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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只想种田——by染千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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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亦是肃然而立,不卑不亢,只平静地说道:“微臣状告当朝右相路之言,其德浅行薄,猫鼠同眠,共计犯下十三宗罪状,请陛下与诸位听微臣一一道来。”
  他话音刚落,众人难免哗然,路之言怎么也算先帝托孤之臣,又已到现今这个岁数,眼看就要告老还乡了,计蕴竟然在此时状告他,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虽然主角是计蕴与路之言,但不少人的目光还是投向了上首的皇帝与摄政王,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受摄政王指使,才有今日发难之事。
  路之言虽脸色难看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老神在在,显然并不把计蕴放在眼里,直到听到宴君熠道:“右相这些年劳苦功高,你若说不出个缘由,诬告右相,可是大罪,望你有理有据,不是什么捕风捉影之言。”
  皇帝没有第一时间驳斥计蕴,已经表明他没有站在路之言这方,路之言再一次对皇帝感到失望,皇上已被宴云河养废了,这么多年他早该看清此事。
  计蕴躬身应诺,接着起身朗声细数路之言的罪状,第一条就是其教子无方,纵容路氏子弟肆无忌惮,强占民田,其名下工厂更是连年逃税,与地方官员相勾结,欺上瞒下,实属大逆不道。
  其余诸如结党营私、勾连禁军等事更是不胜枚举,计蕴一一道来,何时何地路之言做了何事,无不列举人证物证,显然非一夕之功可毕。
  待计蕴说完,已过半个时辰,整个朝堂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一个人表态。
  宴君熠怒色难掩,他问道:“右相可有话说?”
  路之言脱下官帽,跪于堂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臣待陛下之心如何,相信陛下心中自有决断,只望陛下也听臣一言,再处置老臣。”
  计蕴则道:“陛下容禀,此时非是听其狡辩之时,臣请陛下派羽林军搜检其府邸,其真面目为何自有他本人证实。”
  路之言怒道:“老臣岂可受这小儿侮辱,若陛下连臣的话都不听就定臣之罪,那老臣只有以死证清白,还请陛下成全。”
  宴君熠微微压下怒气,他并不跟着路之言的话走,反而宽慰道:“右相清者自清,何惧搜查?就让楚大人带羽林军去看看吧,朕保证,绝不惊扰右相家人,若右相家中搜不到罪证,就治计蕴诬告之罪。”
  路之言双目含泪,哽咽道:“都是老臣之过,此即是陛下的意愿,老臣无有不从,只不过老臣有一不情之请,搜检之事,还请陛下交给身边的亲近之人,不敢劳烦楚大人。”
  宴君熠身边的亲近之人,自然是指内官之首,宴君熠只松口加派一人,派出了身边的大太监张总管与楚静安一起前去搜查右相府。
  搜检需要时间,路之言也不能一直这么跪着,宴君熠于是让他起身静待,路之言起身之后退至一边。
  此时又有一人出列,上来就跪下道:“臣有本奏,臣要状告摄政王以权谋私,图谋不轨,还请陛下允奏。”
  宴君熠看向宴云河,见他微微点头,这才压抑不快道:“你说,若有一句虚言,朕治你欺君之罪。”
  只这一句话,何人看不出皇上的偏袒之意呢?路之言看着皇座上的少年天子,神思飘散,恍惚想起了先帝在时,那时藩王尚是大郑的心头之患,先帝为此殚精竭虑,而路之言也是因一篇藩王为祸的策论进入了先帝的视线。
  他们二人一番畅谈之后,互相引为知己,然而那一腔抱负终因先帝的病逝而烟消云散,一场削藩,成全的却是忠王宴云河的威名,世事真是半点不由人。
  状告的官员尚在侃侃而谈,更是以摄政王的属官典仪钱立琛为人证,细数宴云河大逆不道之行为。
  但有右相的十三宗罪状在前,此时细听的人只不过寥寥,他们想的更多的是,今日定是右相和摄政王决一死战的时候,这些罗列的罪状不重要,重要的事皇帝对这事的态度。
  计蕴叙述完路之言的罪状时,无人出列应和,而等状告宴云河的官员话音方落,又有无数朝臣出列,力证摄政王罪证属实,其声势之大,几近占据在场官员总数的四分之一。
  宴君熠眼一扫就知为何,这些官员无不是世家出身,之前被压制只能选择蛰伏。
  毕竟他和皇叔近些年推行的改革方案无一不是损害他们利益的,有此一日,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他们的方案看似每次都通过了,但执行的人不还是底下的官吏?到时天高皇帝远,还能管到地方上如何实施的不成?这是当初这些官员的想法。
  但他们忽视了一股民间力量,那就是为民会,一年年的兵卒淘汰下来,代表着一年年学成回乡的士兵越多,这些都是为民会的班底,他们开枝散叶,又因为接受过相关教育,对朝廷的政令自然非常上心。
  他们自有联系渠道,凡有不从朝廷政令的官员,都免不了被上告,宴云河这些年斩的大官小吏,九成是为民会搜集证据上告之后彻查的。
  等他们察觉之时,事情已成定局,只得暂时隐忍下来,毕竟现在的庶民也不比原先好糊弄了。
  此时整个朝堂因双方的角力而压迫的人抬不起头,中立的官员都暗道这些人莫不是疯了,难不成还想逼宫?但一群文人还敢当着羽林军的面动刀子不成?
  倏尔,他们又想到计蕴状告路之言的其中一条,不正有勾连羽林军吗?一瞬间,冷汗浸透衣裳,心中暗自叫苦。
  这么多官员目光灼灼地盯着宴云河,但他却依然端坐不动,仿佛下面的指控于他来说都无关痛痒。
  反而是宴君熠冷冷道:“既然如此,诸位爱卿觉得朕该如何处置摄政王,方能平你们心头之恨。”
  他们自然听出了宴君熠话里的冷意,但选择今日发难,他们同样做好了准备,并不如何惧怕这位天子的怒火,以后这皇座上坐的是哪个此时还说不定呢。
  “摄政王罪大恶极,请陛下赐其一死。”有人觉得胜券在握,大言不惭道。
  “右相觉得呢?”宴君熠问道。
  路之言觉得上座的二人都太过平静,心中稍有不安,但还是躬身回答道:“老臣待罪之身,不敢随意评判,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还真是不留一丝话柄,但若行为上也如此滴水不漏,恐怕以后的史书就要改写了。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疾步上前,在皇帝身边耳语几句,宴君熠就怒道:“大胆!真是反了天了。”
  朝堂静寂一瞬,又因宴君熠的下一句话而哗然。
  “羽林军中有人造反,如今已攻到朱雀门,诸位爱卿可有破解之法?”
  朱雀门是攻入内宫最近的城门,若朱雀门被破,那在座的诸位都是瓮中之鳖,眼看就要性命不保。
  “打到哪了?”楚海德此时也不能再作壁上观,急急问道:“造反者几何?背后受何人指使?”
  那名内侍忙大声答道:“是右军造反,受何人指使尚不清楚,只知他们喊着清君侧,说是要「诛妖王」。”
  众人又看向宴云河,这位王爷确实有妖异之处,之前只被当成神仙事迹来流传,万万不敢往妖邪上想的。
  之前指控宴云河的官员此时也纷纷道:“陛下决断吧,诛杀妖王以平民愤啊。”
  楚海德怒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叛军,你们和叛军站在一边,莫不是那叛军就是受你们指使?”
  这时,又有一人匆匆进殿,禀告道:“启禀陛下,洛城外有兵马靠近,言是要清君侧,即将攻打洛城。”
  这怎么还有?有人急得团团转,有人自认为胜券在握,有人安静无声,有人冷眼旁观,可谓是精彩纷呈。
  “请陛下诛妖王、清君侧,以平民愤!”
  呼声渐渐盖过了朝堂上的嘈杂,无数官员浮出水面,只为今日连成一片,内外施压之下,让皇帝赐死宴云河。
  宴云河见火候已至,这才起身面对底下的「讨伐者」。
  “诸君,请听我一言。”宴云河抬手做了个下压手势。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底下的呼声停了下来,这是摄政王有话说的手势。
  即便再怎么不愿,他们也早已养成了习惯,看见这个手势就自动收声。
  这一画面,看的宴君熠忍不住笑了出来。
  路之言却在这一笑中白了脸色,他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了,从一开始就不对。
  摄政王在朝中的拥趸不在少数,为何直到现在都无人为他辩驳?反而是己方的人在不停蹦跶。
  他抬眼扫去,现在立在朝堂中央的,几乎都是己方的人,其中只混了几个摸不清状况的小官。
  他再看向那些明晃晃的摄政王党,其眼中的不屑袒露无疑。
  路之言后退一步,只有一个想法:结束了。
  宴云河道:“诸君何不听听战果,再决定是不是要顺应叛军要求,诛杀本王呢?”
  那内侍道:“楚大人已率领左军击退右军反军,叛军首领已被擒获。”
  传信的人亦道:“城外叛军并没有机会接近城门,半道就被围堵,如今已被俘虏。”
  宴云河道:“众将士辛苦了,将中间这些大人们请下去好好喝茶吧,顺便问问他们与叛军是否相熟,不然为何对他们的要求言听计从?”
  甲胄声响,一队羽林军进入殿堂,不顾这些官员的挣扎呼号,将他们压了下去。
  宴君熠看向空了一块的朝堂,下旨道:“各部统计名下空缺职位,今日递交吏部,由吏部安排递补官员,之后将名单交予朕过目,今日事多,诸位爱卿辛苦一些,若无事,就退朝吧。”
  今日发生的事确实多,众人早盼着退朝了,自然是毫无二话,只想赶紧回家,看看家人是否安好。
  只各部尚书和左相跟随皇帝和宴云河进了上书房,而不一会儿,楚静安也回来了。
  “朕实在没想到,被收买之人竟是张总管,他也是朕身边的老人了。”宴君熠怅然道。
  宴云河此时也是深有同感,“孤也没想到,那个背叛孤的人会是钱典仪,唉。”
  这叔侄两个同时叹气,颇有同病相怜之感,看的众人是一阵无语,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难道不该是后续该如何处置这批官员?怎么说也是将近有四分之一的空缺,朝廷都快转不动了啊!


第100章
  ◇
  完结
  宴云河又在心中暗道:“张总管和路之言勾连或许正是因为他是宫中的老人吧。”
  当然,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不然难免要说到先帝,现在还是说些正事要紧,这次可以说是将反叛世家在朝廷的力量一网打尽了,但这只是个开始,后续的麻烦才是真的多。
  不说现在朝廷的空缺尚需填补,这填补的人选就大有讲究,所以,在确定正式的官员任免之前,宴云河需要先讲明自己即将「离职」的事。
  在场第一次听闻这个消息的诸人俱都震惊无比,只楚海德早知楚静安的打算,对宴云河的决定并不震惊,甚至紧跟着道:“老臣也正有告老之意,老臣现今的精力是一日不如一日,该给年轻人更多机会才是。”
  楚海德要辞官才是众人都不知道的消息,看着众人惊讶的神情,楚海德倒显出几分老神在在来,眼看着当年的对手们一个个都离了这中枢,他也生出一种隐退的想法,更何况,近些年他确实是力不从心多矣。
  眼见朝堂的支柱一个个即将离开,几名大臣俱是愁云惨淡,皇上年纪毕竟还小,又正值朝廷用人之际,哪有在这个时候纷纷辞职的道理?
  宴云河看他们神色,笑道:“先不急,怎么也得等此间事了,朝廷稳定之后再说隐退之事,到时候朝堂涌进一批新鲜血液,人绝对不会出现短缺的。”
  吏部尚书却是最先明白宴云河的用意,这位显然是不想影响最近的官员考核,提醒各位不要自作聪明,提拔一些所谓的「摄政王党」。
  右相的倒台难免会让人觉得是摄政王大获全胜,很难不做出一些「投其所好」的事。
  但若是摄政王也即将隐退,那么这一情况将不会出现,说不定这次考核结果将是最公平的一次呢?
  官员考核早有定例,并不需要商讨多久,反而是对世家的态度上,众人有了分歧。
  抓了这么一批世家官员,且这些人涉嫌逼宫,每一项都是大罪,如何能轻轻放下?只不过若真全都赶尽杀绝,大郑离乱也不远了。
  更别说,眼前的几位重臣之中,也多是出身世家,即便寒门出身的,也多和世家交好。
  有反骨的世家需要严惩,但也有中立和支持他们的世家,并不能一概而论。
  宴云河有意让宴君熠处理此事,作为他亲政路上的一次考试,合格了就代表他有独立处理复杂事务的能力。
  虽然宴云河对宴君熠有信心,但还是要让大臣们看到皇上的能力才行。
  宴君熠显然很了解大臣们的心理,于是采用「杀鸡儆猴」的策略,不至于大开杀戒,又能充分震慑不安分的世家,另外,愿意开辟海外的世家,也会适当予以奖赏,给个头衔什么的。
  虽然宴云河觉得人人平等,但说到底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世人还是很看重身份头衔的,其他国家出去的都是伯爵亲王什么的,大郑在这方面也不能输。
  作为多年的宗主国,诞生在这片土地上的大郑很有封海外王的经验。
  而从这次叛乱来看,大世家显然割舍不下自己偌大的家业,或许是觉得自己头确实铁,反而是中小世家,完全没跟着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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