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魔君的美人师娘——by觅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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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普资历较长,又是九华弟子,当即迈出一步,横剑在身前,对尹隋道:“你要做什么?”
他又看向姜朔,喊道:“师娘!”
尹隋扫了于普一眼,语气轻嗤:“不自量力。”
萧尘唰地抽出了长剑,对他怒目而视。
姜朔无心理会他们这几人的针锋相对,而是看向远处东衍的背影。
方才一路行来,速度虽快,姜朔却仍是看见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或面熟或脸生的弟子。
有的是被一见穿心,当场毙命,有的手足皆残,仍残留一口浊气,万分痛苦地在地上挣扎扭动。
但无一例外,都是被寒意极重的剑气所伤。
姜朔的心往下沉了沉,他确实没有料到,一个修士入魔后……竟会变成如此模样。
若是东衍神智依旧清醒,怕是……
姜朔有些不忍,东衍的心魔,大抵是与曾卜出的三界灾劫有关。相识半年有余,姜朔深知这人生性冷漠,唯有涉及三界安定一事才会放在心上,既是大义为重,更易画地为牢,自我折磨。
如果东衍没有心魔缠身,今日或许便不这么容易被宿殃得逞。
姜朔摇摇头,驱走这些无用的愁绪。当务之急,是将东衍体内的宿殃逼出来,若真被它借东衍之手逃了出去,祸患无穷。
何况……姜朔抬起眼,看向白玉石门外愈发明亮的金光。
除魔法阵,还在运转。
尹隋灵核生疼,执剑的手上青筋暴起,不再耽误时间,与姜朔对视了一眼,便迅速掠去东衍方向。
而姜朔用完好的右手抽出佩剑“朝仪”,沉默着拦在了要冲过去阻止的萧尘等弟子面前。
“师娘?”于普立在几米远处,神情不太理解。
萧尘也开了口:“师……姜仙君,你为何拦在我们跟前。那魔头要对东衍仙尊不利,你看不见吗?”
姜朔平静地看着少年压抑不住愤怒的面庞,道:“东衍体内进了邪物,尹隋只是要除去这邪物。”
弟子们面面相觑,分明都是不信。
于普眼神先是惊愕,然后转为失望。作为这群弟子中与姜朔相识时间最长的人,他踏出几步,说:“师娘,那是尹隋,不是于韫。”
姜朔没说话,握剑的手纹丝不动。
于普:“尹隋为魔多年,作恶多端,伤过不少修真界子弟,每次追杀他,必会伤亡惨重,是三界大患。”
“况且魔修……”于普顿了顿,继续道,“一旦入魔,没有回头路。尹隋身为一个魔修,心性狡诈狠毒,他说的话不可信,或许此时是想借机冲出这法阵,又或是要与你说的邪物一起……”
姜朔忽然轻轻打断了他的话:“东衍也入魔了。”
于普的话语一停。
“今日东衍清醒过后,你们准备如何待他?”姜朔问。
于普默然不语,他尽管想开口回答,但眼角余光瞥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弟子尸体,立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这时,另一个其他门派的弟子大着胆子道:“东衍仙尊不比常人,他入魔必有其缘故,若是仙尊能苏醒过来,我们会集三界之力助他脱离心魔困扰。”
“而且,”他声音低了下来,瞄了一眼姜朔的表情,说,“姜仙君你也说了,今日是因为东衍仙尊体内进了邪物,自是那邪物的错。”
“姜仙君,”萧尘突然出声问,“你也要用这个借口给尹隋这魔头狡辩,说他是因为邪物侵体才入了魔?”
姜朔这次仿佛沉默更长时间,又似乎只是思考了一瞬,慢慢开口:“我不会替他辩解。”
众弟子都有些意外。
“尹隋入魔,虽有外在诱因,但他心性不坚,走了错路,已是事实。”
姜朔简单地说了两句,并无长篇大论之意,只抬剑道:“但今日他要做的事情,我不会让你们有机会阻拦他。”
“师娘!”于普提高了音调开口,眼中满是愤怒和失望:“他是想要逃过这除魔大阵。这魔修素来满嘴谎话,你怎么能信他?”
姜朔垂着的左手轻碰了一下袖中的乾坤袋,那里放着留魂斛。
“我自有理由。”姜朔见有弟子已经难耐地提起了剑,心知拖不了时间解释,只能看向于普道:“你不愿信他,但可以试着信我。”
于普嗓音低低,不敢置信道:“师娘,你……为何如今这样护着他?你难道真的与这魔头……”
各弟子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连萧尘过了半晌也反应过来,惊异地看向姜朔,气得脖子都红了。
唯有姜朔神色不动,甚至还有些冷淡:“世人评是非对错皆由‘情理’二字而起,你们维护东衍时的理由,也与我此刻站在这里的目的相同。情分胜过道理而已。”
身后传来剑戈相交声,姜朔匆匆回头看了一眼,见尹隋已经拦下了“东衍”破坏法阵的动作,交上了手,而姜朔修为受限,完全瞧不清这两个人谁处于上风。
面前的萧尘说:“姜仙君,那便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于普久久没有再次开口,他退后几步,让出了场地,以示自己不会出手。
萧尘瞥见他的动作,恨恨道:“于普师兄这样就被妖人哄骗了?真是懦夫。”
被称为“妖人”的姜朔蹙眉,心内微微叹气。
看来有时,正义感太强也不是什么优点……
于普不愿动手,姜朔的压力便小了很多,即使左手受伤,但好歹是个金丹中期,暂时对付一下面前这些修为不高的弟子倒不是什么难事。
但真正动起手来,姜朔才发现是自己想得太过轻易。
莫说姜朔自己实战经验实在匮乏,就是拦住这七八个弟子,不让他们冲出去,都非常令人头疼。
并且……姜朔凝起法术,撑出一大片灵流壁,看向萧尘。
这少年在一月前还是连使剑都笨拙的小弟子,如今用剑已熟稔非常,灵力涌动顺畅飞速,俨然有即将登上第一个小境界的趋势。
此等卓绝的资质,姜朔只在尹隋一人身上看见过。
若是顺顺当当修行,萧尘进益的速度,恐怕慢不了当年的尹隋多少。
姜朔一个走神的功夫,就听得面前薄薄的灵流壁咔嚓碎成了千万片,萧尘怒气冲冲的面容显现出来。
姜朔看了少年一会儿,低声道:“得罪了。”
他举剑,用了足有七八成的灵力,狠狠横劈向萧尘肋下三寸之处。
萧尘仓促间只来得及凝结灵力阻挡剑气,却仍被击中先前就被东衍所伤的地方,立时闷哼一声,佩剑脱手,踉跄着退后两步,从殿顶上掉了下去,摔进了底下的草丛里。
姜朔收回剑,目光极淡地瞥过其余几人。
其他门派的弟子哪见过姜朔这副模样,美则美矣,却是眸色含冰,半点也不复片刻前温柔好说话的神态,动作都迟疑了下来。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突然听见一声尖利的愤怒叫喊,嘶哑破裂,不似人声,震得云霄都仿佛静了一静。
一边袖手旁观已久的于普下意识望向声源之处,却看见远处,东衍执剑与尹隋的血剑“朱”相抵,后背已经被迫靠上了法阵边缘,金光流转之处。
东衍后背的衣物被灼灼金光烧了一大片,面容从所未有的扭曲狰狞,像是极痛,方才那声诡异的尖声便从“他”口中传出。
弟子们一时茫然,都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
“偏偏——”“东衍”口中陆陆续续传出尖利刺耳的声音,眼睛红得像要滴下血来:“偏偏是你,偏偏是这时候——”
而以剑牢牢压制着他的尹隋状况也十分不妙。
绽开的血痕从脸颊下方一直蔓延向下,如断线珠子般大颗的血珠从他衣摆下坠落,尹隋整个人状如修罗恶鬼,已是强弩之末。
法阵金光之下,姜朔面色苍白。
宿殃感受到四面八方涌来的要将它碾碎般的压迫力,发疯地尖利叫喊了一声,穷途末路之际,它神智一晃,竟然让东衍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
东衍面容上的癫狂神色逐渐平静,他扫了众人一眼,想要出声说话,喉中却涌出大口鲜血。
他看向姜朔等人。
于普率先察觉到异样,大喊:“快用防御法术……”
“轰”的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东衍的身体猛地爆发出一阵极盛的白光,强劲的灵流如狂风过境般横扫过玄极门地界。
姜朔胸口一痛,几乎无意识地瞬间被这阵灵流卷至数百米外。
东衍竟然……自爆了灵核。
一时间,尖叫声、灵力爆破声、殿落倒塌声……声声不绝于耳,姜朔恍惚间似乎听见于普焦急的喊声,但下一刻就被铺天盖地的杂响掩盖。
千钧一发之际,姜朔忽觉身周一轻,短暂清醒过来。
浓重的血腥味涌上鼻尖,他睁开眼,发现尹隋不知何时到了他身边。
魔修一手抱住人,另一手虚虚划出道防御法符,带着姜朔落到了玄极门一处半塌的大殿后。
姜朔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发觉已发不出声音——东衍自爆灵核所释放的威力太过强大,姜朔浑身上下无一不痛,嗓子或许也受了损伤,一时之间竟连话也说不出来。
尽管如此,姜朔还是看着尹隋,左手微颤地从袖中取出了乾坤袋。
尹隋瞥了一眼那乾坤袋,明知里面便是留魂斛,只要将魂魄注入进去,他就可以躲过玄极门除魔大阵,等到阵法灵力枯竭之时,再行出来。但尹隋没有动。
姜朔攥紧乾坤袋,用力至指节发白,一双水雾眸子似有几分哀求般看向魔修。
“姜朔,”尹隋忽然低声开了口,“本尊行至今日,入魔已有上百年。”
“世人厌我、畏我、不分青红皂白地要害我,本尊都已习惯,并不在意。”魔修低下头,四周临时结成的防御罩灵光暗淡,看上去随时要破碎。
尹隋:“但也至今方知,本尊并不欲你沾上这些污名。”
魔修很轻地亲了亲姜朔的眼睫,疼惜般停留片刻,又再分开。
“今天本尊所做的事……”尹隋道,“就当是偿还与你,若本尊还能活下来——”
若能活下来,又当如何,尹隋却没有再说。
他只是缓慢地用几近枯竭的灵力给姜朔施了定身术,而后站起来,大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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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医堂
壬午年五月, 修真界于玄极门地界围剿尹隋,两败俱伤。
天下第一人东衍因邪物侵体而入魔,后自爆灵核, 用一身修为将邪物封存, 并深埋于玄极门地底。
当日, 东衍修为连堕九重, 天下第一人声名不复从前。
围剿尹隋的其他弟子则死伤惨重, 约死数百余人,伤者不计其数。在东衍自爆灵核后,数百名弟子忽觉身周灵光闪烁, 竟有不知何来的灵流替其阻挡了伤害,故侥幸存活,却纷纷闭口不愿再谈当天之事。
尹隋也在这场劫难中魂飞魄散,被玄极门的除魔大阵化成了灰。
修真界各门派在去年的秘境试炼后再遭重击, 自此多数门派开始闭门谢客, 不再招收子弟。修真一途式微, 凡间人丁反而更加兴旺。
以上,是两个中年男子站在“江氏医堂”的小牌匾下, 唾沫横飞、兴致勃勃讨论的八卦。
此地是临南的一处小镇, 人口较多, 民风质朴, 走在街上的几个百姓常常喜欢没事做时就凑在一起传八卦。
关于这桩玄极门灾劫, 其实已过去许久,但口口相传的故事最近几个月才流传到镇里,给众人平淡无常的生活中增添了几分乐趣, 甚至还有几家小酒楼开始排演戏剧, 倒是吸引了不少人。
江氏医堂在这条街的尽头, 门面不起眼,除了挂着牌匾上的字有几分趣味,其余与其他小医馆也没什么区别。
但现在还是辰时初刻,医馆门口已排了二三十人,上至八十老翁,下至农妇怀里抱着的九月婴孩,都在焦急地守着医馆开门。
江氏医堂是附近方圆十里地最热闹的医馆,没有其他原因,不过是因为这医馆的规矩比较奇特。
六十以上、八岁以下看诊不收钱,每月的日子逢初十、二十、三十不收钱,暴雨日看诊不收钱,大雪天看诊也不收钱。
再到后来,只要是江郎中看着顺眼的,就不收银子。
不花钱还能看病,这谁能不乐意呢?何况江氏医堂的郎中人又温和好说话,医术高超,除了时常看不见脸令人有些困惑,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郎中了。
就在两个中年男子讨论八卦间隙,江氏医堂的门轻轻响了一声,在辰时两刻时开了。
他们来得早,排得也前面,一眼瞧见江郎中身着一件寻常的青色衣袍,正伸手将关着的门推开来。
再往上看去,是江郎中常年不离身的白色帷帽,垂落的轻纱层层叠叠,让人只能瞧见他精致的下颔曲线,和微抿起的红唇。
江郎中往堂外排队的人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安静地整理好医馆桌椅,然后坐于长桌后,淡淡抬手一请。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开诊了,排在最前面的两个中年男子立时要上前,不料刚伸腿走了一步,就听见江郎中身后的山水屏风内传来一句:“不许给这两个人看!”
空气一静,两男子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江郎中偏过了脸,看向屏风后,医馆内外都安静了一会儿,随后听见怒气冲冲的蹬蹬声,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黑衣少年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