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偏执大佬进火葬场——by郎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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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开始摆弄纸张,手指装得笨拙异常,一张好纸折起来又拆开,反复折腾,残痕凌乱。
以前。
他给沈顾偷偷叠过许多小玩意的,可以抽出幸运符的大嘴娃娃,摆在床头的红翎孔雀,晚上能点亮的小纸灯。
还有一枚不值钱的纸戒指......
软软搜刮了脑海里的折纸大全,最终缓缓折出了一朵花的图形,捧在雪白的掌心,剔透玲珑似冰雕的水花。
“桔梗。”唐软把那朵叠得不成气候的东西准备递给沈顾,突然后悔,反手又想藏进怀里躲羞。
沈顾硬哄了过来,他知道这花的话语的,永恒的爱。
于是收起心底浓烈的愧疚,搂紧唐软揉了又揉,“谢谢老婆。”
“嗯,不谢的。”在沈顾看不见的角落,唐软的羽睫垂落得几乎合拢,里面隐藏的是他的厌恶与抗拒。
看来沈顾并不知晓,桔梗花还有另一个意思。
无望的爱。
沈顾随即将自己的办公室搬进了斜对面的书房,安装最先进的视频软件,可以远程在家里办公,一点也不影响工作效率。
主要是他不放心软软一个人在家。
唐软的饭量骤减,再也没有更多的气力帮助他洗澡穿衣,甚至懒懒散散,连帮沈顾吹头发的小事也做不好,时常走神心不在焉,把沈顾的头发烫到冒出焦臭气味。
软软也睡不好,半夜总是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顾,好比癔症发作。
白天沈顾还是能哄着人进怀的,晚上连一点肌肤都碰触不了。
唐软那种冥冥中带狠的眼神,半夜睁开眼会令人胆战心惊。
沈顾被折磨得不清,终于伸手摸一下老婆的头,百般保证说,“别怕我好吗,软软,我绝对不会碰你一下的,闭上眼睛试着睡觉好吗?”
为此,沈顾买了两张床摆在屋中央,分别一人一个。
唐软原本打算最好一人一间房,奈何沈顾的忧虑向来更密更缜,从早到晚视线完全离不开老婆一步。
好吧,且耗着吧。
唐软知道自己是绝对离不开这幢房子的,索性每天幽灵一般闲晃起来。
直到某一日,院子里进来了一个新人,说是新人,其实年龄也不轻,近四十几的大叔,干练的短发显得精神气十足,五官老实厚道。
家里的几名佣人看见唐软一齐以目光致敬,轻声介绍道,“这是少爷从总公司调来的司机曹师傅,因为驾驶技术过硬,咱们少爷晚上偶尔出门也很安全。”
竟然是曹师傅。
唐软打量着小甜番里唯一熟悉的人物。
呸,那根本不是什么小甜番。
是骗子番,哄人钱的狗屎。
一脸柔和地问起曹师傅许多事情,例如家住哪里,有孩子吗,上没上大学。
曹师傅俨然很开心,见小夫人平易近人,虽说年纪小却也备足礼貌,与唐软几人聊得较多。
而后沈顾的私人秘书便喘着粗气,小跑过来喊,“小夫人,小夫人,原来您跑后院来了,沈总找不见你脸拉得......”
老黑老长了。
晚上睡觉前,沈顾从他的床爬到软软的床,仿佛翻过了一座喜马拉雅山,哼道,“小半个月了......你只跟别人笑。”
唐软在被窝里掐紧拳头,低眉顺目说,“我对你也笑得,只不过你太忙了。”
才懒得笑给你看。
沈顾把人搂进怀里,下颌顶在毛茸茸的头颅,“我明天把工作全部赶走,只陪着你,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堂堂沈顾居然用这种罕见的商量语气与人交流?唐软笑道,“反正我也出不了门,都行。”
沈顾立刻警觉,“你想去哪儿?”话脱口而出又分外懊悔。
每天他抱着软软,只隐隐觉得老婆越轻小起来,连骨头都开始扎人,叫他心惊肉跳。
“你想出去吗?”沈顾换了主意,“明天咱们先去医院复检,然后带你去吃抹茶冰激凌,顺便看一场电影放松一下?”
他想多让软软开心一下,哪知唐软匀称的呼吸声传来,竟在几秒钟的交谈里睡着了。
呼~
沈顾胸口憋闷得厉害,堆积的失落简直要把他逼疯似的。
失忆的唐软确实是他希望要的。
可是他更想要曾经那个在他怀里撒娇,会脸红,会哭泣,会紧攥着他的胸口衣衫小声说不要的小可怜。
即使是着急万分,讲话结结巴巴的时候,也那般惹人怜爱。
如今失忆的软软,服帖、顺从、谨慎,说话一字一蹦,连个颤音都没有,有的仅是毫无生气的低迷与麻木。
等死的囚徒一般没有希望。
不不不。
沈顾狠抽自己一耳光。
软软怎么会像等死的囚徒呢?他说未来要陪我去看更多的山川湖泊,在我真的不能动的时候背着我走。
我的软软......
一巴掌打得太狠,连他那颗坚如磐石的冷酷的心禁不住摇摇欲坠。
他真得害怕起来。
万顷巨厦,俄而崩摧。
曾经他满心满眼扑在复仇上,甘愿抛弃了唐软的感受。
如今他甘愿为了唐软,想要放弃更多,包括尊严。
可惜到头来,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抓好,没抓牢。
一如承诺。
沈顾带着唐软到医院做复检,唯恐引得唐软不舒服,换了一家同样富有权威声誉的医院。
医生替唐软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脑部造影及CT显示一切正常。
医生偷偷朝沈总建议,“贵夫人的身体指标基本合格,只是不思饮食偏瘦一些,所以推断有可能是心理疾病。”
沈顾止手叫他噤声,不想让老婆听见任何不舒服的话题,对一同跟来的助理道,“先扶小夫人坐车里等,电影快开始了,我马上下来。”
唐软被妥善地送回车里。
倒是没有保镖在车里盯着他,连助理也没留下,但是逃跑无望,大家都坐在附近的几辆车中,表面不会刻意干扰总裁夫夫二人的亲昵时光,实际上换了更大的鸟笼而已。
如果想监控我,坐远点和坐近点都一样,毫无区别。
唐软从座椅取了一块方毯,分明暑气渐涨,他却冷得非常,把自己严密窒息得包裹起来。
曹师傅通过后视镜反复打量他好几眼,鬼鬼祟祟,连唐软这种心思愚钝的人都禁不住问。
“有什么事吗?”
曹师傅左右张望车窗外,确定沈顾不会立刻返回,才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小夫人,您想离开吗?”
唐软闭紧眼睛,“什么意思?”
曹师傅愈发慌张地窥探四周,确定平安无事才说,“我可以协助你逃跑。”
唐软枯槁的心灵狠猛得颤动了一下,最终归于死寂,“我现在很好。”
浑浑噩噩也是一辈子罢了。
曹师傅没料想竟会遇到如此反应,大为吃惊道,“我是沈慎言沈先生委派来的,他一直很担心你的安危,千方百计把我送过来做专属司机。”
“沈先生他很努力,若不是少爷严防死守,他豁出命都会来救您出火坑的。”
“沈先生说了,只要您肯,他会通过我与您建立新的联系,只要你还肯信任他,不出几天,他就能帮您彻底脱离苦海。”
原本,唐软听到曹师傅居然是沈慎言的眼线而讶异。
骗人番里,沈顾的保镖一把将他从车里扯出去,唐软满心抱歉,觉得自己的唐突行为连累了一个老实厚道的好人。
......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好人。
就连他自己,不也是依靠着欺骗的伪装,才能在沈顾的监视下勉强苟活。
不过,他早打定了主意。
苟活不会太久的。
朝曹师傅谢道,“我不想离开,谢谢。”
“为什么?!”
据曹师傅观察,唐软半死不活的状态并不乐观,每次他偷摸着向沈慎言汇报时,沈先生那边都恨得咬牙切齿。
唐软说几句话且累了,多一句不想说。
但又不想曹师傅不好交差,面如沉水,无波无澜道,“小叔叔,一切都晚了。”
当初你去哪里了。
现在,不需要,什么都无所谓了。
第 44 章
沈顾从医院出来, 保镖手里提着几大袋中药,一路尾在身后。
连他整个人被抬到车舱内,西装衣角也沾了药香。
瞧唐软闷头睡熟, 不知该如何是好, 电影票无须提前购买,华天大厦顶层的3DIMAX巨幕影院全场包下,只是抹茶冰激凌的约定要推后。
医生建议小夫人忌口, 生冷腥辣能免全免, 先遵循中医的保守治疗方法, 能不服用刺激性较强的西药暂且不碰。
沈顾用指尖微剥开包裹软软的一层毛毯。
唐软立刻蹙眉,“拿走, 好苦的。”
闻见沈顾的气息令人不适。
原来一直未睡。
沈顾说不上是失落或是别的情绪, 更多的应该是勉强的调笑,“良药苦口, 不过会拿回家去制成蜜丸,苦不到你的。”
唐软并不为之所动, 秀气的长眉依旧蹙地可爱,唯独眼睛始终闭着。
沈顾微叹口气, 在爱妻身旁依偎。
有好几次,他是特别想亲口道歉的, 沈顾从来不低头致歉,如此标杆贯穿着他的脊梁, 纵使膝盖受损双腿乏力,也从未放松挺直的双肩一次。
这次, 他心底明显挣扎着要开口了。
又恐怕引起软软不好的回忆, 一直硬憋着。
成熟的歉意在口角里吞吞吐吐, 演变得羞于见人, 最后沉寂湮灭。
只他思索一瞬的功夫,唐软的轻鼾默默响起,不知哪来的瞌睡,每天睁开眼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屈指可数。
我究竟该怎么做呢?
沈顾沉冷得似一潭古井,想要唤醒唐软却始终做不到再对他颐指气使。
如今。
他们互相调转换了位置,冥冥中,天秤的高低发生变化,使他的地位愈发轻贱起来。
给另一辆车的保镖施命道,“小夫人睡了,今晚一切外出活动取消。”
.
唐软并不好好吃药,每次沈顾没盯他的时候,转手会把药丸丢进厕所,或是在院子里转悠的时候埋进土里。
他不承认自己生病了,懒懒洋洋的症状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手腕的骨头日渐从苍白的皮肤凸显出来,病瘦得似一支玉竹在凌冽风潮中摇曳。
佣人禁不住朝沈顾打小报告,“小夫人总偷偷丢药丸。”
“小夫人的胃可能不太好,吃过饭便到洗手间吐掉。”
“小夫人今天走路摔倒了,可他居然没有爬起来,就呆呆地坐在院子里,怕是这里出问题了。”佣人比划了一下脑子的角度。
这个佣人几分钟后被正式辞退。
沈顾自然能感受到唐软的一切变化,无论清瘦的肌骨,或是消减的饮食,唯独五官中双腮塌陷下去后,越发称得双眸眼尾长吊,嘴唇湿红,脱去少许婴儿肥后生成一种全新的姿貌,艳丽得好比吸人精.气的狐妖。
沈顾时而看着他,既冲动,又愧疚,唯独碰不得他。
某一次,沈顾搂着软软的细腰,寻思怎么剩一把细骨头了,伸手到睡衣底下摸了把。
唐软立刻从半梦半醒的状态发出尖叫,“去死......去死......”捂紧嘴,光脚跑到厕所吐得撕心裂肺。
沈顾也撕心裂肺。
情况每天都在变得更坏。
长期的异常状态使得唐软终于扛不住,娇眸一翻晕死过去。
沈顾终于往宅子里增加了两个人,李医生和石麒。
有李医生在,即使软软不想吃饭,在条件准许的范围内可以替他打点营养液,延续着生命的尾巴。
不过唐软似乎格外冷落李医生,李医生也知晓那天自己亲眼看见了对方狼藉的身躯,多少是尴尬非常,而主动规避这种尴尬也是社会经验积累的应对手段。
石麒则是承担起沈顾的生活作息安排。
妻子的缺席与异常开始严重影响到沈顾的神经,对生活细节的苛责越来越挑剔,赶走了七八个生活助理。
石麒毕竟照顾他更久,摸准了雇主的逆鳞,在担忧软软之余,能更高效省心地替沈顾解决后顾之忧。
沈顾往常都在宅子里办公,但总有必须离开的特殊时刻。
唐软一向到处乱飘,唯有沈顾前脚离开,才跟在石麒的身后。
石麒被他类似于艳鬼般无声无息的行为缠得厉害,终于笑道,“小夫人,您可不要害我被少爷开除呀。”
他还是笑得一脸灿烂,殊不知如此阳光的人在皮囊之下,竟能说出血腥残忍的迷信话题。
唐软尽量不引起对方怀疑,每一口气都呼得绵绵长长,徒增许多勾人的媚态。
“我想让老公的腿变好,有没有办法?”
石麒被沈顾骂惨了,绝口不提当初那句戏言,只保持笑道,“那得少爷愿意主动去做手术。”
“那他为什么不做手术呢?”
唐软追在他后面,眨巴起无辜的大眼睛,仿佛无害。
“因为啊......”
石麒也摸不准雇主的脾性了,尤其唐软失忆后,沈顾与家里的关系也分外紧张,沈夫人要求把软软接回家修养,被沈少爷强硬拒绝,非说要等软软打从心底能重新接受自己再做考量。
“或许只是时机不到吧。”
唐软问得次数变得越来越多,直到石麒也遭受不住,对愈发傻呵呵的小夫人挤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