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游戏 番外篇——by涂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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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皇子从落座开始,就只顾着喝酒看舞听曲,一点都没有要讨论国事的样子。在下座首位的江无怨垂着眼,觉得耳边的靡靡之音很像当年华舟渡,便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
“相国怎么到了这里。”
江无怨坐在池塘边的长廊里,手里拿着一包鱼食,捻了一些撒在池子里,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阳光底下仿若上好的玉石。
虽然带着面具,可也能发现那人身姿超然。
江无怨听到有人唤他,偏过头,瞳色在光下颜色浅如琉璃,把鱼食放下起身行礼:
“皇子。”
第十七章 重生游戏7
灵苑皇子长相颇凌厉,看起来不是好惹的样子,但性子却跟世家纨绔子弟类似。
“相国为耀天占卜十分有名,”皇子靠近他:“听说可以占卜去未来所有吉凶,不知愿不愿意来抚宁国,俸禄好说,只要先生开口,抚宁可以给先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江无怨向他行了礼,又坐回了原来地方,看着池子里的鲤鱼,声音不轻不重很是安静:“皇子不是灵苑国的皇子么?”
皇子抬高声音,厉声道:“别在这里装不知道,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江无怨看都没看他一眼:“您觉得在下在耀天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么,金银财宝在下皆不入眼,皇子请回吧。”
喂鱼多开心,您有事儿吗?
“江无怨,本皇子好心好意来请你,别到时候两国开战了,你也讨不到好处!”
威胁?
江无怨瞟向他。
本是艳阳天,气温却陡然下降,后者一瞬间汗毛直立血气上涌,突然觉得手脚冰凉,难以呼吸,耳边似乎有厉鬼号哭尖叫不息,尖锐嗓音让脑中生疼。
皇子瞪大了眼睛,面前这人模样艳丽,却有一半白骨,空洞的眼眶中漆黑流转能将人魂魄撕绞,似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画面只有刹那,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那人依然没有看他,坐在长廊上喂鱼。
“你,你是妖怪!”皇子受到惊吓,踉跄着摔在地上:“诡相!世人果真说的没错!妖怪!”
江无怨不管他,听那人跑远了,才起身往殿里走。
薄奕承没办法自由出入,看到他回来了后派人来问他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江无怨摇头说没有,只是就去透了口气。
宴席按部就班地结束,那皇子在都城留下半个月做客,江无怨到是无所谓,可苏漾清却发现了一个好机会。
这位相国太过危险,一定除之而后快。
那皇子走后,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传的,也不知道是从何时传的,说耀天的相国和灵苑国的皇子有私下的关系。
“臣并无做出任何有损耀天的事。”
这是江无怨第一次跪在薄奕承面前,就连那天后者登基,他都被免了跪。他的头埋地很低,“臣为耀天之心,天地可鉴。”
座上薄奕承沉默了许久,道了一句:“先生请起,朕信你。”
江无音色偏冷,谢过后,才抬了头:“最近耀天灾难不绝,洪水干旱四起,更有地方山崩海啸,还望陛下关注灾区灾民,而不是那些背后嚼舌根而无作为的大臣们。”
言辞尖锐,字字都是批评,薄奕承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袖子中的手握成拳头。
“先生在怪我?”
他确实听到有人真切看见那皇子和江无怨见面,大臣颇有微词还不是因为这个,他都为他开脱过了,反而现在来怪他了?
这些话的意思是说他是个昏君?
“微臣不敢。”江无怨又低下头,“最近微臣占卜得知,上天震怒将降灾于耀天,还望陛下让微臣带一些人去祭祀上天。”
这句话让薄奕承愣了一下。
他向来相信江无怨的占卜,但今日说的,让他惊吓,到不是因为什么上天震怒,而是后面一句:“先生是要……活人献祭?”
不可置信。
而下面那人垂着眼睛,声音却十分坚决:
“是。”
薄奕承猛的站起来,厉声道:“这可是我耀天子民!先生你可从来不这样,没有其他办法吗!”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江无怨拱手行礼,没等薄奕承说话便转身大步走出了殿中。
立刻就有太监跑到薄奕承面前道:“相国大人说他有一段时间不会上朝了。”
薄奕承摆摆手说知道了,他不清楚那句明白陛下意思到底是什么,重重地坐到龙椅上,回想着方才江无怨说的话,陷入沉思。
后面几天,薄奕承也亲自去过江无怨那边,也暗中派暗卫去查探,得知的结果出了相国身子不爽,也没有其他的。
待在房中的江无怨在计划,他说的那个献祭的人,正是日后抚宁出兵倒戈相向的缘由。
原本想要让自己的职责最后圆满落幕,到看薄奕承的态度,想来也不太可能,不过这样也没关系,又或者说,这样更好。
某天夜里,他又去了苏漾清那里,不过这次没有去她的房间,而是在外面院子里,兀自倒了杯水,慢慢等着。
本来要睡下的苏漾清偶然看到院子里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也不害怕了,推开门走到他对面,坐下。
“什么事?”苏漾清皱着眉,“快点说。”
“我知道你想除了我。”江无怨对她笑笑:“其实你不必与我为敌,我也不想多呆在这里了,你有灵苑皇子接线的方式吧,告诉他,我愿意去抚宁,但薄奕承不肯放人。”
“你……”苏漾清吃惊道:“你不是一直帮他的吗,怎么现在又……”
“帮他只不过我的意愿,现在不想了。”江无怨也给她倒了杯茶,“我们不是敌人。”
茶杯轻碰,清脆之声悦耳。
“希望我们不是敌人。”苏漾清拿过茶杯喝了一口,紧盯着他,“只要你别护着薄奕承,别护着耀天,我可以跟你合作,让你离开这里。”
江无怨放下茶杯,眺望着别处,又好像什么都没看:“你想要的跟我想要的也差不多,让抚宁举兵来要人,又或者不仅仅是要人,一切就看苏姑娘了。”
那人来无影去无踪,苏漾清转身回房间的时候,那人就消失了,前者脚步微停,随后头也不回。
抚宁国当真给了江无怨十分的面子,因为这种人才百年都碰不到一个,但总不能直接出兵要人,抚宁打的是谈判不成就出兵的主意。
当抚宁使者捧着两国交好书来拜见薄奕承的时候,众大臣都纷纷赞同,一个诡相,换两国百年交好,这是多赚的买卖。
他们似乎同时遗忘了江无怨为耀天做的事情,也遗忘了若是江无怨去了抚宁,耀天会如何。
大臣心里想的都是加官进爵。
薄奕承终于看出来那些大臣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拒绝了,理由只有一个,他的先生不能给别人。
使者礼貌地回了抚宁,告诉了他们的帝王,可以准备开战了。抚宁巴不得开战,借此机会收下耀天是他们计划了很久的事情。
当夜里,薄奕承突然开始回忆跟江无怨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心脏跳动地厉害,偷偷地一个人去了江无怨那边。
没有带任何人,也就不用顾及皇家的颜面,薄奕承跳到江无怨的屋顶上,又从窗户里跳进去,发现江无怨还在点着灯,面前是他曾看过的轮盘。
那轮盘散发着不一样的红光,江无怨顿时后退几步挥散了那轮盘,苦笑一声,慢慢走到座椅旁跌坐下去,喃喃自语了句。
“陛下若是信我该多好……”
第十八章 重生游戏8
薄奕承心头大震,突然就没有了去见他的勇气。
心中那一点摇摆被江无怨看了出来,他羞愧难当,先生为国做了多少事情他都看在眼里,怎么能凭借着其他人的闪烁之词就定了他的罪?
薄奕承退了出去,悄悄地回了自己的宫殿。
随后的一天,他亲自上门跟江无怨说,他答应江无怨去祭祀,不过人要用牲口替代。
现在抚宁国的开战借口已经变成了他,那些人去不去倒也无所谓。江无怨答应了下来,说祭祀的地方,是要耀天最高的地方。
最高的地方,是北城楼。
薄奕承花了五天命人摆好了祭坛,布置成江无怨想要的样子。
半透明的高台用的是冰玉,四周竖着挂有复杂丝线巾带制作的阵法,高台中间是一个复杂的八角图案,高台一侧还放着张长桌,上面拜访着祭祀所需要的所有东西,包括牛羊头颅还有一把匕首。
祭祀的服装是正红,艳得仿佛火焰,是整个宫殿唯一夺目的色彩。江无怨头上身上带着琳琅的装饰,从朝堂开始,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在铺好的地毯上,外衣拖地,上绣着繁复的纹样,似是咒语似是图腾。
他从未穿过红色,因为他看多了鲜血厌恶了这般,但正因为如此,没有人见过他一身红装时究竟是有多风华绝代。面容在衣裳的衬托之下愈发妖冶,气质清冷疏离,形成鲜明反差。
从朝堂到城墙有近一刻的路程,他就这样一步步走着,两旁的大臣侍卫以及宫里的所有人都跪在着,以最恭敬的姿势。
哪怕有人心存不甘,有人暗自腹诽,有人讥讽出声,有人莫不作态,江无怨旁若无人地,一步一步走向祭坛。
薄奕承在朝堂龙椅前站着,穿着最隆重红黑色的龙袍。两人相差得很远,看上去却好像是一对喜服。
薄奕承心里有些触动,压了下去。
江无怨上了城楼,走到那祭坛中心跪坐在地,衣服后摆如同盛放牡丹,都城所有人都能看见那如天人下凡的模样。
祭坛四周阵法在他抬起手的同时发出光芒,骤然风云突变,乌云压城遮天蔽日,都城在短短几息之内变得昏暗无比,只有那方祭坛上涌动着隐隐光芒。
兀地,在祭坛正上方,乌云翻滚如同汹涌波涛,百鬼号哭尖叫之声在那乌云中传出。空气中弥漫着的压抑渗人非常,所有跪地者手脚冰凉面色惨白。
江无怨拿起前面桌上摆放着的匕首,在手心处划了一道。顿时鲜血涌出滴落在下方的八角图阵中,血液流动充满了图阵线条,下一秒,爆发出令人睁不开眼的光芒。
后世还有人记着这场祭祀,说是那日相国身着红衣跪在最高城楼上,发出的光芒让人一瞬间的失明,后来的几年,国家就风调雨顺天时地利。
当然这是后话。
光芒与鬼怪号哭之声一同渐渐隐去,乌云散开,阳光铺洒而来,照在都城每一寸土地之上。
众大臣心在颤抖,因为不知道江无怨这究竟是不是妖法。私下有人提议若是这祭坛没拆,随便找个人上去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被周围大臣一直呵斥。
就算不信江无怨,也不能不敬上天。
可就在江无怨离开祭坛的那一刹那,冰玉高台在巨响中化为湮粉飘散,连同祭品一道消失在空气中。
众人有的目瞪口呆,有的眉头紧锁,有的惊慌无措,有的垂头不语,与去时一样,江无怨一步一步走回了朝堂,对薄奕承进行跪拜,完成了祭祀最后的一步。
薄奕承虚扶一把:“先生辛苦了。”
“臣很开心陛下能够答应臣这件事。”江无怨突然好像松了口气一样,笑的十分灿烂:“陛……”
随后,他毫无征兆地倒在了薄奕承面前。
最后的余光里就只看见薄奕承脸色大变朝他冲过来。
休息了三天才醒,祭祀耗费的是灵魂力量,他虽然以本身面貌来这里,可身体躯壳还是原主的,原主是凡人,就算家族有些通灵能力,也经受不住他召唤百鬼。
醒过来的时候薄奕承正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批阅奏章,听到动静连忙转过头来。
刚醒来的人面色还是不太好,表情已经恢复成了平日里不变的微笑。薄奕承想起三日前他的笑,那一笑就仿佛冰雪融化,天地间其余事物全都黯然失色,只有他在其中散发光芒。
没想到先生真实地笑起来,竟惊艳得让他根本移不开眼睛。
“先生,”薄奕承倒了一杯水坐到床沿,一只手扶着他的肩,一只手把杯子凑到他面前,“可好些了?”
江无怨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谢过后靠在床上:“好多了,陛下怎的在臣这里?
“不放心你。”薄奕承给他掖了掖被角,“每次祭祀都会这般吗?”
“陛下看见了。”江无怨垂眸:“臣也是凡人之体,要抵抗天道厄运不是容易的事情,牲血用处只有几成,剩下的只有臣来抗。”
什么东西乱七八糟,亏他能瞎编。
但薄奕承明显就信了,开始懊恼,几个人的性命哪里有先生一人重要,支支吾吾着没有说出来几个字,有些像做错事的孩子。
“臣本就是为了耀天,”江无怨抬手碰了碰他的头发,:“也为了陛下。”
薄奕承猛的抬眼,看见那人目光如水,平静下隐约透着炽热温柔,手心微微出汗,再忍不住,把这人抱在了怀里。
“陛下?”
“只有先生是为了我,”薄奕承哽咽着:“只有先生是为了我……”
江无怨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
当苏漾清给他消息,说是抚宁已经准备好了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半,在这一年半里耀天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年前的那场盛大祭祀,把这都归功于此,朝廷中也有一小半风向变化。
这么长时间的准备,一是锻炼兵马,一是在苏漾清的帮助下抚宁几乎摸清楚了耀天的底子,当然,这消息不可能是苏漾清一个人就能拿到的,她背后的人,是江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