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反派——by寒星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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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霖坐在屏幕前,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发觉自己竟已不知不觉哭了好久。
沈明泽……
从今天起,这个名字连提起都会让人感到痛彻心扉的悲伤。
余霖伸手,他电脑旁还摆着许多书籍,那是他过去为了研究沈明泽收集的各类庆朝的文学作品。
易淮等人的诗文,但凡流传下来的,他这里都有。
余霖随手翻开一页,发现是周钺所作的。
周钺只是粗通文墨,历史上记他不爱读书,不爱作文章,沈明泽是唯一的例外。
与其他人的龙章凤函相比,他的作品显得粗陋,好似冗杂地堆砌辞藻。
余霖从前认为夸张,如今方才体悟到其中的真挚情感、字字泣血。
他恍然发觉,这些诗文不只是写给沈明泽的赞歌,更是那些人的眼泪。
长歌当哭,悲歌当泣。
他们见到过光,也见到了光熄灭。
不能不哭。
*
易淮的手稿被整理公布以后,当天的下载量破亿。
说要开机的电视剧悄无声息没了音信,已经上线的很多也默默撤了下来,几大电影连夜撤档。
在这种情况下,按照原来的剧本播出,不说会不会被大众口水淹死,他们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不够好的东西,不舍得给那个人。
除此之外,还引发了一些奇怪的小动荡。
【我要把我以前发的祁恒相关全部删掉!大猪蹄子,他居然拿剑刺了沈相!】
【但是祁恒也很可怜啊,他是史上最出色的皇帝,也是过的最不快乐的皇帝。他在位三十八年,没给自己放过一天假,节俭了一辈子,连多吃一道菜都舍不得。他余生都在赎罪。】
【祁恒有最忠诚的大臣,可除了宁景焕,他没有一个朋友。所有人忠于他,可又好像忠于的不是他。】
【虽然易淮说沈相不算祁恒杀的,可他们还是没法原谅祁恒,连祁恒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岂止是祁恒,他们有哪一个不惨呢?亲眼看着世上独一无二的美好在自己面前幻灭,这种打击又有多大。】
【岂止是他们,看看我们吧,我这几天眼睛就没好过,一直都是肿的。】
【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我还是很难过啊,沈相死的时候,都还是带着世人的误解死的。】
【楼上我求你,别说了,再说我就要哭瞎了。昭明不是神偏爱的皇朝,它只是多了一个沈明泽。沈明泽不是神,他是如你我一样的人,可他却做到了神做不到的事,为此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楼上你还好意思说楼上上,你更过分好吗。不过,在沈相付出的代价里,生命算是最轻的一个了吧。】
【是啊,对古代文人来说,清白名声可比生命重要的多。慷慨就义容易,坚守太难了,尤其他做的还是一件前无古人的事,甚至不知道未来如何……如果不是真实记载,我还以为这种人只存在故事里。】
【我宁愿他只存在故事里,所有的痛苦磨难都是作者笔下的幻梦一场,不必当真经历那些煎熬折磨。】
【可那样多可惜啊,我们的世界里少了一个沈明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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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不可惜,我们的世界里没有沈明泽,可有无数先贤英烈。
呐,答应给你们的后世番外,六千字!大肥章!
是你们想要的那种吗?
小剧场——《如果庆朝几人看到后世》
“我给大人写的诗最多!”
“我传下来的最多!”
“我写的最好!”
易淮:“高考必背,八篇是我的。”
注:
狄公之贤,北斗之南,一人而已。——《新唐书·狄仁杰传》
斗南:北斗星以南,指天下。指天下仅有的一人。形容品德或才识独一无二。
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乃以一隅自限耶。
译:大丈夫就当早上游碧海而晚上游苍梧山,怎么能把自己束缚在一个地方呢。
表达一个有志向的人就应该胸怀天下走四方,而不能视野狭窄、只看到眼前。
第29章 【倒v结束】堕魔的正道魁首(1)
沈明泽重新恢复意识时, 发现自己正盘膝而坐,周围空荡无人, 空气中氤氲着充沛的灵力。
看来这是个仙侠世界。
[小一, 接收剧情。]
沈明泽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微微阖眸。
这个世界人魔并存,两族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
数万年来,两族互相排斥、互相提防, 时不时一场大战, 致使生灵涂炭、白骨露野。
活下来的人也都在连年交战中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大家觉得这样不行。
于是百年前, 人族代表与魔族魔尊签订了契约, 各自对着道心起誓:以枯荣山脉划界而治,两族和平共处。
原主出生时, 虽然偶尔还有小摩擦, 但大规模的战事已经消失了。
如今的修仙者最大的烦恼就是修炼提升修为。
原主是个天才,他的烦恼比一般的修仙者高级一点——他想飞升。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用以飞升的天梯早就断了。
原主不肯放弃,还真让他找出一个办法来:用天生魔骨作为祭品献祭,可以重续天梯。
原主兴冲冲地去找了他的师尊,虚同真人当即把他臭骂了一顿。
天生魔骨这样的资质,可想而知会有多受魔族重视。
修仙者飞升需要天梯, 魔族又不用。
把人家的宝贝砸了糊自己屋子的墙,不打起来才怪。
再者, 能飞升的有多少人?万年来一只手都凑不齐。
为了让这几个人去搏一次极小的机会,重燃战火至血流成河,虚同真人自然不会允许的。
即使不看这个糟糕后果, 单只用活人献祭一事,就非正道所为。
原主并非是在征求师尊的意见, 他心中早认定了要重续天梯,即使所有人反对也无济于事。
*
沈明泽睁开眼。
作为正道魁首,他独占了一整座仙山。
仙山高耸,他住在云层之上,放眼望去,只能看到飘渺缭绕的雾气。
原主人缘不好,修仙这么多年,连个志同道合的朋友都没有。
他又待人冷淡,落落穆穆、不近人情,宗门内辈分低的都怕他。
常年无人拜访,就更显得他这座小院清冷凄清。
沈明泽整理完剧情,忽然意识到系统有些格外沉默:[小一?]
系统嘴硬地说:[我是在开心!再有不久,我001大人就能摆脱你这个愚蠢的宿主了,我可太开心了!]
但它的声音快低落到地底了。
沈明泽哑然,他故作难过地叹了口气:[小一这么讨厌我啊,那我还是快点做任务,让小一早点解脱吧。]
[……也、也没有很讨厌啦,一般般的讨厌。]系统语气逐渐心虚。
沈明泽笑了笑,温声说道:[小一,我还有事情要做,一定得回原世界一趟,等我把那件事做完,还和你绑定,好不好?]
[你说真的?]系统陡然察觉自己的语气过于飞扬,它咳了两声:[行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本大人就委屈委屈。]
沈明泽轻笑:[那就多谢小一大人了。]
边说边走出房间,沈明泽手指结印,清辉剑腾空而起。
他纵身一跃,御剑而行,[走了小一,去接我徒弟。]
反派当然不可能好好养徒弟。
一心只想证道的沈明泽突然离开了他的浮玉山,是因为他推算到,东边出现了一个天生魔骨的拥有者。
——他从未放弃过献祭的念头。
*
益城是个小城,这里以未曾修炼过的普通人居多。
但不管修没修炼,只要是人族,对魔的厌恶都是一样的。
或者说,越是底层,越可以毫无顾忌展露对对方的排斥。
反正他们不需要考虑政治影响。
枯荣山脉从大陆正中绵延而过,将这个世界一分为二。
山脉以西是魔族的地盘,东边是人族的疆域。
益城在东边的最东边,是离魔族最远的地方,偏僻又安宁。
晏鸿竹背着比他还要大的货物蹒跚而过。
十四岁的少年,身量看着和十一、二岁的孩童差不多。
他靠这份工作,勉强维持自己的生计。
“嘿,小乞丐,三天没来找你了,攒了不少钱吧。”
晏鸿竹如同听到魔鬼的呓语,他吓得一颤,已经无力的双腿突破了极限,重新跑动起来。
他身后的小胖墩不满地大喝一声:“你居然还敢跑?”
小胖墩带着两个瘦瘦高高像竹竿的小弟追了上去。
晏鸿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恐惧之下没有掌握好平衡,被身上的重物压倒。
他抱着头,蜷缩成一团。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小胖墩显然身体不怎么好,跑了两步就气喘吁吁。
他愤怒地踹了地上的晏鸿竹一脚,口中骂骂咧咧:“跑?你倒是再跑啊?”
他们三个是益城小霸王,所有的孩子都被他们欺负过。
别的小孩他们还不敢太过分,以免被对方的家长找上门,但外来的、孤身一人的晏鸿竹可没这个顾虑。
两支竹竿也对着缩成一团的晏鸿竹拳打脚踢:“钱呢?别跟我说没有,昨天我可看见王叔给你了,快交出来,快点。”
晏鸿竹咬着牙,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不能……
不能还手……
晏鸿竹曾经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温柔的阿娘,儒雅的阿爹。
他们原本是住在离这两座山之外的小村,日子虽然清贫了些,但每日也是无忧无虑,其乐融融。
但是后来,和善的村民们忽然变了。
他们面目狰狞,要把自己一家人烧死。
因为他们说,阿娘是魔。
晏鸿竹不明白,明明前一天孙大娘还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摸着他的头夸他听话,怎么一觉醒来,大家都变了呢?
是魔,就该死吗?
阿爹阿娘带着他逃了出来,隐姓埋名来到了益城。
阿爹逃跑的时候受了伤,没多久就死了。
阿娘随他而去。
可他们却要晏鸿竹活下去。
晏鸿竹很听话,跌跌撞撞把自己养到了十四岁。
“小乞丐,把钱藏哪了?”
小胖墩几人没从他身上搜出钱来,气得吱哇乱叫,下手更重了。
不知是谁踹到了他的腰侧,晏鸿竹闷哼一声。
他那里本就有伤,还没好,甚至没有上过药。
晏鸿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发热,他连忙低下头。
阿娘是魔,他也是魔。
他不能打架,打架眼睛会变红,会被人看出来,会被烧死!
“老大老大,用这个。”
“这个好,挺聪明的嘛二狗子,从哪里找到的棍子?”
胖墩也不是要等竹竿回答,他似是觉得好玩儿,嘻嘻地笑着,冲着晏鸿竹高举棍棒。
毕竟是修仙界,即使是未曾修炼过的小孩,力气也比常人大些。
那棍棒极粗,晏鸿竹紧紧地闭上眼。
他想,他可能要死了。
过了一会儿,晏鸿竹没有察觉到疼痛的来临,他悄悄睁开眼睛。
胖墩儿双手握着棍子砸下,憋红了脸,可那根棍子停滞在半空,纹丝不动。
“老大?”更高一点的竹竿挠了挠头,试探性地把手也按上了棍子,用力……
依然纹丝不动。
“老、老大?”矮竹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三人对视一眼,俱都觉得脊背发凉。
“鬼啊!”胖墩把手一松,三人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晏鸿竹看着仍然悬在半空的棍子,咽了咽唾沫。
那棍子自顾自地飘到了一边,确认不会砸到他,才慢悠悠地落下,发出“啪嗒”一声清脆声响。
不知何处传来一道声音:
“小家伙,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晏鸿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清清泠泠,如同山间裹着细雪的风,微凉微凉。
他失神片刻,脱口而出:“棍子成精了?”
“……”
沈明泽无奈地说:“转头,往后看。”
系统在他脑子里笑得非常大声:[哈哈哈哈哈棍子成精,狗泽,原来你是个棍子精,笑死我了。]
晏鸿竹扭头。
来人一身素白衣裳,风神秀逸、面如冠玉,无一处不完美。
可见到这人第一眼绝不会关注到他的样貌,君子如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是钟鸣鼎食之家倾一族雕琢出来的矜贵,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皎皎鸾凤姿。
晏鸿竹低头看了看自己褴褛的衣衫,还因为刚才在地上打滚沾上了污渍。
他拽了拽衣角,忽然生了自惭形秽之感。
系统还在叨叨:[宿主,这个任务应该很容易。你这个世界差不多就是个面瘫加闷葫芦,演起来非常容易。]
[而且你前期不用做什么坏事,只需要最后被天命之子发现你想用徒弟献祭就行了,戏份少的很,我看好你哦。]
沈明泽深以为然。
上个世界差点翻车,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做的太多。
做的事情越多就越容易暴露。
沈明泽认同地对系统表示:[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