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鲛人全靠演技——by弃脂焚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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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自从认识了郁照尘,他的爱他的恨,竟然全部牵在了这一个人的身上。
自己似乎是应该恨他,盼着他死的。
但一想到郁照尘或许会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江潭落忽然无比空虚,他的爱、他的恨、他的不甘、他的报复,一切的一切都在刹那间失去了寄托。
整个人都像被掏空了一般。
江潭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一定是被郁照尘给搞疯了。
自己还没有报复他,还没有挣脱出他的棋盘,他怎么能死?
不远处的天边,响起劫雷阵阵。
没等郁书愁伸手拦住少年,便见对方忽然回眸,冲自己笑了一下,接着手持符箓——冲入了劫雷之中。
江潭落不要苟活。
他要郁照尘亏欠自己,永永远远地亏欠自己。
他骗了自己那么久,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就因为一场雷劫,一笔勾销……
要么同生,要么共死……或是自己死在这场雷劫中,彻彻底底地毁掉“钥匙”,让高高在上的天帝,也体验一下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
昆仑之巅,劫云下的郁照尘在这个时候猛地睁开了眼睛。
“……潭落?!”
他看到了朝自己而来的少年,还有那张泛着刺目之光的舍身之箓。
第14章 挡雷劫(二)
昆仑之上,发出一阵轰响。
远远望去天空就似漏了般,下起了瓢泼大雨。
但在近处就能看清,这并不是什么“雨”而是细密的劫雷。
一半乌紫,一半金。
金色的,是成圣的劫雷。
乌紫色的,则是天罚之雷。
离开飞光殿后,江潭落想都没想便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将血滴在了符箓上。紧接着,把泛着金光的舍身之箓朝远处丢去。
一时间,金光大盛。
从郁照尘的角度看去,江潭落就像是融化在了这阵金光里。
他的心忽然重重一坠,在劫雷落下的一刹那,郁照尘罕见地失神了——并不是因为“钥匙”,而是因为江潭落。
《浊铩》中那个意图为三界送葬的大反派,竟在这一瞬恐惧死亡。
伴着“轰隆”一声,第一道金雷落在了郁照尘的身上。
本该祭出法器的他,以肉身抵了下来。
下一息,金光落下,惊人的一幕出现在了郁照尘的眼前。
——烈烈狂风,托起了明蓝色的衣衫。江潭落被乌紫色的劫雷包裹,他闭眼站在雪地中,双手结成莲花印。
舍身之箓引走了天罚之雷,而江潭落,就像是替郁照尘背负了所有的罪孽。
一张张符箓从他的手中飞出,试图挡住劫雷。
但仙庭一百八十道血债,哪是轻易能够还的清的?
又一道劫雷,劈在了江潭落的肩头,少年终于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他还不忘回眸深深看向郁照尘:“圣尊,别……别管我。”江潭落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只是郁照尘现在才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的眼神已经成熟的令自己陌生。
再一道劫雷落下,江潭落的视线当中唯剩血红。
疼痛霸占了他的神经,江潭落只能凭借本能,一张又一张的掷出早早备好的符箓,以微薄的力量,阻挡乌紫的天雷。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江潭落隐约看到:郁照尘挥剑劈开了浓金色的劫雷,然后一步步向自己走了过来。
天帝单膝跪在了江潭落身边,把仙药喂入他的口中。
明明已彻底脱力,可江潭落还是硬生生地向郁照尘挤出一个微笑。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却以一字也不差的落在了郁照尘的耳边。
“郁照尘你看……不只是小时候,现在,现在我也可以对你好的……”江潭落依旧睁着眼睛,但双眸已彻底失去了焦距,“来仙庭的第一日,我便想……咳咳,努力站到圣尊的身边,现,现在是不是……做到了?”
在下一道劫雷降下的间隙,郁照尘紧紧握住了江潭落的手,于少年的手背上落下一枚轻吻。
江潭落能感觉到,此刻这位三界共主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着。
“你做到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郁照尘努力想要擦去江潭落额上的血迹,但那血却怎么擦也擦不干。
少年忍不住笑了一下……至少这一刻,都是真的吧?
痛到极致,江潭落已近麻木。
他的意识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江潭落不知道自己若再闭上眼睛,是不是就要死了。
于是他挣扎着将郁照尘拉近,近到唇上的鲜血,都染在了对方耳边。
“咳咳……圣尊大人,郁照尘…我喜欢你……你知道吗。”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又是一阵天雷从空中落下。轰隆隆的巨响,把江潭落的声音全部压了下来。
提剑去抵挡劫雷的郁照尘只听到了前半句,而漏了江潭落之后那句——
“所以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骗我了?”我也是会难过的啊……
郁照尘没有听到,自然不会回答。
而知道答案的江潭落,大概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在视线陷入黑暗,意识彻底消失的那一刻,江潭落发现自己竟隐约有些渴望……不如一切都结束在这里吧。
这场成圣的天劫,持续了整整三日。
劫雷落地发出的隆隆巨响,震动了九州各处,金光更是照亮了整片夜空。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郁照尘熬不过这一劫。可就在晨间第一抹阳光落地的那一刻,东海之滨紫气奔涌,昆仑之巅金光大盛。
一阵仙乐,响彻云霄。
这一切都预示着,混沌之后的第一位圣人诞生了!
三界众生因此欢腾,唯有昆仑之巅的天帝,轻轻地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鲛人。
他平静得就像是成为圣人的不是自己一样。
在最后那道劫雷落下时,郁照尘直接抽取天道之力,将命悬一线的鲛人拉了回来。
“江潭落,”郁照尘轻轻念了一遍少年的名字,他的声音里半丝情绪也没有,“真是个傻子,怎么这么信我……”他忽然笑了一下。
昆仑诸仙还在瀛洲,偌大的仙山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伪装了数千年的郁照尘,终于放松了一刻。
他将鲛人抱到了飞光殿的正殿里,一边为少年整理长发一边喃喃自语:“舍身之箓,哪里是那么好学的?”
宿,宿主他,他这是什么意思?系统都结巴了,卧槽,他,他是故意让你你,帮他挡雷劫的吗?这一次系统的反应速度终于快了一点。
不然你觉得学习符箓之术不到一年的鲛人,怎么能写成舍身之箓?江潭落笑了一下说,那本被我“意外找到”的古书,就是他送来的。
且在送来时,符箓就已经是“半成品”了。
此时江潭落的身体,发出了浅浅的白光。郁照尘并不意外,他像没看到白光一样继续着手下的动作:“傻子,我怎么可能死在这场雷劫里?”
感受到宿主身上异样的波动,系统终于明白了过来——郁照尘是故意的,他还是为了“钥匙”!
还有什么东西比天雷更能淬炼神魂的吗?
他故意让江潭落看到记载了舍身之箓的古书,故意引江潭落替自己挡劫雷。
这并不是因为郁照尘凭自己的力量渡不过这一劫,而是因为他需要利用劫雷,精纯自己的“钥匙”,增强它对封印的控制力!
原著里的鲛人并没有应对雷劫的能力,故而这段剧情并没有出现,但是江潭落却有……
郁照尘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而江潭落则是在将计就计!
可是他上次不是心不是——系统懵了,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是,又怎么样?这一次江潭落的声音格外平静,系统,郁照尘的目的是毁了三界,而我是他摧毁三界的钥匙。我和他的执念,从头至尾都是不能并存的。
……!
是啊……直到这个时候系统才反应过来:宿主的存在,与反派的执念竟完全是相悖的!
所以你觉得这么强大的执念,是一点小情小爱就能阻挡的吗?江潭落语调也逐渐提高,只有他对鲛人的爱,大到他可以放下执念,不愿摧毁三界的那一刻,他才算真的爱上鲛人……
而在此之前,郁照尘是不会停止淬炼他的“钥匙”的。
这么疯狂的执念,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生出,更不能随随便便就放下。
单单说此时,郁照尘就已经为这个执念谋划了数千年……
如果说这世上任何一个人,攻略郁照尘都是困难模式的话。
——那唯独这个鲛人,是地狱模式。
把“郁影帝”这三个字吸烟刻肺。江潭落对明显被郁照尘骗到了的系统说。
系统觉得,自己要好好消化一下这些信息。在闭嘴之前,它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宿主你也别着急,对了……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到啊!
当然不急,这么大的执念现在就平,那攻略他也太没有挑战性了。江潭落有些奇怪的反问,你太小瞧我了吧~演戏而已,怎么会被他骗到?
好吧……系统忽然觉得,自己的宿主好像比反派还要可怕。
江潭落是在是太理智了,理智到……他就像是没有心,完全不存在感性思维一样。
嘶,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吓人呢?
这一回,江潭落昏睡了将近一个月。
而再睁开眼时,他看到的便是布满了红绸的飞光殿。
郁照尘缓缓地俯下身,他将自己的头发与江潭落的长发系在一起。
“潭落……那天渡劫时,我听到了你说的话,”郁照尘的声音里,满是醉人的爱意,“我也喜欢你。”他看着鲛人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
三界之主,至圣至明者的爱意……鲛人没有想到,自己方才醒来,便得到了如此遥远的东西。
他不由睁大了眼睛。
——此时自己是应该开心的对吧?
江潭落唇角微弯,不可置信的看向对方:“圣尊大人您……”
“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便结道侣契。到那个时候……你也会多出千载的寿数。”江潭落正好可以活到毋水封印开始活跃之时。
——此时自己是应该感激的吧?
但江潭落的心底,却满是凄凉。
他知道,郁照尘并没有听到自己真正的最后一句话。
谎言没有结束,郁照尘选择了将欺骗进行到底,甚至他要将这场美梦筑构的愈发辉煌、梦幻。
江潭落笑了一下,紫菂色的眼眸,忽然被雾气遮挡。
一滴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好……”
江潭落知道,自己活不到结契那天。
或者说……他不会让自己活到那天。
第15章 挡雷劫(三)
天帝郁照尘不喜热闹,昆仑很少像蓬莱一样,举办什么宴席。
但是这一次不同,圣人诞生,三界仙神怎么说都得来贺上一贺。
从前总是寂静无比的昆仑,鲜少这么热闹。
为了宴席,往日被冰雪覆盖,没有什么鲜亮色彩的昆仑仙庭,也添了些花束装点。最近一阵子,江潭落的身体好了一点,在大雪稍歇的时候,他也会去外面拿些鲜花到飞光殿来。
不知不觉中,飞光殿里除了美以外,更添了几分烟火气。
何止是郁照尘在为江潭落编织着美梦?
江潭落同样如此。
飞光殿侧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正在整理书案的江潭落顿了一下,缓缓走去将殿门打了开来。
一个披着黑色狐裘,在大雪里仍拿着折扇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许久不见啊,小鲛人,听说你又负了伤?”说罢,他轻轻朝江潭落眨了眨眼问,“我能进去吗?”
“好。”江潭落没有多说什么,他点头把门口的位置让了开来。
“你要的东西不好找,”来人脱下狐裘抖落了积雪,语气难得正经,“还有几个,得再等等。”
江潭落也跟了过来,“谢莫圣君。”他淡淡地说。
已经走到窗前的莫知难顿了一下,他忽然转头看向江潭落。
“你全知道了?”这一回莫知难终于不再打哑谜,“……千百年前,圣尊就已开始寻找白尾的鲛人。”
身为鲜少知道“白尾的鲛人”代表着什么的人,在蓬莱见到江潭落的那天,他才会故意提起那些事。
“嗯。”江潭落轻轻地点了点头。
毋水的封印,不是说献祭就能献祭得了的。
无名之书上写了不少与献祭有关的东西,江潭落当初吃的“无纤尘”只是其中之一。
凭江潭落自己,很难拿到其它的东西,所以他只能再一次联系莫知难。
看到江潭落问自己要的东西后,莫知难便知道——这个鲛人已经彻彻底底地搞明白了“钥匙”的事。
“当初你问我妖域文字时,我就猜到了一点。不过看进展,你的行动力比我想的还要强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江潭落怎么觉得莫知难的语气有几分骄傲的感觉?
“这一次还要多谢圣君帮我。”江潭落认真说。
“别,”莫知难摆手,他难得敛起了笑意,“……哪怕是为了封印,我也会帮你。”说话间,他深深地朝鲛人望去。
和郁照尘的欺瞒不同,莫知难直接将这件事摆在了台面上,他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私心:“毋水下的封印,与三界众生息息相关。若是异魔出世,蓬莱第一个遭殃。于情于理,我都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