件事当成是自己毕生的奋斗目标，这样才能支撑着他登上王位。
　　“是，邱池明白。”邱池面上带着坚毅，心里却像是被终于挤出云层的旭日般敞亮。
　　果然只要提起“理想”，夏群便不会再想着离开。
　　邱池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使得他整个脑子都狂热起来——夏群既然无法离开太庙，那么就让他一直呆在这里吧。
　　他抬头看着夏群的脸，这是大莽的守护神啊，是高不可攀的龙族。
　　但那又怎么样呢？
　　邱池细细描绘着夏群的五官，眼底里的孺慕渐渐变了，心里缓缓充实起来。他愿意虔诚地献上一切，以自己所能作出的最大努力来求得神明的垂怜。只要夏群愿意多瞧上他一眼，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夏群真的没办法再看邱池这张越看越像司豫川的脸了，尤其是他和司豫川在现实里差一点就在一起。眼前的邱池只有十三岁，夏群恨不得用拇指顶着小拇指来表示“只有这么点儿大”。
　　“行了，你清楚就好。”夏群强压下心中的烦躁，转身欲走，却又一次被邱池拽住了衣角。这一次，夏群转身时眼中带着明显的不悦，“还有事？”
　　“大人，我饿了……”邱池可怜巴巴地盯着夏群，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作者有话要说：　　1.之前提过的，场景里的时间会随着客户的意志转移。[详见20章]
　　2.夏群以前碰到过“把自己定好的目标，说成是夏群的愿望”的客户，那个客户是秦珏。[详见43章]


第86章 5.8
　　夏群真是闹不懂, 为什么邱池要放着好好的御膳不吃，非要吃他做的那些卖相惨兮兮的饭菜。“内务府现在不敢短了你吃食吧？”
　　邱池得了户部尚书青眼, 宫里的人消息那么灵通, 必定会好好对待邱池。
　　“那不一样。”邱池嘴里小声嘟囔着。
　　他深深感觉自己的过往，犹如深陷在“冷宫枯井”之中。漆黑如夜, 陡峭井壁上的青苔因缺水而干枯, 他想逃离也无处着手。
　　邱池也曾幻想过有人能将他救出来，却不曾料到, 来人只会往枯井中丢石子；最狠的不过是贤妃, 她不顾自己亲生儿子的死活, 不仅不施以援手, 还取了井盖将井口彻底封死。
　　是以后来, 夏群将井盖掀开, 让他重见光明之时, 邱池便深深攥紧了夏群这颗救命稻草。在心中定下誓言,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松手。
　　邱池这次换过的小院里多了个小厨房，现下成了夏群施展的地方。
　　若是要煮饭，那就最少还得炒两个菜。夏群不慌不忙地把小厨房里的东西挑挑拣拣, 琢磨半天还是决定下面条。
　　邱池跟在夏群身边看他动作, 见夏群白了他一眼，还抿着嘴装可怜似的摸了摸肚皮。
　　知道了, 夏群真觉得自己是养了个祖宗。
　　因为邱池已经喊了饿，夏群舀了一瓢水先烧了起来。反正邱池已经知晓他的身份，这会儿用神力点火也不避着他了。
　　夏群趁着烧水的功夫, 飞快地将葱切圈，把蒜拍扁切碎，再将酱油、醋、花椒粉等调味用小碟子装好拌在一起。
　　等水开了之后，他将需要用到的配菜洗干净后开始焯水。
　　夏群手中拿着筷子，将配菜一样一样夹出来后，用同一锅的水开始煮面。
　　面熟后，他用竹制的大漏斗和筷子把面条捞起来搁在了盘子里，再把之前就准备好得调味料倒在面上，开始热油。
　　待油被烧至滚烫后，用勺子浇到面上拌匀。
　　油泼面就这么做好了。
　　然而这个面条吧，是夏群随便在厨房抓的，跟正宗的油泼面肯定又不一样。
　　邱池倒也不在意，接过夏群递来的碟子，抓过之前夏群用来夹菜的筷子后，哼哧哼哧便把面吃完了。
　　像是期待已久了一样，邱池在酒足饭饱之后终于露出了一个十分餮足的笑。“啊，好饱！”
　　夏群正要把碗筷收拾起来，邱池便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大人放着就好，会有人来收拾的。”
　　“哦。”夏群把手一收，“吃饱了就回房吧。”
　　只要夏群面上一露想要离开的神情，邱池便满脸的黯然神伤，活像夏群欠他好几百万一样。
　　夏群无奈地冲邱池伸出手，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邱池牵过他的手。一看，他竟面带仲怔，于是夏群干脆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
　　邱池那张与司豫川一模一样却带着稚嫩的脸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飞快地用双手握紧了夏群瞎晃的手，仰起头冲夏群觍着脸笑了起羽曦读佳来。
　　夏群不知怎么，一看到他的脸，原来想说的话全都咽回了嗓子里。
　　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就在夏群无聊到想抠指甲之际，邱池起身到会客厅左侧的书房里取出了一本《战国策》。“大人不若来考教一下邱池的学业？”
　　夏群接过书，翻了翻，“臣闻之，弗知而言为不智，知而不言为不忠，为人臣不忠……”夏群念得磕磕碰碰的，实在是尬到不行。
　　“臣听说过这样的话，凭空而言是非常不理智得行为，知道却不说则是不忠心的表现。为人臣者，不忠是死，出言不慎也是死……”邱池接着夏群的话说道。
　　几个意思，是让自己念古文他翻译吗？
　　“斶愿得归，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净贞正以自虞。”夏群随手又翻了一页，幸好还算识字。
　　邱池面色一沉，绷着脸，双眼泛着凶狠的红光，却是没看夏群，只盯着眼前的茶杯，仿佛要把茶杯抓过来摔碎了一样。
　　“不会？”心知不可能，但邱池一声不吭似乎是让自己抓着漏处。
　　邱池呼吸一滞，开口道：“臣只希望回到乡下，晚点进食，一如吃肉；缓行慢步，权当坐车；无过无伐，足以自贵；清静无为，自得其乐。”
　　这翻译得对不对夏群也不知道，就觉得似乎几个关键词能对得上。夏群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满脸老成。
　　邱池强压下心头的怒气，权当夏群是真不懂这古书，只随便挑了一段来问罢了。
　　这句话可不就是，颜斶向齐宣王辞行时说的吗？
　　明明答应过不会走的……
　　重逢的喜悦被冲散了，邱池觉得自己像是被丢回了井里，脸上血色褪尽。
　　“我发现你这次回来好像不是很开心？”夏群不想再念，只把书一合，摆在桌上，推到了邱池面前。
　　如果任务过程中，客户感官不好，似乎会影响收工时的评分。
　　“哪里的话。”邱池复而笑了起来，哪怕是再生气，他也仍是好声好气地跟夏群回话，“能再见到大人，我很开心。”
　　夏群将右手支撑在桌面上托着下颌，他眯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司豫川。不过司豫川跟他是一个公司的，应该不会是他客户才对吧。
　　.
　　又到了临近过年的时候，邱池这回避往年更早地收到了圣旨，要求几位皇子一同回宫。
　　如果不是因为良妃心心念念着邱圣，邱池何至于又要离开。
　　他那个亲爱的父皇为了让邱圣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更是在邱圣头上打上了“神龙赐福”的标签。
　　可邱圣明明就看不到夏群，又何来赐福一说呢？
　　当离开太庙的日子逼近，邱池变得异常烦躁。白天坐立难安，晚上像睡在油锅里一样。夏群半挂在房梁上，眼睁睁看着邱池来来回回走，时不时还抬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事就直说。”夏群实在是受不了了，干脆从梁上跳了下来，站到邱池面前把他按住。
　　邱池一怔，别开头不想多谈。只是他周身散发着浮躁的气息，无论他怎么绷着脸装面无表情都掩饰不住。
　　“说。”夏群佯装生气地冷下了脸，“你不说，我可就走了。”
　　“大人。”邱池飞快地拽住了夏群的手，另一只手拉开衣摆在他面前缓缓地准备跪下去。
　　夏群赶忙拽着邱池往上拉，也幸好邱池这时候年纪小，力气不够大，倒是让让夏群一把拽了起来。
　　邱池借势一头栽进了夏群怀里，又开始支支吾吾地哽咽上了，“我是不是回来以后你又不在了啊……”
　　“你又要躲到哪里让我找？”
　　“这次不要冬眠了好不好？”
　　……
　　“嗯嗯嗯，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夏群忙不迭地点头。
　　邱池静静地贴在夏群的胸口听他承诺，夏群说话时的胸腔的震颤也传到了邱池身上。“那我就姑且再信你一次。”
　　“小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是你跟我说话的语气吗？”夏群双手捏住邱池的脸就拉扯起来。
　　“大人我错了！”邱池认错态度良好，夏群也只是开他玩笑，很快把手松开了。
　　夏群这次干脆就跟着邱池下山的步辇一路送他到了山脚，因为不能离开，是以夏群止步于山脚，并再次向邱池承诺会在太庙里等他回来。
　　其实夏群本身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所以他就算知道有铁链的存在，也不会刻意去寻它的出处。
　　反正这次任务是让邱池登上皇位，又不是来找神龙的出身。
　　夏群想好了，反正他这回就不去房顶了，总不能还有铁链吧？
　　日子过得略慢，夏群觉得自己到了这个场景之后越来越烦躁，仿佛一直在急切地追逐着什么。
　　烦死了，偏偏又不知道到底在烦什么。
　　这种莫名的情绪根本就是被强加进来的一样，不对，应该是与生俱来？是伴随着龙族的神力一共存在的。
　　只希望这股焦躁不会让他出什么岔子，夏群决定安安分分地呆在邱池的住所，哪儿都不去。
　　只是，他想得倒好，可那几条铁链就像是在上次被夏群激活了一样。等到临近过年的时候，夏群又一次被拴了起来。
　　而这次，铁链的另一端似乎有人在拉扯，只拽着他往神龙殿的方向去。
　　夏群挣扎不过，干脆束手就擒吧，让对方拽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直到神龙殿内，夏群也没能看见拽他的究竟是何人何物，只知道自己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拎起来，摔向神龙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