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斩山河——by楚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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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完了九百九十阶山路,君遲低声让他在原地等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石阶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剑祖神像,剑祖容颜被模糊,只有扑面而来的肃穆与浩荡气息。
剑祖微微垂眸,神情睥睨,面容无悲无喜。
“你可无悔?”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穿破红尘而来。
君遲在剑祖面前跪了下来,一向挺拔的背脊弯折,手边长剑搁置在地,向剑祖弯腰磕头。
“弟子无悔。”
第68章
叶挽卿原先一直被君遲和寒枝蛊惑, 以为当真会疼得他死去活来,可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像是做了一场梦, 他隔着蒙着的布仿佛能够看到远处的白日, 天空蔚蓝似海,璀璨的白光在天际尽头浮现。
叶挽卿闻到了浅淡的药草香气, 他逐渐睡了过去, 这一觉似乎睡得挺久, 再醒来时是寒枝叫他醒的。
“姬世子,醒醒。”
叶挽卿映入眼帘的是寒枝的脸, 寒枝眉头皱着,看着他道:“已经好了,你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他指尖动了动, 冒出来一缕白光, 他低头看过去, 指尖自然而然地凝聚白光, 灵气随着他的心念而动。
叶挽卿摇了摇头,发现这里是在一处背光处, 他站起身,原地只有寒枝一个,他不由得问道。
“师尊呢?他去了哪里?”
寒枝:“他方才晕过去了, 我叫了人将他送到城内, 我得留下来守着你。”
叶挽卿有些不确定, 问道:“原先不是说很疼,为何我没有感觉到疼。”
寒枝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对他道:“体质因人而异, 你不疼难道不是好事, 你想重新疼一轮?”
“你睡了一天一夜,身体确定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若是没有,我们现在去城里接君遲。”
叶挽卿觉得有些古怪,但是说不上来哪里古怪。他跟着寒枝从无秽山下去,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剑祖神像。
剑祖垂眸悲悯,身在红尘之中,却超脱三界之外。迷蒙的云雾逐渐遮住了剑祖的面庞,神像的脸变得有些不真切。
他路上试了一下,以前因为灵根的原因,他凝聚灵力困难,积攒很久也不一定能够聚灵于剑。
他前世是纯质灵根,两相对比差别很大,他明显地能够感觉到,现在灵气凝聚起来,比他前世还要容易。
仿佛天地万物蕴满灵力,只要他想,随时能够将这些灵力化为己用。
叶挽卿问寒枝,“我现在感觉和以前很不一样,以往师尊给人改变灵根是如何个改变法?”
“就那么个改变法,”寒枝说,“因人而异,只要能忍下来疼,都不会太差。”
就算改变应当也不会让他从杂灵根变成纯灵根往上。
叶挽卿用剑气一扫,浩荡的剑气散出绯色,一只火凤无风凭起,山上的威压落下,半边石阶在震动。
“亲娘哎,你在干什么呢,”寒枝瞪着他,“这里可是剑祖源地,你在这里捣乱,若是剑祖显灵,我们一会没好果子吃。”
叶挽卿只是随手试一下,没想到会直接用剑气召出来火凤,他有些意外,心里喜悦颇多,但是更在意的是君遲。
他收了剑,想着若是回去了一定要好好向君遲道谢,应该如何道谢呢。他跟在君遲身边这段时间,也没看出来君遲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到无秽山山脚,他们要坐马车去城里,叶挽卿到坐上马车时才感到些许不适,后腰脊骨的位置有些不舒服,他伸手摸了一下,隔着衣衫摸到了一道疤。
叶挽卿又摸摸自己的小腹,小腹上什么也没有。
他问寒枝,“为何我背后会有一道疤?”
寒枝心里憋着气,此时看叶挽卿哪里都不顺眼,又不好表现出来,敷衍道:“不止后背,原先筋脉也有,只是后背愈合的慢一些。”
“你最近少乱动,约摸一个月的时间……会长好的。”
叶挽卿有些可惜,他还想练剑呢。
寒枝忍不住多嘴一句,“君遲为了你可是消耗了几成修为,你日后对他好点。”
“我平日里难道对师尊不好?”
寒枝不说话了,他们两人到了城里,君遲似乎和这里的城主认识,人在城主府里,他们去接人的时候君遲已经醒了。
他们不打算久留,当日便动了身回风莱。
君遲依旧戴着面具,脸色苍白了许多,短短一日,身形似乎也变得消瘦了,身上笼罩着一层病弱之气。
“师尊。”叶挽卿到了君遲身边,他想扶人又不敢扶,有些担心君遲,微微拧眉,“师尊,你脸色看起来很差。”
“旧疾发作,无暄不必担心,我休息些时日就能好。”
君遲的嗓音很低,气息很微弱,眼底像是带着些许柔和的笑意,看见他时满眼装的都是他。
“倒是你……现在仍活蹦乱跳的,是身上不疼了?”
“不疼,”叶挽卿,“我身上没有哪里疼,原先师尊总是吓我,我还以为会很疼。”
“以往没有不疼的,看来无暄运气好,兴许是得了剑祖的庇佑。”
君遲说:“凡间不是在传你是剑祖的孩子,兴许当真是剑祖庇佑。”
叶挽卿才不信所谓的剑祖保佑,剑祖早已忘记前尘,就算有血缘关系也不过是黄粱一梦,不可能会在意。
像是他做梦梦到自己成婚,自己醒来还会对梦里的亲人有感情吗?
他自认不会,想必剑祖也一样。
“可能是师尊手艺好。”叶挽卿说。
他们三人一起回去,君遲上马车之后更显虚弱,叶挽卿现在能够感受到人的生机,和寒枝对比,君遲仿佛随时能消散。
叶挽卿心里愧疚,路上一直照顾君遲,问了好几遍,“师尊,你当真没事?”
他懂得少,不敢断定,君遲和寒枝都说没事,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马车里放了暖炉,马车里被烘得暖洋洋的,叶挽卿碰碰君遲的额头,君遲避开他的指尖,按住了他不让他乱碰。
“没事,这样是常事,以后你便会习惯。”
这种习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叶挽卿收回了手,他说,“师尊一直这样,没办法治好吗?”
旁边点了蜡烛,少年眉眼柔和,看着他眼里都是关怀,君遲唇色苍白,面上带了些许笑意。
“你在这里待着,别总是乱跑,我就能安心了。”
“我不是一直在马车上陪着你。”
叶挽卿指尖被按着,君遲掌心冰凉,他略微犹豫,便没有挣开,他身上很暖和,像小火炉一样。
“师尊的手好凉。”
叶挽卿想着让寒枝路过能不能去弄一些汤婆子,马车上都烧了炉子,他都快要热出汗了。
君遲低低地应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嗓音略低,“无暄身上很热,像小火炉。”
人也是如此,充满朝气,眼底熠熠生辉,会让人想到朝阳和青竹那些明亮温和的植物。
“你让寒枝进来,寒枝肯定跟我一样。”
叶挽卿在马车上也不能做别的,就跟君遲说话,他问君遲,“师尊,为何我们要特意来剑祖源地。”
这里离风莱那么远,来回都要将近十日的时间。
“剑祖为万剑之源,有他庇佑,日后你的修炼道路会顺畅一些。”
这就像凡间的士子考试前要拜文曲星一样。
叶挽卿没想到君遲还迷信,他哦一声,小声说:“我这是非常顺畅,都不必剑祖庇佑了,但是物极必反,说不定后面……”
剩下的话他没说,对上君遲那双温柔的眼,他便说不出来了,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他们三人回到风莱是五日之后,君遲回去之后便闭关了,他剩余的日子按照寒枝说的好好休息,休息的时候除了看典籍,倒是迷上了画画。
他画画没什么灵气,只会画一些简单的。
事实证明很多时候还是需要天分的,叶挽卿乱画了半个月,勉强能把寒枝画的像人。
一个月之后他身上筋脉全部长好,叶挽卿每日再往剑阁跑,以往是靠着信念坚持,现在却能够飞快地见到成效。
在君遲出关那一日,他给君遲舞了一套剑法。
就在孤芳峰的院子里,这山上尽是梧桐树,叶挽卿今日为了庆祝君遲出关,特意换了一身红衣,衬得唇红齿白,持剑翩翩,剑气绕满梧桐枝。
少年手里的剑挑出来剑气,绯色的剑气像是一道长虹,自苍穹划过,落在背后化成一只展翅翱翔的火凤,灼灼烈焰明亮璀璨,人亦如剑锋利灼人。
君遲出关之后脸色好了许多,此时看着少年眼底都是明亮灿然,似乎原来便应该是这样。
火凤栖在梧桐树上,君遲好一会没有回过神。
叶挽卿很快收了剑到了君遲面前,唇角抿出来些许笑意,问道:“师尊,如何?”
像只撒娇的小凤凰。
君遲之间放在叶挽卿额头上,轻柔地碰了碰,“很好,四峰大比,可有信心。”
“不知晓,我拿不稳,不过我也并不着急。”
叶挽卿说着看向君遲,“师尊会不会跟我一起过去?”
四峰大比估计会很热闹,正好赶上晓君阑解禁足,他倒是有些怕到时候晓君阑刚放出来,又出现在评审团上。
想想便觉得膈应,但是似乎不是没可能。
君遲轻轻点头:“到时候我会跟你一起过去,路上我不放心。”
叶挽卿闻言放心了些许,嘴上想说有什么不放心的,但是有君遲在,他确实能够安心许多。
临近动身之日,他还是去找了一趟萧不易。
他们两人是在酒楼见的面,这里有单独的包间,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
萧不易比他来的早,看到他并不意外,勾出笑意,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好师弟,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叶挽卿在萧不易对面坐下,他直接奔正题,“说吧,你上次要跟我说什么。”
“我也不想跟你卖关子,”萧不易略微挑眉,“我是想跟你合作。”
“我知道当年你在京州是被谁害死的,现在罪魁祸首即将要解禁,此去前往尘到山,是一个无比好的机会。”
“我们可以合作杀了晓君阑。”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茶香氤氲扑面而来, 叶挽卿听得微微拧眉,他早知道萧不易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对方说要跟他联手对付晓君阑?
“你为什么要对付他, 我听闻原先你们也有交集。”叶挽卿挑了关键的问。
“找我兴许找错人了, 我一和晓君阑没有交集,二没有那个能耐。”
萧不易懒洋洋地笑着, 凤眸促狭地扬起来, “为何对付他, 这个问题不必我说。他和世家积怨已久,我不过是寥寥其中之一。”
“利益相左, 自然成了敌人。”
萧不易指尖沾了些许茶水,在书案上画了一个符咒,“找上你也是意外, 那次秘境我没有去, 落霄城秘境里……那里是我设的局。”
“原先是等着长老会的人过去揭发晓君阑, 没想到晓君阑有所察觉亲自过去一趟, 本来以为此事多半告罄……没想到后来你帮了我一把。”
萧不易微笑道:“多亏借了师弟的东风,晓君阑那时受了伤, 我后面做起来便容易的多。”
叶挽卿顺着看到了萧不易在桌上画的符咒,那是一个鬼文,他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来, 他和萧不易第一次正式见面, 那时候萧不易是在找鬼文典籍。
当时典籍在他手里, 想必萧不易那时候已经清楚东西送去的。
“至于为什么找你,”萧不易眉眼略深, 看着他道, “晓君阑向来谨慎, 自从踏破九重天境之后极少能够有人伤到他,他未曾露出过破绽。”
“唯一露出破绽,是在你手里,晓君阑心思深沉,我不知晓他对世子有何居心。但是有一点我是确定的,世子恨他……”
“世子和我联手,一定能够将他送进地狱,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萧不易说的轻飘飘的,叶挽卿也是第一次正视萧不易。他以前因为萧不易跟他亲近,都若有若无地忽略了。
人心向来难测,枕边人的心思尚且猜不透,何况其他。
这几年萧不易被认回萧家,在九州名声鹊起,与一众世家弟子都交好。不止参与了晏家的机关,还有翡翠阁、斩祟使,与几方势力都有牵扯。
这些是戚烬之前查了告诉他的,叶挽卿收回思绪,把桌上的茶水放到了一边。
“这些都是客套话,我想知道你的目的,你想做什么……杀了晓君阑只是第一步?”
这里是酒楼,案几上摆的还有棋,萧不易闻言抬起眼,眼里略有些意外,很快了然,把棋子摆放在桌子上。
“有鬼界的参与,世族和王族一直是平衡的,而晓君阑,相当于这三方的支点,想要推翻这处平衡,你说第一步要做什么?”
第一步自然要先毁了支点。
短短一席话,叶挽卿在萧不易眼里看到了藏匿的野心,他唇畔抿起来,看着桌上的棋子碰撞在一起,两相出现裂痕。
他不懂九州政事,但是知道世族一直为王族服务,想要推翻王族?实在是天方夜谭。
像是一颗棋子一直在王的支配下,它即便起了逆反之心,也终究不过是一颗棋子,如何能撼动王的权威?不过是蚍蜉撼树。
叶挽卿也知晓不应以自己惯有的思考方式去思考,毕竟很多时候世事变化无常,那些微渺的存在说不定真的能够改变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