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后被HE了——by千里落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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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百年,我深受苦熬磨煎,等着他们增长修为,却害怕带着期盼的等待又是一场空;我惶恐文澜魂魄支持不住百年,即便有人再习得泽被天下,待我再见到文澜时,他也只剩下一抔黄土。我曾无数次地问自己,我连自己珍爱的一人都守不住,问道又有何用?这天下苍生于我何干?我也曾无数次地怨文澜,为何明知这世间还有我,却要担那不可为之任。如此狠心离我而去,我该何如?”
无济仙尊高高抬起忘川剑,锐利的双眼死死盯着无慈仙尊道:“我也想知道,当年连着功德杯都不带在身上的文澜是怎么沦落成如此境地的!”
“当年我并不在浮雪山,你问我,我又如何知道?”无慈仙尊退了退,凝神盯着容寒不敢放,生怕他猛地上来,一言不合与自己打作一团。
此刻极为后悔自己方才用了传音入耳,浮雪山上围着的是众多修士,本想借他们的耳朵,为自己杀人做个见证。谁知会被无济用来将青昭宗如此辛秘周而广之。只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明哲保身再从长计议。
“是呀,你不知道。”无济仙尊红着眼睛,捏着忘川剑的手上暴起青筋,声音却是稳稳的,似是风吟一般,喃喃道:“既然你也不知道,我们就来看看,这浮雪山下,到底是什么东西。足足骗我百年,让我道侣受百年熬煎之苦!”
说罢,忘川剑从手间离去,却是没冲着无慈仙尊。带着吞天沃日的剑意,气冲云霄,像是阴影一般,遮盖住了本不明亮的月亮。
“快跑!无济仙尊有摧山断海之能!”正沉着脸给顾流风治伤的孤影惊恐抬起眼,抱着顾流风便飞起来,利索被容霜至接在风月剑上,往上飞去。
天地皆在震动,宛如天裂一般。暴起的灵光灼热得能够融尽风雪,容霜至将披风甩给孤影,带着雪魄珠玩了命般朝上飞去。只听到身后的山岚如张大了嘴怪物,在那“轰隆隆——轰隆隆——”的声响里逐渐崩塌,破碎。
无尽的雪滚滚落下,带着雪崩掩盖一切,却在接触灵光的时候又瞬间炽化成水,没过一会儿容霜至便看到那底下的黑石黄土,斑驳纵横的沟堑此刻裸露在熹微的晨光间,显得格外狰狞。
容霜至这才发觉,那曾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山头,多么像一个坟墓。
坟墓上,容寒单手抱着那已经没了生魂的魔尸尸首,提剑垂立,白衣被晨起的阳光渡上了金边。经年的雪终于停下,容霜至茫然失措地抬眼,望着地上已经裸,露出来,被平整削去一截的浮雪山。
举目望去,却无一个魔尸的踪影。
唯只一个连山的洞窟内,如今见了天日,成山的玄冰玉筑成了一个大阵,那大阵和风情阁底下的如出一辙,在青天白日下闪着黑光,无数的黑色光影像是黑色蛆虫一般在阵里流转。没了雪山的遮盖,不断逸散出的魔气冲天而起,又在阳光照射下瞬间瓦解,消散在天地间,悄然无形。
容霜至一瞬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下意识就拿手遮盖住了顾流风的眼睛。待到反应过来顾流风早就昏迷过去,才嗫嚅着唇,只觉得胸腔憋闷,恨不得从喉间将心里的恶心生生呕出来!
浮雪山下并无魔尸窟,唯只南有一个炼制魔尸毒的无上大乘阵法,日日不停,在那天光照不到的暗地里,以文澜仙君的身魂为遮挡,为祸作恶!
晴空外,亲眼望见这一幕的修士们炸开了锅。“如此大乘阵法,却行如此恶事!是谁如此歹毒?其心可诛!”
“百年前文澜仙君为阻拦魔气,殒身葬身于此,引以美名。却原来,这里并无魔尸,那文澜仙君是怎么死的?”
“这里连半个魔尸都没有,文澜仙君定然是被杀人灭口,无奈含恨而终的!”
“哪里止?看无济仙尊怀里的人,通体黑色,只怕不仅被灭了口,连着神魂都被磋磨!”
“可恨!可恶!是谁有如此能耐!”
“文澜仙君已含冤百年,能悄无声息布下如此大乘阵法的!”一位年龄不小的修者抚着胡须大叹道:“左右逃不过他们青昭宗的人去?”
“你们看!无济仙尊走了!”
众人这才抬眸望去,只见无济仙尊早已消失在天际边上,连着无慈仙尊都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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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昭宗,无慈仙尊率先回来,连着招呼都不打地直闯入无相仙尊的大殿,一双冷眼望着他,带了一身的风雪。
“你怎么如此仓皇?怎么了?”无相仙尊皱着眉,坐在高位上并没有动。怀里放着未完成的功德杯,小心翼翼地将阵法刻上去。
青昭宗人皆以被授功德杯为荣,是因为功德杯不仅是荣耀,还是无相仙尊亲手刻下阵法的一件灵器。只极少人才会知道,功德杯里刻下的到底是什么阵法。也没几人知道,这功德杯,曾不过是为一人而做的礼物罢了。
或许在第一个杯子出现的时候,他们便应该收手。问道修炼一事,毫无捷径可循,这等违反天道,可取他人修为的东西,注定会勾起人的贪念。让人万劫不复。
“这是给谁的?”无慈仙尊深吸口气,望着这个杯子似有恍惚。
“江雪寒已配了功德杯,这偌大青昭宗,除了容霜至,还有谁能配得上下一个功德杯?”无相仙尊连头都没抬,淡漠道。“秘境还是容霜至进去得好,江雪寒为人谨慎,上次妄图引他去风情阁种魔尸毒,未曾得手,下一次还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即便进了秘境,没有魔尸毒,他也不会将修为转往功德杯。”
“怪不得,你这么急着替容霜至做功德杯。”无慈仙尊皮笑肉不笑,无声走到他面前,轻轻道:“无相,你抬头看看我。”
“什么事?”无相仙尊下意识答道,只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一根银针直抵前额,稳稳插了进去。曾经那大乘期的无相仙尊没了声儿,抿着唇,毫不言语。
“莫要怪我。”无慈仙尊叹了口气,颇为怅惘地望着昔日的至交好友。“也亏得你上次受伤伤了神魂。才能让我如此轻易得手。”
“无相,无济去了浮雪山。”无慈仙尊伸出手,将那未完成的杯子收起来,静静道:“功德杯已经没用了。他们发现了浮雪山下的阵法。如今已覆水难收,不久,青昭宗便会声名扫地。”
“天道轮回,无相,青昭宗早就没有了,从我们为了那蜗角虚名,夺了无名的功德杯,助自己修炼开始。我们就万劫不复了。如今,我能做的,唯只剩下,破釜沉舟。”无慈眼露寒光,森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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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济仙尊回宗的时候,忘川剑的光芒衬得天际的日光都黯然失色。只大殿里的无相仙尊纹丝不动,那宛如干枯树枝的手指抵在地上,紧闭着双眼。直到无济仙尊踏在大殿的那一刻,青黑的眼皮突然抬起,朝着他露了个讥讽的笑。
森然的黑气拔地而起,像无数黑蛇一般朝着无济仙尊缠去。
却在靠近无济仙尊的时候,被他一剑斩下,迅速朝后飞起怒道:“你竟然连装都不装了!”
随即忘川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直飞出去,捣向那巍峨肃穆的大殿,在那墙倾梁折的轰隆声里,剑锋一转,狠狠将无相仙尊直直钉在那并未完成的阵眼上。
风吹叶落,殿里发黑的尸体并未倒下,随着那震耳欲聋的轰隆声,被埋入阴晦隳颓的废墟里。
雪色的衣袍抱着发黑的魔尸拂过松涛万壑。忘川剑下挂着的,是方才被索命的厉鬼哭嚎。
青昭宗弟子眼睁睁看着他们曾经瞻仰的身影决然离去,伴着那冷冽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青昭宗无相害我道侣,我容寒今日将他诛于剑下。青昭宗门人自当引以为戒,若再让我见到魔尸毒,我势穷追到底,不死不休。”
第46章
顾流风被抬进玉舟的时候, 筋骨皆碎。孤影二话不说,沉着脸就给他倒豆子一般喂了不少药。刚要动手医治,眼皮一抬, 勾人的眼角斜到了屋里的人朝着顾云舟道:“将他们二位赶出去,然后你进来,给我搭把手。”
“为什么把他们赶出去?”顾云舟瞅了瞅冷若冰霜的江雪寒,又看了看咬唇仓皇的容霜至,挠了挠头,觉得哪个都不好下手,只能纠结道。
“医者动手的时候,亲人还是莫要看到的好。若我把主子的骨头一根一根取出来,被他俩架在剑上该如何?”孤影皮笑肉不笑, 幽幽道。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才是二叔的至亲吧!”顾云舟不服气地高喊着。望了眼江雪寒,眼神闪了闪。赶忙挪到容霜至的脸上, 嚣张道:“霜至算什么亲人!”
孤影懒得理他,粗鲁地把门拉开,恨不得直接把顾云舟直接拽进来。“你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一旁的江雪寒朝着孤影行了个礼,郑重道:“有劳!”这才朝着容霜至不甘不愿道:“你难道信不过圣手小仙君吗?”
“我不走!”容霜至抬起头,直对着床上那洇出的一滩又一滩血。似是还能想起来顾流风震颤时候胸腔发出的共鸣声, 将自己指甲紧紧嵌在了手心里, 决然道:“他的每一寸筋骨皆是为我而断, 我要亲眼看着他安然无恙。”
“他会安然无恙的。”孤影一愣, 抬起头来望他一眼,静静道:“霜至,若他还能醒来说话, 定然不会想要让你看到这样的他。”
“他与我说要独自与你一起去浮雪山的时候, 我并不放心。”孤影道:“可若你发现他一直在欺骗你, 一气之下心死放弃;若你在他护着你的时候,决然离开,只留他一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只是这个样子。”
“我与他说了一串,他却只说无妨。”孤影眼里一派郑重,与他道:“他说,纵使前路混沌迷茫,容霜至也会与他一起。未知真相的时候尚且能不离不弃,更不会在自己危在旦夕的时候离开。”
“所以,放过自己吧,容霜至。”孤影叹了口气道:“真相对他很重要,而你替他等到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莫要惩罚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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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流风醒来是三日后,容霜至直看到他那苍白到无色的眼皮颤了颤,然后兴味望着自己时才放下了心,起身打开了窗子。
不过三日,浮雪山已然改天换地,那座大阵被千机阁人义愤填膺毁了,总不能被顾流风叫来一场,什么都不做地回去。
没了阵法,阳光满撒在飘在空中的雪山,灿若浮金,连着风都带着阳光的和暖气息。容霜至倚在窗前看着他,如墨般的眸子里浮出动容。
“还疼吗?”容霜至心绪烦乱地抠着自己的指甲,红润的唇张了张,还是启口问道。
顾流风这才抬起眼睛来看他,眸里漆黑,想了想,才道:“疼。”
“哪里疼?”门外的孤影探头进来,紧张道:“主子,我用的皆是肉白骨的好药,恨不能替您把整个身体都检查了一遍。无误才让您醒来,您哪里疼?”
顾流风:“心疼。”顾流风瞥他一眼,黑着脸,幽幽吐出两个字。
孤影:“今日的丹药还没出炉,告辞。”
一旁的容霜至“噗嗤”一笑,待到孤影麻溜走了,才扬起脸,望着他,轻轻问道:“你可有什么想知道的?”
“没什么。”顾流风愣了一瞬,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平静低语道:“我筋骨断的时候并没有晕过去,看得见听得着,知道后面出现了什么事。”
容霜至笑意一敛,怔忪望着他,只觉得什么梗在心里,像是塞了团充胀的棉花。酝酿了三天的话就在嘴边,却因为顾流风坦然的态度,迟迟说不出来。
在发现浮雪山没有魔窟,甚至连半个魔尸都无的时候,容霜至才明白,顾流风那惯常浮现的刻骨的恨意与愤怒,到底为何而来。
文澜仙君是被害死在浮雪山下的。这些秘密太过于丑陋,已让人痛心疾首。可容霜至不敢问顾流风,这浮雪山下既然现在没有魔尸,那书中他在浮雪山上,使出泽被天下时候,那些魔尸又是从哪里来的。
容霜至不愿意去想,可无情的现实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个又一个八字纯阴弟子稍有造诣便开始无辜夭折,那原书中,被等了百年,好不容易集大成者的江雪寒,又怎么会善终。
再不会有人知道,有一世里,这没被揭穿的谎言,骗了第二位青昭宗弟子慨然济世。最令人心碎的却是,原来那些魔尸,本是可以避免的,却被人故意放在浮雪山,生生夺去了一个人的一切。
容霜至深吸口气,连着呼吸都觉得拉扯得胸腔钻心地疼,却还是狠狠抬起头来,坚定问道:“我在江雪寒使完泽被天下之后,便再也看不到了。我虽看不到了,那之后的江雪寒又该当何去何从?”
顾流风这才怔然望着他,像是被人窥中了心中的秘密,蓦地沉默了。良久才怔怔望着他,展颜对着容霜至,那笑意留驻在眼角眉间,像是窗外的暖阳天,对容霜道:“霜至,你过来我告诉你。”
容霜至失魂落魄地移过去,只刚到床边便被人拉住。一双黑沉如渊的眼睛和他四目相对,顾流风以吻缄口,轻轻啃咬着他那淡无一点着色的唇,直到他们变得艳红像欲颓的花瓣。
顾流风的唇带着凉意,容霜至听着那近在咫尺的心跳声,下意识将他搂紧。双睫被眼泪濡湿,一滴一滴落在顾流风的脸上。就像三日前,这人的血像泪一般流下。
再也不会有人知道,顾流风曾经也如江雪寒一般,被众星捧月,抱着一腔大义去舍生为苍生起阵,却被无情埋在地下。那一身纯善被无情利用,化为刺向他一片真心的冰凉利刃,终是凉了一腔热血,死状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