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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美人疯不动了——by严颂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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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那你多大了?”
  许珝不明所以:“二十啊。”
  “所以急什么呢?”
  许珝怔住了。
  祁砚旌给他把泪珠子抹掉:“虽然在群里我的岁数已经要用‘大寿’来形容了, 但我自认为还不算太老身体也健康,活个七老八十没问题。”
  “你如果今天说不出口,那就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或者明天后年……我至少还能有还有好几十年的时间等你慢慢告诉我,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呢?”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甚至还是笑着的,压下所有急切的好奇心,只留下最温柔的模样。
  许珝听了,眼泪非但收不住,甚至掉得更猛,一头栽进祁砚旌怀里,“你、你怎么这么好啊……”
  祁砚旌手一顿,有些哭笑不得,“这就算好么?”
  许珝摇头,他不是没有感受过好,相反他整个少年时期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父母疼爱老师夸赞众人羡慕,他也一直以为那是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光。
  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好”也能被区分成很多种,每一种都带有目的和理由,而祁砚旌是区别于那之外,最温柔的一种。
  许珝情绪一下有些收不住,泣不成声:“我、你等等我……以后慢慢告诉你……”
  “好。”祁砚旌想拿纸,可许珝整个人吊在他身上,他不忍心推开,只能抱着许珝起身,去桌上抽了两张不含酒精的湿纸巾。
  “你想什么时候说都可以,”祁砚旌给他把泪痕抹掉:“我只知道,你再哭下去又要生病了,到时候闫崇平骂你耽误进度,我可帮不上忙。”
  “……!”许珝一抖,眼泪瞬间憋了回去,只剩下已经悬在眼眶的两颗啪嗒掉下来,而后努力忍住。
  祁砚旌继续给他擦眼泪,“这就对了,不哭了。”
  他抱许珝坐回小马扎上,柔声说:“我还有一点戏,你就在这儿坐着,等我结束一起回去,不要再乱跑了知道吗?”
  许珝点头,在祁砚旌离开前拉住他的手,认真看着他:“你真好。”
  祁砚旌一窒,尽量稳住呼吸,笑着摸摸许珝头顶:“真乖。”
  等到离开休息区到了片场,确保许珝看不见自己后,祁砚旌才长长松了口气。
  闫崇平拿着烟过来,“你什么表情?”
  “没事,”祁砚旌摇头,接过烟点上,“开始拍吧。”
  他原本不介意在许珝心里是好还是坏,可现在好人既然当了,只但愿以后许珝再哭出来,还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祁砚旌心里惦记许珝,一场戏用最高的效率拍完,和闫崇平一起确认过没问题后,紧赶慢赶着去找许珝。
  虽然不清楚缘由,但他也知道许珝刚才哭得那么厉害,一定不只是因为他那几句话,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
  天几乎彻底黑了,连接着海面是一段遥远的墨色,而许珝的大棚子里却发出亮堂的光。
  走近了才发现是小太阳取暖器的光,估计是哪个工作人员怕许珝冷,特地接了个插线板过来让他烤烤火。
  而刚才还哭得像个泪人的许珝,依旧坐在桌边的小马扎上,只是歪头倚在长桌的柱子上睡了过去。
  双手揣在羽绒服的袖子里,脸蛋被烤得红彤彤的,看上去睡得还挺香。
  祁砚旌那一点没来得及发挥的担心,被这个睡相打消得一干二净。
  他关掉取暖器电源,轻手轻脚把许珝抱起来,许珝动了动像要睁眼。
  “嘘,”祁砚旌把他羽绒服的帽子扣上,拍拍背:“没事,睡吧。”
  ·
  觉是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消肿也是真麻烦。
  许珝坐在餐桌边一边看分镜一边敷眼睛,独眼看久有种要瞎的错觉。
  “你到底是看了什么电影能哭成这样?”张畅端来一盆泡着勺子的凉水。
  许珝把手里的勺子扔进盆里,又从里面拿出一个换了只眼睛继续敷,冰久了眼皮的肿胀感好了不少,就是一时看不清东西得缓缓。
  “一部特别感人的电影。”许珝向后靠进椅背,在张畅面前胡编乱造。
  昨天在祁砚旌面前哭得多得劲,现在就有多害臊,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跟张畅说一遍,重温这股尴尬。
  所以在被张畅质问为什么眼睛会肿时,许珝随口编了个看电影看哭的理由,没想到好奇宝宝张畅非要追根究底问出到底是哪部。
  “你这不废话吗?”张畅在他身边坐下,“你就跟我说说嘛,我也好想看,我都很久没有大哭一场了,内毒都排不出去。”
  许珝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开口:“是一部关于动物和人的,一个人养了一只小狗,小狗每天都会去接自己主人下班。后来主人忽然得病死了,小狗不懂这些,依旧每天都在火车站台等自己的主人,但它不知道主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许珝视线清明了,立刻又开始复习剧本分镜,头也不抬对张畅说:“就这么个故事,你喜欢就找来看吧。”
  张畅愣愣地看着他,目光呆滞。
  许珝一哽:“没看过?”
  “……我应该要看过吗?”
  “挺好看的,”许珝笑起来,“你看的时候记得备纸巾。”
  “好……”
  张畅知道今晚的戏很重要,许珝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剧本上,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只能闭嘴坐在边上,掏出手机开始搜索。
  晚上的戏是夜景加雨景,拍摄难度大,剧组从白天就开始搭景,光替一遍遍试走位。
  许珝怎么都不好意思一直呆在酒店卡点过去,等眼睛肿消得差不多了,匆匆换了衣服就去片场。
  今天风也很大,是一定会下雨的天气,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一直落不下来。
  闫崇平和祁砚旌已经到了好一会儿,许珝加快脚步。
  今天的戏非常重要,可以说是整部电影高|潮的开端,前段时间拍的内容,都是在为这之后的剧情埋伏笔做铺垫。
  所以即便是许珝的主戏,祁砚旌没有戏份,也一定要到场观看。
  “剧本看得怎么样了?”闫崇平问。
  许珝在他身边坐下:“走位和分镜全都背好了。”
  “嗯,”闫崇平点头,“你台词功底最扎实,但这场没有台词,除了动作以外全是内心戏,而且是完全脱离现实的内容,一定要好好体会。”
  他看着许珝的眼睛:“你是坏人吗?”
  许珝回视,抿了抿唇:“我不认为。”
  “这就对了,”闫崇平握了握拳,目光锐利:“不止现在,程小雾一直到最后,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坏人。他活得很努力很辛苦,虽然总是痛苦,但也短暂的幸福过,他一直有不曾磨灭的良知,但这个恰恰也是他最深处痛苦的来源。”
  “他是个好人,他想做个好人,但他今晚是去杀人的。”
  闫崇平直勾勾盯着许珝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是去杀人的。”
  许珝心脏颤了颤。
  “且这场行动不是突然起意,是你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精心准备,每一个的步骤都在按照你希望的方向发展,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刻在你脑子里。”
  “所以你需要很冷静,你的行动你的出刀都要冷静且稳定,但当刀真正刺进那个人身体时,你内心是有剧烈震动的,为了压下这种震动,你要反复出手,一次又一次,直到确保那个人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
  “每落刀一次,你的痛苦就多一分。为什么?因为你不想杀人,因为那个人是亲叔叔,但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在你很小的时候,他侵///犯过你很多次,成了你毕生抹不去的噩梦。可东窗事发后这种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关了几年就被放出来,还找到了你。”
  “你好不容易远离家乡和同样为孤儿的弟弟一起生活,可弟弟也遇到了这样的噩梦,甚至伤害弟弟的人还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你会怎么做?——杀掉一个,嫁祸给另一个。如果侵///犯男童不能被定为强////奸////罪,只能当做故意伤人可有可无关上几年,那故/意/杀/人,是可以判死刑的。”
  “如果世界不能保护你,你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也保护弟弟。”
  说完这一大段话,闫崇平往后仰了仰,和许珝拉开些距离:“怎么样,有把握吗?”
  故事过于残酷,无论许珝把剧本看过多少遍,背得多滚瓜烂熟,再听到闫崇平这种丝毫不加遮掩的讲解,内心依旧翻涌无比。
  他十指收紧,深呼吸两下,重重点了点头:“我会尽全力。”
  “好,”闫崇拿起水杯拍拍他的肩:“不要紧张,仔细酝酿一下。”
  一行人又在现场确认了几遍走位,等到天色渐黑,许珝换上厚重的黑色雨衣,这场戏他不需要化妆,造型只最后整理了他雨衣的扣子,就朝导演比了个OK。
  张畅端着保温杯拿着小毛毯,担忧地问:“要不要贴点暖宝宝?”
  许珝膝盖的伤还没好透,怕淋了雨又要难受。
  “不贴,”许珝反对,“拍戏就拍戏,贴这种东西会影响发挥。”
  “可……”张畅还是担心,看向身旁抱臂站着一言不发的祁砚旌,希望能得到他的赞同。
  祁砚旌笑着摇摇头,“听他的。”
  五分钟后人工雨浇湿地面,正式开拍。
  码头仓库的后巷肮脏杂乱,白天时都人迹罕至,更不用说这种下着倾盆大雨的夜晚。
  布满泥垢湿漉漉的砖墙边,靠着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他刚和别人打过一架,正捂着伤口满脸是血的喘气。
  他半眯着眼,隐约瞧见巷口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披着长长的黑雨衣,什么都看不清。
  黑雨衣停在了他面前,他费力仰起头,只能看到雨水汩汩地从那人的帽檐落下。
  “帮……帮我……”
  黑雨衣微丝不动,放在兜里的手缓缓抽出,连带着出现一道寒光。
  男人眼睛骤然睁大,下一秒锐器刺破他的胸膛。
  这场雨太大了,噼里啪啦往下砸,砸得许珝的雨衣沉重无比。
  原来再尖锐的东西刺/进/身/体,也会受到很沉重的阻力。
  他看到男人扭曲的面孔,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满是茫然和惊恐。
  于是他站直了些,掀开了雨衣的帽子,瞬间男人眼里的茫然褪去,只剩下惊恐——放大了百倍不止的惊恐。
  “你……程、程——呃!”
  尖锐的匕首开始反复的、无止境地向他刺来,一次比一次汹涌,一次比一次疯狂,仿佛他是块砧板上的烂肉。
  肮脏的地面渐渐渗出黏稠的液体,被雨水浇散,四处溢开,黑暗之中竟然也看不出血色。
  许珝眼底逐渐猩红一片,像着了魔似的反复不停地出手,直到面前的男人一动不动再无还手之力,连嘶哑的呼救都发不出后,才缓缓停下。
  暴雨之中,他脸上被溅上的血迹很快随着雨水冲淡,他带上帽子,苍白的脸颊再次没入阴影,同时也隐去了所有神色。
  他拔出刀,扔在地上,抬腿跨过血河,拂了拂衣袖,借由雨水洗净身上的血迹,缓缓离开。
  脚步并没有比来时更轻松。
  “卡——!”
  “好了关水!”
  许珝脱掉雨衣,祁砚旌和工作人员一起迎了上来,拿毛毯将他裹住。
  “怎么样?”祁砚旌眼含担忧。
  许珝还陷在戏里出不来,缩在祁砚旌怀里抖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冲他笑笑:“没事。”
  “很棒,”祁砚旌鼓励地拍拍他的背,接过张畅递来的保温杯,“喝点水。”
  这段戏还需要换几个机位拍,趁着演员还在情绪里,只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立刻再次开始。
  祁砚旌和闫崇平坐在监视器后,看着许珝一遍遍重复残酷的举动,一遍遍让自己陷入癫狂的情绪里,五指不自觉地攥紧。
  “小许这次,”闫崇平低声说:“演法和以前不一样。”
  祁砚旌眉头皱得死死的:“是。”
  许珝的演技一直很典型的学院派,技巧凌驾于感性之上,这也是演员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使自己免于过深的沉浸在角色里,对身心造成影响。
  可这段戏,许珝明显没有使用什么技巧,他似乎彻底入戏了,完全陷入那种渴望得到救赎,却不得不更深地迈进深渊的崩溃情绪里。
  这让祁砚旌很担心。
  一直到整场戏拍完,许珝和被自己“杀”了无数次的演员道谢,又告别导演和工作人员回到酒店,看上去很平静,实则无比压抑。
  睡前祁砚旌去许珝房间看他,许珝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眼里压抑着慌乱。
  “还没缓过来吗?”祁砚旌摸摸许珝的头发。
  许珝看上去很疲惫,只闭上眼摇摇头。
  祁砚旌见他不想说话,也不再多言,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轻声说:“如果害怕就过来找我,我陪你,好吗?”
  等了好久,许珝才轻轻点了点头。
  半夜被困了一天的大雨终于轰轰烈烈浇了下来。
  祁砚旌被雷电惊醒,同时听到房门被敲响。
  门外的人似乎很纠结,连敲门声都轻柔和小心翼翼。
  祁砚旌连灯都来不及开,直接下床拉开了房门。
  许珝果然站在门口。
  穿着他那身短袖短裤,客厅没开空调,他看上去已经有点被冻到了。
  祁砚旌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进屋,关上门。
  “怎么了?”他柔声问,“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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