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反派——by寒星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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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叹了口气,认真地对沈明泽说医嘱:“我不知道你年纪轻轻哪来那么多思虑,但是你现在好好修养,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文煦之哀求地望着神医,“千年雪参呢?也不可以吗?”
他记得皇宫还有一株千年雪参。
神医怜悯地摇头,“只能吊着命,多续一段时间罢了。”
文煦之心中的绝望一层一层弥散开。
明泽病的这样重……
明泽也知道自己病这样重……
可是还是把能续命的千年雪参给了他。
文煦之想起曾经教明泽读圣贤书,教他大公无私,教他杀身成仁,教他舍生取义。
后来的整整六年里,自己无数次破口大骂,恨他没有学到一丝文人风骨。
文煦之老泪纵横。
哪里是没有学会?
他如今多希望他的学生没有学会!
可以自私一点,可以多想着自己一点。
但是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啊……
文煦之难受地躬着身子,千年雪参的药力温柔地流淌过奇经八脉,他思绪清明,痛苦也显得分明。
“……国公这是?”沈明泽试探地问。
看来他知道了千年雪参的事情了。
但是,按道理来说,以文国公的性格,在六年前就与沈明泽分道扬镳了才是。
以他的清正,应该早就在心里给沈明泽判了死刑,一株雪参哪里能动摇得了。
文煦之听到“国公”的称呼,只觉得心上的枷锁又重了一分。
是他让明泽不要叫他老师的。
他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收了明泽这个学生。
而那之后,明泽果然再没叫过他“老师”。
——如此顺从地接受了旁人无端的恶意与指责。
【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
愁忧是为天下人愁忧,悲哀是否是因为他?
“明泽,我……”文煦之百念皆灰。
他有什么资格当明泽的老师?
易淮呆愣在原地,觉得神医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远方传来。
缥缈极了,唯有那“救不了”三个字无比清晰。
如果这就是救世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何不让庆朝就此覆灭?
不,那人不会允许的。
他从来都知道,那人生了一副慈悲心肠,于是就甘愿身化扁舟,渡众生出苦海。
在那人眼里,永远有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事。
神医不解如此年轻怎会有这般多的忧虑,可他是知道的。
那人背负的是一代皇朝的兴亡,托举的是亿万黎民的疾苦。
于是那人对自己苦苦相逼,数年光阴,一刻不敢放松。
抵死漫生,又如何能不哀毁瘠立?
易淮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曾自恃善于辞令,如今却觉得言语都单薄。
他嗫嚅半晌,最终只叫了一声:“大人……”
沈明泽还以为这些人会很开心,毕竟他这个臭名昭著的奸臣没几天好活了。
可是结果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听到易淮叫他,迟疑片刻,还是应了一声:“……啊?”
系统缩了缩并不存在的脖子:[宿、宿主,这些人好可怕。]
易淮颤声说道:“大人,这个大夫学艺不精,我再为你找更好的。”
“喂喂喂,我还在这里呢。”神医不满。
要是他都救不了,天下就没有人能救。
更何况面前这个人,已经回天乏术了,除非大罗金仙下凡,否则不可能有奇迹发生。
他作为医者,治病救人这么多年,早看惯了生离死别。
但很多人应该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神医看到周围人都这样伤心的样子,体贴地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
沈明泽叹了口气。
他不得不承认,事情好像出了一点意外。
他仍然想做最后的挣扎:“你们知道吗?宁光崇擅动兵马,现在在进京的路上了。”
易淮很快接上:“大人帮他们打退了匈奴?”
“……”重点是这个吗?
沈明泽继续挣扎:“没有陛下的旨意,他这就是谋反。”
文煦之神情仍有些恍惚,“明泽,你别操心这些事了,神医说你需要调养。”
沈明泽沉默。
系统总算看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它打了个哈欠:[狗泽,别演了,我看他们是不会信的。]
它给沈明泽打气:[没关系,一个任务失败了,还有千千万万个任务等着你!]
[不,没有失败。]
沈明泽说:[还有太子。我看过他与宁景焕的信件,他对我的看法没有改变。]
只要最后能按照剧情,让太子杀了他,这个任务依然是成功的。
系统也想了起来,啧啧称奇:[特殊药粉,第二次拆开会有黑色印记。要不是你,其他人还真没办法解决。]
沈明泽闻言微微一笑。
他也没做什么,只是把看过的信用相同的信纸再抄了一遍罢了。
模仿字迹而已,对他来说还算简单。
现在,只要让在场的这几个人不要出去乱说就行了。
沈明泽看着在场几个人哀哀欲绝的模样,叹了口气:
“诸位,来都来了,不如在丞相府住一段时间,可好?”
易淮瞬间警觉。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沈相要软禁他们。
他当然相信这人不会伤害他们,可这人惯会伤害自己。
易淮忍不住问:“大人,你想做什么?”
要软禁他们,就是觉得他们会阻止这件事。
可易淮也好,文煦之也好,帮助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妨碍他的计划?
——除非,这人的计划里,写好了自己的结局。
文煦之也隐约察觉到了沈明泽的想法,他试图阻止:“明泽,你……”
沈明泽温和一笑,唤来自己的心腹:“几位贵客暂居丞相府,你去安排一下,记住,没有本官的命令,不要让他们离开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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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是外部的什么东西导致承受能力到了极限?
神医:胡说八道,压力都是自己给自己的,一定是他一天到晚想太多!
岐伯曰:心者,五脏六腑之主也;目者,宗脉之所聚也,上液之道也;口鼻者,气之门户也。故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黄帝内经·灵枢·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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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倒v开始】蠹国害民的乱臣贼子(24)
第二天的早朝。
随着一声尖利的“有事启奏”, 沈明泽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陛下,臣接到情报, 镇西大将军宁光崇数日前离开军营, 如今正往京城而来。”
皇帝闻言大怒:“谁准他回来的?朕没下旨,他也没上折子请求,居然擅离职守,他好大的胆子!”
沈明泽接着说:“臣初听闻也是怒极, 可没想到, 细查之下, 宁将军不仅无诏入京, 他还擅自发兵攻打匈奴。”
“什么?!”
皇帝这下不仅是愤怒了,更多的是恐惧。
匈奴一向兵强马壮, 他早就说了不要打不要打, 避其锋芒,权且忍让。
这要是激怒了对方,匈奴打过来了,那他怎么办?
皇帝语无伦次地连声骂道:“逆贼,这个逆贼,朕早就知道,宁光崇就是个逆贼, 朕要诛他九族,朕……”
沈明泽微微一笑:“陛下, 将军打赢了。”
战报是瞒不了的。
士兵、百姓、八百里加急,口口相传之下,见证胜利的人何止百万人?
而且, 打了胜仗依然被以“莫须有”罪名残害的将军,才能凸显出昏君的昏庸, 与奸臣的奸佞。
沈明泽接着说:“陛下,虽然这次胜了,但宁将军依然是无旨擅动军,请陛下严惩。”
皇帝的愤怒僵在了脸上,他有些犹豫了:“爱卿啊,可是打赢了,这算是有功吧。”
沈明泽不可置信地说:“陛下,他今天可以发兵征战匈奴,明日就可以发动兵变。陛下,宁将军这是意图谋反,不可不防啊!”
“也没那么严重吧。”皇帝迟疑地说:“宁景焕在朕手里,他不敢造反的。而且,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打退了匈奴,朕要是罚了他,会被骂的吧。”
皇帝这个人吧,既胆小,又无知,偏偏还贪婪。
沈明泽暗自摇头。
[小一,我突然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和皇帝说这么多?]
系统没反应过来,[啊?什么意思?]
沈明泽耐心解释,语气和缓:[我是说,我已经无敌了。]
系统:[???]
系统震惊:[狗泽,你终于被逼疯了吗?]
沈明泽抬头冲皇帝笑了笑,然后径直顺着台阶走上去。
皇帝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大叫:“你要做什么?沈明泽,你给朕下去,来人,快来人!”
底下的朝臣赶紧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沈明泽顺手从侍立在台阶旁的金吾卫腰间抽出佩剑。
“陛下,安静一些?”沈明泽笑意盈盈地,把剑搭在了皇帝的肩膀上。
“周周周周钺呢?”皇帝牙齿都在打颤:“沈爱卿,有话好好说。”
沈明泽温柔细致地为他分析目前的局势:“陛下,您瞧,如今满朝文武都是臣的人了,金吾卫也已经弃暗投明,连陛下身边的宫女太监也是臣的人。”
他微微挪动剑,皇帝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是是是,朕瞧见了,爱卿,冷冷冷静一点。”
沈明泽低低地笑起来:“所以,陛下一定要听话一点,知道吗?”
系统感叹:[宿主,原来你也是能有反派的样子的。]
皇帝差点被他的笑声吓哭,“听话,听话,朕一定听话,朕这就下旨,宁、宁光崇意图谋反,罪、罪大恶极。”
原本正在宫内巡视的周钺听到消息赶来,在大殿外听完了这一段话。
他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
与此同时,正在赶路的宁光崇收到了三封信。
他先拆开了阿月的。
【宁将军:
战事既毕,当告君真。
吾本一介布衣,闻将军与匈奴战,甚喜,欲助君。又恐将军不信,吾假借太子之名,惭愧负且。此久之,与将军之书相欢然。】
阿月与太子并无干系。
宁光崇有些讶异。
但他没有因此对阿月有什么恶感,反而还更加欣赏这人。
不是什么人都能悄无声息地把他与太子的消息渠道化为己用,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模仿太子给他写信还不让他发觉。
宁光崇想起那封雕文织采的引荐信,所以这是阿月自己写的么?
什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什么“足智多谋,神机妙算”,原来都是自夸。
平时阿月寄来的信那样正经,三言两语,言简意赅,没想到啊没想到……
宁光崇哑然失笑。
他接着往下看去。
阿月既然选择坦白,想必是要以真实身份与自己相交。
【将军毋寻,君睹此信时,吾当已死矣。
今天下奸臣当道,小人得志,朝野黄钟毁,瓦釜而雷,民不聊生,吾亦为沈相所害。
与君相识一场,实乃吾平生幸事,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望将军万自珍重。】
宁光崇盯着末尾那一个熟悉的“月”字,只觉得浑身发凉。他思绪繁杂,脑子里乱糟糟的,可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身旁的将领好奇地凑过来:“将军,月先生说了什么?是不是要与我们约一场庆功宴?”
“他说……”宁光崇茫然地应着,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似乎是这些字眼自己从他的喉舌间蹦了出来。
“他说,他死了。”宁光崇如堕烟雾,惝恍迷离。
这人怎么会死呢?以这人的心智,以这人的手段,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死于奸臣小人之手?
哈,一定是开玩笑的吧。
……但这人从不开玩笑。
手上的信似乎被人用力抽走,宁光崇眨了眨眼,缓慢转头。
他的战友们比他还要难以接受,死死地瞪着白纸上的黑色字迹,仿佛要把这封信塞进眼珠子里,才能算看的清楚。
良久,才低低地响起一声呜咽。
“将军,我们要为月先生报仇!”
“将军,你一声令下,我就冲进丞相府把那贼人砍了!”
宁光崇扯出一个嘲讽笑意。
这就是他为之奋战的庆朝。
连阿月这样的人才都能死的不明不白,这个皇朝还有什么未来?
他顿了顿,把剩下两封来自宁景焕和祁恒的信一起拆开。
往日收到自己儿子的信自然开心,总会细细斟酌,字字句句看得仔细。
但今日他实在没有心情。
宁光崇一目十行扫过信纸上的内容,身形一僵。
他忽然用力地拍了拍正抱头痛哭的战友,没有防备的几人被拍得一个踉跄,险些倒在地上。
宁光崇红着眼,咬牙说道:“出发!本将军带你们,清、君、侧!”
宁景焕的信是通知他沈明泽意图谋反,祁恒的信是希望与他在京城城外汇合。
此次回京,皇帝可以不救,但沈明泽必须死!
*
沈明泽正冷酷地下达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