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惨，他装的——by铁马倦倦

　　配了两张图，一张是塞满刀片的快递盒；另一张，则是他和施导涮羊肉的锅。
　　一口很大的锅。
　　寒熠一愣，他根本没想到黑粉会做到给老作者寄刀片的程度。
　　而施导也用了很久没用过的微博，只简短留言道“羊肉好吃”，为自己的老友发声。
　　一众吃瓜群众瞬间沸腾，解读施导似乎在点名“戴罪羔羊”，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谁也看不出来。
　　这条热搜很快冲上了热搜第一，所有人都在疯狂猜测谁才是这件事背后的始作俑者。
　　但案情也很简单，如果搞掉雾韬，获益最大的无非是“惜步白”和“戴罪羔羊”两位。
　　各路吃瓜群众瞬间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排，吵得不可开交，俨然成了全民事件。
　　然而……
　　事件的正主寒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明日的面试更重要，已经裹紧小被子，安详入睡了。
　　*
　　科技园位于帝都的市中心西侧，原本是个废旧的工业园区，政府为了彰显“将旧产业变成新产业”的决心，把它变成了一个以科幻为主题的科技产业园，聚集了不少高精尖的技术公司，更是把主题为“向未来”的秋奥会组委会纳入其中。
　　寒熠住得很近，又习惯早到，走进园区门口的时候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开始，于是在里面逛了逛。
　　等到离面试还剩十五分钟的时候，才到了约定的办公室。
　　门口已经站了七、八个人，显然也都是面试者，各自穿着不同院校logo的外套，彼此间相互打量着。
　　寒熠注意到，这些人，包括自己，都很年轻，最大不过二十七、八，显然施导有意为之。
　　“呀，你也来啦？”熟悉的男声从走廊的另一侧传来。
　　寒熠叹了口气。
　　墨菲定理真的准，不想发生的事一定会发生。
　　张启杰。
　　他这一大声呼唤立马打破了走廊里那种沉默试探的微妙平衡，所有面试者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在了寒熠身上。
　　张启杰走近，大喇喇一笑：“寒熠呀，好久不见！”
　　重音在“寒熠”二字上。
　　寒熠冷笑，这哪里是寒暄，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编剧寒熠”——臭名昭著。
　　听到他名字的瞬间，走廊两侧的面试者纷纷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也不顾两边的人熟不熟，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就是那个《杀死那个爹宝渣男》的编剧呀？”
　　“他写的玩意烂成那样，凭什么来面试秋奥会组委会啊！”
　　“是啊，这不是要把脸丢到国际上了吗？”
　　“我没想到他长得这么好看！不对……这模样，怕不是走后门进来的吧？”
　　“我看也是，是不是跟面试官内啥了……”
　　“你谨言，咱们写的1000字作业不是施导亲自看的吗？”
　　“啧啧啧，那也说不好……”
　　而张启杰身边还站了一个身着职业装，留着利落短发的女人。
　　“惜姐，跟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寒熠，”张启杰介绍道，“小寒，这位是惜步白，网文作家。”
　　惜步白和寒熠皆是一愣。
　　饶是惜步白早就知道寒熠也会来面试，此刻也一时僵住了。
　　寒熠的身形还带着少年的纤薄，但腰背直挺，背手而立，有种说不出的风骨。
　　猝不及防地对视，惜步白只觉得忽而坠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挣扎半晌不得而出，竟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寒熠倒是没想太多，期初那微微的惊讶很快便压抑住了，稍微一想就知道对方不会放过这个见施导的机会。
　　对视半晌纯粹是觉得对方的眼线实在是歪的有些离谱，但还是礼貌点头微笑，“你好。”
　　不注重细节的人，终难成大器。
　　惜步白来之前本憋了一肚子话给寒熠下马威，不料只被对方一个眼神就憋死在了肚子里，只支支吾吾，“你……你好。”
　　张启杰十分诧异地看了惜步白一眼，本想再揶揄寒熠两句，但刚望向寒熠，也立即被他眼神中暗流涌动的威胁压制住了。
　　这……绝不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柔软可欺的男人！
　　吱呀——
　　办公室的门忽而开了。
　　一位须发全白的长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各位好，我是雾韬，将和施导一起负责这次的面试。”
　　简短而又干练，带着文人的自傲。
　　大家都忙着看那三人的大戏，谁都没想到雾韬先生竟然在这里，愣了几秒才纷纷鞠躬问好。
　　雾韬神色严肃，丝毫看不出笑意：“这是你们这次的题目。”
　　小李从办公室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出来。
　　“什么？？？”
　　众人定睛一看，皆是一惊。
　　那木箱子里，装的是众人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
　　小人、小建筑……一箱子竟全是乐高玩具！
　　“你们可以从里面挑玩具，然后用手机拍出你们所写的小说中的一段或全部，创作时间是一小时，届时按次序给施导展映，施导会有提问。”
　　面试者瞬间炸了锅。
　　“这怎么拍啊？没有设备也没有背景！”
　　“没有置景也不会动，让我们拍定格吗？”
　　“这也太难了吧？意思是还要我们动手拼吗？”
　　“我从没拍过这种东西……”
　　正当一众年轻人还在抱怨的时候，惜步白已经从刚刚对视的震撼中回过神，一个箭步冲到了箱子旁边，以难民抢官粮的架势挑起了的道具。
　　所有人见此，立刻学着冲到了大箱子旁边，将之前所有的形象和气质抛在了脑后……
　　除了寒熠。
　　在箱子抬出来的一刻，大家还在震惊的时候，他就已经把那里面所有的乐高玩具都看了一遍。
　　这里面一个带“古代”元素的物件都没有。
　　更别提他写的故事无论是场面、还是架构都无比宏大，岂是几个玩具能表现出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施导是看过他写的小说的，就说就算按照各人的故事准备道具，也不会刻意漏了他吧？
　　想到此，寒熠抬起头，却猛地对上了雾韬先生的目光。
　　雾韬先生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似乎在说，“小子，看你这次还怎么‘出奇制胜’！”
　　原来如此…
　　这考验对他来说就是比别人难上几分！
　　电光石火间，寒熠想到了一个对策。
　　既然自己本身就是剑走偏锋的人，那也就不用收着手了。
　　于是，待大家抢的七七八八，最后只剩下一些零散物件和缺胳膊断腿的小人的时候，寒熠终于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各位，你们都挑好了吧？”
　　一众人灰头土脸地点点头，不知道到他要干什么。
　　就连雾韬都皱了皱眉，猜不到这小子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寒熠自信一笑。
　　“那我……就把这个箱子拿走了哦。”


第十三章 惜步白vs寒熠
　　一小时很快过去了。
　　寒熠卡着点回到了办公室门口，立马就引起一阵窸窸窣窣地奚落。
　　“天呐，他这浑身都是土的样子，是刚刚搬砖去了吗？”
　　“什么鬼，脏兮兮的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啊！”
　　“刚刚把箱子拿走了，现在箱子呢？不会是卖废品去了吧？”
　　“感觉没什么本是，弄个噱头罢了，呸！”
　　倒是惜步白，递过一张纸，“怎么弄成这样？”
　　关心是假，试探是真。
　　沾满灰尘的寒熠之前身上那种出尘的气质被削弱了不少，反而多了些烟火气，惜步白看他这幅样子说话都顺溜了。
　　“没事。”寒熠荡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湿巾，“谢谢。”
　　脸上的尘痕也抵挡不住锐利的目光，惜步白顿了顿，悻悻缩回手。
　　一幅受了委屈的样子，立即又引来一阵议论。
　　“切，装什么啊？”
　　“就是，给惜姐甩脸子，人家不知道比他强到哪去了。”
　　“写的不好也就算了，人品还这么差，真是白瞎了他那张脸！”
　　“之前骂他的话一点都不冤枉，呸！”
　　半小时后，面试房间内。
　　巨大的松木办公桌后，坐着两位精神矍铄的老人。
　　“庸才啊，都是庸才！”施导拧着眉，“明明写的都不错，怎么一上手拍就都成小草包了？”
　　雾韬翻了个白眼，丝毫不给老友面子：“你就给人一小时时间准备，还要拿乐高拍科幻，人家能有蒙太奇意识就不错了。”
　　“那怎么行！看不出技巧，至少也得看出高级的构思吧？这些都是啥啊？”
　　施导将之前几个人的视频又看了一遍。
　　“这连我大学的水平都达不到嘛！”施导叹气，“你看看，这个繁华影视的小杜，明明是写热血向的科幻，怎么上来就是两个大俯视？拍英雄还是反派？”
　　“还有璀璨影视的小李，明明设计星际背景，怎么拍出来的时候后面还有两条人腿走路？”
　　“这……这不是时间紧张，人家就没在乎这些穿帮吗？”
　　“这像什么话？他作为作品的负责人，必须对每一幅画面负责吧？必须对观众负责吧？要是没有精益求精的精神，还搞什么电影！”
　　吐槽一通，仍不解气，施冉最后干脆直接把一旁放着的简历全都“啪”的一声扔到了地上。
　　“庸才，都是庸才！都是只会写不会动手的绣花枕头！”
　　叩叩——
　　雾韬叹了口气，“我们看看这13号吧，叫什么洗不白，和我一样也是个写网文的。”
　　“嗯，之前听说过，几个作品都卖的不错，请进——”
　　“两位老师好，”惜步白边走进边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纸，莞尔一笑，“两位老师是不是累了？要不我们去吃个便饭再继续吧？”
　　“有心了，”施导正襟危坐，“但别和面试官搞小心眼，我们虽然都七十几了，还没痴呆。”
　　惜步白一上来就被怼，但依旧保持着笑容：“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因为我的作品是美食向的科幻，怕您看着看着就饿了。”
　　“哦？倒是能说会道，那我就要看看你的本事了。”
　　惜步白回之一笑，毕恭毕敬拿出手机，播放自己的作品。
　　烟雾缭绕之中，一个带着王冠的小人坐在长椅上。
　　“唉，吃什么都没滋味，没滋味呀——”惜步白掐着嗓子为作品配着音，见两位老师一脸诧异，忙解释道，“实在没时间做声音后期，我就口述了，像默片时代一样，二位老师允许吧？”
　　“哦……”施导点点头，示意继续。
　　惜步白的片子只有两分钟，大概就是一个王因为吃什么都没滋味，于是开始自己造东西吃，最后造出一个散发着香味的人的故事。有点暗黑，但在乐高的演绎和惜步白的配音之下显得诡异又好笑。
　　直到最后，王终于下定决心想吃掉自己造出来的人，却发现对方过了保质期的时候，连雾韬都轻轻笑了一下。
　　“二位老师，我的作品就是这样，请您指导。”
　　“勉强合格，是目前为止拍的最好的一个，但并不算多出色。”雾韬看向老友，“老施，你怎么看？”
　　“凑合吧，比之前几个做的都好多了，尽管背景全白，调度粗糙又可笑，但好歹配合你的解说能看出大概的故事，或许因为你毕竟是个网文作家，解说词确实写得不错……”施冉想了想，呷了口茶，“但我一时看不出你是不是把心思都放在自己说的词上了，意在展示自己，而非作品？”
　　雾韬哑然一笑。自己这位多年的老友果然是人精，也是个不怕得罪人的。
　　虽然他也这么想，但对方和自己都是做网文的，多少留了一分薄面，不料自己这位老友竟然说的这么直白。
　　施导放下茶杯，看向惜步白，似乎想要把她望穿。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被眼神吓到，半天才回过神，“当然是放在作品上！两位老师，都到中午了……不如我们一起去隔壁酒店吃个便饭，我顺便和您二位好好阐述一下我的构思理念……”
　　施导揉了揉太阳穴，“后面还有几个面试者？”
　　小李忙道：“一位，就是那个寒先生。”
　　惜步白和小李飞快地对了个眼色，她刻意让小李给自己安排在临近中午的位置，就是为了约两位老师去隔壁粉丝聚会的酒店吃饭，侧面证明一下自己的影响力。
　　那个什么何总不让订酒店，她就干脆以粉丝的个人名义定了10桌，还提前付清了，一桌19888呢！
　　她必须物尽其用！
　　“哦，”施导站起身，“也好，我还真饿了——”
　　计划通！
　　“施导好？”
　　门外响起一声清脆的问候。
　　“谁……”施导一愣：“请进？”
　　寒熠拎着两大袋餐盒走了进来，“两位老师好，刚刚听到二位说要去吃饭才冒昧来打扰，今天隔壁酒店正在办惜小姐的书友会，人很多，估计要排很久队，所以我从另一个小馆买来了红烧肉，您二位就在这一边吃一边面试我吧？”
　　被当众点破书友会的事，惜步白当即脸上有点挂不住，但事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还是酒店里的好一些吧……”
　　“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红烧肉？”施导瞥了惜步白一眼，立马看向寒熠，“我到这个园区已经半年了，都不知道还有卖红烧肉的？”
　　话题转移得……还真是丝毫看不出痕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