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鲛人全靠演技——by弃脂焚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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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见。”郁照尘终于站了起来,在起身前,他还不忘于鲛人的鬓边落下一枚轻吻。
郁照尘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起身的那一刻,刚才一直强打着精神的江潭落,就像是脱了线的木偶一样,卸掉了所有的力气。
伪装出来的笑容,在刹那间消失。
……郁照尘为什么不让我赴宴?只是因为担心我的身体?
知道毋水封印代表什么的江潭落,早就不再信任郁照尘说的话了。
对方的反应让他本能地以为……郁照尘不想自己出现在三界仙神眼前。
他没有真的将自己当做道侣。
看着郁照尘远去的背影,江潭落不由想到了在鲛人海时,自己也和现在一样,被众人排除在外。他其实不喜欢什么宴会,可彼时却仍想要争上一争。
而现在,江潭落彻彻底底地累了。
郁照尘的背影融入了风雪中,江潭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长阶上站了起来。
他不知道,其实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下,郁照尘的心情也没有那么轻松。
江潭落的身体也没有差到连宴会都不能参加的地步,自己将少年留在这里……是因为私心。
按理来说,他应该将少年带去宴席,再给众人介绍他就是自己的道侣。那个时候,江潭落一定会愈发地死心塌地。
然而一想到江潭落会在那里见到莫知难,甚至见到郁书愁,郁照尘的心中就一阵不悦。
他几乎是想都没有想,便拒绝了江潭落。
这个时候郁照尘还没有意识到,此时控制自己行为的终于不再是理智,而是“占有欲”。
灵泉边上的盛宴,衬得仙庭其它地方愈发冷清。
江潭落离开长阶后没有回飞光殿,而是漫无目的在仙庭闲逛了起来。
宿主,你要去哪里啊?这边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见江潭落在这里绕来绕去,系统都晕了。
去找鲛人族,他们应该也有人来仙庭贺喜了,对吧。
鲛人族?系统疑惑道,是有人来,但是找他们做什么啊……宿主在鲛人族没有朋友,也没有什么留恋,突然跑到这里难道是来□□的?
不应该啊。
正说着,江潭落终于抄近道走到了昆仑另一边。
到了,就是这里,江潭落轻轻地拍了拍手,报仇雪恨的时间到了。
???不是,你真的要报仇啊?
江潭落没回系统的话,等抬眸好奇望向远方时,他又回到了鲛人的身份中。
这次宴席各族都来了不少人,不过有资格前往赴宴的却不多。
此时江潭落所在的地方,正是鲛族的住处。现下宴席已经开始,但这里仍有不少人在。空地上则摆放着鲛族送来的贺礼。
看到不远处放着的那个巨大的赤红色珊瑚,江潭落忍不住走了过去,轻轻将手贴了上来。
顷刻间,少年便被熟悉的来自大海的气息所包裹。
江潭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虽然鲛族留给他的都是不好的记忆,但是身为一个鲛人,他到底还是想念大海的。
“——那边是谁?快把手拿开!”江潭落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喝,“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敢把手放上去!”
江潭落刚才好了点的心情,立刻被毁了个一干二净。
他将手落了下来,转身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在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和说话的人都愣住了。
“……是你?”
“不,不不是我,我……”那人慌忙后退几步,用最快速度转过了身去。
江潭落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搭在了他的肩上,将人掰了过来:“贝几州……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潭落不会认错眼前的人——他比自己大上几岁,出生于鲛人族的贵族世家。从记事起,他便喜欢带人欺负自己这个“不祥之物”。
最最重要的是,当初江潭落在海底初遇郁照尘的时候,贝几州就正好在带人给自己找事。
……他明明已经得罪了圣尊,可还是出现在了这儿。
贝几州虽然没有赴宴,可对他这样的鲛人来说,获得来仙庭的机会本身已经非常难了。
“我……我当然是求鲛皇带我来的啊!”几息后,贝几州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怎么了?我好歹也是贵族出身,仙庭来都不能来了吗?”
说完这句话,贝几州下意识地把江潭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推了下来。
“你,你别动我。”
江潭落从小不知和贝几州打了多少场架,对方的手刚一碰到他,江潭落便下意识地反击过去。
他是直奔着要对方的命去的。
贝几州虽然本能地不敢再得罪江潭落,但现在生死攸关,他也顾不得那么多。
他不知从哪里唤出一把匕首,直直地向江潭落刺来。
和孤独的自己在海底长大的江潭落不一样,贝几州也学过一点本事。按理来说,他出于绝望和自保的一剑,肯定会狠狠地伤到江潭落才对。
但此时的江潭落,却已经和往昔不同了。
来仙庭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符箓,并且也习惯了随手带上几张。
贝几州的匕首还没有刺来,一张符箓就被江潭落掷了出去。
暗蓝色的光亮闪过,匕首从贝几州的手中坠落,人也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潭落。
贝几州终于意识到江潭落早已不同于往昔。
“你,你别过来……我给我给你道歉!道歉还不行吗?”贝几州慌得说起话来牙齿都磕磕绊绊的,“你放开我,我给你磕头!可,可以吗……”
江潭落笑了一下,慢慢地蹲了下去。
“你是为什么能来仙庭的,告诉我。”他虽然在笑,但那笑却让贝几州感到背后发寒。
“我……我真的,就是求鲛皇,想要,想要来……涨涨见识。”贝几州已经语无伦次。
“求?”江潭落步步逼近,“你们几个得罪了圣尊的事,整个鲛人海都知道吧,鲛皇还敢放你来?”
“对……但是但是……”
江潭落站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不用再问贝几州了。
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直到现在还在嘴硬,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贝几州得罪不起自己,更得罪不起那个真正能让他来仙庭的力量。
——鲛皇得罪不起郁照尘,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把郁照尘厌恶的人带到仙庭。
——贝几州得罪不起郁照尘,哪怕随时都可能被自己杀死,他也不敢说出真相。
答案不是已经摆在眼前了吗?
贝几州其实并没有得罪郁照尘,甚至在那之后他还被鲛皇器重。
这一切均是因为……
从一开始,贝几州对自己的欺凌与孤立,郁照尘全部知道。
他看着自己经受苦难,被叫做“不祥之物”。
甚至于……他或许不仅仅是“知道”。
江潭落缓缓放下了手中另一张符箓,他疲惫极了,甚至无力再和贝几州计较。
然就在这一刻,一片小小的金色花瓣从天空飘落,又在空中颤了一下。
仅仅是这一下,方才还好好的贝几州便立刻瞪大了眼睛,接着七窍出血。他半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神魂就彻底碎裂,散在了江潭落的眼前。
“啊——”江潭落被这狰狞的死相吓了一跳,他本能地后退一步。
紧接着,江潭落看到……一身华服,理应在参加宴会的郁照尘竟出现在了这里。
他面无表情,眼眸中只有冷冷的杀意。
第19章 饮鸩止渴(四)
“鲛皇怎么将他带到仙庭来了。”郁照尘缓缓收回了目光。
江潭落听到,郁照尘的语气无比平静,就像是在闲聊今日的天气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郁照尘杀人。
尽管江潭落一直都知道,天帝的位置不是好坐的。甚至他也清楚郁照尘的身上有血债累累……可江潭落还是没有想到,他竟可以这样轻易的抹杀一个人的存在。
神魂一旦碎裂,贝几州连再入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才是郁照尘本来的样子?
江潭落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又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这样的郁照尘,有些陌生。
“潭落你没有受伤吧,”郁照尘转过身,像过往一般温柔地朝江潭落笑了笑,“怎么不声不响跑到这里来了?”他问。
“我没事,”江潭落无比生硬地挤出一抹微笑,“方才无聊,闲逛到了这里,正好看到了珊瑚。”
“那就好,待宴席结束,我会好好问问鲛皇这件事的。”郁照尘走来,轻轻地拂去了江潭落肩头的雪花,他语气严肃地说。
“嗯。”江潭落没再说话,他只点了头。
“潭落,”郁照尘忽然转身看向少年,“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
有什么想问?
……我想问圣尊大人,是什么让你抛下三界仙神,忽然离开宴席出现在这里?
但江潭落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没什么问题的,我相信圣尊嘛,”江潭落装作被冻到的吸了一口冷气,迅速转移话题,“好冷啊,我想回去了。圣尊你呢?”
那双紫菂色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清亮。
在被江潭落注视的那一瞬,郁照尘竟罕见地心虚了一刹,并将视线移开。
“我带你回去。”
“不了不了,宴席还没有结束,圣尊还是快去吧,我自己记得回飞光殿的路。”说完他就直接转身,向来时的路而去。
郁照尘轻轻蹙了蹙眉……江潭落又叫他“圣尊”。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但看着少年带着几分决绝的背影……郁照尘却忽然开不了口。
等少年的背影消失,他终于缓缓移开视线,厌恶地看了一眼贝几州的尸体。
下一刻,贝几州的尸体便化为飞灰,而郁照尘则忽然咳了起来。
佩在他身侧的九贪剑忽然发出嗡鸣,看上去很是反常。
“咳咳……”郁照尘用手按住了剑身,过了好几息,这把剑才平静下来。
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哪怕是在贺宴中,郁照尘仍旧忍不住习惯性地用神识观察江潭落的动向。
他没有想到,自己随便一看,就见到了这样一幕……郁照尘几乎是想都没想,他扔下众人来到了这里,接着直接杀死了贝几州。
郁照尘不由有些后怕……
还好。
还好……潭落没有问出什么。
白尾鲛人出世后,郁照尘曾派傀儡以“仙庭中人”的身份,去鲛人海安排一些事情——他要确保鲛人的人生中只有自己。
贝几州不知道傀儡背后的人就是那位三界共主,但“仙庭中人”的身份已经足够人浮想联翩。
更何况那天的潮生花宴上,他的人明明已经得罪了天帝,最后却并没有死……背后的事,或许猜也能猜到一二了。
此时的郁照尘,已然忽略了自己曾经随便做下的决定,究竟给少年带来了多大的苦难。
他完全沉浸在了那陌生的,名为“后怕”的情绪当中。
回到灵泉后,郁照尘一直没有说话,宴席上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有些诡异。
过了许久,坐在他左手边的瀛洲圣君终于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圣尊,您的神魂……”
如今三界,共有三位圣君。
除了莫知难与郁书愁外,便是这位瀛洲圣君经铄灵。
她比郁照尘年龄还大,早在仙妖分治时代,就已经长居瀛洲。
经铄灵个性低调,但毕竟认识这么多年,她与郁照尘勉强也能算是友人。灵力深厚的她,或许是唯一一个发现郁照尘神魂忽然出现奇怪波动的人。
“反噬而已。”郁照尘喝了一口茶,将嗓子里的腥甜之气强压了下来。
“反噬?”
和郁照尘的淡定不同,经铄灵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她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郁照尘在忽然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杀了一个鲛人。
没错,郁照尘的反噬,与鲛人有关。
“那您——”
“无碍。”
看出郁照尘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经铄灵轻轻点了点头,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当年的事情过去太久,久到经铄灵都差点忘记,郁照尘千年前曾给一个人许下过“绝不随意伤害普通鲛人”的誓言。
若是违背誓言,他就会遭受反噬。
还好郁照尘已经成了圣人,不然他绝对因此而重伤。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经铄灵,想不通郁照尘为什么会冒着反噬,去杀一个鲛人。
而坐在白玉莲花座上的郁照尘,却只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斩草除根。
就算被反噬,那又如何?
……
飞光殿的正殿,只有一张白玉寒冰榻,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冷冰冰的。
大宴过后,仙庭众人都觉得郁照尘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不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侧殿中,甚至还叫人从凡世还有鲛人海,带了不少东西到仙庭来。
“照尘,我能把这张屏风放到正殿去吗?”江潭落的手边,是一盏巨大的云母屏风,“侧殿好像有些放不下。”少年纠结的说。
前阵子郁照尘问他,住处还缺什么东西,江潭落想了半晌,便答了个“屏风”。
等这张屏风到了,他才发现实物要比自己想象的大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