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魔君的美人师娘——by觅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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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会生气的。”姜朔又补充了一句。
尹隋莫名有些无措起来。
他……曾经他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从来招来的都是冷眼和讥讽,这还是头一次碰见姜朔这样温软的态度。
好歹骂一句自己,尹隋觉得自己心理有点变态了。但假若姜朔稍微皱个眉头,他都好受一些。
——尹隋是故意睡迟的。
他天性警觉,早在祈凤拎着食盒来小院子前就醒了,醒来后练了半个时辰功法,耳尖听见姜朔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他才不急不慢地闭上眼睛躺好。
就这么个懒惰成性、出口成脏的弟子,姜朔脾气就算再好,也该训两句。
只要……只要姜朔表现得对自己恶劣一点,尹隋今后杀上九华的时候,就能对他狠心。
“早膳我已经命人送过来了,”姜朔没有注意到少年眼中复杂的情绪,他随手把纱帐挂好,又说,“昨晚搬来得匆忙,这间屋子里都没多少你的东西,我也已给制衣处的弟子写了你的身形尺寸,应该后天就能制好送过来。”
尹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你怎么知道我的身形尺寸?”
姜朔:“。”
摸砖头掏文物的事情做多了,尺寸这种东西还不是随手就能量个大概……
姜朔咳了一声,转话题道:“如果还有什么缺的,你就……”
“你——”他说着话,目光落在尹隋的手腕上,突然顿了顿,问:“你的手怎么了?”
尹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自己右手手腕上有几道明显的抓伤痕迹,是昨夜掐住那外门巡夜弟子时被挠伤的。
姜朔站在他床前,似是想起什么,开口:“昨天晚上,有潜入门派的魔修将一个巡夜的弟子杀了。”
尹隋猛地一愣。
那人死了?自己明明没有下杀手……难不成是头撞在山壁上磕死的?
许是他的神情流露出了几分异样,姜朔微微蹙眉,不太确定地看着尹隋道:“昨晚我离开后,你……有没有碰见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尹隋: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姜朔:。
第8章 凶剑
不寻常的事情?
自己昨晚夜逛九华,好像还一不小心掐死了个巡逻的弟子,算是不寻常的事情吗?
尹隋怎么也不相信自己那点力气就把人掐死了,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怀疑。
“没有发生什么事。”尹隋抿了下唇,低声说:“我很快就睡着了。”
姜朔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正当尹隋心里逐渐打起了鼓之时,他突然听见姜朔出声道:“近日门派里估计不怎么太平,你对九华尚未熟悉,修为也不够精进,还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这里有一枚青玉,”姜朔抬手解下颈间系着的玉坠,递给尹隋,说,“里面有个防身的小法术,是用来抵御意外袭击的,你收好。”
尹隋接过那块青玉,目光却仍停留在姜朔身上,像是没回过神来。
方才姜朔解玉坠时,尹隋偶一抬眼,瞥见一片云般细腻的雪肤,还瞧见一个小小的红痣,在颈窝边沿上。
姜朔理了下外衫,看看自己的小徒弟,奇道:“你耳朵红什么?”
尹隋:“……”
“用过早膳就同我出门,”姜朔不甚在意,没有再追问,“去牧云峰拜师。”
尹隋手里握着那枚青玉,在姜朔离开后才低头看了一眼。
青玉是块普通的灵石,里面确实有个防御的法术,只不过在尹隋看来,宛如初学孩童的水平,简单又拙劣,也许连九华外门弟子的随手一击都扛不下,实在是没什么用处。
看来这是姜朔自己做的防身小法器。
也就姜朔那半吊子水平的修为,能做出这等令人发笑的东西来。
但尹隋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把这块不起眼的青玉用红绳串起来,挂在自己脖子上。
*
姜朔没有带人去牧云峰深处找东衍,因为东衍已经出了关,在峰顶的前殿处等候。
按照九华的规矩,其实新入门的弟子拜师,是要举行隆重的拜师仪式的。但东衍是个例外。
他收过的弟子太多,若是一个个都办一遍大礼,九华怕是要终年不得安宁。
姜朔想象了一下东衍的弟子排队准备拜师的场景,忍不住笑起来。
旁边的尹隋看他一眼,闷闷说:“师娘很高兴?”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姜朔秀丽的眉眼弯弯,“怎么会不开心?”
尹隋不高兴。
他一想到待会要拜两辈子的仇人为师,心里就暴躁得想杀人。
特别是遥遥望见东衍那张冷冰冰的死人脸,他平放在桌面上的无鞘佩剑,尹隋只能尽力压低眼睫,才能避免对着东衍露出极度仇恨的目光。
“你的小徒弟我带来了,”姜朔发现尹隋的步伐渐慢,还以为他害羞,于是独自上前两步,对东衍道,“我临时给他取了个名,就唤‘韫’字,你觉得如何?”
东衍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原本正在闭目养神,听见姜朔的话才睁开眼。
“随你。”他淡淡道。
姜朔对东衍冷漠的态度见怪不怪,好脾气地问:“那让他磕三个头,喊句师尊就算礼成了?”
这回东衍连句回答都懒得给了,他重新闭上眼睛。
姜朔:“。”
先前东衍就算是态度冷淡,好歹是有问有答,怎么今天……
姜朔心内存着疑问,看了座上的人片刻,发现东衍的脸色仿佛比上次见他时更苍白了一点。
不过东衍本就白,姜朔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见东衍一直没反应,操心劳力的姜朔只好转过身,轻声对低着头的尹隋说:“跪下行个大礼,喊句师尊就好了。”
他说完话之后,等了半晌。
尹隋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像是根本没听见。
姜朔:“?”
今天一个两个的,都被下了降头还是怎样?
“于韫。”姜朔蹙眉,语气重了一点。
东衍在他身后睁开眼,色泽浅淡的眸子静静看着殿中央立着的少年,情绪无波无澜。
尹隋咬紧后牙槽,收在袖中的手已经攥得没有知觉,在姜朔不解的目光中,他一寸寸跪在了大殿冰冷的地面上。
“……师……尊。”尹隋嗓音沙哑,几乎要听不清叫的是什么。
他没有向东衍行叩拜大礼,原本算不上礼成,上首的东衍却在此时开口:“罢了。”
“起身吧。”东衍注视着他:“今后,你便是我座下第八十八位弟子。”
尹隋垂着头,低低道:“……嗯。”
虽说是自己选的卧薪尝胆的路,但临到这一刻,尹隋才更真切体会到刻骨铭心的恨意和不甘。
——今日之辱……来日必要加倍奉还。
东衍站起身来,淡淡问:“可有佩剑?”
尹隋视线盯着地面,不答他的话。
姜朔:“他还没有自己的剑。”
东衍便说:“随我来。”
姜朔往前走了几步,意外发现尹隋没有跟上来,略微困惑,低声问:“怎么了?”
新徒弟今天的状态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尹隋深呼吸几口,终于收拾好情绪,抬头小声说:“师娘,我紧张。”
他的眼神很干净纯粹,唇边挂着有些羞赧的笑容,似乎成功把姜朔糊弄了过去。
姜朔瞥他一眼,想了想,伸手拍拍小徒弟的肩膀,对少年说:“跟着你师尊去吧,不用怕,我在这里。”
东衍带两人到了牧云峰的侧峰上。
姜朔原以为取本命剑这种严肃的事,按一般电视剧和小说的发展,主角要么被某个大能赠予佩剑,要么是在生死历练中获得机缘,然而……
东衍把他们带到了九华的门派转生殿。
虽说是殿,但姜朔看了看,发现这里就是一片坟地。
此殿既无门匾廊柱,甚至连遮风挡雨的墙也没有。转生殿所在的地方,是牧云峰最为人迹罕至、草木稀疏的地方之一,一块块灰黑色的残碑立在阴蒙蒙的苍穹下,令人心里油然而生荒凉之感。
姜朔踏入其中,眉心很轻地拧了一下。
他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变得凝滞冰冷起来,有点不太舒服。
他身后的尹隋也停下了脚步。
和姜朔不同,姜朔的修为算不上高,很多时间只能凭感觉判断情况。而尹隋虽转生成一个灵核都没有凝结完整的小屁孩,但他对转生殿里的阴冷气息可谓是熟悉至极。
——是鬼魂的味道。
九华派先人长眠于此,不知道为什么,竟也有那么多人未能转生,无实体的鬼魂长久徘徊在坟地间,带来一股腐朽与寒冷并存的诡异之感。
尹隋不动声色地靠近了姜朔,给他挡住侧边刮来的凉风。
东衍往前走了两步,嗓音冷淡道:“过来。”
尹隋听话地到他身边,望着眼前遍布裂缝的墓碑,眼里也带点疑惑。
东衍这是要耍什么花招?
他警惕起来,身体逐渐绷紧。
大比那天东衍突然命人把奄奄一息的自己拖到墨灵石跟前,逼他暴露出魔气入体的行径还历历在目,尹隋不能不防。
“跪下,把右手放在地上。”东衍说。
尹隋顿了一下,慢慢屈膝跪在地上,正对着面前一块歪歪斜斜的墓碑。
他依着东衍的意思,将自己的右手覆在碑前的泥土上。
姜朔站在他身边,一开始见没有动静,还觉着奇怪,而后忽感脚下摇晃,惊讶抬眸,才发现整片土地都隐隐震动了起来。
空气中腐烂的气息愈浓,浓到姜朔下意识捏住了鼻子,却也抵挡不住周身那深入骨髓的不适感。
“轰隆——”沉闷的响动从地底深处传来,姜朔站立不稳,退后两步,旁边一块原就东歪西倒的墓碑瞬时摔裂在了地上。
这是在做什么?姜朔稳住身形,正想开口问,东衍忽然转头看了一眼,挥袖就把姜朔推开,低声喝道:“当心!”
伴随着几不可闻的裂土声,一道血红的暗影从墓碑群中猛地飞出,在尹隋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唰地到了几人跟前。
姜朔站的位置不凑巧,正好在那把剑飞来的直线上,所幸被东衍施力推了一把,不然估计要被当场捅个对穿。
“嘶……”姜朔捂住左肩,轻轻蹙了下眉。
还是被锋利的剑气伤到了。
那把剑起出来之后,凶狠地插进了尹隋面前的泥地里。
姜朔瞧见那是一把通身较为宽扁的重剑,古朴的咒文密密麻麻刻在剑柄上,剑身并不似普通佩剑那般雪亮,而是蒙着一层薄薄的血雾之气。
……不详之物。
东衍的脸色细微地变了。
姜朔从短暂的疼痛中回过神来后,也怔了一下。
他翻阅九华藏书阁的典籍颇多,借着过目不忘的好记性,有些原本并不在意的只言片语也自脑海中浮现出来。
每个修士的佩剑都有名字,但九华弟子佩剑的名字却并不一定是自己取的。
地位较高的内门弟子,可以拥有直接继承九华先人遗剑的资格。
这位弟子需要跟随师尊来到转生殿处,让游荡在此地的九华先人之灵辨认他的天赋所在,就会有一定的几率获得破土而出的先辈遗剑。
也代表了这把遗剑主人对他的认可。
但……
姜朔想,怎么会是这把剑?
东衍的佩剑名叫“明止”,姜朔自己的剑上则刻着“朝仪”二字,但尹隋起出的这把先人佩剑,更有一个怪异的名字,只有一个字——“朱”。
音同诛,是把不折不扣的血光之剑。
“朱者,嗜血,好战,性邪。
剑身宽近三寸,剑气成血雾之色,可十步外凭剑气伤人。”
据姜朔阅读的典籍里,记载了朱曾有的三十五位天赋异禀的主人,无一不是年少成才,闻名天下,但却都没有活过二十岁。
随着最后一任年轻主人的陨落,朱也一并深眠于转生殿,几百年间九华没有出现惊才绝艳的天才,朱也仿佛逐渐被人遗忘在这片荒凉的坟地里。
直到今天。
尹隋直直跪在地面上,他对于九华派内的秘闻是不知晓的,况且“朱”的事迹距他上辈子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又不爱看书,平时也少有人与他闲聊,压根不知道眼前这把剑有什么典故。
尹隋只觉得……这把剑莫名很合自己的脾性。
他正要握住剑柄,姜朔突然轻抬手拦住他,并道:“等等……。”
这么一动作,被“朱”划伤的手臂又传来刺痛,鲜红的血珠顺着姜朔的指尖落下,以一个顺滑的弧度,砸在“朱”宽厚的剑身上。
尹隋眼睁睁看着这把血雾缠绕的剑发疯似的兴奋战栗起来,发出阵阵细鸣声,似乎极其喜爱血的味道,对姜朔的血尤是。
已经认主的剑常常与主人心灵相通,东衍拧起眉心,蓦地开口:“姜朔,站远点。”
“你的剑太危险,”东衍简洁明了地对尹隋道,眉目间冷漠的神色浓快要化为实体,“元婴期前,不准在门派外任何地方动用佩剑。”
姜朔:“……”
太简单粗暴了吧,这么教孩子真的能教好?
果然,尹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紧紧抿着唇,和所有被师尊训斥的小徒弟一样,露出少年人常有的,生气又不解困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