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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还是吃太饱了——by行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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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着朝阳,少年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却掷地有声,尤其是最后一句,“天大谬论”四个字仿佛石破天惊般,砸在在场诸位脑中,就连身为夫子的秦睢都为之一振!韩宁如此斩钉截铁地否定圣人之言,狂妄吗?他说错了吗?不,恰恰相反,若按照众人亲眼所见,再加上反推,这一推断完全洽和逻辑,且无法反驳。
  若是反驳,难不成你要狡辩,那是眼睛的错觉?然而人家谢山长为了让人看得清清楚楚,连望远镜都给搬了过来……
  “啪啪啪”,鸦雀无声的海边礁石群旁,响起了谢时清脆的掌声。谢时笑道,“说的好!韩宁说的,正是我要说的,做学问之人,就是要有这种敢于挑战权威的精神,圣人之言皆对吗?不尽然吧,圣人又非神仙,又如何能毫无过错呢?况且谁说神仙就不会犯错了呢?”
  “若是圣人说的都是对的,那要我们后来人有何用?就像草木枯荣,生老病死,世间万事万物非静止不变,而都是永恒发展的,社会亦然,人亦然,真理亦然,真理的发展是一个过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无法经得住实践检验,皆为谬误。”
  底下站着的薛笙神情一肃,口中无声默念谢时的话,“真理的发展是一个过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没有文绉绉的辞藻堆砌,仅仅是大白话,却简直犹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这是何等的圣人之言!微言大义!此刻,薛笙望着礁石上大袖鼓鼓,从容不迫的谢山长,仿佛在看坐而论道的先圣贤者,油然而生濡慕和景仰。
  在众人心中留下一颗炸弹,谢时却是话锋一转,不慌不忙地丢下了第二个雷,“破而后立,既然我们‘格物’证明了,我们脚下所站的大地不是一块四方大陆,那么大地应当是哪种形状或者形态的呢?”
  “据肉眼观测到的船只景象可得,大地应当是弧形状的,或者甚至就是一个球,对吗先生?”一道清冷稚嫩的声音出现回答了谢时的提问。谢时抬眼望去,见是一名瘦弱纤细的少年,长相分外清秀,背挺得笔直,见谢时望来,也不怯场,而是拱手行礼,谢时点头,笑了,“可是薛笙?”
  薛笙显然没料到谢时竟然认得自己,不由得地有些受宠若惊,恭敬道:“是的,学生薛笙,请先生赐教。”
  “听秦夫子道,你在数理、几何、天文上的天赋甚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谢时夸了夸答对问题的小孩,又让人搬来提前准备好的小黑板和粉笔,直接当场开讲。
  嘴上说理,有些空间思维能力差的学生便难免难以理解,谢时在特制的黑板上用粉笔刷刷刷,画了几个示意图来辅助理解。果然,图一出,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为何薛笙会断定大地是弧形或者是圆球!因为只有这两种情况,才可以解释他们所观测到的船体和桅杆为何出现时间不一样。
  “至于到底是弧形状还是球状?就得诸位继续格物以致知了。”谢时说到这,想起著名的麦哲伦环球航行,开了一个玩笑:“若是我们中哪位学子有兴趣穷尽这一奥妙,可以乘一艘大船一直往东边走,看看是绕一个圈回到原点,还是船行到世界尽头,掉下去了。”谢时此刻绝对不会想到,他这一句玩笑,使得后世史书上多了一个伟大的航海家。
  当然,后世史书对谢时这一堂格致课记载有另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史称“游浦论道”,在这一场讲会上,年轻的谢子通过观测海上船只现象,彻底打破了“天圆地方”论,提出了地乃球体一说,即“地球说”。
  很快,这一场惊世骇俗的讲会之上谢时所揭示的观点不胫而走,迅速在南方儒士学林中传开来,谢时由此逐渐声名鹊起。之后,谢时的每一堂“格致课”皆人满为患,不仅是书院的其他班的师生都来围观,就连周遭的其他书院师生和附近儒生都纷纷闻名前来,只为一探格物致知一说之究竟。
  东沧书院为此不得不将谢时的课堂安排在了专门给大儒开讲会的大讲堂内,才能容下越来越多赶来旁听的儒生。
  然而,等这群外来的儒生来了之后便会大开眼界,因为谢时的课堂,跟古人传道授业解惑的传统方式截然不同,他今天能给你来个“三棱镜实验”,从而揭示日光非肉眼可见的纯白,而是七色的;明天又是所谓的化物之学实验,顺带打假某些骗局……
  知识不从经书中来,而求诸于实验中,谢时这一特立独行的教学方法,不仅让乙级的书院学子们每天都期待着谢山长的课堂,就连旁听的外来儒生都津津有味。当然这种方式之新奇引起的反响,远不如他通过这些实验得出的那些违反世人认知的观点要来得强烈……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晚写到半夜,结果存草稿箱里没发出去,感觉亏了好几个亿呜呜呜
  不论如何,百章快乐~谢谢所有追到百章的宝贝!!!


第101章
  引起了轩然大波的谢时全然不知自己如今风头有多盛,甚至还有些传统的儒生和学究看不惯他视正经的书斋授课为儿戏,视其标新立异的实验课堂为奇技淫巧,对他进行了一番口诛笔伐,他的心神完全投注于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上了!
  去岁的冬日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冷冬,就连福州地处东南都洋洋洒洒下了几场大雪。虽说雪景美好,但对于贫寒的老百姓和农作物种植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果不其然,今年春冻格外严重,惊蛰过后,南地的气候才慢慢转暖,然而直到春分,人们才褪去了冬日的棉衣。南方早稻的播种主要看温度,自然也比往年要迟上一些。
  为了得到较为精准的气温从而确定下春播的时间,谢时还在课上和书院的学生们一起动手做了一个简易的水银温度计,等气温稳定升到十度,便可以开始着手“琼州矮”的引种工作,毕竟再不春播,可就要来不及了!
  “琼州矮”是去岁谢时搞的杂交培育出来的最好的一个新稻种,在试验田里的亩产直接翻倍,高达八石,不仅震惊到了岑羽这帮土著古人,就连谢时都没料到自己运气这么好。
  如今福州城中流行的“仙人赐稻”这出杂剧中的仙稻其实就是指的“琼州矮”,不少听了这出剧的百姓都信以为真,到处打听这种仙稻在何处可以买到,殊不知这稻种只有谢时手里头有。
  书院学田面积不够,且水土条件不比山下好,如今家大业大不差田的谢时这次选择在了谢庄的田地引种,长势喜人的秧苗一排排入了水田,因为种植的亩数不多,农人们只花了一天时间便完成了插秧工作。
  受去年田庄晚稻大丰收的影响,今年谢家庄的农户对于谢时诸如晒种、选种等各种古怪要求都接受良好。如今在他们眼中,他们庄主就是活神仙,按照庄主说的去做准没错!
  这群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宝贝苗苗们被韩伋派兵士圈了起来,保准没人能顺走拔走一株,每日只有谢时和谢时安排的伺候农田的老把式们可以碰田里的东西。就在谢时于书院和农田两头忙忙碌碌,开启了种田生活的时候,龙峰山上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事要从头说起,自从乐县发现了铁矿后,岑羽就不耐烦应付这帮朝廷的人,直接将使团丢给邱直他们,拍拍屁股挖矿去了。最近,被丢在一旁无人搭理许久,且接连吃了几次闭门羹的谢璞终于坐不住了,外加上护送招安使团南下的蒙将兀思在大都侈靡享受惯了,受不了如今整日被营地对面的韩家军当成犯人一样盯着,又无美酒美人相伴的生活,一直催促谢璞赶紧完成陛下交代的旨意,离开这鬼地方。
  兀思说得轻巧,却不知道谢璞自从第一日见过韩伋后,就再没同他碰过面,更别提劝人归降了。原本还有韩伋身边的几位亲信招待他们,尤其是那位岑固安态度颇为友好,谢璞本想从他这里下手收买,然而不巧的是,这人据说近日去了外地行商,找不到人了!如今招待他们的邱直听说是那韩伋身边的一名谋士,然而却油盐不进,颇为冷淡。
  不得已之下,急于回京的谢璞只好曲线救国,又打起了谢时的歪主意!
  这日,谢时刚从田庄回来,正换了一身衣裳,就听小厮来报,“官人,门外有人递名帖求见。”
  谢时随口问道:“是哪位先生?”自从他的小课堂“火”了之后,不少年轻的儒生都上门求见,想要同谢时交流探讨“格物致知”的学问,当然这其中不乏“蹭热度”的,不过这是古代儒士之间很正常的一种往来,谢时若是得空,也会接上一些名帖,不过一般这种情况比较少,因为谢时最近整日外出去田庄。今日也是凑巧了,秧苗入田后,谢时终于空闲在家,打算写信问候问候他家主公。
  小厮道:“那人说他家主人姓谢,乃陈郡谢氏人,来自京城大都,同您家有故。”
  谢时挑了挑眉,姓谢,又说同他有故,难不成是谢巨的亲戚?可是谢时一家本是南下逃难来的,都二十年了从未听闻在老家有劳什子亲戚,按照谢巨的说法是老家亲人都逝世了,这会儿怎么又冒出个京城大都来的贵人亲戚呢?!不过这会谢时闲着,便让人将来者请了进来,打算问问人家是不是认错了,有让人去请了谢巨来。
  这递名帖的正是谢璞派来的人,谢璞此人也是好笑得很,有事求人却不愿意摆出求人的姿态,打心底认为这位谢时的身份要么是外室子要么就是旁系子弟,他身为正统的嫡系长子,身份尊贵,哪能亲自上门去找人,于是他写了一封名帖,便让自己的亲信送去了乐县。
  谢璞此举也是歪打正着,韩伋虽不在福州,但为了防止这群朝廷来使有别的想法或是下作手段,暗中派了不少人盯着他们,尤其是谢璞和兀思等人,一举一动更是都有人关注,若是谢璞这会亲自上门去找谢时,恐怕早已被韩伋的人拦下了,哪还有机会见到谢时。
  那谢家的家仆跟着自家大公子久了,傲慢惯了,哪怕只是一个送信的下人,但在京中,到哪里送东西,哪户人家的门房一听他报上谢家的名头,都会毕恭毕敬将他迎进去,何时受过这种在外苦等的待遇,顿时心里便生了怨气。等进了门,便更是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模样,可把引路的谢家门房给气坏了。
  好在这家仆在谢时跟前,将这幅蔑视鄙夷的姿态收敛了许多,才没让人赶出去。当然,这或许跟谢时同他家主子长得十分相像,他不敢造次也有几分关系。
  谢时接过那自称谢氏家仆送来的名帖,翻开扫了一眼,忽然眼神微微凝固了。
  “您家官人便是朝廷派来招安韩府尹的使臣大人?”
  那仆从听谢时这么一问,顿时骄傲地挺起胸脯,言语之间颇为得意,“是的,我家官人出身陈郡谢氏,其父为当朝谢相,官人时任礼部侍郎,受陛下之命,来到南地招揽韩家主。那日偶然见到车驾中的谢公子一面,惊觉公子面容同府上小公子极其肖似,疑心谢公子乃谢氏族中遗落血脉,特派小的前来府上拜访。”
  谢时挑了挑眉,“哦,那谢侍郎可能认错人了,我虽姓谢,却非陈郡谢氏本家子孙,我爹和娘亲皆普通人也,我自小也在乐县长大,恐怕同大都的谢相家攀不上什么亲戚关系才是。”
  那谢氏家仆恐怕也未料到谢时竟是这种反应,得知自己有可能是当朝宰相家的血脉,难道不应该是欣喜若狂,上赶着认亲吗?怎么还有人第一时间便否认撇清关系呢?
  家仆急忙道:“可是谢公子同我家府上的二公子生得恐有八成相像,我家公子亲眼所见,怎可能认错,这其中必有隐情。”
  谢时一脸云淡风轻,轻飘飘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是相像的两个人,别说八成像了,就是九成九,也是有可能的呀。”
  这家仆彻底急了,为了完成自家公子的任务,甚至还捧了谢巨几句:“但是公子,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听闻您如今的父亲谢巨乃乡野厨子,怎可能生得出谢公子您这般龙中人凤的麒麟子来呢?难道谢公子您就不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谢时脸色冷了下来,再没看那家仆一眼,摆手道:“我谢府不欢迎无端对我家中亲人出言不逊之人,王甲,送客吧。”
  那谢氏家仆便这样被王甲毫不客气地赶走了,看他赶人的干脆姿态,丝毫没有上赶着认亲的意思,相反,就跟送瘟神似的,活像是怕跟这闻名天下的世家第一大族陈郡谢氏扯上什么干系……
  王甲撵完人回来,见自家主子神色凝重,回想了一番刚才那谢氏家仆说的话,迟疑问道:“公子,要属下去查一查吗?若真像他所说,恐怕主子您的身世真有隐情……”
  谢时摇头,进了书房,磨墨,提笔写下一封书信,交给王甲,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福州,将我的书信和今日谢璞派人来我这一事禀报伋兄听,看看他如何定夺。”
  长得极其相像且同姓之人,这世上自然不会有这么多巧合,谢时自然也怀疑,且经由此事,谢时又回想起了去岁八月祭拜娘亲时,谢巨的那番异样举动。或许从那时起,谢时心中便落下了怀疑的种子,以至于今日听到这样的消息,竟然丝毫不感到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然而没想到自己的身世竟然还跟当朝谢相有关系,且这疑似亲人的谢璞竟然还是朝廷派来招安韩伋的使臣!谢时敏锐意识到了谢璞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人家认亲是假,想要利用自己才是真!
  对于这等官场上弯弯绕绕谋算人心的斗争,谢时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第一反应便是求助自家伋兄,免得自己糟了人家的暗算,到头来还连累了伋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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