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总被我拒绝——by百户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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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太好。
不过想想也是,以这两人的身份,他们相处时,其实也免不了会有尴尬。
薄溪云小口将牛奶喝完,放下了空杯子。
三人便一同离开咖啡馆,准备去吃午餐。
走出咖啡馆前,顾笙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钟深,你们今天怎么想到去外面商场里吃?”
这还没到薄溪云的周休时间。
顾笙说着回头,就见落后自己一步、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人,不知何时竟是靠近在了一起。
易钟深就站在薄溪云身前,他比男孩高出大半头,动作很是方便,一抬手,便用指腹轻轻拭去了少年唇畔的一点奶痕。
少年脸上的皮肤更为薄嫩,被指腹擦过的地方立即便开始微微生红。
薄溪云还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又用手背蹭了蹭。
柔软的唇瓣顿时被他蹭得愈发红软生艳。
顾笙站在门口,还挡着会自动关闭的玻璃门。
他看看身后这两人,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喂……?”
他刚刚的话有人听见了吗?
易钟深眼睛都没抬,回他。
“庆祝。”
“庆祝什么?”
顾笙疑惑,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
“庆祝你们俩昨天睡好了吗?”
易钟深这时才抬头看了顾笙一眼。
不知是因为顾笙的这句话,还是因为要庆祝的事,易钟深那一贯冷淡的俊脸,此刻居然看起来心情不错。
“学弟收到了t大的确认录取函。”
顾笙:“……”
他嘴巴几次开开合合,却还是没能忍住溢出的一点酸意。
“真的确定了?大也挺好的呀,物理第一呢……”
可惜现在再说什么也已经晚了,薄溪云之前就选择了t大的保送邀请,现在收到确认函,更是已经板上钉钉。
一中那边自然也相当高兴,现在只要再等着核对一下学生本人的学籍之类信息,就彻底没什么问题了。
虽然顾笙之前也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但他到底还是有些心意难平。直到三人到了餐厅,菜都上齐了,顾笙还没怎么能平复下来。
不过他也清楚,这对小学弟来说绝对是喜事,今天这个日子,的确值得庆祝。
三人碰过了杯,等小孩低头小口啜着果汁的时候,顾笙才问。
“专业选了吗?”
“还没有,”薄溪云放下果汁杯,说,“应该是要准备一下,等着参加实验班的考试。”
t大的姚班和智班都很出名,里面有不少学生是奥赛生,薄溪云会选择去考实验班也很正常。
顾笙不由有些感慨:“当年我小姑就是在t大读书,进了核研院,她也是物理成绩特别地出色。”
薄溪云还是第一次听顾笙提起这位小姑:“核研院?核能研究吗?”
“对。”顾笙说,“其实我们家没太有什么搞学术的传统,本来家里是计划让小姑学经济的。但小姑自己一门心思学物理,谁劝也拦不住,最后爷爷奶奶没办法,还是遂了她的心意。”
“物理也挺好的。”薄溪云说,“能做核物理研究的尤其厉害,顾学长的小姑肯定是位很优秀的人。”
“是啊,特别优秀。”
顾笙的神色中却露出了一丝苦涩之意。
优秀到他这个小辈仅仅是在家长们的只言片语中,也足以勾勒出那人的惊才绝艳。
“就是因为她太优秀了……爷爷奶奶才尤其后悔。”
薄溪云意识到有些不对,小心地轻声问:“怎么了……?”
顾笙沉默了一瞬。
一旁的易钟深替他答道:“十六年前,顾阿姨仙逝了。”
薄溪云一惊:“抱歉……”
“没事。”顾笙摆摆手,“是我提起的。”
他吸了口气,道,“溪云,可能还有件事需要拜托你。”
薄溪云立即应道:“好,你说。”
“那我先把这个故事讲完。”
顾笙道。
“小姑毕业后继续了之前的核能研究,她去了机要部门,还成了全院最年轻的研究员。后来她和自己的学生结了婚,两人一起被分派去了核能研究部门,因为研究的内容太过于机密,当时连家里人都没办法和她有太多联系,一整年也就只有她给家里寄来的两三封信。”
信件的邮寄地址,自然也被做了特殊处理,一并隐去了。
“后来小姑有了身孕,她的项目也取得了一些阶段性的进展,家里便一直想要劝她调职回来,也好能照顾一下孩子。小姑似乎是拗不过家里,说考虑三年后,等项目结束的时候回来。”
顾笙很浅地笑了一下,略有无奈。
更多却是敬佩。
“其实家里也知道,小姑不太想回来。那些研究都是她带着新团队一手做出来的,哪怕三年后项目结束了,之后也可能会有更深入、更高层次的研究,以小姑的性格,她绝对是不做到极致不罢休的人。”
“这个三年后回来的约定,可能更多是为了安抚家里的情绪。但好歹,家里人有了一个念想,盼着小姑能早点回来,也盼着想看一看那个从遥远大漠里出生的,还未回过家的顾家小孩。”
薄溪云听到这儿,喉咙已经隐隐生出了一种闷滞的哽塞感。
当已经知晓了既定的结局,前尘往事越是美好,就越会被衬显出几近狰狞的残忍对比。
果然,顾笙沉声道。
“结果三年后,家里并没有收到小姑的调职信息,反而收到了一封……”
他低低吸了口气,捏住眉心,才说出了那三个字。
“讣告信。”
“连同爱人一起,小姑夫妇两人都牺牲了。”
牺牲这个用词,一听就颇为沉重。
薄溪云皱眉,轻声问:“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顾笙低声道:“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
十六年前他年纪还小,即使后来,家里人其实也并不会常提这件事。
这是顾家被剜在心头嫩肉上的一片血淋淋的疮口。
没有人想去提及。
也没有人能躲避,这日复一日的流脓渗血。
“我只知道,姑父的尸体上有穿透性的枪伤,他是为了保护小姑去世的,给小姑争取出了撤离到三十公里之外的时间。”
顾笙的语调并不高,说出的内容却足够骇人。
“只是最后,小姑也没能逃出生天。”
枪伤?
薄溪云微诧。
他原先猜测,意外可能是实验室故障或者能源泄露一类的问题,却没想到会涉及到这种方面。
“为什么会有枪伤,有谁专程盯上了他们吗?”
顾笙并没有说得太过直白,但一句话也足以让人听懂。
“他们所在的部门太关键了,涉及许多绝密信息。”
薄溪云也意识到了。
毕竟,那可是核物理。
国际上也从不缺少这样的新闻,某些地区的核能专家,甚至会直接被悬赏开出天价。
但薄溪云还是有些不理解:“国内也会有人进到境内,直接枪杀害人吗?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十几年前,应该已经不像是三四十年之前的条件了。
“之后查出了真相,发现那些人最开始原本打算从内部渗透策反,结果没有成功。”
“后来被上线催得厉害,逼急了,他们才直接暴力强抢。”
顾笙低低地呼了口气。
“小姑成功利用姑父争取来的时间,安全地藏起了信息,没有被偷窃走机密。”
桌边一时沉静无声。
薄溪云的记忆里,他也曾在电视上看到过不少报道。
那些勋章累累的白发工作者,用无数青春和心血浇灌出了卓越的成果。
但再多的镜头与赞誉,也难说尽他们曾经隐姓埋名的那么多年,他们于无人知晓的地方,默默付出了多少。
甚至有家难以归,有亲难相见。
他们的工作,是对整个民族的无私奉献。
是在为家国保驾护航。
而顾家夫妇,更是如此。
他们是烈士,更是英雄。
薄溪云沉默良久,直到他想起刚刚顾笙说的话,才开口,问。
“学长刚刚是说,有什么事能让我帮忙吗?”
顾笙看了看学弟,神色有些复杂。
他道:“小姑和姑父去世后,还留下了一个两岁的儿子。当时,因为夫妇两人平日工作都很忙,孩子便被放在了保育院抚养。”
“结果事发后,负责彻查的人去了保育院时才发现,小姑他们的孩子其实也早就被盯上了。院里的保育员收下了一大笔钱,孩子被另一个间谍带走了,如果第一批间谍没有追杀成功,他们就准备用孩子威胁小姑他们就范。”
薄溪云皱眉。
尽管早从许多文艺作品里见过类似的发展,但当这种事真切发生在现实中,发生在身边眼前的时候,仍是让人很难不愤怒。
那些势力的手段,竟是会如此凶残。
“因为第一批去追杀的间谍被当场剿灭,事发之后,劫持孩子的间谍得知了消息,就立刻潜逃了。那人本来就很擅长流亡逃窜,这一次的行踪更是极度隐匿,上层派了不少人去追查,却都没能找到他。”
顾笙低声讲着。
“得知消息后,我们家也动用了各种人脉关系,一直在寻找间谍和孩子的下落。但整整查了一年半,一点消息都没有,那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后来,直到戈壁上刮了一场几年难遇的暴风,风停后,附近的牧民去放羊时,才发现了一辆被黄沙掩埋了许久的废旧越野车。”
薄溪云意识到了什么:“车是那个间谍的?”
“嗯。”顾笙低应。“当年他慌乱中想从防线松散的戈壁离开,结果遇到极端天气,直接死在了戈壁里。”
戈壁荒滩上的天气变化莫测,到了季风季节,地貌更是能夸张到一日一变。哪怕是自小在本地长大的牧民,也不敢说一定能认路。
何况是匆忙逃脱的境外间谍。
这个结局,其实也算是印证了之前早就设想过的猜测。
“那人的尸骨被发现时,离越野车足有三十多米,车门一侧是开着的,车轮的轴承被卡坏了。应该是轮胎在流沙里陷得太深,那人开车门想下来查看,结果直接被狂风吹飞了。”
顾笙缓了一口气,才道。
“但是周围一百米,一公里,甚至方圆十公里,我们家都找过了。”
“……却没有找到哪怕一点,关于孩子的痕迹。”
薄溪云清楚。
那么小的孩子,肯定不可能在荒漠里留下什么痕迹。
顾家原本要找的,应该是孩子的骸骨。
“那时我们家已经万念俱灰,只想让孩子落叶归根,结果,却始终没能找到他。”
遍寻无果,这也让顾家不由得又燃起了希望。
幻想着,孩子是不是有可能还活着。
或许孩子根本就没有进入荒漠里呢?可能间谍嫌麻烦,就没有带上他。
为这一线可能,顾家颠沛奔波了之后的十余年。
“我姑父是偏远农村里自己考学出来的,他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也没有亲人。所以之后,便一直是我们家在找。”
顾笙说。
“不只限于戈壁荒漠,包括附近的游牧聚居地、农村和小县城,甚至于西南西北几个大省,我们家都找遍了。”
“后来就连贩卖人口的团伙,我们也有在查,一心希望能找到他。”
就连看到那些被解救出来的、曾被拐卖的小孩子时,顾家也难以抑制地,生出一些堪称可怜的羡慕。
哪怕是被人拐走。
只求孩子能活着就好。
顾笙停顿了一下,才继续缓缓道。
“我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是我小时候,有一年过年守夜,家里老人原本都睡了,只有我赖着不想睡,在客厅里看电视。”
“半夜,奶奶忽然醒了,她出来似乎是想倒杯热水,结果看到客厅里的我,就一下抱住了我,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
那一夜,那个本该阖家欢聚的团圆时刻。
奶奶就是在半夜哭醒的。
“奶奶说,她梦见了我弟弟。梦见小孩子一个人在荒漠里,孤零零的,嘴巴都干裂得张不开,只一双大眼睛可怜地看着她,说,外婆,我好渴……”
话说到这里,连顾笙也有些难以继续。
易钟深抬手,轻按了一下他的肩膀。
顾笙满怀苦涩。
事实上,他自己清楚,家里人也清楚。
就像现在,顾笙迟迟没有提及,或者说是他根本不敢。
讲出那一种最绝望的可能。
戈壁里没被找到的孩子。
幼儿过于细嫩纤小的骸骨。
也许早就被吹散湮没在了那苍凉无垠的荒漠里。
连魂魄都不得安息。
薄溪云听着,自然也感知到了顾家的难言苦涩。
但他还想到了另一点。
十六年前……
好像自己也是不到两岁的年纪?
薄溪云刚要细想,额角却一阵抽痛。
这是他在混乱记忆中搜索时的惯常反应。
薄溪云抬手按了按额角。
对于他来说,记忆的确还是个有些棘手的问题。
幼时的记忆更是模糊一片,难以分辨。
他正想着,就见顾笙苦笑了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