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斩山河——by楚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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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娘亲只有你了,何况你是我宝贝,娘亲不宠你宠谁。”
叶挽卿心想不是,他不是姜月姬的宝贝,他是一个冒牌货,姜月姬的宝贝儿子已经死了。
“我听闻今日晓君阑为了你去后山赤手空拳挑战啮虎?”
姜月姬笑道,“之前暄儿不是说不喜欢他?”
“晓大哥嫌我麻烦,把我丢给了他。”叶挽卿这般说,他垂眼的时候就像是在示弱,看起来略微委屈。
“娘亲不必担心,我不会在军营待太久。”他又不是为晓君阑去的军营。
同一时间,晓府。
偌大的府邸灯火通明,今日斩祟使军营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晓君阑到晚上才回府,回府时已经处理好了伤,只脸色略微苍白。
奉清酒已经等候多时,看到人回来立刻便上前了,眸中带着担忧。
“三哥,你身上有没有受伤……我听闻那姬世子在军营里为难你……”
“往日未曾听过这位世子的动静,最近似乎大病初愈,不知道之前性格如何,三哥何必纵着他?那世子的性子也太顽劣了些。”
听到“顽劣”两个字,晓君阑记忆深处划出来一道人影。那时候少年性格乖巧懂事,从来不曾违反规矩,整日刻苦练剑,次次能拿剑阁里的第一。
晓君阑:“不必四弟担心,是我自己答应他的。”
这个奉清酒怎么也没有想到,听到那一声“四弟”,他脸色变了一变,这三年来他与晓君阑越来越疏远。
哪怕在同一座府邸,晓君阑却不像从前那般纵着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对方不再把他放在第一位。
“你脸色很差,三哥,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担心你。”
晓君阑只说了“没事”两个字,嗓音冷淡了几分,“医师说过你需要静养,来人,送四公子回去。”
府里的侍卫都是晓君阑的人,奉清酒压根拗不过晓君阑,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带着走了。
临走的时候,奉清酒问了一句,“三哥说过的会教我走路可还算数?”
自三年前,奉清酒熬过那场大病之后,他的弱症好了,如今双腿也有好转,偶尔能用义肢站起来。
晓君阑唇角扯了扯,说了个“算数”。
奉清酒这才放心地走了。
回到善束院之后,奉清酒脸上的笑容褪去,坐在轮椅上慢慢地推向窗边,神情变得阴冷了几分。
别人不了解晓君阑,他和晓君阑一起长大,多少了解晓君阑的秉性。晓君阑在外温柔良善,实际上从来不会吃亏。
除了真正在意的人,晓君阑谁都能算计。
这种答应戴上阙仙石和啮虎比试的无理要求,十七岁的晓君阑都未必会做。
不知道那位姬世子如何能有这般的本事,能让晓君阑心甘情愿地吃亏。
说是第二日不要迟到,叶挽卿以前都是早睡早起。自从知道晓君阑每日一大早在军营等着之后,他便越起越晚,短则让晓君阑等一到两刻钟,长的话,甚至一个时辰。
无论他什么时候过去,晓君阑都在,他迟到晓君阑也未曾说过他半句。
叶挽卿上辈子看典籍便是过目不忘,他记性好,悟性也高,在典籍上没有什么吃力的。一得意便容易忘形,在有侍卫过来请教他典籍的时候,他说了两句。
侍卫让他动笔写下来,对方看着他写下来的字,略有些意外。
“世子的字像三公子,简直是三公子的翻版,不过也有区别,世子的更圆润一些,三公子的字很凌厉。”
“都说字如其人,明明三公子人看起来那么温和……”
剩下的叶挽卿没有听进去,他的字便是晓君阑亲手教出来的,如今写出来的字不丑了,但是让他看着产生厌恶。
侍卫还要问问题,叶挽卿把纸团成一团,不愿意回答了,侍卫也看得懂,讪讪地下去了。
那团纸被丢进了火盆里,叶挽卿转身的时候和晓君阑的视线对个正着,晓君阑不知道在他身后站里多久。
他面上镇定,对晓君阑道,“我今天心情不好,下午不过来了。”
晓君阑站着没动,“世子昨日说好了,今日要进行拉筋练习。”
“世子身体长时间卧床,筋脉固涩,拉筋能够帮世子加快筋脉运转,能够让世子适应之后的练习。”
叶挽卿听到拉筋便觉得疼,以前他是不怎么怕疼的,兴许是前世的他痛感迟钝,现在这辈子要还回去,如今他对痛感产生非常强烈的排斥。
一点疼他都不想忍受。
“昨日说好的是昨日,并不是今日,今日我要回去。”
晓君阑站在原地没动,他看一眼主营帐的方向,“留下来也不是也行,我要晓大哥帮我。”
他不愿意和晓君阑有太多肢体接触,他直接命侍卫过去,想也知道晓君钺压根不会搭理他。
叶挽卿已经准备上马车了,没想到侍卫很快从营帐里出来,对叶挽卿道,“世子随我来,将军答应了世子。”
他有些意外了,不明白晓君钺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他于是跟着侍卫头也不回地去了晓君钺的营帐。
晓君钺在军营待的时间也不是很多,在他进来之后视线落在他身上,问他,“世子是要我帮你?”
他点点头。
晓君钺什么也没说,人从椅子上起身,对他道,“过来。”
他看着晓君钺,又有些不确定,平常晓君钺可没有那么好说话,他在旁边站着,没有上前。
晓君钺面无表情,“过来,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要是不来就出去,我还有很多公务忙。”
这话听的叶挽卿唇角绷紧,他不情愿地到了晓君钺身边,晓君钺示意他背过去,他慢吞吞地转过身,然后手腕便被握住了。
叶挽卿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那痛意是从筋脉深处传来的,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筋脉正在不断地被拉扯,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他疼得脸色立刻白了,一声也没吭,他当然也知道让筋脉适应也是必须的,再疼也没有出声。
晓君钺倒是有些意外了,没想到这小子能疼得脸色扭曲一个字也不往外蹦,这一点和他三弟倒是有些像。
先是手腕,然后是脚踝,还有腰,晓君钺没有留手,给叶挽卿拉完筋便把人丢下去了,连扶都不带扶一把的。
晓君钺慢慢开了口,“我三弟喜欢你……你似乎很讨厌他。”
第36章
叶挽卿感觉浑身没有一处不是疼的, 他指尖略微泛白,对上晓君钺探究的眼神,他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前几日那样对晓君阑, 估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不待见晓君阑, 但是说晓君阑喜欢他?他眼里讥讽一闪而过。
叶挽卿自己撑着慢慢地站起来,他身上很疼, 没有回答晓君钺的问题, 倒是晓君钺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三弟从小做什么都专一, 我相信他喜欢人也是如此,世子若是不喜欢他, 早些跟他说清楚……莫要糟践我三弟的感情。”
在晓君钺看来,叶挽卿如今是身在王族的尊贵世子,和他们修仙界的世族不同, 王族可以说是生来便能得到一切。
像尤其是像叶挽卿这般年纪的少年, 正是看什么都新鲜的时候, 玩感情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叶挽卿闻言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糟践晓君阑的感情,看来这位好大哥是一点也不知道晓君阑都做过什么。
他心底有火丝丝地冒出来, 心情欠佳,让他一并失去了在这里待着的兴趣。把晓君钺一并拉入了黑名单,他自己慢慢地出了营帐。
外面的人还在等他, 叶挽卿走得慢, 他的脸色也很差, 晓君阑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叶挽卿没一会便走不动了,他叫了侍卫抱着他回马车, 眼见着晓君阑还在马车前站着, 他慢慢地开口。
“三公子不必再跟着我, 日后我也不会再过来了,你大哥担心我糟践你感情,我们以后少往来。”
叶挽卿看着晓君阑在原地微怔,他把车帘放下来了,马车晃晃悠悠的向前行驶,军营他从第二日开始便没有再过去。
他不去也没有人说与他,他能够让人来他宫里教他,他每日早睡早起,在差不多一月的时间都用来复健。
深秋的时候京州下了一场大雨,叶挽卿讨厌沉闷的下雨天,他又生了一场病。他是热症发作,原本热症只是在他着凉受饿的时候发作,现在下雨天便会反复。
上辈子他记得热症已经治好了,很快他又略带嘲讽的想,晓君阑说不定巴不得他死呢,在药里下了毒也说不定。
叶挽卿烧得迷迷糊糊,医师说了他这热症来势凶,好好喝药过几日便能过去,需要静养,忌讳有人打扰。
于是姜月姬也每天临睡前过来看看他,他大多时候都在昏睡,脑袋晕乎乎的,说话鼻音很重。
唯一清醒的一会,叶挽卿听闻晓君阑来了府上,不知道晓君阑在哪里听到的消息,姜月姬问他的意见,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京州大雨,天气转寒,因为他的态度模糊,晓君阑便在外面站着等,一站便是一天,到雨停了他再把人赶回去。
一连几天,叶挽卿没有见到人,但是让晓君阑淋了好几天的雨。后来两日他昏睡过去了,便不知此事。
他闲时会看书,自己昏睡过去的时候书经常砸在地上,在梦里是一片破碎的黑暗,他被关进三年前的那座小屋子,那一日京州大雪。
他怎么也没法走出来,严寒席卷他全身,他身上又开始疼起来,除了被凤凰火灼烧的几处,最疼的是腹部。
叶挽卿一连梦了好几天,最后两天的时候梦中似乎有人喂给了他什么东西。他唇齿感觉到一片温热,药汁进了肺腑,药汁散了他灵台的清明,但是他却愈发是喘不过气来。
他像是被掠夺了空气,稍微挣扎一些,在梦里的小屋子里不但出不去,反而还被人控制着,有人在亲他的眼尾。
叶挽卿急得满头大汗,他猝然睁开双眼,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睡前看的书规规整整地放在他床榻边。
他微微拧眉,不知道为何会做这么奇怪的梦,自己身上甚至还盖了被子。
明明记得他睡前嫌热把被子踢开了。
叶挽卿房间里有侍卫,他喊了侍卫过来。
“方才是你在正殿里?”
侍卫平日里不怎么现身,此时回复道,“是属下,属下见世子的书和被褥掉了……便帮世子捡起来了。”
叶挽卿看了眼窗户,窗户是关着的,他指尖还攥着被沿,吩咐道,“以后不要做多余的事。”
“是。”侍卫应了一声,身形在原地消失。
叶挽卿的热症第二日便好了,他病好了,晓君阑便没有再来。
来了叶挽卿也不会见他。
叶挽卿又被姜月姬养了半个月,姜月姬每天给他熬补汤,他差不多也在宫里憋了一两个月了,姜月姬问他要不要出去。
“是勉世子送来的请帖,他听闻你愿意见人了,喊你过去,暄儿可要去一趟?”
以前那那些堂哥堂姐还有皇兄皇姐都没怎么见过面,叶挽卿略作思考,便同意了。姜月姬不去凑小辈的热闹,为他准备了衣裳,这次依旧是红的,红色的云凤锦缎,姜月姬喜欢给他穿红衣服。
“暄儿最衬红色,你穿红色,天仙都比不上你。”
叶挽卿对穿什么无所谓,但是他喜欢看姜月姬开心,换上了衣服,姜月姬看他看了好一会,眼睛略微有些红。
“你的眉眼像你爹,你爹往日也爱穿红衣,天天四处招摇开屏,当自己是真凤凰。”
叶挽卿这是第一次听姜月姬提那位剑祖转世,他不知道应当说什么,虽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人人都知道剑祖最后修的是无情道,转世历完劫之后就不再入凡世,早已抛开尘念,飞升成神。
神垂怜世人,但是不会记得自己人世间抛下的妻儿。
他看着姜月姬红眼睛,笨拙地拍了拍姜月姬的背,唇角微绷,“我会一直陪在娘身边。”
姜月姬眨眨眼,又变成了平日的笑意模样,“净会哄娘开心。”
“你快些去吧,早些回来。”
叶挽卿确定姜月姬没事了,他便和侍卫一起出了门,临行之前姜月姬又好一番交代,他在马车上探头探脑地看着,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他扫了一眼侍卫,发现又换了新面孔,便又问了一句人去了哪里。
新来的侍卫应声回复,“小九上次回去受了点伤,现在在养伤。”
这个在养伤,上次的那个也是养伤,叶挽卿拧眉思考,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不是巧合。难不成是有人想伤害他?
他问了两名侍卫的细节,没什么细节,其中一个是走路摔倒了腿差点摔断,另一个是用剑的时候砍到了自己的手,半条胳膊差点没了。
“世子若是喜欢他们两个,明日我会让他们回来。”
叶挽卿立刻拒绝了,“不必,让他们好好养伤便是。”
勉世子的爹是城主的表弟,对方年纪比他大,叶挽卿应当喊对方王兄,很快便到了府邸。
府邸修在王城不远,在京州的繁华地带,不远处灯火通明,廊檐月牙高琢,听闻勉世子向来人缘好,今日过来的人不少。
叶挽卿出发的晚,他去的时候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姜勉亲自过来接的人。
“无暄弟弟,我们可是都在等你,你近来病才好,以前我们要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今日算是我们第二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