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鲛人全靠演技——by弃脂焚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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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半晌,江潭落终于明白了——郁照尘想要用自己献祭封印,甚至不是为了三界,而只是为了……救出他所爱之人。
郁照尘哪里是没有贪念?
他的贪念正是幻境之中,静静睡在树下的人!
……而自己,则远比想想的更加可笑。
刹那间,幻境崩塌。
在眼前画面扭曲的那一刻,江潭落看到:树下人的手边,放着一把与九贪有七八分相似的长剑。
是无嗔剑。
不过转眼,江潭落又回到了云悠殿中。
他看到妖火还在燃烧,冰魄已经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九贪剑上的细纹也消失了大半,原本断开的剑,已经重归一体。
“哈哈哈……杀了我,原来是为了圣尊所爱之人吗?”鲛人一步步走了过去,他不顾妖火的灼烫,直接将九贪剑握在了手中。
“……你为什么不是为了三界呢?”
你若是为了三界,我便不会这样恨你了。
“原来你不是不会爱人……只是爱的人不是我而已……郁照尘,你怎么这么自私……”什么三界共主,至圣至明都是骗人的!
眼泪从江潭落脸颊边滑下,又被妖火所蒸发。
江潭落的手,已经被火焰灼伤了大半。
但他仍没有扔下这把剑。
“……我不想再陪你演下去了。”
又是一滴眼泪坠落,鲛人笑着抱紧了手中的九贪剑。
郁照尘,我后悔了。
……我后悔爱上你。
……后悔遇见你。
什么三界众生,还有你所爱之人?这究竟与我何干?
长剑嗡鸣,想要从他手中挣脱。
然而鲛人却顶着刺入骨髓的痛意将它握紧在手中。
几息后,江潭落狠狠地将剑压了下来,直直地朝自己的心口处刺去——
他累了。
就这样结束吧。
第17章 饮鸩止渴(二)
九贪剑上的妖火烧的愈发旺,剑尖已经戳在了胸口。
就在它将要刺穿皮肉的那一刻,江潭落的耳边传来一阵破空之音。一枚玉簪,狠狠地撞向他的手腕。
接着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剧痛袭来,江潭落的手瞬间麻痹,九贪剑也终于脱离了他的掌控。
寂静的云悠殿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身黑衣的郁书愁疾步走了过来,停在他的对面几乎是咬着牙说:“江潭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历完劫后,郁照尘还需打坐稳固修为,仙庭里的杂事暂时落在了郁书愁的手中。
云悠殿里的异动惊动了他。
郁照尘原本以为是九贪剑出了问题,但他没有想到,自己推开门口看到的竟然是如此一幕——江潭落想死。
“说啊!”郁书愁弯下腰,用手指死死卡住了江潭落的下巴,江潭落被迫仰起了头,“原来你真是一个懦夫。”
郁书愁自己都没料到,直至今日他依然记得初遇江潭落时,少年那骄傲又倔强的眼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潭落的眸中多了无法忽视的悲戚与疯狂。
江潭落一点点抬眸,他似笑非笑地看了郁照尘一眼:“对啊……怎么样?圣君想要助我一臂之力?”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潭落用复杂到无法看懂的眼神,望向了郁书愁,半晌也不开口。
郁书愁说话带刺,并不会劝慰人。见江潭落不说话,他好只咬牙说:“死在这一晚,死在空无一人的云悠殿,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窝囊吗?有魄力将自己的鲛珠挖出来、有耐心在书山上做几个月、敢跳入寒潭的人……真的甘心死在这里?”
……我真的甘心吗?
见江潭落还不说话,郁书愁皱了一下眉,终于有些不情愿地说:“……还有,你知道吗?郁照尘很在意和你结道侣契的事情,这几日凡是不闭关的时候,他都在亲手刻玉牌。”
郁书愁说的是道侣玉牌。
听到这里,江潭落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玉牌?郁照尘还是那么会骗人。
方才那股冲动被郁书愁打断,江潭落一点点地冷静了下来。
听见“道侣契”后,江潭落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他没有办法欺骗自己,江潭落必须要承认,哪怕知道了鲜血淋漓的真相,可自己对郁照尘的感情竟然还是那样……
他的爱没有消失,甚至没有变淡,只是中间夹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与恨,不再单纯了而已。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江潭落突然笑了起来,他扶着花架缓缓地站起了身。
“对,什么?”江潭落前后反差太大,一时间郁书愁也搞不懂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甘心结束在这里。”江潭落的语气冷静了下来。
随着两人的沉默,屋内重新变得安静。
直到几息后,“嗒”的一声终于将他们的思绪拽了回来。
——江潭落的双手被妖火灼伤,血从伤处渗落砸落在地上,不知何时已经积成一小滩。
但江潭落却像是不觉得这伤有什么似的,他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今晚的事情,还请圣君替我保密……”
听了郁书愁的话,江潭落的确不甘。
他不甘将一切停在这个雪夜。
更不甘心……只有自己深陷其中。
从前江潭落觉得,所谓爱或者不爱,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现在他却不甘心如此——凭什么只有自己挣扎沉沦?
郁书愁深深地看了江潭落一眼,终于点头:“好。”
郁书愁真的能保密吗?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大嘴巴?毕竟他刚认识宿主的时候,就暗示你离郁照尘远一点了……系统发愁道。
肯定不能。
啊?!那你还……
等等,等等……系统明白了!宿主是故意的。
他方才是故意闹出动静,让郁书愁来看这出戏的!不然一会要死一会要活,这是闲得慌吗?
江潭落是想等未来,让郁书愁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把这些“背后的故事”讲给郁照尘听。
这一晚发生的事,对郁书愁来说就像一场梦。
梦醒之后,江潭落的疯狂与失控全然不见,他似乎又回到了过往的样子。
三日后,郁照尘出关,殿门刚一敞开他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昆仑又下了一夜雪,披着白色狐裘的少年静静地坐在飞光殿外的白玉长阶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与大雪融为一体。
他用额头抵着廊柱,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郁照尘的心不由一紧。
“……圣尊大人?”感受到殿内的灵力波动,江潭落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他惊喜道,“您出关了!”
“快点起来,怎么坐在这里,你的身体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其实我没等多久。”他心虚地说。
郁照尘忽然轻抚江潭落的脸颊,打断了少年的话:“你的脸上一点温度都没有,还说没多久。”
“下次若是找我,直接进来就好。”
郁照尘下意识想要拉住少年的手,没想却被江潭落躲了一下,把手藏在了背后。
“不了吧圣尊,这是在外面……”
“三界皆知,你我已将要结为道侣,在外面又如何?”郁照尘转身看向江潭落,他笑了一下说,“怎么还叫我圣尊?太生疏了。”
此时的昆仑天地皆白,郁照尘的眼眸里除了白,只剩下江潭落。
少年下意识将目光移开。
这个时候郁照尘忽然伸手,将他的手腕拉了起来。
“嘶……”江潭落倒吸一口凉气。
“你的手怎么了?”郁照尘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至极。
——他看到,江潭落的手上缠着厚厚一层纱布。尽管这样,还是有血从伤口处渗了出来,将纱布染红。
“就是……受了一点小伤,”趁着郁照尘松手的瞬间,江潭落赶紧将手抽了回来,“不说这个了,圣尊闭关的时候,我准备了一份礼物,我们先去看看吧。”
“圣尊?”郁照尘眯了眯眼睛。
“呃……郁照尘?”明明也不是没叫过这个名字,可冷静下来再说,江潭落却怎么都觉得别扭。
他话音一落,就见郁照尘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郁?”
近来在江潭落的身边,郁照尘真是越来越像活人了。
“那就,照尘?”
“嗯。”这回,郁照尘终于点头了。
“走吧,先去看你的礼物,再说你手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他总算是放过了江潭落。
郁照尘轻轻揽住了江潭落的肩,与他一起穿过昆仑,向仙庭另一边走去。
虽然才卯时,但昆仑却已忙碌了起来。
离开飞光殿后,就见四下皆是筹备宴席的仙人。
看到郁照尘过来,他们先是行礼,接着忍不住激动地交换视线,不断在两人身上瞄来瞄去。
“照尘他们在看……”
“嗯。”
“你不讨厌被人这么看吗?”
“讨厌,”郁照尘淡淡地说,“但不想放开你。”
江潭落不由咬了咬唇……要是演戏的话,郁照尘也未免太过敬业。
敬业到哪怕自己已经知道真相,可还是忍不住在某一刻怀疑——他方才那句话,究竟是不是流露于真情?
江潭落讨厌这一切都被郁照尘控制着的感觉。
几息后,他忽然下定决心站定在原地,接着在郁照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踮起脚尖,在对方的唇侧啄吻了一下。
周围瞬间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郁照尘顿了顿,忽然心情极佳的笑了起来。
这样的笑,是仙庭众人千年来从未见过的。
在那一瞬他好像短暂地褪下了属于天帝的光环,忘记了仇恨与罪孽……
“云悠殿?怎么来这里?”
江潭落轻轻把手搭在了殿门上,他有些紧张地说:“礼物就在这儿。”
云悠殿里只有一把九贪剑,江潭落的礼物是什么已不必再猜。
下一瞬,殿门大敞,一把嵌满宝石的玄色长剑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了郁照尘的眼前。
“九贪……”
长剑嗡鸣,和从前那残破的样子完全不同。
郁照尘瞬间明白,江潭落的手,是被这把剑所伤……
江潭落停在了门口,他忍不住低头问:“照尘,补剑的冰魄沾上了我的气息,你说未来……等我死了,你再看到这把剑,会不会想起我?”少年的语气如开玩笑般轻松。
明明从初遇起,郁照尘就已在谋划鲛人的“身后事”。
但听见“等我死了”这四个字从江潭落口中说出,郁照尘还是本能地抗拒和反感。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有许久没有想过“钥匙”了。
“别开玩笑。”他沉声说。
“……”
刹那间,江潭落本不想回忆的事情再次冲向他的脑海。
“好……”他咬牙缓缓点头。
意识到身边人情绪不对,郁照尘终于放缓了语气:“潭落,等结为道侣时,我送你一把剑。”
“我们何时结为道侣?”江潭落像是终于想起了这件事似的问。
“下月十五,怎么了?”
“没事……”
江潭落不由攥紧手心,伤口裂开,又是一滴血砸在了地上。
下月十五,自己的动作要快一点了。
第18章 饮鸩止渴(三)
郁照尘一向低调,这是他成为天帝后,仙庭最盛大的一场宴席。
三界仙神齐聚昆仑,庆贺混沌后第一位圣人的诞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潭落养成了坐在飞光殿的白玉长阶上向下望的习惯。宴席在昆仑仙泉畔举办,从飞光殿远眺便能看到。
宴席还未开始,但远处已经热闹了起来,阵阵仙乐也已传遍云霄。
一阵冷风夹着细雪吹来,江潭落不由拢紧了狐裘。
“怎么在这里吹冷风?”有人过来,轻轻地抚了抚江潭落的长发。
少年回眸看到——郁照尘穿着一身浅金色的法衣,重叠繁复。他长发以金冠相束,满身坠玉,华丽而疏离。
……和自己在九贪剑幻境中看到的少年,陌生的不像是同一个人。
“照尘?”
圣尊怎么还没去宴席。
像是猜到了江潭落在想什么似的,郁照尘说:“我在这里陪你一会,过阵子再去仙泉。”
语毕,身着华服的天帝竟然和江潭落一样,直接坐在了玉阶之上。
郁照尘为江潭落遮住了风雪。
“听说这次三界众仙都在,那宴席场面应该很热闹吧,我也有点想去仙泉看看。”江潭落伸出食指,百无聊赖地在雪地上随手勾画,“不仅是昆仑的,甚至蓬莱还有瀛洲众仙也到了。”
郁照尘笑着点了一下头,他淡淡地说:“是很热闹,不过仙庭这类宴会,一向没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那圣尊真的不带我去了?”江潭落抬头,半开玩笑地问。
“等下次吧,若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好吧好吧,”鲛人装作无奈地点头,“仙泉那里也挺冷的,我一会还是待在殿里吧。”
郁照尘揉了揉江潭落的脑袋,笑道:“好,千万别着凉。”
“嗯嗯!”江潭落远眺了一眼不远处的宴席,然后催促道,“照尘不然还是现在过去吧,再不走就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