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万人迷猫崽——by空灯悬

　　顿了一瞬后，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握紧剑柄，悍不畏死地又冲了上来。
　　几人这次明显拿出了夺命的功夫，林琪同林子清共同分担着来自几人的绞杀压力，才勉强能够抗衡。
　　又是一番刀光剑影，林琪肩膀处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林子清也同样分别在胳膊和上身受了轻伤。只是幸好对面同样也被他们杀退，一人重伤，另外三人也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口。
　　而林琪却总觉得他们作为暗夜中的杀手，在出剑时倒有些束手束脚，并没有冲着要害部位下死手，似乎不太像杀手的风格。
　　“是谁派你们来的？”林琪心中思量，出声试探道。
　　黑衣人并没有答话，而是继续发起了下一轮进攻，林琪只得一边提剑应对，一边借着稀薄的夜色，观察他们的衣着和剑法。
　　黑衣上没有任何标志，脸上也裹着面罩，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双眼，而从剑法来看，似乎是杀手刺客的路数。
　　刁钻灵活，出其不意，每一招狠手本该都是冲着致命去的，却偏偏刻意偏斜了位置，似乎是被要求留活口。
　　林琪心中稍微有了打算，只要有了顾忌，便有了破绽，他继续试探：“为什么要留活口？是献祭只能用活祭吗？”
　　面罩之上，仅露出的双眼中明显出现了波动，一抹惊诧出现。而后黑衣人猛地意识到自己是被套话了，又迅速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斩出更加凌冽的攻势。
　　林琪发现了这一瞬间的波动，立即抓住时机，趁其心神不宁，猛地出剑斜劈，竟直接将黑衣人手中的剑挑飞出去，继而一刀背重重地将他砍翻在地，右脚当胸踏下，让他再无还手之力。
　　攻势被阻，另外三人纵使是再努力挽回，也明显露出了颓势，片刻后也被林琪和林子清七零八落地斩翻在地，气息奄奄地趴在地面上，不敢出声。
　　林琪揪起打头之人的头发，用力扯下面罩，借着月光打量着这张平平无奇的脸。
　　他轻轻拍了拍这人的侧脸，侧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从脸颊一直横贯穿过鼻梁，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林琪确定确实不是伪装后，黑衣人已心如死灰，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了，视死如归地瞪着林琪。
　　林琪望着他思量片刻后，悠悠开口问道：“别急，先让我猜猜，是谁派你来的呢？我猜……是顾雪嵘？”
　　“……”
　　疤脸男撇过脸去，紧紧咬着牙不出声。
　　“他一定跟你们说，我武力粗疏，警惕不高，是个好对付的目标？”林琪一边思索着组织语言，观察身前之人的表情，一边继续说道：“只是你却没想到，我反而早已发现了你们，甚至还能将你们轻松击败？”
　　见他的表情细微变化，林琪心知自己猜对了十有八九，更是接着道：“我不会从你口中问话的，这些……我早已知道了。我只好奇一件事情——”
　　林琪猛然起身，喝到：“出来！”
　　“还有多少人，一起来吧！”
　　只是这次，树影重重中跳出来的不再是全身裹满黑衣的人，而是一只只丧失意识的黑影。
　　或者说，他们或许曾经是人，但在漫长的黑暗和豢养中，早已便成了只知杀戮的怪物。
　　林琪想像以往对付黑衣人一般用凌冽的剑法逼退，却发现它们完全不畏惧死亡，甚至斩断的肢体上又冒出了黑雾，然后缓缓再生出了新的肢体，嘶嚎着再次扑上来，撕咬着新鲜的血肉，就连方才被击倒在地的黑衣人都受到了它们的无差别攻击，空气中迅速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是棘手的敌人！
　　林琪仓促间没来得及应付，右臂被一口咬住，幸而林子清迅速上前来一刀劈断了怪物的脖颈，林琪的胳膊才被释放出来。
　　一颗漆黑的头颅咕噜咕噜滚落到地上，才碰到地上流淌的鲜血，便扑簌簌地融化在鲜血当中，化作一团黑雾，像是吸饱了血液，地面上的鲜血迅速干涸，而原本被斩断头颅的魔物，断颈上笼罩起一层黑色浓雾，新的头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膨胀，最终睁开鲜红的瞳孔和血盆大口，嚎叫着再次扑了上来。
　　林琪和林子清仅凭剑法，根本难以应付这生生不息的魔物，断肢再生，甚至就连头颅都能再生，仿佛他们的生命力是无穷无尽的，只要吸取新鲜的血肉便可再生。
　　两人的力气逐渐耗竭，只剩下最后的意志力苦苦支撑着不要倒下去，腥臭的巨口就在身前嘶嚎，尖牙上甚至能看见方才撕咬人体后残留的血肉残渣。
　　林琪心中疑惑却越来越强烈，这么凶残的魔物，并不像是顾雪嵘派来的。更何况根据先前试探的结果，他谋划的应当是活祭，应当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葬送在兽口之下吧……
　　希望自己最后的计划能派上用场……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心软呢。
　　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就连灵力都在过度使用剑法中慢慢枯竭，原本即将突破到元婴境的灵气，从几乎满溢到再难调动一丝一毫，林琪几乎是仅凭着惯性麻木地挥剑，再横劈，徒然地抵挡着怪物的进攻。
　　弯月悄然上移，从树梢后探出头来，挂在高天之上，原本皎洁的月光透着不详的猩红，幽幽洒落在大地上，似乎正呼应着林琪此时的遍身鲜血。
　　就在他即将昏倒过去的时候，耳旁陡然传过一声刺耳的哨声，刺穿了麻木的意识，唤醒他猛地张大双眼。
　　身前正在扑食的妖怪动作猛然停了下来。
　　一个黑影拨开树丛，缓缓走了出来。
　　他轻轻击掌，“啪啪”两声，妖怪迅速化作黑雾散至黑暗中，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无踪无痕。
　　“哼，带回去。”老者双手负于身后，倨傲地瞟了林琪一眼，确定了身份后，便一点头，命身后人上前，直接把林琪捆了个严实，毫不留情地抗在肩上带走了。
　　他甚至对林子清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这么将林子清留在远处，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喂——你！你放我下来！你要干什么？！”
　　林琪头朝下脚朝上被抗在肩膀上，浑身生疼，耳旁风声呼啸而过，用力挣扎也没有一丝用处。
　　老者却根本没有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赶着路，树影飞速后退，脚尖轻轻点地即可纵越数丈之远。
　　林琪耗尽口舌，也没有人搭理他，只得暂时积攒力气，谨慎地观察着周围，手指悄悄勾出放在怀里的玉佩，握在手中，准备趁其不备将玉佩捏碎，借机逃生。
　　……
　　身旁的风声忽然停了下来，林琪意识到应当是到了，竖起耳朵悄悄听着周围的声音，紧握玉佩的手指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叔父！您怎么亲自去了？”
　　——是顾雪嵘的声音！
　　“我要是不去，等着把这小崽子放跑吗？”老者重重哼了一声，挥手示意将林琪放下来。
　　“怎么会……”顾雪嵘看着林琪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竟轻轻抽痛。
　　顾林却根本没有搭理顾雪嵘的意思，一脸欣赏地望着早已架好的祭坛，示意手下将林琪捆到铁架上。
　　就在手下将林琪从肩膀上挪下来，小心翼翼地要固定到铁架上时，林琪从缝隙当中，悄悄将手掌面向顾林的方向，猛地捏碎了玉佩。
　　轰——
　　玉佩猛地炸开了，巨大而滚烫的气浪翻涌着扑向顾林，将他吞没。就连林琪都被气浪顶了个趔趄，向后倒去。
　　他死了吗？
　　……一切都结束了吗？
　　玉佩中的力量超出了他的想象，翻涌的气浪过后，甚至还有一缕微弱的残魂，幻化成几乎透明的魂体。
　　那是林净澜的模样。
　　他的魂体一眼便看到了遍体鳞伤的林琪，迅速意识到了此时的处境，在最后的时刻四处张望以确定位置后，便消失于空中了。
　　林琪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鲜血，拔出地上的断剑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这里似乎只有自己，和站在自己身后的顾雪嵘还活着。
　　只是气浪归于平静，尘土对面却传来顾林丧心病狂的怒吼声。
　　玉佩炸裂的一瞬间，顾林迅速扯过了手下人的身体，挡在自己的身前，逃过一劫。
　　此时尘土散尽，他随手抛开抓在手中的肉盾，呸了两口，气急败坏地扑上前来，抓起林琪便向当头劈下，口中怒骂不休。
　　幸好顾雪嵘最终拦住了顾林，低声道：“叔父，打死了就不能献祭了。”
　　顾林这才咬牙忍住，黑沉着脸将林琪绑在铁架上，然后抽刀划破四肢，鲜血顺着铁架滴答落下，流到凹槽当中，很快便灌满了祭坛纹路，最终流到五角的红烛之下，爆炸中都没能熄灭的火焰在吸饱鲜血后，燃烧的更加猛烈了。
　　林琪四肢冰凉，被牢牢地固定在铁架上，动弹不得，全身血液似乎都逐渐变得冰凉起来，越流越少。
　　他在这种几近凌迟的痛苦中，无望地想着，我身上的血是不是就要流干了……
　　好冷啊……
　　方才的苦苦支撑猛然崩断，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迅速地瘪了下去。
　　林琪竭力撑住眼皮，努力睁大双眼，望向顾雪嵘。
　　顾雪嵘却只是低着头，表情漠然地注视着身前跃动的红烛火光，脸上的烛光明明灭灭，更映照得他阴森可怖。
　　“今日，便是你我功成之日！”
　　“今日，便是世间重造之日！”
　　“明日，你我皆是传世功臣！”
　　顾林表情癫狂，几乎是狂热地注视着祭坛上的林琪。
　　在他眼中，这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个理应被牺牲的祭品。
　　不过区区蝼蚁罢了。
　　时间就快要到了。
　　弯月逐渐变为红月，洒落着猩红的光，映照着这处血腥之地，度上残忍的轮廓。
　　天边阴云渐渐聚集，由四角慢慢压至中央，不知不觉间，黑云密布，层层叠叠地压到头顶上空，遮住了妖异的红月，却厚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琪的呼吸愈发微弱，几乎是全靠意志支撑着自己才没昏迷过去。
　　就连汲取空气都变得困难起来。
　　……谁来救救我。
　　林琪心中冰凉，徒然地想着。
　　而心底却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重复着说：
　　“没有人，没有人会来救你，你只能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你死得有多么惨，多么痛苦，他们只记得欢呼飞升之路重现天日。”
　　“没有人会来救你！”
　　“你只能靠你自己！”
　　“——你只能靠你自己！”
　　这句话轰鸣着在林琪的脑海中炸响，而他原本枯竭的灵力当中，突然又出现了一缕极其微弱的力量，在破碎的灵脉中缓缓流动，修补着裂痕和损伤。
　　原本压在丹田深处妖玉果中的灵力，也流动起来，从缓缓地探出一缕，直至飞速旋转着、奔涌着，前赴后继地填补着空缺的经脉，直到全身都充盈着几乎要满溢出去的灵力，灵气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修补着他身上的伤口。
　　顾林仰天长啸，双目赤红，癫狂地举起双臂，紧紧注视着阴云中凝聚出第一道落雷。
　　那是一道深紫色的劫雷，甫一出现，便迅速当空劈下，阴沉的天空被这极亮的光芒划破，蜿蜒而下，正正劈到祭坛之上。
　　雷光所到之处，生灵不再。而那雷霆不过转瞬便将林琪吞没，只余霹雳和细小的火花溢出祭坛，簌簌作响。
　　顾林见到这一幕后，大叹这一定是天道的意旨，林琪必定就是上天选定之人，只要将他献祭给天道，雷霆散去后，一定会出现恢弘的通天之路。
　　而林琪在直面雷霆的一瞬间，下意识便调动全身灵气与之对抗，电流顺着头顶劈下，在全身肆虐。
　　林琪只顾得上竭力控制经脉不会因巨量雷霆而寸寸迸裂，那一瞬间就仿佛一个世纪一样痛苦而煎熬，脑海中只有剧痛一个念头。
　　真的太痛了……
　　林琪甚至连抽气都做不到，雷霆过后全身都在战栗，皮肤也黑漆漆的，几乎看不出有任何生命迹象。
　　而天空中很快便开始凝聚第二道劫雷，甚至比第一道更粗，更加凶猛，毫不留情地带着万钧之势再一次劈向大地，这一次几乎将整个祭坛都劈翻在地，石质基体裂成两半。
　　顾林敬畏地望着雷霆，在第二次雷霆落下后，他也连连后退，唯恐受到波及。
　　而就在雷霆正中央，原本应当早已生灵尽毁，生机不复的地方，林琪的胸口还在轻轻起伏着。
　　这一次他甚至尝试着引导雷霆在经脉中流动。
　　劫雷虽然猛烈刚劲无比，但他更觉得其中极其蕴含着充沛的灵气。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能扛过劫雷，他便能顺利突破，这次危机也能化险为夷。
　　雷霆显然不是什么能够轻易控制的东西，只是细小的一缕，便在经脉中肆虐不休，全身几乎要被充盈的灵气炸裂，然后经脉又被强行开拓，努力承受着更多的灵气。
　　就这样，每一道雷霆降下之时，林琪都尝试着用它淬炼经脉，精纯灵气，直到第九道劫雷缓缓在天空中化形时，祭坛周围方圆一里之类早已寸草不生，只剩他一人坐在中央。
　　先前的伤口早已在灵气的滋养下痊愈，甚至连体内的灵气都再上一层，经脉中回转着充沛而精纯的灵气，林琪眼前闪过无数功法，最终又都消弭于无形，只剩最后一道当空劈下的喃凤紫红色劫雷。
　　这道劫雷刚烈无比，就连颜色都是最为恐怖的紫红色，数百年来从未有人见识过第九道劫雷的威力，传说就连仙人都会在它的威力之下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