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夫郎的渣男赘婿——by祝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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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段时间,思来想去,你性情沉稳,心胸开阔,无意名利,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但你性子其实极坚韧,静水流深,自有一套处事的原则。所以我相信你,能够做到,可又有些为难,因为你今后需得掩饰本心,时时隐忍。”
谢舒闻言沉默片刻,他没有马上应承,而是认真想了一下道:“学生知道老师是为学生好,才会考虑这么多,学生也知道老师心怀大义,学生不及老师,但愿意为天下分忧,学生如今所求已圆满,不怕人言。”
姜鸿听到这话,眼中已现出欣慰的笑意,有这样的徒弟,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姜鸿拍了拍谢舒的肩头,一字一顿地说道:“很好,你今后只用记住这八个字‘内抱不群,外欲浑迹’。”
过了一会儿,姜鸿和谢舒嘱咐完一些事情后,两人才从行宫的内间走出,谢舒走的快些,一出外间,就看到郎君一角衣衫翩飞,在角落处若隐若现。
谢舒不由得微微一笑,朝着郎君藏身之处走来,捉住郎君的腰。
没想到谢舒居然找到他了,虞楚息被他长臂圈在怀中,手足无措,神色明显有些心虚,长睫闪动,就是不看他。
谢舒哪里猜不出郎君刚才大概是听到了什么,他含笑低声覆在郎君耳边道:“郎君不用担心,我知道郎君不是故意的,只是关心我对不对?”
听到谢舒这样说,虞楚息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好红着脸轻轻地抿嘴点点头。
见虞楚息终于回转过来看他,模样乖巧,让人喜爱不及。
此时老师已经走开,谢舒便不再克制自己,低头在郎君唇上偷了一个香:“郎君放心,之前我说过有事不会瞒着郎君,等晚上回去,郎君有什么想知道的,都问我好不好?”
第056章
今晚夜色幽静, 窗外时不时吹来习习凉风,在溶溶的月光里渐渐散去夏日的喧嚣暑气,不觉疏懒了疲累一天的筋骨。
谢舒洗浴完毕后, 便来到隔壁来找郎君, 他先敲了敲门, 听到郎君应允, 这才推门进去。
进门的时候, 谢舒发现,郎君也刚刚沐浴过。
他斜躺在一方长塌上,一只手轻摇罗扇, 另一只手挨着旁边的茶几上摆的玉槛冰盘,浮瓜沉李,朱实相辉。
他雪白的衣摆堆叠在脚踝处,逶迤如云, 他的眉眼发梢间还带着些许水汽, 显得尤为清丽。
他绵密乌黑的长发就这样披散下来, 发尾濡湿一片,风荷正拿着帕子一点一点地将残存的水分攒干。
谢舒在一旁看了一会儿, 便对风荷开口道:“我来吧。”
他这话一出, 整个室内的气氛都好像有点不同了。
风荷低头偷笑, 刚才谢相公进来的时候, 风荷就发觉郎君有些紧张, 而等谢相公走近,风荷便不奇怪了。
只见谢舒平日仪表端正,可现在只用一根玉簪束起头发, 衣衫单薄随意, 却不显得轻浮, 反而因容止萧肃,更添上几分清雅风流之感。
风荷站起身,将手中的棉布交给谢舒,自觉地退了出去。
此时,虞楚息摸看着谢舒朝自己走来,他下意识地往里靠一点,给对方让出自己身侧的位置。
这三个月里,两人已不知不觉养成了这样的默契,只是自从那次说开之后,便再无更为亲密的举动,可两人若是相互喜欢,难免会情不自禁。所以这些天,谢舒一直恪守着两人之间的约定,他也理解谢舒,不会故意去招对方,何况是像现在这样的晚上?
虞楚息反应过来,忽然有些难为情,自己这样的举动,会不会显得有点像是故意的?
好在谢舒面无异色,只是看着他的时候眸光幽微了一瞬,在旁坐了下来。
接着谢舒俯身,温柔地挑起郎君一绺乌发,用棉布包紧,吸走水分,再慢慢地擦拭着,一开始他动作有些生涩,后面便不一样了。
他的手指时而穿梭在他的发丝,有时擦过他的颈侧,带起一阵轻微的酥麻。
虞楚息被他弄得有些痒,忍不住去看他,而这时,谢舒也垂下目光。
见郎君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谢舒手上动作一顿,低声问道:“郎君,是不是我做的不好?”
虞楚息飞快地摇了摇头,又勾唇露出轻笑道:“不是不好,是太好,若不是你,我也不知道我的头发是这么金贵的事物。”
谢舒知道郎君这是说他擦得太慢了,但谢舒没有丝毫加快的意图,反而煞有其事地接过话锋道:“郎君现在知道,也不算太晚。”
一听这话,虞楚息脸色微红,眼如秋波,睨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谢舒含笑,又重新勾起话题道:“郎君,难道今日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虞楚息微微抿了抿唇角。
他确实听到了一些谢舒和姜鸿的谈话,当时他去叫人取下牌匾返回之后,正好听到姜鸿对谢舒说了八个字“内抱不群,外欲浑迹”。
这八个字的意思,虞楚息也懂得,便是指让谢舒要坚定自己的内心和意志,但是外在却要顺应环境,所谓“浑迹”于庸庸众人之中......
原本虞楚息应该立刻离去,可他听到这话的时候,脚下好似生了根一样,心中百味陈杂起来。
虞楚息一直知道谢舒心中有志向,想要考取功名。
见他这样上进,虞楚息也为他开心,但其实,虞楚息从来没有要求过谢舒真的要做出什么大事来。
一直以来,虞楚息都没有设想过依靠他的夫君,至于曾经的那个谢舒,他更是一早就打算和离,而现在的谢舒,虞楚息却渐渐地开始依赖他,甚至希望他长长久久地陪伴在他的身边。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他是他的夫君,也是......他虞家的赘婿,两人缔结了婚约,这本是天经地义。
可虞楚息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担忧。
自从谢舒落水后醒来,他哪里都不一样了,从第一次在诗会上扬名,再到后来被身为前国子监祭酒的姜鸿收为弟子。
姜鸿的名气之大,即便虞楚息身为金陵商户也如雷贯耳,可这样一个人只见过谢舒几面就收他为徒,就算有其他因素,但这足以说明谢舒的天资。
虞楚息接受了自己的夫君并不普通这一事实,但过后他又意识到一件事情,姜鸿的上一任弟子已是当朝紫微令,那么谢舒呢?
他一定不会只当个地方上的小官,以后也会进入朝堂......
京城,对虞楚息来说,这两个字不算陌生。
每天,金陵都有来自京城的货物。
可京城仍然是一个遥远的地方。
从金陵到京城一共是两千里左右,走水路需要一个多月,走旱路还要更久。
假如有一天,谢舒真的进入京城,当朝为官,那么自己又该如何?
虞楚息第一次想到了这个问题,可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注定没有答案。
虞楚息不可能抛下虞家的产业,他有自己的责任,也有自己的事业,更不能就这么跟着谢舒一起去京城,而谢舒呢?难道要让他为自己放弃当朝为官的机会吗?
虞楚息不想做这个恶人。
可虞楚息也知道,如果谢舒真的入朝为官,那么他们就再也维持不了这样的关系了。
一个京官,有着商户赘婿的名头怎么好听?何况他这个妻子还是一个......红痣长得那样偏的双儿。到时候,就算谢舒心里没有那种想法,也有源源不断的人劝他纳妾,休妻......
而自己如果没有跟过去,两人分居两地,更不会长久,如果跟过去,虞楚息又该如何自处?他在这里尚且还是金陵巨富,但在京城就不够看了,到时候,谢舒面对赘婿的身份,难道就不会有所动摇?
所以虞楚息不敢赌,他不能跟着谢舒一起走。
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虞楚息已经想好,他会再将那份迟来的和离之约拿出来,在这份美好被撕碎之前保留两人的体面。
当然虞楚息也不是庸人自扰的人,所以这段时间,他从未向谢舒提起过这件事。
只是今日,姜鸿的话语,再度掀起虞楚息的隐忧。
而比起这个,虞楚息却更为不解的是,姜鸿到底要让谢舒做什么事情,才会让谢舒坚持这样的原则呢?
谢舒现在的性格,即便是和他相处几日,也能够有所感觉。
他性情清冷温和,不是喜欢浮华之人,又端和有加,让人仰慕。
虞楚息曾经想过,他这样的人,当了官,也一定是一个好官,将来即便他们分开了,他说起他曾经的夫君时,也必然是很骄傲的。
可是姜鸿如今却要谢舒与世俗百象打成一片,就是说,他为下时要会于上司结交,为上时又不要拒绝下属的谄媚。
这样的人,固然能够在仕途上风光无限,但旁人不了解他的志向,名声上却总免不了争议,身后的下场可能也不太好。
而谢舒呢?以他的性格如何忍受的了这些?
想到这里,虞楚息忍不住又看他一眼。
此时谢舒一只手执着虞楚息的发丝,另一只手却想去抚平他微蹙的眉尖。
从刚才起,谢舒问了这句话后,郎君便陷入思绪中,神情忧愁悲伤,让人心疼不已。
而此时此刻,郎君看他的目光中却满是怜惜。
谢舒定定望着他,低声问道:“郎君,你在想什么?”
虞楚息慢慢地说道:“我听到了姜先生要你今后做的事情,你真的想好了?”
谢舒没有否认,这虽然是姜鸿为他规划的道路,可谢舒也明白老师的用心良苦,在这样的局面下,这是最好的方式,他只有站的更高,走的更远,才能在这个时代有话语权,也能够......好好地护住郎君。
见谢舒的目光是那样温柔地拢在他的脸上,好像他永远会这样看他。
虞楚息心头生出一片酸楚,但他并没有劝阻他,虞楚息只是喃喃道:“可那样,你会很辛苦......”
他的声音轻柔,像极了一片羽毛落在心尖上。
谢舒抚着他乌鸦鸦的鬓发,上面落满了颤抖的月华,他躺在自己的身侧,肌肤如玉,眉眼中氤氲着淡淡的雾气,一时分不清那眸光中是什么情绪。
谢舒心头一阵悸动。
不到片刻后,虞楚息的唇角又绽放出一个粲然的笑意:“不过你放手去做便是,我永远支持你。”
谢舒看着郎君,他知道,郎君能够理解他。但不知为什么,谢舒这一刻,心头生出的却不是全然的喜悦,反而有一种错觉,郎君似乎有一天会离他很远一样,谢舒此时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做的是伸手将他抱在怀里。
谢舒也这样做了,他将郎君紧紧揽住,他抱得很用力,而郎君的身体微微一颤,便伸出两只胳膊也环住了他的臂膀。
谢舒的唇轻轻蹭过郎君的面颊和颈侧,低声道:“郎君,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虞楚息没有立刻回答,他闷在他的肩头,喉间溢出一点含糊的带着颤抖的吐息,片刻后,才说了一个“好”字,似撒娇,似委屈,又似呜咽。
谢舒手臂松了一点,低头去看郎君,只见郎君闭着眼睛,眼角不知何时垂落着一颗泪珠,似坠非坠。
谢舒轻轻地将那红痣含在心尖。
爱怜无限。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7章
这一连月余都不见雨, 无疑给这次南巡蒙上了一层阴影。
淮安虽然及时征召够了足够的民夫,准备将运河拓宽,但此间又有负责治河的官员禀奏, 再过一段时间便是黄河的汛期, 如果运河太宽阔, 会使黄河的流速变快, 致使黄河下游洪水肆虐, 四处泛滥,人民有倒悬之危。
这一奏折呈上去,庆帝自然是采纳了, 可心中也十分不快。
他这次南巡,本是想向天下展示他的英明神武。
大庆已经成立了有四十二年,经历了两代帝王,他是第三任, 可上一位继位的是他的叔父。人人都说, 如果不是他的叔父昏庸无道, 又早早病逝,这皇位也落不到他头上。
庆帝对这种言论嗤之以鼻, 但同时也深深忌讳。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天下百姓, 如果不是他数十年的苦心经营, 哪里会有如今这样海晏河清、万民安居的大好局面。
可偏偏他这次南巡, 却遭到了文武百官的劝阻, 所有人都认为他不该南巡,说他劳民伤财,说他亏耗国力......
庆帝却因此更生了逆反之心。
他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为了消除大家的偏见, 他这些年坐在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 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可时间一天天流逝,他不知不觉到了四十五岁,祖父以及父辈都是英年早逝,这让庆帝也渐渐不安起来,佛道之说终究只能得到心灵片刻的宁静,比起心灵,庆帝如今更加追求外物上的安裕。
而自己已经被紫禁城关了数十年的时间,倒不如南巡看看这江山,可恨的是,就连这点要求,都有那么多人反对。
所以庆帝此行更是要做出一番成绩来,他要亲自访查吏治民情,省视河道,视察粮仓,同时也向西部虎视眈眈的跶坦,展示自己的国威声望。
但谁知道刚来到江南,天气就这般不妙,仿佛一个无形的征兆,这让庆帝的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龙舟如今旱在泥中已经有数天的时间,好不容易召集了民工,却又被人阻止,难不成,自己真的要被困在这运河里了吗?
看着窗外,两岸淤堵的泥沙已经漫上了堤岸,再无昔日山清水秀,青草丰茂的风景,庆帝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