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八年后+番外篇——by深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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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楼下看不到顶楼的光景,章慈安坐电梯到家门口,不抱希望地开门,再失落地走出来,向着那个越发可怕的猜测中的楼顶一个一个台阶地前进。
他推开顶楼还没来得及生锈的铁门,只看见一件外套,一件程水北早上穿出门的外套。
章慈安冲向衣服的位置,在绝望里向下看,程水北正贴着墙边坐在和楼顶有两米间隔的八楼的窄小平台上。
程水北蜷缩着,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一样。
章慈安近乎崩溃地问:“小北,你是不是又想丢下我?!”
程水北闻声抬头,看见了头顶趴在楼边上的章慈安,急忙把自己怀里的东西展示给章慈安看。
那是一只黑脑袋白爪子、花色和程喳喳差不多的小奶牛猫。
“慈哥,这里有一只小猫。”
他跳下去,把自己置于生死关头,就是为了救一只失足掉落无人居住的平台的小猫。
看见章慈安来到,似乎是已经等了很久的程水北贴墙站起来,把小猫崽举过头顶:“慈哥,它有点害怕,你先接它上去。”
都什么时候了,程水北心里还是只有猫。
在要碰到小猫的前一瞬间,章慈安退缩了。
他在害怕。
害怕救走了这只猫,程水北会心无挂碍地跳下去。
“把你的手给我。”章慈安拒绝碰小猫,固执地伸出手臂和程水北僵持。
程水北怀抱小猫蹲回平台一角,不上不下,往下跳就是死,往上爬就是生。
“既然你不肯上来,那我就跳下去陪你。”
身后就是赶来的救援人员,章慈安没来得及多思虑,沿着顶楼住户的窗户,跳到了程水北所在的平台上。
他把程水北往靠窗的那边护着,让爱人处在一个绝对安全的角落里,心脏抑制不住地猛烈跳动。
章慈安说:“程水北,我就知道你要丢下我。”
“你是言而无信的坏蛋,我们说好要一起埋进土里的,是一起,不是先后。”
“所以如果你从这里跳下去,我一定跟着。”
章慈安把程水北护在怀里,说着同生共死的话,却不给程水北一点往外冲离开自己怀抱的余地。
程水北如果想跳,只要一伸手把章慈安推下去,他们就能共眠。
平台窄小距离太近,传进程水北耳朵里的只有章慈安愈发紧促的呼吸,就像那天在松林里听到的那样,绝望又希望。
章慈安低头,看着程水北若鹿眸一般黝黑的眼睛,忽然平静下来。
程水北不说话,章慈安却有满腹的话想说。
他说:“小北,我来过这里的。”
程水北愕然抬头,章慈安却流露出“正如你所想”那样的料定一切的眼神。
程水北死后,章慈安有无数次爬上过八楼楼顶。
“我当时就坐在上面,想象你从高空坠落的样子,有亿万次想从这里一跳了之。”
章慈安说着说着,衬衫衣领因为用力而敞开,露出脖颈上程水北昨夜留下的痕迹。
他的身躯与灵魂都被程水北打了烙印,永生永世地属于小北。
章慈安忍不住,在程水北眉间落了一吻。他轻声问:“你知道我最后一天去了哪里吗?”
程水北不回答,沉默着,好像永恒地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章慈安就自问自答:“古云寺。”
“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那时候我跪在佛堂里,不管是什么神什么佛,只要能让我再见你一面,只要能弥补你介意的这八年,什么路我都认了。”
“幸好,幸好我再见到你,”章慈安小声地呢喃,“程水北,不要再把章慈安丢下了。”
他再也不想一个人独活,不想违背自己笃信的一切去求满殿神佛。
章慈安沉默着合眸落泪,泪从眼角流到脸颊。
忽而,章慈安感觉眼下一软,像是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贴着他。
他再一睁眼,看见程水北正举着小猫的爪子帮他拭去泪痕。
程水北歪着头好像在笑,摇晃着小猫的爪子小心翼翼地问:“慈哥,我们可以留下它吗?”
……
救援人员最后锯开了八楼住户的防盗窗,将两人一猫救到室内。
两人惊魂未定地刚站稳脚,就被告知因为章慈安之前报了案,要去警局配合调查。
章慈安一路拥着程水北,小心无比地保护。
到了地方,警察询问:“我们接到报警说有人想轻生,请问是哪位?”
章慈安笑着摇头,程水北也跟着摇头。
最后,两人都不承认自己想死,案子被定了乌龙,由于浪费警力,念及情节轻微,程水北和章慈安被留下批评教育了一个小时,又交了200元的罚款。
交完罚款,程水北终于可以抱着小猫出门。
太阳落山,余晖照在派出所门口的一半垂在地下的表彰红布上,鲜红耀眼,若新婚之霞帔。
程水北一扭头,看见了红布上的“英勇少年”四个字。
“慈哥,你兜里还有钱吗?”程水北问。
章慈安翻遍全身,最后在隐形腋下包里找出来刚刚交完罚款剩下的五块钱纸币。
程水北接过来,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早上买菜找零的四个钢镚,把连纸币带钢镚一共九块钱放在了红布的一角。
“结婚证工本费。”程水北笑着解释,然后重新从章慈安的怀里接过小猫,向着余晖走去。
“走吧,我们回家。”
2013年,上辈子程水北和章慈安孽缘的起点,这辈子程水北和章慈安的美好生活刚刚开始。
正文完。
(由于之前操作失误把后记贴在了正文里,在此替换为正文故事线番外)
小奶牛猫一到家就跌跌撞撞地跑进喳喳的粉红小窝里不肯出来,小狗被抢了窝窝也不恼,安安静静地在门口守着,好像知道这个小家伙是家庭新的成员。
“给他取个名字吧。”章慈安一边冲泡羊奶粉,一边问。
程水北和喳喳一起蹲在窝窝前面等,歪着头想。
“叫关羽吧,小名二爷!”
程水北说道。
小家伙排行老二,鼻子红彤彤的,又是个小男生,好像这个名字也很不错。
程二爷不知道自己有了名字,在喳喳姐姐的窝窝里打了个滚儿,然后被章慈安一把拿出来喂奶。
章教授给小奶猫喂奶的样子好像是在照顾一个孩子,而他二人心知肚明,这辈子都不会有一个孩子,也不会有一个像程南那样的人长在身边了。
程水北愣着出神,怀里忽然被塞了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是程喳喳把狗脑袋凑过来邀宠,嘴里“呜呜呜”像是在为自己被忽略了而抗议。
二胎家庭就是这样,争宠是难免的。程水北给了狗妹妹一个亲亲,看着喳喳雪白的爪子,忽然想起那块滑板。
“我想哥哥了。”程水北说。
他没有哪一天是不想程南的。
“小北,”章慈安把小奶牛塞给程水北,也跟着坐在地上怀抱一人一猫一狗,“生死无常。”
对呀,生死无常,没有哪个意外是提前发邮件告诉你他要到来的。
章慈安继续道:“我和你一样的难过,除了难过还有害怕惊慌。”
在程水北不解的眼神里,章慈安唇齿一动,说出了人世间最简单的一个词汇——“妈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窦淑意和程南一样。
“包括喳喳,她已经七岁了,七岁在小狗的年纪里很大了。再包括我,小北,总有一天我也会离世。”
“死亡并不足以让人感到害怕,我们害怕和难过的失去以后独活的自己。但是小北,你从来不是一个人。”
章慈安说着,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个盒子,打开来递给程水北。
“设计的时候,哥哥有做参考。”
章慈安把那枚蓝钻戒指戴在程水北的左手无名指上。
小小的石头闪着蓝光,程水北低头,有眼泪从脸上划过。
他好像又学会哭了。
“小北,好好活着。”
章慈安吻去他眼角的泪痕。
恰逢此时,程二爷喝饱了奶,喵呜叫了一声。
程水北小声地说:“哥哥,我会的。”
程水北的律师事务所在两年后风风光光成立,挂的牌子还是“南北事务所”,与此同时章慈安正式从父亲手中接过公司重任,成了名副其实的章总。
每年章氏实业和南北事务所都要花一大笔钱在儿童心理学的研究上,以期帮助更多可能会成为程水北或者章慈安的人。
邵何终于明白小南哥哥不会回来是在上小学之后,何明穗带他来到程南和程文秋的墓前。
他指着小土包跟妈妈说:“小南嘚嘚和我们说再见,他要去有很多花儿的地方了。”
程喳喳有了做姐姐的样子,不再执着于粉色饭盆,没事就喜欢在院子的葡萄藤下睡懒觉。哥哥留下的滑板,最后成了小狗炫技的玩具。
、
程二爷发力两年把自己吃成了胖子,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在主人死去活来的时候上蹿下跳、呜嗷乱嚎。
八年里,风平浪静。
至于章慈安是如何在四十多岁的时候被学校返聘回去教书,程水北又是怎么样在退休后决定重回校园学习心理学,那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写在后面的话:
这次敲下“正文完”三个字的时候,我在喝冰可乐,外面吓着小雨,一只辈分可以做我师叔的玳瑁小猫在走廊里叫。
这个故事的来源是“山南水北”这个成语,然后一点一点在我脑中膨大生长,几乎构思了大半年之后,我从去年的十月份开始动笔,写了半年才完成。
首先要解释的就是关于哥哥的死的争议,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剧情设定,并不存在“恶心人”一说。在父亲去世的时候其实已经埋下伏笔,小程拯救不了别人,他能救的只有自己。包括侯奶奶那里也是暗线,离开的人会再次离开。程水北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没有金手指的普通人,他能做到的只有决定自己想不想活下去。
说一下人物设定吧。
章慈安这个名字,其实是带着一些佛教的慈悲的意味在的,在最早的设定里,窦淑意怀着他的时候去古云寺求平安,见了古僧最后一面,取了名字慈安,定他为自己的活佛传人。很可惜和编辑沟通之后,这部分的内容不是很适合出现在都市纯爱主题的小说里,所以只能舍去。
程水北就是南北兄弟里的弟弟,他是怀着愧疚过一生的,一切的悲剧都来源于父母的不相爱。所以我在文中设定了和他们家庭完全相反的近乎完美的章家的家庭,给小北迟来的家庭的关爱。
至于程南,哥哥的身上存在着我太多的私心。在做人设的时候,他的身上集合着程水北自责之下近乎病态的完美渴求——不恨母亲,知道父亲的病情和求死欲,以及被所有人轻易喜欢的讨喜人格。但哥哥是哥哥,哥哥这个人从一出生开始就是悲剧的,哪有人能在那样折磨人的环境里平安成长为完人。在决定按照大纲继续这个结局的时候,我其实纠结了很多很多天。我比所有人都更舍不得这个陪伴和治愈了我许多许多的角色的离去。我会写一篇if线的番外,小北能重生,哥哥也在另一个世界里活得好好的。
然后是周哥和彤姐,他们的部分讲的就是两个字,初心。
可能会有人发现,我很喜欢写一些在菜市场附近发生的故事,因为我很小的时候住在菜市场边上一个月房租一百块钱的杂物间里,对这个地方总是有许许多多想写的故事。
其实这一刻除了不舍,还是有些如释重负的。
这本书的风格和故事不算轻松,对于我来说又意味着太多。
很遗憾,因为我的能力不足,没能带给大家一个完美的故事,但我走过这半年,总有一些收获。
我时常在评论区看到小可爱和小北的病共情,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也时常在这些评论底下,看到来自更多人的安慰的话语,我感受着温柔和互帮互助的力量。(在写作的过程中,寻求了一些生病的好友和专业人士的帮助,也许并没有深切写到这个群体内心的苦痛,还是深表歉意。)
我也时常能看到小可爱说,因为看了这个故事流了许许多多的眼泪。很抱歉让大家流泪,但有时候我又会不知耻地想,泪水是情感的宣泄,大家在我的故事里哭过了,生活中就会少些眼泪。
接下来我会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开《破烂苹果》这本,讲的是一个愣子和一个傻子的故事。
无论如何,也是要告别的时候,这个故事讲完,我们下一本见。
(后面有番外,有其他想说的话可以评论区告诉我,或者微博私信@深深寒SSH)
第95章 番外(1)
“章慈安。”
章教授从实验室出来准备锁门, 听见有人叫自己,一回头是自己的老师陈厚。
这年头,能在学校里连名带姓叫他的, 好像也只有他的这位老师了。
章慈安锁好门走到走廊尽头老师的面前,喊了声“老师”。
陈厚早已从院里荣退,此刻还出现在实验楼里很是罕见。
陈院士苍老的手掌拍上学生的胳膊:“我听说了你的事。”
他的事, 是他被院长摆了一道签的合同出问题,还是他当街和男子拥吻有损学院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