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是吃太饱了——by行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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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的邱直邱大人赶紧疾步快走,岑羽追上前去,“邱大人,你别走,招待朝廷来使这不该是你们的活儿吗?”
邱直笑眯眯道:“岑大人,能者多劳嘛,老夫忽悠人的功力,哪抵得上你一层。再说了,我看他们还挺重视岑大人,据说还给府上送了美人?”
说到这,岑羽就无语,“给我送美人倒是没什么,只要美人愿意干活,我也不是不能收下。但是你说,他们是怎么想的,怎么还想给主子身边送姬妾呢?难不成他们还以为主子是哪等色令智昏,为美色所惑之人?”
邱直笑道:“大概是推己及人了吧,再说,他们先前招安的那位定海尉不就收下了朝廷送去的数十位美人?”
岑羽嗤笑一声,“那看来这美人床头风吹得不够大呀,那定海尉这都已经复反了一次,如今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再说,吾主哪能同那等海寇宵小之辈对等,朝廷未免也太小看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在后头,先给各位宝贝道个晚安~
第93章
说完几句玩笑话,邱直又悄声问道,“谢家这事,可要同谢公子说?”明眼人如今都看出来了,这谢公子的身世不一般,明显有问题。
岑羽摇头,也低声道:“主子的意思是,等查明当年谢家之事,他再亲自同谢时说。”
韩伋没打算瞒着此事,不过在没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之前,他也不想拿这事去给乐县的谢时徒增烦恼。送走下属,韩伋背手站在案前,微微抬头,凝望眼前壁上所挂之画。画上右上角为两株交缠而生长的老梅,寒冬腊月,梅花盛开,粉白的花瓣甚至随风飘坠,沾在了树下一玄衣高冠公子的青丝和衣襟上,仔细看,公子怀中还蜷缩着一只打着盹的猫儿。
此画若是让韩伋座下那些个大儒们来品,恐怕便只能得一个“虽有灵气,但画技粗糙,构图糟糕,画法奇异”的评语。但是同样精于书画一道的韩伋却是为此画题诗作词,又郑重其事地挂在了书房正中间的位置,日日赏析,每一位来汇报的下属和幕僚也都能一眼看到,不是不说这一来,便隐隐透出了炫耀之意。
要说此画有甚稀奇的,那大概便是此赏梅图左下角盖了个“谢时探微”的章,乃谢时赠于韩伋的礼物吧。这是那日赏完花灯回府后,谢时差人送给韩伋的一幅画,说是作为田黄石佩的回礼。
谢时不同他家伋兄,十八般才艺,连玉雕这种手艺都会,谢时试过一次差点把手废了之后便放弃了,怕浪费了那些价值连城的玉石!看来让他亲手雕个东西作为回礼是万万不可能了,索性因着幼时富贵,虽然爹不疼娘不爱,但谢时还是学过一两年的国画,后来即便是经历诸多变故,偶尔闲情逸致来了,也会提笔描一幅,所以埋首几日,谢时还是拿出了一幅勉强可以见人的画作来送人。
韩伋边赏画边暗道,这等家族倾轧内斗的脏污之事可不能现在就拿去污了阿时的耳,他的阿时合该是清风朗月,自在无暇的云中仙人,只需要随着自己心意做喜欢之事,而不受世俗关系拘束。
不得不说,韩伋对谢时的滤镜已经厚重如斯,即便是灶旁作羹汤,田间搞育苗,谢时也是不染尘埃的仙男一枚。这头韩伋睹画思人,这边下属们的小话会还没开完——
“当年初见谢公子,我心中便觉得,观其气度,非小门小户之家能孕养得出如此美玉,未想到今日竟所料成真。”邱直说到此处,却是长叹一声:“若是谢公子真出自那陈郡谢氏,只怕吾等之计划会有些变故。”谢氏显赫,若是谢公子想回到谢家,做那京城中风光的一等世家子,享受荣华富贵呢?
岑羽却是不以为然,“邱大人此言差矣,先不说如今谢时富贵不甲于任何王公贵族,就说同谢家的关系,单从如今查到的情报来看,这京中谢氏说不定还是谢时的仇人呢?凭谢时的脾气,你觉得他会为了那世家子的身份,委曲求全回去给他的仇人效力?再说了,倘若主子来日光复前朝,以谢时之能,所得所获,难道不比如今回去谢家,当一个劳什子世家公子来得强?”
岑羽没说的尚且有一点,以那两人如今不足为外人道的另一层关系,谢时怎么也不可能弃他们于不顾,转而投向谢氏。在这一点上,岑羽不得不说,主子威武!
邱直却是没有岑羽这般敏锐到察觉二人的心思,他生性多疑,以为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在利益面前,谁也不能保证不动心不移志,而那位谢公子又是如此大才,若是谢公子转而投了敌人,对于主子而言,恐怕不只是断一臂膀如此简单,而是要考虑到敌人实力大增这一层来。不过如今担忧这一切也无济于事,观主子的心思,应该是很信任这位谢公子才是。
岑羽拍拍这位同僚的肩,劝道:“邱大人不必瞎操心,走走走,有那闲工夫,不如同我找那谢家子喝花酒去,免得人家一天到晚地上门送帖子,不知打的什么坏心思。再看看能不能从那小子嘴里撬出点什么别的东西来……”
无独有偶,招安使团下榻的客栈中,谢璞也正提到同一个名字。
“你说那位名叫谢时的公子,如今是那韩家主颇受信重的幕僚?”
汇报消息的小厮点头:“是的公子,就连那谢公子回乐县,韩家主担心其安危,还派了自家三百护卫相送哩!而且根据这福州城中的传言,这位谢公子似乎颇有些神异之处,传闻其手上有亩产翻倍的神稻!”
谢璞嗤之以鼻,“子不语怪力乱神,都是一些无知百姓的讹传罢了,日后不必再提。”对于这所谓的神稻,谢璞是一概不信的。他更关注的是谢时的身世和如何借着谢时和那韩家主的关系,达到招安的目的。
“可有查到其人身世?”
小厮皱眉,为难道:“公子,此地非京师和陈郡,没有谢家的人脉关系,小的只查到那位谢公子乃乐县一庖厨之子,生母早逝,家中人口简单,谢公子也未曾婚配,唯有其父谢巨和他。这谢公子自小体弱多病,虽是乐县有名的才子,不过不知为何,他考了秀才后便不再参加科考,转而在书院中当了厨子,倒是得了一个“谢易牙”的美誉。至于其他的,因为公子您让我暗中打探,不得让别人知道,因此小的还未能查出些什么……”
谢璞皱眉,不过他也知道此地非谢家的地盘,确实不好打听消息,更何况还不能打草惊蛇,惊动到韩伋那边。他摆摆手,让人下去后,便在案上展开宣纸,开始磨墨,打算书信一封,派人乘船北上送到大都去,直接将谢巨父子的一干信息写上,询问父亲族中可有哪家丢了亲生骨肉。
若那谢公子是族中哪家不小心落在了外头的子弟,如此最好,即便不是别的叔伯的,而是自家父亲的“外室子”,也无妨,大家族中,这等事情委实经常发生,大多外室子都是养在外头,不能进族谱罢了。
谢璞虽初知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时候,心下为某些猜测不喜,但后来想想,一个不在族中培养,而是外头长大的野孩子,如今又同反贼同流合污,成了反贼的幕僚,即便再如何优秀,断然也是威胁不到他身为谢氏嫡长子的地位的,那么又何妨同他计较,岂不是自乱了阵脚。
相反,若那谢时真乃谢氏之子,无论是他爹的还是别的叔叔伯伯的骨肉,都一样,这谢时若是想要认祖归宗,便难免有求于他,而他也可以借着这一层亲缘关系,让其劝说那软硬不吃的韩家主接受朝廷的招安之策。
此时的谢璞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人不稀罕所谓的世家子身份,也不稀罕所谓的认祖归宗,登进族谱。在谢璞眼中比身家性命还重要的东西,在有些人眼中,却犹如草芥,可弃之如敝屐。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
第94章
梅林斋最后一片梅花落尽的时候,身处福州的韩伋收到了谢时的第一封来信,彼时随着信件一起被信使送来的,还有一个厚重的六层红漆食盒。食盒放置一旁,韩伋先拆了信笺,从泛着冷香的信中,不期然滑出一朵保存得十分完好的干枯梅花,韩伋及时用手接住,不至于让其落到地上,又将其珍重地夹入惯常看的书中。
来信不长,韩伋先是快速阅览一遍,以得其意,看第二遍时,才缓下急切的心思,逐行逐句地细品起来。正巧进屋来汇报的周平便见到,自家主子手拿着信,看了又看,嘴角缓缓勾勒出一道清浅的弧度,想来心情甚好。周平心中也乐道,这还是谢公子走后,头一回见到主子这么高兴,也不知谢公子在信中写了什么,让主子露出这般笑容。
谢时自然没写什么逗乐捧趣的事儿,相反,信中一开头,谢时就“严厉谴责”了诸位同僚“先斩后奏”的推卸责任行为,并且重点“点名批评”了韩伋这位主公上梁不正下梁歪,起了极坏的带头作用。而可怜的小谢先生身为下属,面对如此“强权”,只能忍气吞声,伏低做小应了下来,以至于如今身兼数职,忙得脚不沾地。
信末还附赠画了一个面上两行宽泪,头顶着两个硕大鸭梨的萌版青衣小人,其可怜之态跃然纸上,而更让人捧腹的是,信纸的下一页,这可怜兮兮的青衣小人便扔掉两个鸭梨,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锤子,暴打身旁的玄衣小人,角落处还有一只黄白花色的狸花猫崽子在舔爪子看热闹……
周平本是低头敛眉,静静在一旁候着,就听见那头传来主子爽朗的笑声,这位服侍韩伋将近二十年的管事一时被惊得,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年老不中用了,要不怎会出现幻听哩?他猛地抬头,便瞧见主子眉眼舒畅,且因为实在过于开怀,竟还笑出了声。
这还是自上任家主也就是韩伋的大兄早逝后,周平第一次见到自家主子开怀大笑……这位忠仆一时感慨万千。
见周平看来,韩伋还朝他展示了一番谢时的“大家之作”,笑道:“阿时画的,是否可爱至极?”也不知道这是在说,那画作可爱,还是指人过分可爱了。
周平定睛一看,待看清楚那纸上画的是什么,不禁心下无语。主子呀,若老奴还看错的话,这两个小人画的是您和谢公子吧?您身为被打之人,怎得一点都不恼怒于谢公子以下犯上,反倒还如此高兴呢?
不过还真别说,谢公子这手画作虽说仿若小儿作画,童趣幼稚,但寥寥几笔,却奇异地抓住了人物精髓,看画之人一眼便能领悟其中之意,连周平这老人家看了,都差点乐出声来。谢时若是知道周管事的评价,可能便会同他好好介绍一番现代Q版画和各种传神意会的表情包了……
来信被韩伋反复看了几遍,等周平得了他的示意,去将外面的几位前来禀报的大人请进屋时,韩伋还未放下手。等人进了屋,韩伋还将其中几页递给了离得最近的宋寿,道:“这是阿时在书院的一些情况,宋先生可看看。”
谢时来信不仅是来“讨伐”韩伋的,信中还顺道交代了他对书院的一些安排。自那日宋郗老先生当着诸位师长的面,宣布了韩伋的任书后,谢时这代山长的位子便板上钉钉了。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书院山长了,对于这项授命,不是无人反对的。毕竟谢时说白了只是一介秀才,只比那白身好了一点,年纪又过分年少,无甚名望,可以说是在“学术圈子”里藉藉无名,此等黄毛小儿当顶头的山长,岂能服众?
谢时心中已经料到了这种场面,但让他意外的是,东沧书院竟无一夫子站出来公然反对?他不知道的是,东沧书院自建立初,便已有了反蒙的苗头,而韩伋继任山长后,所招揽的先生更大多或是以前朝遗孤自诩,不愿出仕为本朝效力的儒士,或是对蒙朝统治和现有之世情失望透顶,心灰意冷的隐士大儒,还有的本来就是追随韩伋的幕僚。
这些人既能得韩伋招揽,自然是极为推崇韩伋,以韩伋为主,对于韩伋亲自任命的谢时,他们哪怕心中有微词,看在山长的面子上,也不会公然反对,且没看威望最高、最适合当山长的宋老都大力支持吗?
于是有两位大佬撑腰护航的谢时便大胆地开始了他的真人版“书院经营模拟”游戏,然而小谢山长初上任,便遭遇了职业危机——书院的师资不够!书院新的一年又没有新招入学子,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一切又要怪在韩伋头上了。
前头说了,书院的教书先生们大多都是“反贼预备役”,但韩伋起兵占据了整个偌大福州,裁了一大批尸位素餐的官员,这个时候就需要人补上,于是那些原本就是幕僚的先生们便一个个脱了夫子的伪装,被召去干老本行。东沧书院另也有一些教书只为了谋生的夫子,怕被牵涉连累,便向书院递了辞呈,另谋高就了。
调了一大批,走了一小批,这般下来,书院竟是只余下不到十位夫子?!小谢山长赶紧让人发布招贤令,广招名师。然而这先生一时半会肯定招不来,开学又在即,谢时没办法,只能自己顶上充当夫子,同宋老、秦睢等人商量后,在书院课程设置中增添了一门“科学科”,为其他夫子分担一些学生。
“科学科”这名字一听,诸位便知谢时这是要教授什么内容。不过其实本来按照谢时的打算,是想起个类似“格致课”这般文绉绉的名字,然而秦睢认为,他教授的数理之学同谢时的“格物致知”之学乃同宗同源之学,皆旨在探索自然无穷奥妙,修习数理之学的学子也理应修习谢时开设的“格致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