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八年后+番外篇——by深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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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孽。
程水北对着远去的车灯,“哐当”照着太阳穴给了自己一拳。
……
程水北再见章慈安,这人好像真的和之前不太一样了,章大佬一改自己素来黑、白、灰的端庄沉闷,除了校服和衬衫以外,竟然换了穿搭。
蓝色长卫衣下摆遮住宽松的裤子,章慈安这么一换衣服倒真有点儿青春靓丽帅小伙儿的意思了。
程水北差点儿看呆了眼。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已经习惯了章慈安永远的丝缕不乱,永远的端庄板正,永远的克制沉稳。
这样的章慈安对他来说,是意外,也是惊喜。
他甚至还有一点儿遗憾,没能看见章慈安像周行昃那样打扮成花公鸡。
程水北暗自感谢命运,命运给了他机会,再一次审视这个在他心里已经刻好了轨迹的天才少年。
“挺好的,以后就这么打扮,年轻就应该这样。”
程水北乐呵呵朝章慈安比一个大拇指,把人羞得低下头半天不敢说话。
明明都是十八岁,章慈安现在终于阳光朝气,反倒是程水北,天天穿着这个报社、那个出版社发的宣传T恤,高级手工定制的灰裤子洗得发白了,灰扑扑土兮兮,要多朴素多朴素。
程文秋看着并排站在一起的两个人,明明是一样的年岁,却天差地别,止不住地数落程水北:“小北啊,你也该捯饬捯饬自己了,十八九岁放在农村都该成家了,你家里人不在身边,程叔得负起这个责任督促你,等会儿上完货你就不要忙活了,跟着小慈一起去逛逛街,看看你们这个年纪该穿的衣服,捎带手给程南也买两身衣服吧。天凉了,总不能一直穿短袖。”
马上就到十月了,冷风一天比一天逼人,程南抢被子的劲头越来越大,程水北有时候早起都会被冻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程文秋的命令程水北不会反驳,加上他也确实需要买御寒的衣服,最近报刊亭的生意有起色,日子过得稍微手里有些闲钱,程水北点点头,也就应了。
待程南写完作业,一手拉着一个,三人就溜达进了商贸城大大小小的衣服店。
这里是城西,没有那些高档的品牌店和高定铺子,有的只是三两个杆子拼接起来的简易小摊,还有挂满一墙“九匹狼”、“五叶草”的外贸店。
程水北自己不急着挑,先去逛了几家童装店。
小男孩长得晚,加上营养不良,程南的个子在同龄人中间一直都不怎么显眼,程水北看上好几身,穿在哥哥身上都有些松松垮垮撑不起来,越看越没精神。
“我来吧。”
沉默良久的章慈安出手,环顾四周后让店员取来了几件衣服。程水北打眼一看,正是他小时候的风格。
大约是相似的年龄,让章慈安把程南和邻家的混世小魔王程北联系在一起了吧,程水北这样想。
章慈安拿着两件毛衣对着镜子在程南身上比划,边比划边询问小孩儿的意见:“喜欢哪一件?”
一件是澄澈的蓝色,一件是温暖的橘色。
程南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这件带字母的吧!”
他指的是蓝色那件,胸口上印着“brave”的纹样。
程南的英语成绩一向不好,口语更是差得一塌糊涂,程水北见此景,忽然起了刁难他的想法。他指着衣服问哥哥:“这个单词怎么读?”
“布……布……布瑞芙!”程南蹩脚地拼着,虽然不标准,还是读了起来。
“读对了,很棒,”程水北鼓励地看着哥哥,“那brave是什么意思?”
这下算是把程南刁难住了,读音还能靠拼写来懵,什么意思他是真的不知道。
程南选择向章慈安求助,小手一勾,扯了扯他慈哥的衣角。
章慈安会意,把另一件衣服退给店员,替程南套上他相中的这件毛衣。大约是款式的原因,这件穿在程南身上松松垮垮的毛衣竟然反倒显出一些小孩子的天性。
换完衣服,章慈安指着小孩子胸口的英文教他念:“brave,勇敢。”
“brave,勇敢!”程南认真地跟读。
“真棒!”章慈安揉了揉程南的小脑袋夸赞道。
他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朝一旁的程水北斜过来,在程南牢记单词的意思和读音后接着问:“你觉得什么叫勇敢?”
程南思索片刻回答:“勇敢就是不怕疼,嗯……可以保护很多人!”
章慈安捏了捏他的鼻子,略顿了一顿后补充道:“每天睡觉的时候,都有第二天醒来的勇气,这也是勇敢。”
“睡觉,起床……这不就是活着吗?”程南扯着自己的毛衣,不明白这和“勇敢”有什么关系。
程水北站在镜子前,看自己历经风吹雨打后并不精致的身形,喃喃自语。
“活着,就是勇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日更!
第28章 第一年(27)
程南还是没有明白搞明白勇敢和活着之间有什么关系,但程水北撞上了章慈安的目光,就像那天他追到临江别院劝人不要复读时候见到的一样,神秘又深邃。
章教授这个人,无论在什么年岁,都叫人难以琢磨。
除了毛衣之外,程南又自己挑了一身棒球服,程水北去付钱,竟然才花了六十块钱,和他往常喝杯咖啡的价格差不多。
程水北给自己胡乱拿了几身秋天的衣服,装进红色的塑料袋里让程南抱着。
“你们先回去吧,我去见个人。”程水北挥手同哥哥告别,却被章慈安一脸疑惑地拦下:“谁?”
见谁干嘛要和“前夫”说?程水北嘴角一勾,从章慈安身边绕过去:“管得着吗你,赶紧回去写作业去!”
等走远了,程水北仰天畅快地笑起来。
看章慈安吃瘪,真的很爽!
他的确是约了人见面。
此刻他的兜里还揣着程文秋来之前塞给他买衣服的一百块钱,程水北并不打算动用父亲给的钱,他身上钱不多,但有报刊亭在,到底是有些积蓄的。
只是这个积蓄还不够,不够把父亲的病治好,程水北得加倍努力。
而章慈安的那些改变,都不是他该关心的东西,程水北时刻提醒自己。
他开始谋划自己的赚钱大计,2005年做什么最赚钱,用脚底板想都知道拿钱投资未来兴旺的行业,或者买套房子坐等着赚钱最容易。可程水北没有钱,连身份证都没有,就算有钱,去哪投资都不会有人要他,除非那人是冤大头。
冤大头,好巧不巧程水北还真的刚认识一个。
于是程水北昨天给周老板打电话约今晚见面,只是刚刚买衣服耽误了些时候,也不知道迟到没有。
果然,等小程一路跑到咖啡馆的时候,周行昃已经恭候多时了。
“哟,周老板,久等了!”程水北见人说人话、见老板说奉承话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毕竟把周行昃讨好了,他想做的事情才容易些。
周行昃把程水北当成懂他梦想的知心人,热络地把小程拉过去,揽着肩膀亲亲热热像好兄弟,谁也不会相信他们才见这是第三面。
周行昃按照上回程水北的口味点好了咖啡,招呼他坐下:“什么老板,叫我周哥就行,杂志社那帮兄弟都这么叫!咱们是同路人,哪儿那么多讲究!”
“好,周哥!你也是,叫我小程就行。”程水北不知他真情假意,但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老板要跟你装亲兄弟,那你就不能是表的。
“这才对嘛,等下哥带你喝酒去,”周行昃一笑,本就不大的眼睛就眯成一条缝,“行了,咱们兄弟俩就别客气了,昨天你电话里说对杂志社有些想法,什么想法啊,说给周哥听听!”
程水北昨晚约他出来,用的理由就是他想找周行昃聊聊杂志社的未来。
他还真不是唬人。中学时代他正是不正经学习的时候,什么漫画小说杂志一类的闲书也没少看,几年后流行些什么,他还是门儿清的。程水北自己有些事情做不了,就想找个搭伴的,只可惜当年跟他胡闹的那些人这时候也都只有八九岁,现在可以和他一起折腾的人,也就只有周行昃了。
周行昃大约是真的很珍重这个梦想,就连程水北这样的报刊亭老板小角色,一听对杂志社有建议,他也客客气气来见了。
看着周行昃一脸期待的样子,程水北深吸一口气,决定从自己擅长的讲起:“周哥,我想说的是,趁着周海也在,也趁着这个案子还没结,咱们杂志社应该着手组建法务部门了。”
他说的是必然的,杂志社想做大做强,这方面必不可少。如今在江朔这么个小地方就被各种掣肘,哪天真的展翅高飞了,外面多的是让周行昃栽跟头的地方。
而程水北要趁一下周老板的这双翅膀,借力扑棱两下,往更广阔的天外飞去。
周行昃有些疑惑,不知是没听懂,还是心有顾虑。
程水北就继续耐心解释下去:“周哥,咱们现在刚起步就被人侵权盗版,那以后《神之火光》要是火到全国去,还不得更被针对啊。再说了,我知道周哥不在乎这点儿收益,可要是有人因为盗版杂志的劣质内容,对咱们产生误解怎么办,到那时候可是天大的损失啊!”
程水北越说越夸张,手跟着捶胸顿足地比划起来。
对周行昃来说,少赚钱是小事,梦想被侮辱了才是大事。程水北心里的小算盘打着,这么说,周行昃应该会心动吧?
果然,周老板愤怒地拍了一下玻璃桌,为那个预见中的梦想被人侮辱的未来表示无限愤懑。
“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小程,你说该怎么做,哥都听你的!”周行昃拉着程水北的手不肯松,眼角似乎都泛着激动的泪花。
程水北赶紧把他拽到桌前坐好,安抚道:“周哥别急,我这不在跟你说解决办法嘛,为今之计就是未雨绸缪——先成立法务部门,等咱们的杂志社发展壮大了,后续的保障也都能跟上。”
周行昃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行,都按你说的做——对了,你刚刚是不是提周海了,我打电话把他叫来,你们聊!”
周行昃立马掏出他镶钻的翻盖手机要联系表弟,程水北不想一下子应付两个人,赶紧拦了下来:“别急啊周哥,我先跟你说完,你再去和周海说就行。”
“哦,你说吧,我记一记!”周行昃甚至夸张地掏出了纸币,撅着屁股在矮几上写起来。
程水北喝了口咖啡润喉,而后娓娓道来。
他不知道周行昃的杂志社到底是个什么规模,但根据和其他同类杂志在报刊亭的销量对比来看,情况不是很乐观,很有可能周行昃这三年都在原地踏步。
那还真是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程水北接着刚刚的话头继续说:“我呢,想着咱们杂志社的情况,觉得这个法务部门还得靠周海。”
“靠他?”
“嗯,”程水北点点头,“你回去问问他有没有想找工作的同学,准备考研的也行,有那么两三个就可以。”
一步一步慢慢来,周行昃拿钱砸出来的也不一定靠谱。周海虽然刚毕业,但程水北那天聊过以后就知道,他只是缺一些经验,有人带着总能独当一面。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周哥你回去想一想,要是觉得靠谱,就让周海去找我吧,地方你知道。”
该说的都说完了,程水北不好意思地看着周行昃,在得到许可后,又替程南打包了两份水果蛋糕。
来都来了,可不能空手走!
作者有话要说:
小程:嘿嘿,“北”不走空!
第29章 第一年(28)
周海来的比程水北想象中都快,程水北前脚刚准备收摊,周海后脚就骑着自行车跟来了。
“水北,我哥说你找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我来得晚了没耽误事儿吧?”周海把自行车“哐当”往路边一扔,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活像是遇见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程水北赶紧扶住站都站不稳的周海:“哎哟大少爷,你快歇会儿!”
等周海把气儿喘匀呼了,程水北才不慌不忙地说:“没什么大事,还是你哥杂志社那个案子,我跟他有了些新计划……天怪冷的,别在这说了。帮我收拾收拾,到饭点儿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去我们家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程水北躲懒习惯了,如今除了程文秋和章慈安,捞着谁让谁帮忙,连周行昃来的时候都帮他抬过箱子。
周海也被支使去收摊,他再三询问,确定此事可以缓一缓后,这才同意和程水北回家去。
他和周行昃、章慈安以及从前的程水北一样,都是城东的金钱堆里长起来的,从小没吃过苦,大学随便读了个法学专业,刚毕业没什么打算,就被他表哥拉出来玩了。术业有专攻,周海学了四年觉得自己多少懂点儿,没想到那天碰见程水北这个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小青年,被人给唬住了。
程水北看着年轻,心却像在刀枪剑戟里滚过一般,不怕疼,还知道怎么滚能避开刀尖。
周海和他表哥周行昃一样,被程水北那些奇思妙想和与众不同深深折服,心里把他奉成神一样的人物。他是逮着机会就开始问问题,程水北回去就和他说了一路。
“……你呀,别总想着学校里学的条条框框,没那么多规矩。想伸张正义先得学会灵活,纸上的是纸上的,记心里的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