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斩山河——by楚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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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孟义张了张嘴,对上叶挽卿的双眼,低下了脑袋,“半个月前我碰到了岑酉,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听话,他就要找你麻烦……他知道你现在是外峰的第一,我若是不听话,他会让你没法在剑南山庄待。”
原来是被威胁了,叶挽卿猜孟义这个性子估计也是有顾忌,没想到这顾忌是他。
他唇角略微抽了下,这威胁真是傻子才信,按照岑酉的性子,要是真能那么轻易动他何不直接动手?
“此事你应当跟我说,孟兄,你不应该瞒着我,”叶挽卿耐心地跟孟义分析,“他若是动手早就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那些少年不过是以此理由拿你寻乐子。”
“你越顺着他们,他们越会得寸进尺。”
“何况我现在跟着十一师兄练字,天天往十一师兄那边跑,他们肯定知道。”
那些纨绔见了晓君阑都要退让三分,一是因为晓家是仙家名门,二因为晓君阑实力碾压,无冕九州剑神,没人敢轻易得罪他。
实际上这些话是他宽慰孟义的,毕竟晓君阑可不一定管闲事。
孟义呐呐地没有说话,脸上看起来灰扑扑的,因为跪久了,走路也有些蹒跚,好一会吞吞吐吐没说出来话。
“以后你若是想练剑来找我,我是第一,你去找他们干什么,”叶挽卿打算第二日给孟义送些伤药,“你明日不要过去了,好好养伤,至于我这边……不用担心。”
“若是他们问起来,你就说不认识我,尽量避开他们。”
他把孟义送回去,在孟义面前他看似轻松,实际上有些愁,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便是了,重来一次他还是会上前阻止。那一会他注意到拿鞭子的少年袖口有紫金云纹,记得没错的话应当是聂家。
京州聂家,剑南山庄似乎与他们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何况昨天那少年看见了他的脸。
叶挽卿把自己的面具放在桌上,他身上挂了彩,唇角处和脸颊边都有淤青,包括脖颈处,一看便知是和人打了架。
他摸着自己眼尾的朱砂痣,看了眼窗外,把院中淋了雨水的泥巴糊在脸上……
很快他摇摇头,当天晚上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第二日果不其然望月峰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世子聂鸿羽丢了件东西,东西极其贵重,是昨晚外峰弟子潜入望月峰偷的。
已经查出来是谁,希望那名弟子自己前去向聂世子认罪,不然下午聂世子会亲自过来寻人,到时候会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这事在剑阁传得沸沸扬扬,叶挽卿过去的时候,弟子们都在议论。
“听说那小贼把聂世子揍了一顿,当真是胆大包天,我有认识的师兄在望月峰,听说昨晚聂世子还被人绑在柱子上。”
“哎……叶十九,你今日为何遮着脸。”
叶挽卿几乎把大半张脸遮住,此时有弟子问起来,他言简意赅地回答,“昨日染上风寒,脸上起了些疹子。”
“咦。”一听说是疹子,几名弟子迅速散开些许,对他道,“你晚些去药师峰看看,可别会传染。”
叶挽卿点点头,他在剑阁待了一整天,算得上风平浪静,一结束他便溜去了晓君阑那里。
原本以为晓君阑这里会安全,没想到人会直接找上门。
晓君阑并不是话多的人,看到他脸上的伤也未曾过问,继续在一边教他练字,直到外面传来一道略微阴沉的少年音。
“三哥……我听说你这几日收留了一只小贼猫。”
叶挽卿指尖的朱笔险些丢出去,他眼皮子狂跳,心道不好,下意识地看向正殿的主人。
对上晓君阑眼底,那双眼眸恍惚像是蒙了一层朦胧的海雾,男人眉眼温润冷淡,似乎已经猜出来了什么。
“让我看看,小贼猫是不是藏在三哥这里。”
珠帘掀开,聂鸿羽直接踏进了正殿。
第8章
聂鸿羽踏进正殿,他三哥在茶几旁坐着,手中书册方放下,不过是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他明白了他三哥此时应当心情不愉。
“我方才着急,没让人通报,三哥别生气,”聂鸿羽扫视殿内,“人不在你这里?”
“我听人说他每日过来找你练字,这个时辰应该过来了。”
正殿的茶几上面铺了毯子,从外边看不出来有异。叶挽卿躲在茶几下面,他的面具在过来的时候就摘掉了,现在若是碰上,聂鸿羽肯定能认出来是他。
茶几下面位置很窄,叶挽卿几乎是贴着晓君阑,男人身侧的指尖略微向前,便能触碰到他。
离得近,他能够清晰地闻见晓君阑身上染上的兰香,空谷幽幽,男人衣袍上银线织成的百灵鸟熠熠生辉。
“人原先是在我这里,”晓君阑话音微顿,他心里提起来,生怕这捉摸不透心思的男人半路反悔,他对上晓君阑眼底,眼神热切。
千万不要被发现。
“方才走了。”晓君阑说。
叶挽卿稍稍放下心,刚放心没多久,听到动静在耳边,聂鸿羽在茶几对面坐下来了。
“三哥知不知道他去哪了,昨日的事你想必也听说了,那小猫当真是胆大包天。”
聂鸿羽眼底阴沉,很快又遮掩了去,“我看他那张脸生的不错,他喜欢出头就让他出……正好我也想换新玩具了。”
新玩具叶挽卿听到这混蛋话非常生气,恨不得现在出去把外面的少年再揍一顿解气。
相比于聂鸿羽,晓君阑要平静的多,“此事我有所耳闻,你昨日可有受伤?”
“伤势不严重,”主要是气一定要出,聂鸿羽目光落在晓君阑手里的书卷上,那些晦涩典籍他看一遍都觉得头疼。
“三哥最近没有出任务,还在找医治……之法?”
晓君阑没有回答后一个问题,只回答了前面的,“近来鬼界平静,我另有任务。”
“平静也是多亏了三哥,三哥毁了他们的几处祭台,那些小鬼做不得乱。”
聂鸿羽没找到人,现下心思也不在这里,起了身打算离开。
“三哥若是有那小贼的消息,一定要通知我,到时我必有重谢。”
临走的时候朝茶几下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
叶挽卿被迫听了两人的谈话,听到“祭台”和“小鬼”,不禁回想起阴林伥鬼洞穴,想起来那个男人。
他确定人走了才钻出来,坐在平日练字的地方,方才他着急,字帖都没有收。聂鸿羽若不是傻的,肯定知道是晓君阑帮了他。
这么快一月,他和晓君阑一直不温不火,在同一屋檐下也没有太多交集,现在人家帮了他,他自然是要道谢的。
“多谢十一师兄,”叶挽卿发觉男人的目光落在他唇角边的淤青上,他把事情按照自己的理解慢慢地说了。
“我昨日去望月峰找朋友,撞见聂世子正在欺负人,没忍住……便动了手。”
叶挽卿已经思考了利弊,他如今算是得罪了聂鸿羽,方才聂鸿羽那一番话可是说的明明白白,不会轻易放过他。
唯一能帮他摆平的,只有面前的人。
晓君阑点点头,神情和往日并无不同,嗓音温和,“动手是应当的。”
这话听起来莫名带了些别的意思,叶挽卿唇角绷紧,他这些日子跟晓君阑相处,也观察出来了晓君阑的一些性格和癖好。
比如情绪从不外泄,这个人仿佛时刻都戴着一张完美面具,他在这时都有不少弟子登门找人,晓君阑有些忙会顺手帮,有些则是会婉拒。
反正最后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这人会落得好名声,他未曾见过有人诋毁晓君阑。
这人喜洁,洁癖有些严重,上次他沾着墨水的手腕不小心蹭到了地毯,那毯子当天便被扔了。
还是当着他的面扔的,晓君阑的意思非常明显,是让他记住,以后写字不能把墨水滴在地毯上。
还有喜欢吃甜食,他观察的很细致,虽说晓君阑用膳时每道菜都夹的非常均匀,他还是能从其中窥得一二。
叶挽卿把茶几上的一盘莲子糕推过去一些,上面裹了一层冰糖,他看着都觉得甜的牙要掉了。
“十一师兄说的是,我当时不应该动手,现在招惹了麻烦,还要劳烦师兄帮忙。”叶挽卿顺着杆子往上爬,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的外表素来具有欺骗性,眼角一下垂,会给人楚楚可怜的错觉,眼尾的朱砂痣成了点缀,以前他没少用这一招骗他师父。
只是现在对象换了个心思城府都极深的,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搭理他。
话音落了,晓君阑的目光在他眼尾停留一瞬,仿佛是错觉,男人静静的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叶挽卿垂着眼,“不知十一师兄愿不愿意帮我。”
手腕侧面沾的还有墨汁,他听见了晓君阑冷淡的嗓音,男人翻了一页书。
“每日过来找我的弟子很多,他们都有东西能换……十九能拿什么给我?”
叶挽卿回忆起来,实际上那些弟子什么都没拿,晓君阑完全是看心情,他是这般觉得的,怎么到他这里还要用东西来换。
他心想估计晓君阑不怎么喜欢他,他全身的家当只有一把破剑,银两什么的……就算晓君阑要钱,他是个穷鬼,也拿不出来多少钱。
叶挽卿不敢做对方想要什么他都能给的承诺,那是在给自己埋祸患,他眼神飘忽。
“我院子里还有二十两银子,是我全部家当……我能帮师兄打扫偏殿,师兄若是出任务,下次我也可以跟师兄一起。”
说着,叶挽卿眼皮抽一下,他这实在是没什么诚意,但是让他说什么都愿意做的话,他又说不出来,有些事情违背底线他是不会做的。
叶挽卿都在思考自己另想办法了,他听见了一声动静,晓君阑把书放下来了。
似乎是略作思考,最后晓君阑答应了,叶挽卿成功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晓君阑不但要了他的二十两银子,还要他每两日过来打扫偏殿,除此之外,下次出任务他也要跟着一起。
叶挽卿觉得自己被耍了,仿佛又是错觉,回自己院子把二十两银子拿出来,他有些舍不得,跟晓君阑讨价还价。
“十一师兄,我朋友身上伤还没好,你能不能……”叶挽卿唇角微抿,“能不能先支给我十两,我下个月赚了银子再还你。”
晓君阑同意了,他现在倒欠晓君阑钱。
他们如今没有入仙门,接的任务都是按照银子计算,除非修为很好,能入望月峰的程度,才能接到领灵石的任务。
灵石可比银子值钱多了。
晓君阑说到做到,第二日就没有聂鸿羽找人的消息,听说聂鸿羽前一天便有事不在剑南山庄,估计过段时间才会回来。
他着实松了口气,拿着银子去买了伤药,自己这几天估计要饿肚子了,他买了好多馍馍,现在他们的辟谷修行尚浅,做不到完全不食五谷。
尤其是练完剑之后会很饿,叶挽卿抱着自己的馍馍和伤药去了孟义的住处。
孟义那边向长老请了两天假,他去的时候孟义在院子里和自己同院的弟子博弈,看上去气色不错。
“小叶?”孟义见了他,正好棋也走完了,和对面的弟子说完,拉着他进了院子里。
“你没事吧?”孟义上下打量他,确定他没事,又看向他怀里的伤药和馍馍。
“我没事,聂世子已经离开剑南山庄,短时间里应当不会回来,”叶挽卿把伤药给了孟义,“你这段时间放心修炼,不必担心,他再回来也应该把这件事忘了。”
孟义:“我给你添麻烦了,小叶……”
发现孟义欲言又止,叶挽卿把怀里的馍馍给他看,“确实,我接下来半个月都吃这个,等你赚了银子,我们一起去下馆子。”
闻言孟义轻松些许,面上带了笑,“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你看我不是一点事没有,我如果有事,肯定会跟你说。”
叶挽卿和孟义聊了一会,又嘱咐孟义好好养伤,然后才去陵鹤峰。
他路上把馍馍啃完了,接下来啃了半个月的馍馍,他每天照常练剑,他资质好,也挺喜欢练剑,一练剑便有些沉迷。
就是回去的时候脑袋有些晕,他摸摸自己的额头,倒是没有发烧,可能是饿的了,他又啃了两个馍馍,自己喝了一杯茶水,去了陵鹤峰。
这一日晓君阑不在,不知道去哪了。前一天纸张上有批注,晓君阑的字很好看,像是字帖上临出来的一样。
叶挽卿翻翻自己写完的纸张,每一张都有批注,甚至哪个字写的不好,哪一部分急躁,哪几个是错字,晓君阑都给他标注出来了。
他按照晓君阑标注的要求临了一会字,原本头脑还清醒,后面脑袋越来越晕,烛光在亮着,他却看字都有了重影。
叶挽卿指尖握笔略有些吃力,他眨眨眼,身旁小厮似乎在叫他,他反应有些迟钝,预想之中自己转身并没有做到,整个人趴在案几上晕了过去。
“小公子??”
小厮叫怀晋,怀晋大胆上前摸了下叶挽卿的额头,被烫地收回手,这一会,脸都已经烧红了。
他正准备叫同伴去通知主子,外面传来一句低声“三公子”,人已经回来了。
人趴在案几上不省人事,手里还捏着笔,脸颊侧面是浅浅的墨水印子。
晓君阑看了眼自己被弄脏的茶几和地毯,吩咐了人去请大夫,茶几和地毯一并命人清理了。
他将人抱在偏殿的软塌,叶挽卿个子很高,身量却非常轻,这几日又瘦了些许,把人放在软塌上,晓君阑便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