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惨，他装的——by铁马倦倦

　　朱平爽快一笑：“我看没什么问题，我刚刚还让那些贵族家长都老实一点，来都来了就别扰乱赛制，怎么能听了一首歌就让孩子下线，不做评委了呢？”
　　“是是是，朱先生说的是，”老赵这才放下心来，“谢谢。”
　　朱平单刀直入：“你们也觉得这法令有毛病，是不是？”
　　老赵和寒熠飞快地交换了个眼色，一时间谁都没回答。
　　“算了，这是议会该操心的事，不是文艺工作者该操心的事，”朱平换了话题，“你们看到阿强了吗？我想找他谈谈。”
　　“他就在——”老赵回头，发现刚刚阿强在的地方已经空了，疑惑道，“之前还在这呢……”
　　寒熠却敏锐察觉对方话中的意味，试探道：“您……想找他谈谈？”
　　通常，朱秘书都是代理议长的职责，而且议长才是阿强的亲戚，但朱秘书没有说“我替议长传个话”，而是说，他想和阿强谈谈……
　　朱平继续打量寒熠，带着玩味的微笑，也不回答。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宁静。
　　三人立即向台上看去，他们聊了太久，差点忘了比赛还在继续进行中。
　　可现在舞台上一片混乱，只见一位女选手正披头散发地蹲在地上，涕泗横流。
　　老赵快步走去，寒熠自然也跟上，而朱平竟然也跟了过来。
　　“怎么了？”老赵问。
　　“她的伴奏……”工作人员不确定道，“似乎出了问题。”
　　女选手已经被扶着走下了台，立即崩溃道：“这不是我的伴奏！我的伴奏不是这样的！”
　　寒熠立即拿过对方的存储设备，点击播放，只听开头还很正常，到后面却突然出现了一些十分不雅的声音……
　　“原本都录好的，可却变成这样，”女选手泪奔，“外面可都是小孩子啊，怎么会这样！”
　　周围人要么开始排查问题根源，要么开始安慰女选手，可她的情绪似乎已经跌落谷底，只觉得刚刚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在全帝国观众面前无法翻身。
　　寒熠调低音量，反复播放着那段音频，然后问道：“你刚刚接触过谁么？”
　　女选手愣住，回忆片刻，摇头：“没有……”
　　寒熠又问：“你这是在哪录的？”
　　“就是一个工作室啊……”女选手想了想，“很多人都是在那做的，首都星的那个最大牌的工作室。”
　　“哦。”寒熠点点头，他感觉自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然后，海侩上台，本来没出什么问题，却在唱到末尾的时候伴奏突然结束了，幸亏他继续唱了下去，用清唱完美收尾。
　　而之后的选手，间歇性的出现了一些问题，有人跑调很离谱，有人唱的时候伴奏断了一秒钟，然后再也跟不上节奏……
　　[天呐，这是在搞什么，是不是布灵布灵后台太烂了？]
　　[是这些选手本身就有问题吧，怎么没人做检查啊……]
　　[我觉得真的是实力不够吧，海侩的伴奏也出了问题啊，可人家救场多厉害！]
　　[真服了，刚夸了两天布灵布灵，就又烂回来了，之前直播间崩溃的事还没结论呢……]
　　工作人员都快气死了，直接骂道：“下了台我们再播放他们的伴奏也是有问题的啊！明显就是他们的伴奏有问题，怎么是我们网站的锅呢！”
　　他们看向老赵：“老大，我们要不要去解释一下？”
　　老赵想了想，摆摆手：“这样解释大众只会觉得我们是在甩锅，重点是，怎么会所有选手的伴奏都有问题呢？”
　　“但是为什么，E选手的伴奏没有问题呢？”
　　海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人群里，还挂着眼泪，显然刚刚哭哭过。
　　一众工作人员看向寒熠，然而老赵狠瞪了海侩一眼：“你再暗示什么？”
　　海侩退后半步，委屈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嘛……而且今天，E选手到的特别早……”
　　“你的意思是E换了伴奏？”老赵勃然大怒，“我跟你说，这不可能！人家海选初赛都断档第一，用得着这些下作的手段吗？我用我的性命担保，决不是E做的！”
　　海侩眨眨眼，看向老赵：“赵总为什么会这么信任E呢？”
　　“因为什么，因为我信得过他，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
　　老赵还想再说几句，却突然被拽了拽胳膊。老赵匆忙回头，只见一个工作人员指向远处。
　　阿强正拿手机摄像头对着他们，等发现一众人都在看他后才匆匆收起来，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不好意思，各位，我刚刚开了会儿直播。”
　　老赵一拍脑袋，坏了！这些话私下说没有任何问题，但到了公众媒体上……
　　[E和布灵布灵的副总是有什么关系吗？]
　　[所以说后面的伴奏有问题是E做的？]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这比赛就是赵总为了E办的吧？]
　　[小海好可怜啊，怪不得上次阮老师捧一踩一，原来E后面是平台啊！]
　　[虽然实力真的很强吧，但我以为E是真的平民呢，背后竟然也是有金主的啊。]
　　直播弹幕显然都看到了刚刚阿强那“意料之外”的直播，而老赵刚刚上头的那些话，很快便传得铺天盖地……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老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此刻只觉得难以置信，指着阿强：“我们也认识了十几年了，你和我玩这一手？”
　　阿强耸肩，“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老赵又看向海侩，对方却一幅受惊的小白兔模样，眼圈通红。
　　而更让老赵崩溃的是，一众贵族家长走了进来……
　　“天呐，赵昂，你让我们带孩子来就是为了捧这个人！”
　　“你这是用我们贵族的声誉去给你的宝贝做嫁衣，我们决不允许！”
　　“这个比赛就是个笑话！”
　　“要不是阿强和议长的邀请，我才不来这种平民选秀呢！你竟然还搞成这幅样子！”
　　“我要求这次比赛的成绩作废，全部重赛，而且，必须由我们当评委！”
　　“对，我们还要起诉你！”
　　老赵看向朱平，对方神色没有什么波澜，只在静静看着，老赵又看向阿强，对方冲他挑了挑眉，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
　　“妈的，给我玩这手釜底抽薪！”老赵狠狠骂道。
　　“彼此彼此，您这次不也是这么做的么？”阿强笑道。
　　老赵换评委就是为了不让贵族干预，而阿强的反击手段就是要把E和他的身份搞得不清不楚，这样，好不容易笼络到的平民观众也许会因此倒戈……好一个釜底抽薪，老赵暗叹，但他也一时没了主意，这可怎么办呢？
　　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就在这时，海侩轻轻推了寒熠一下，“E先生，您快点解释解释呀，别让大家产生误会。”
　　大家这才想到，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这下，全场目光瞬间集中在了寒熠身上。
　　而寒熠……他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吃瓜群众一样。
　　被大家的视线锁定他才如梦初醒的“哦”了一声。
　　海侩装作着急的样子：“E哥，你快和我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呀！”
　　“哦……既然你要我说的话，那好吧。海侩，如果我有什么不公正对待你的地方，你可以向我提出来的，”寒熠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诚恳，“请问，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海侩一愣，“你在说什么呀？”
　　“那我再说明白一点，”寒熠上前，气势瞬间变得不同，“你愿意对自己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负责任吗？一切责任，哪怕这可能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E先生，这是在说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海侩急了，“你老提我干什么呀？”
　　寒熠叹了口气，面带遗憾：“那好吧，接下来我说的话，麻烦摄像大哥帮我直播出去。”
　　摄像机瞬间对准了寒熠。
　　“一，针对我和布灵布灵的关系，我只能说，就算布灵布灵就是故意在捧红我，又能怎么样呢？”寒熠耸肩，调出了一行数据，“各位可以看到，这是我的歌曲和几次直播、比赛为布灵布灵带来的收益，估计没有哪个网络红人和主播可以做到这样公开吧，但我没什么可顾虑的。”
　　“如果对数据有任何质疑，大可以提出来，”寒熠手一扬，又有一张有几千万行的表格在大家面前展现出来，“这是所有收益明细，包括每一次的打赏，每一条流量分成，以及每个时段的收视流量转化。”
　　“作为对比，这是这段时间海侩先生的收益记录，我也特地帮您留意了，我们见到，布灵布灵每分配给你一位用户的流量，你平均能为布灵布灵带来的收益是2星币，而我，是6星币。”
　　“布灵布灵又不是傻的，老赵更不是傻的，这些流量都是货真价实的用户，这证明了我有这份商业价值，他不捧我，难道捧你吗？”
　　海侩愣住了。
　　老赵率先鼓掌：“说的好！”
　　“二，关于我和老赵的关系，我当然没什么证据直接证明我俩只是朋友兼商业伙伴……但，大家不妨看看老赵的打卡记录。”
　　说着，又是一排数字在所有人的面前升起。
　　“十天来平均每天工作十四小时，都快007了吧？”
　　老赵眼含热泪，他几乎都已经忘了自己工作了这么久，因为他已经分不清工作和生活的界限了。
　　“而我的这首歌，大家可以看看音轨设计，原始素材就有上万条，花的时间，应该也不用细说了吧？”
　　“我想赚钱，这没什么好丢人的，老赵也想赚钱，这样没什么丢人的，我俩相互配合能赚更多钱，这又有什么错呢？”寒熠笑笑，“我们都出身平民，又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与其说他是我的金主，倒不如说我们是彼此的金主吧？”寒熠看向大家，“但其实，我们真正的金主和各位一样，就是不要命的工作。”
　　周围一众工作人员都开始鼓掌：“就是的！赵总每天都陪我们加班……”
　　“谁要是007还能兼顾别的事，那是真的神仙！”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的！我站E和老赵！”
　　“当然，我很幸运，有点不足为道的天赋，在座的，又有谁不在努力生活呢？这是穷人走向成功的唯一途径。”寒熠的语气带上了愤慨，“而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想要靠损害他人利益走捷径的人，他们没有为社会增添价值，而是在窃取其他人的价值！”
　　说完，寒熠看向海侩和阿强，冷笑道：“说的就是您二位。”
　　海侩只觉得难以置信：“什么？”
　　紧接着，一段音频在直播间响起。
　　“跟我在一块，你再也不用玩命写歌了，让手底下那帮人写就好……”
　　“强哥你最好了！”
　　“录音室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他们不会对其他参赛选手那么尽心的，你等着吧……”
　　“哥，为什么你和录音室、制作人的关系都那么好呀？”
　　“傻，当然因为我和贵族关系好了。”
　　“强哥真厉害。”
　　“回头我就把你介绍给他们，到时候随随便便参加几场私人的聚会，就能拿到十倍于你直播总收益的数……”
　　“哇，强哥真棒！”
　　“呵，我早就和老赵说过，平民选秀走不通，讲真，穷人就别玩音乐了，这些娱乐，本就应该是为了贵族服务的……”
　　录音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对话的主人公，因为两个声音都太有特点了。
　　海侩和阿强。
　　阿强听后只觉得难以置信，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寒熠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后脑勺，冲他挑了挑眉。
　　阿强恍然，原来是当时他被揍的时候，对方就已经……
　　“我的经历告诉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今天我没受到你们二位的攻击，这段录音我永远不会拿出来，但……”寒熠转向海侩，“但我问过你了，愿不愿意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
　　海侩接连后退两步，只觉得难以置信。
　　[原来是他们！感谢E的曝光！]
　　[我吐了，他们跪舔贵族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坑害其他平民！]
　　[我最瞧不起这种贵族的走狗了！难道他们不是平民吗？]
　　[什么叫“娱乐就是为了服务贵族”啊？我没钱连听歌都不许吗？]
　　[你们看之前的朱小嘟，再看看E的收益，真的和那些贵族捧着的歌手差好多啊！]
　　[这公平吗？]
　　疯狂的弹幕几乎把直播间淹没，而在场的那些贵族无不愕然。
　　这时，朱平才走到阿强身边，冷冷道：“阿强先生，其实我此行就是想通知您，因为您和议长的亲属关系，为了避嫌，还请您不要再联络上下议院的议员，给他们施压了。”
　　阿强嘴巴一张一合，但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海侩更甚，已经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目眦欲裂地指着E，嘴里嘟囔着很多恶毒的话。
　　老赵这时面对镜头，又换回了商业精英的那种运筹帷幄，对观众道：“因为突发事件，比赛暂停一小时，之后，除E和海侩外，所有选手都有机会重新表演，而且，布灵布灵在这里承诺，我们不搞原罪论，也无意扩大阶层的隔阂，为保证公正，大众评委依旧会是来自贵族家庭的小朋友，请问各位父母是否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