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美人疯不动了——by严颂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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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不经意发现的,祁砚旌吃软不吃硬。
果然他一示弱,捏着他下巴的手指就紧了紧,而后缓缓松开。
祁砚旌拿回放在桌上的流程图,离开前扔下一句:“彩排完跟我去吃饭。”
丝毫不给许珝拒绝的空间。
今天是唯一一场正式彩排,按组别划分,几乎要从清早持续到深夜,第二天下午就直接开始第一次评级直播。
彩排需要确定的东西很多,从服装道具布景,到走位灯光机位,每一个点都要反复验证,确保直播当时能呈现最好的效果。
正式直播,除了组里原本的演员外,还会请到一个助演嘉宾。
许珝他们组请的,就是原剧里饰演对反派最重要的长辈、其死亡造成反派彻底黑化的重量级前辈纪山海老师。
他们全组都没和纪老师这种级别的大咖合作过,准备时间又只有短短两天,彩排时只能更加精益求精,每个细节都反复推敲,在监视器里一帧帧回放力求效果趋近完美。
一直到别组都赶来围观时,才彻底结束。
许珝出了不少虚汗,厚重的戏服下的里衣全部沾湿,却不觉得累。
明天即将带来的表演,许珝反复确认后已经很满意了,这种有十足把握的仗让他心里无比踏实放松,以至于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下台的时候甚至脚底打晃,他自己不觉得却把身边的祁砚旌吓了一跳。
“怎么了?!”祁砚旌扶住他。
不怪他大惊小怪,实在是许珝脸色真的很差,满头虚汗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祁砚旌总觉得他身体肯定有什么问题。
许珝站在原地,摸了摸肚子,喃喃道:“有点饿……”
忽然他眼睛一亮,猛地兴奋抬头:“祁砚旌我饿了!”
因为吃太多副作用强的止痛药,许珝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饥饿了,这种久违的、想要进食的喜悦冲昏头脑填满心脏,让许珝眼睛都笑弯了。
祁砚旌哭笑不得。
他不懂为什么饿了都能让许珝这么高兴,但无所谓,许珝愿意吃东西就是好的。
虽然许珝脸色很差,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祁砚旌也稍稍放心些,抽出纸巾贴到他沾满虚汗的额头上,笑了笑:
“好,我们去吃饭。”
第25章
可进食的喜悦没有持续太久。
许珝破天荒吃完一整碗饭后,当晚回去就吐了出来。不仅如此,评级当天勉强咽下去的早饭,没多久也吐得干干净净。
他好像吃不下东西了。
这个发现让许珝有点慌,但他仔细感受了下身体状态,除了食欲不振,似乎也没有太大的不适。
评级迫在眉睫,所以艺人都做好造型进入候机室,观众开始入场,逐渐填满偌大的演播厅。
“演研所”的每一次评级都万众瞩目,1评最大目的其实是为了第二次中间评价遴选出优秀的人才。
和前两次自选剧本片段不同,2评是原创电影剧本,由全国最优秀的导演编剧和制作团队担纲,每年三部,几乎全是冲奖片。
这么多艺人年年挤破头都想来参加评级,为的其实不仅是个等级职称,更多是想参演2评的电影。
未来茫茫不可期,只有切切实实递到眼前的剧本,才是最吸引人的。
往年事实证明,2评的原创剧本,对很多侥幸通过1评的艺人来说,已经是他们表演生涯的巅峰。
今天这次直播后,35人里只会剩下9人。对于新人演员来说,只有通过1评,才算是真正踏入电影界。
观众入场完毕后,众考核官落座,灯光骤亮,照出空旷华丽的舞台,直播正式开始。
从昨晚起,1评临近的热搜就挂在第一,此刻热度更是节节攀升。
网络转播、电视台转播,就连各大商圈的大屏幕实都时切换到当前画面,底下围了一大群人仰头观看。公交地铁随处可见横屏拿着手机不停发弹幕的乘客。
按照抽签顺序,许珝他们组排在中间,每出演完一个组,由考核官现场打分,全部表演完毕后宣布单人排名和晋级名单。
1评的现场表演类话剧形式,所有演员经过初评的筛选实力都不会差,这也是直播热度高的原因。
观众哪怕不带任何情绪的观看,也是一种享受。
前两组各有一位A级演员,完成度相当不错,现场氛围和观众感知已经被拉到了一定高度。
第三组准备的时候,热度却甚至还上了一个台阶——这是祁砚旌作为跟组老师带的组,也是风暴中心许珝,所在的组。
演员上场前,舞台灯光渐暗,大屏幕上先播出前段时间拍好的短片。
“演研所”的拍摄剪辑配乐都极致精良,全国观众看着银幕里,许珝身着华服头戴玉旒进行盛大的祭祀,在夕阳里凄然回眸;看他拿刀抵住女主脖子时,流露出嗜血的笑意;看他在山洞里逼问男主时眼里的癫狂。
灯光配乐相辅相成,将全场乃至屏幕前拿手机、街道上仰头观看的人全都拉进他们铺设好的幻境里。
短片结束,帷幕缓缓拉开。
台上布景冰冷空旷,银幕里的背景是万丈悬崖,男女主立于一座石碑旁,石碑上用荆棘捆绑着一位老人。
就是被反派钰灵唤作“阿翁”永世怀念的最重要的长辈。
前半场是男主女为救天下,选择牺牲阿翁一人的戏份。
老戏骨不愧是老戏骨,已然全身心入戏。他蓬头垢面,苍老浑浊的眼睛死死凝望着天上苍茫的虚空,明明已经狼狈不堪,却好像还在等着什么人,流露出一丝向往。
老前辈一出场,弹幕情怀瞬间拉满。
【啊啊啊啊是纪老!!!我没有看错吗真的是纪老吗???】
【是!是纪山海老师!!天呐我已经要哭了,阿翁是钰灵永远的执念啊,竟然要演这一场,时隔十年没想到还能被刀一回呜呜呜】
【纪老拍完这部戏就息影了,今天再过来肯定还是意难平吧QAQ】
【也可能是想来看看新一辈演员都是什么水平吧,能不能撑起后面的电影界,毕竟当年祁老师真的很惊艳】
【许珝呢?!许珝你一定给我把这场戏撑住了!!不许白瞎了和纪老对戏的机会!!】
被千呼万唤的许珝从台侧款款现身,身上暗红的血色长袍光泽细腻昂贵,针脚繁复密织,腰间的玉佩纷带精致异常,依旧是不可一世的反派形象。
他双肩微沉,每一步都走得轻盈而缓慢,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力量,瞬间带出钰灵特有的华丽却生硬的气质。
观众席里顿时响起倒吸气的声音。
现场极度安静,不小的惊呼毫无阻碍地传进屏幕前观众的耳里。
【卧槽……】
【钰灵……钰灵好像活过来了……】
【啊啊啊他真的好好看啊怎么会这么好看,现场比短片里还美了好几个度!!怎么会有人长这样呜呜呜】
【这才是大反派该有的样子啊!!许珝撑住啊,形象有了演技一定给我撑住了!!】
钰灵不披甲不执锐,身后只跟着一个孩童般大的侍从,毫不畏惧地踏上男女主的地盘。
看到被绑住的老人时,他眼底有一丝刺痛,很快被掩了下去,很轻地喊了声:“阿翁,受苦了。”
绑住老人的荆棘生长于悬崖深潭,是世间至硬至韧之物,除了男主几乎没有人能劈断,老人也因此动弹不得。
但他看到钰灵时,脸上却浮现起很温暖的笑。他真的很老了,眼瞳的虹膜都浑浊而不分明,就是这样的眼睛却忽然闪烁起光晕,像蜡烛燃尽到最后爆裂出的火花。
“为少主,不苦。”
【呜呜呜纪老这个笑看得我好心碎,我真的十年了都不敢再看这个片段,没想到还会被刀】
【钰灵呜呜呜钰灵现在不知道阿翁要死了,他的实力怎么都可以救下阿翁,没想到会被男主阴了我操】
许珝指尖轻轻一点,原本紧紧缠绕在老人身上的荆棘当即松开,小侍从稳当地将老人扶住。
许珝看向男主,眼中扬起轻蔑:“用这种小玩意儿,你未免太瞧不起我。”
林颂风以男主高洁的姿态站在原地,目光漠视一切:“本来也不是想要困住你。”
许珝脸色微变。
男主道:“他为你造了太多孽,不死不足以谢天下。”
钰灵手指骤然握紧,猛地领悟到什么。
“前辈!”侍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钰灵回头,看见他悔恨终生的场景。
老人跌落在地,身形被小侍从勉强支撑着,已然面容青紫唇角溢出暗红的血。
钰灵眸光剧震。
他们给阿翁下毒了……
他们给阿翁下毒了!
刹那间,钰灵感到剧烈的耳鸣,脑海里只能有这一个想法。
他快步来到老人身边,步履几近仓皇,这是他一生来仅有的茫然无措的时候。
他快速探上老人的脉搏,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尚存一线希望的眸光彻底暗淡,化成看不到底的无尽的黑暗。
“天噬散……”他喃喃道。
三界唯一的,没有任何解药的剧毒,一点一滴即可毙命。
“他帮你残害苍生时,你可曾想过,有无数家庭也像现在这样天人永隔?”男主说:“天噬散,是他最好的结局。”
钰灵浑身腾起骇人的气场,要让男主偿命,起身的瞬间,袖子却被扯住了。
黑沉阴霾的双眼忽然恢复了些清明。
老人到了弥留之际,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但依旧温柔:“少主……陪、陪老奴说说话……好吗?”
钰灵气息乱了,死死克制住,缓缓俯身将耳朵凑到老人嘴边:“好,您说。”
震动三界的恶魔奄奄一息垂死之际,也就和寻常家翁没有分别:“我不在了,后院的花草谁来侍弄呢……”
钰灵哽咽:“我会照看好。”
“我死后,西面若无屏障,恐敌人趁虚而入……”
“我会交给阿修去做,他长大了,可堪重任。”
“好,好……那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钰灵眉心大动。
老人抬起枯枝般的手抚摸钰灵的脸颊,叹息道:“我们阿灵,是很可怜的孩子。”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瞬。
钰灵永远挺直的脊背在这一刻像被压上千斤重担,缓慢的,沉沉的躬了下去。
“阿翁?”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唤了一声。
可惜不再有回应。
小侍从抬手替老人阖上双眼,动作很轻,却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绝情的画面。
钰灵脊背塌得更低,因为极度地克制,肩胛也在细微的颤动。他满目血红,下颌崩得紧紧的,似乎连额角都在隐约跳动。
全场弥漫起巨大的、无声的悲恸。
随着滚烫的热泪滴落在老人苍老的手背上,钰灵趴到一边,蓦地呕出一大口血。
被紧紧调动着情绪的观众席也跟着发出起伏的惊呼。
小侍从当即要来扶他,却被他推开。
他满不在乎地抹了把嘴角,撑着膝盖起身,挺直脊背,又是别人眼中孤傲决绝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一言不发盯着远处的男主,这时灯光收束,只剩苍白孤弱的两簇打在他们身上。
他们以一种不死不休的气场遥遥对望。
许珝面色苍白如纸唇角却鲜红,妖冶夺目,削尖的下颌连接脖颈绷得凌厉骇人。
他长睫轻颤,眸光幽深晦暗,像用极寒之冰煅造的炼狱,只一眨眼,就将人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灯光熄灭,戛然而止。
全场在黑暗中屏息了整整三秒,才爆发出雷动的掌声。
【卧槽啊啊啊啊啊!!太精彩了啊啊啊!!】
【许珝牛逼我的天哪!!辣么少的台词辣么强的气场啊!!】
【最后这一段真的是可以载入史册的牛逼卧槽,那个眼神盯我一眼,我真的感觉肉都被他刮下来了妈的】
【现在谁还敢说许珝初评的死刑独白是昙花一现??人家是实打实的实力!!】
【我刚还说前面两组已经很好了,许珝肯定要拉垮,我为我的无知道歉对不起!!】
【我在时代天街,现在我周围的人都已经疯了,你敢相信整个广场都被燃到尖叫吗!!】
【地铁七号线已经快要听不见到站的提示音了谁懂!!】
【1号线的已经坐过站了,正在中心广场换乘已被挤成肉饼,勿念】
【我们酒吧那群男的,看世界杯都没这么激动过】
和观众的疯狂热烈截然相反,待机室里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都是专业演员,观众只需要为精彩绝伦的演出效果振臂欢呼,他们却能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终于极度安静的房间内,某个小演员颤抖着开口,表情可以称得上惊恐:“我、我没看错的话……许珝是不是压了纪老的戏?”
沉默人群脸上同样的惊恐,肯定了他的判断。
这场戏看似老前辈为主场,许珝却从出场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占据最高位。
他的演技融进了骨子里,无论是翩然生姿的步伐,亦或是一抬头一蹙眉一屏息一回眸,都有着浑然天成的代入感,他和自己的角色完完全全融为一体,他就是最遥远最真切的钰灵。
台上,许珝拿手背擦掉眼泪,蹲下扶躺在地上的老前辈,起身时眼前忽然黑了一瞬,被猛烈的眩晕逼得一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