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毛茸茸——by少予

　　顾医生：体温正常。
　　那是什么问题？难道是肚子疼？
　　“喂？”闻则正在装病, 没有注意到小雪球跳了上来，直到对方用鼻子碰自己的额头，熟悉的触感令他猛然睁开眼睛，倒不是反感，只是不想被拆穿。
　　虽然小雪球应该没有这个智商。
　　退一万步说, 就算拆穿了又怎么样？
　　口不能言的家伙，连交流按钮上的单词都不会……
　　闻则转过身拉上被子, 说道：“我不舒服，不要打扰我，你自己出去玩。”
　　正常人听到这话也就出去了, 可是顾蓬这个外地来的，依旧满眼担忧地看着闻则, 咋了, 好像挺严重的样子？
　　“嗷嗷？”顾蓬心想, 不舒服你倒是请医生啊，别光躺着。
　　不知道会让人担心的吗？
　　他一把又跳过来，不，没跳过去，卡在闻则身上了，七手八脚地往下爬，这才来到另一边。
　　顾蓬用头拱了拱闻则的腹部，表示你肚子疼是不是？
　　“你……干什么？”闻则装病的神态一变，顿时咬牙，伸手把那只肆无忌惮的小毛团抓起来，放得远远的，刚才在他身上蹦达就算了，这个真不能忍：“出去。”
　　这个词顾蓬懂，他眨了眨眼睛，看来闻则想一个人静静，好吧，那他就不打扰了。
　　“嗷嗷。”好好休息。
　　顾蓬留下一抹担忧的眼神，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把小雪球骗出去，闻则又有点不忍心，这个点反正他都是要起来的，躺了一下就爬起来，若无其事去给对方做早餐。
　　主要还是怕那家伙担心。
　　不过很快闻则就不这么想了，他打开房门出来，就看到小雪球半个身体载在抽屉里，一看就知道正在扒拉零食。
　　“有点不够高吧，要不要我帮忙？”闻则站在背后。
　　顾蓬半个身子载在抽屉里，像一颗倒栽葱，他寻思着既然闻则生病了，肯定没人给他管饭，弄点零食吃不是天经地义吗？
　　混蛋闻则故意把零食放在第二个抽屉，导致他平时偷零食偷得特别辛苦。
　　眼看着快要拿到了，背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顾蓬见了鬼似的，震惊，闻则那家伙不是病得都起不了床了吗？
　　他赶紧把头拔-出来，转念一想，自己怕个球，难道饿了还不许吃东西？
　　“嗷？”好了？那赶紧去搞饭。
　　小雪球不心虚，理直气壮的样子，倒是让闻则找茬不下去，毕竟刚才还骗了对方，他想了想，好心把对方拎下地。
　　顾蓬：我谢谢你！我辛辛苦苦才爬上来的！
　　“吃这个容易胖，我给你做。”闻则不容置疑地说道，让顾蓬眼睁睁看着他把抽屉合上。
　　可恶。
　　顾蓬心里嘀咕，好欠揍一男的。
　　不过闻则病好了，他还是挺替对方高兴的，包容大度如他，又屁颠屁颠地跟着人家，反正闻则做饭又不难吃。
　　这年头会做饭的男的是瑰宝，还给他管吃管住，不错了。
　　顾蓬不会做饭，以前在厨房里，他都是打下手和围观的那个。他总觉得，做饭的人都有一种特殊的温柔，毕竟吃饭大过天，管饭的人就是天。
　　不知不觉，顾蓬蹭到闻则脚边，身体靠着人家的脚。
　　温温软软小小的一团，却让闻则小腿肌肉绷紧，不敢再轻易挪动脚步。
　　他抽空看了小雪球一眼，只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还有时不时抖一下的粉耳朵。
　　此时双方依然无法交流，不过闻则破天荒地能理解小雪球此刻的心情。
　　他刚才装病了。
　　小雪球担心他，没有安全感了。
　　简单说就是依赖。
　　闻则理性地分析，得出结果，假如照顾小雪球的是另一个人，小雪球也会对对方产生依赖，所以，他并不是特别的。
　　既然谁都一样，那么离别也不需要有负担……
　　可是真是这样吗？
　　闻则又看了一眼脚边的小家伙，有点自嘲，仅仅是因为小雪球一个依赖的动作，他竟然把早已做好的决定重新放入待定区。
　　这就是当初一时心软的下场。
　　顾蓬的举动，确实是依赖。对他来说闻则就是这辈子的全部，如果闻则有什么事，他就要被转手，那肯定没有安全感。
　　重中之重就是，换成别人肯定不能惯着他，至少不会每天给他喂饭吃。
　　今天又是小雪球当大爷的一天。
　　“胃口真好。”闻则用十分复杂的心情说出这句，随后在网上订购了一个跑轮，以后不带小雪球出去跑步，就在家里跑得了。
　　他还是很在意小雪球排斥保育院这件事，索性今天学习的词汇都跟这件事有关，以便弄清楚是什么原因。
　　顾蓬看着小白板上的内容，很快就理解了，闻则问他为什么要钻洞躲起来，在害怕什么？
　　问题倒是容易理解，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答案。
　　一只毛茸茸如何才能向人类阐述，‘我不想离开你’如此复杂的句子。
　　这也太为难他了。
　　闻则却专注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顾蓬瞪了瞪眼，心想，这人也太没有同理心了，居然指望‘狗子’开口说话，真有他的！
　　还好对方遇到的不是一般的宠物。
　　继续思考片刻，顾蓬勉强想到了一个办法，便迈着小碎步靠过去，然后一下子把脑袋贴在对方手臂上。
　　他看宠物小视频看来的，视频里宠物这样做，主人都会表现得非常惊喜：噢，他爱我。
　　对于两个男的来说这个举动太黏糊，可是对于一主一宠来说，这个贴贴刚刚好。
　　闻则一阵意外，可能真的是跟小雪球呆久了，他竟然丝滑地接收到了小雪球的答案：不想离开他。
　　“咳，所以，你以为保育院想带你走？”于是害怕地挖个洞躲起来。
　　原来如此，闻则当时还以为对方调皮爱玩，现在看来是他误会了。
　　由此可见……由于双方交流不顺畅，他和小雪球之间的误会可能还不止这一件。
　　至于具体还有什么误会，现在也弄不清楚，只能以后再说了。
　　“抱歉，是我错怪你了。”
　　感觉脑袋被人撸了一把，顾蓬立刻抬头看，先观察闻则的表情，对方果然跟视频里的人类一样，眉开眼笑，高兴得找不着北。
　　顾蓬暗笑：这两下子还不迷死你。
　　原因找到，接下来就是对症下药。
　　闻则撸着小雪球的耳朵，陷入沉默，因为他没有药啊，小雪球不想回保育院，意味着只能一直跟他在一起。
　　“……”都怪他判断失误，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向叶云浓保证，说小雪球不会喜欢他。
　　结果现在变成这样。
　　顾蓬贴了片刻就重新站好，不能交流太痛苦了，他能给予闻则的交流何止这些，所以他打算发奋图强。
　　顾蓬伸爪将笔推到闻则面前，表示来吧，让学习的风暴来得更猛烈一些。
　　“行。”闻则接过笔，继续补课，他不介意把每天多余的时间都耗在小雪球身上，也并不感到勉强。
　　还有就是，在家里努力学习，也好过出去丢人现眼。
　　*
　　这段时间闻则忙着照顾小雪球，不重要的行程都被他推得一干二净，算算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出门应酬。
　　躲得了的都躲了，躲不过的只能去走一趟。
　　确定了行程，闻则望着在自己手边蜷缩，陪自己工作的小雪球，陷入纠结。
　　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要么带着小雪球一起去，那么把小雪球送到贺时初家里待两天。
　　前者会很奔波，同时闻则自己也没有办法好好专注事情，几乎是不考虑。
　　但如果选择后者，闻则又担心小雪球会产生分离焦虑，以及那颗无人能破译的小脑袋瓜会胡思乱想。
　　也不怪闻则担心，最近小雪球的表现确实有点黏人。
　　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洗澡在门口等着，上洗手间也在门口等着，要不是闻则不许他进入，他恐怕会更过分。
　　顾蓬：职责嘛。
　　家里冷冷清清的，总共就两个活物，他不跟闻则待在一起，还能跟谁待在一起？
　　这么晚了，闻则也没打算惊动已经熟睡的小雪球，他和往常一样把对方抱回窝里。
　　这家伙睡觉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
　　闻则帮小雪球垫枕头的时候，心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
　　第二天上课前，他试探了一下，看看小雪球对他出差是什么想法？
　　“嗷？”顾蓬先是一呆。
　　通过最近几天的加强补课，他的基础有了稳健的提升，理解起闻则的表达来更加顺畅了。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闻则的意思是：接下来他要出差两天，想把他送到朋友那里寄养。
　　顾蓬呆愣是因为，闻则宁愿把自己寄养在朋友家里，也不拜托给父母。
　　啊，星际时代的年轻人真酷，说独立就是真独立，半点都不麻烦家人。
　　闻则这么辛苦工作赚钱养家，顾蓬当然没有意见，立刻就点点头表示配合。
　　这么快就答应了？
　　闻则还以为小雪球至少会闹点情绪，看来小雪球对贺时初的印象不错，否则也不能答应得这么爽快。
　　“好，那我去跟他说一下。”闻则说道。
　　他是取得了小雪球的同意，才跟贺时初吱声。
　　贺时初：“啊？你要把这个重任交给我？！”
　　看那感叹号就知道他很紧张。
　　虽然小雪球挺糙的，但贺时初还是忐忑，主要是他跟闻则的教育理念不一样，他们家绝对不会出现躺在桌上吃饭这种事。
　　所以他婉拒：“不行不行……”
　　闻则：“分一件球服给你。”
　　“我……什么？”贺时初有被诱惑到，可是：“那不是人家小雪球的吗？”
　　是小雪球的，但小雪球也没有很执着，估计现在都已经忘到脑后去了。
　　闻则说道：“他会同意的。”
　　“那行。”不过贺时初先跟他说好了：“养不好你不要怪我，我只能保证他活蹦乱跳。”
　　教育、卫生之类的，他不一定行。
　　“没事，就两天，应该脏不到哪里去……肯吃饭睡觉就可以了。”闻则的要求很低。
　　双方达成共识。
　　闻则着手收拾小雪球的日常用品，想着两天应该用不着很多，无奈收着收着就收出了一堆。
　　“？”顾蓬蹲在一旁看得很忐忑，这么多？真的只是出去住两天，没有讹他？
　　收拾好小雪球的行李，闻则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只有一个很小的行李箱，这才是出行两天该有的量。
　　顾蓬感慨，这年头果然宠物活得比人还精致，那小山一样的行李量，它哪里是行李，它是满满的爱。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闻则询问监工的小雪球。
　　这个很简单，顾蓬光靠手势就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还要带什么吗？
　　顾蓬想了想，那堆小山里应该什么都有了，就算没有也可以用Echo的，他想Echo应该不会介意。
　　“给你拿一件我的东西。”闻则略微迟疑地道，听说这样比较好，他也是为了小雪球着想。
　　于是顾蓬的行李又增加了一件，闻则的衬衫。
　　这是什么操作？
　　顾蓬不明所以，也没有问的条件，很快他就被打包送了出去。
　　闻则亲自把他送到Echo家。
　　顾蓬：哇？
　　本来他以为闻则已经算富有了，没想到Echo家这么大！
　　好一栋豪宅呀。
　　顾蓬看得眼睛都直了。
　　未来两天住这里不亏，住一个星期也行。
　　“球哥，来了，欢迎欢迎！”贺时初出来迎接他们，Echo听说小雪球来了，也跟着出来。
　　两只毛茸茸会晤，顾蓬立刻挣扎着要下地。
　　闻则只好把他放下去。
　　Echo立刻就带小雪球去参观豪宅了，剩下两个人处理行李。
　　“这么多？”贺时初看了看，卧槽，为什么小雪球用的东西这么大一件，二手的吗？
　　怪不得这么多。
　　“他喜欢大的。”闻则无奈，第二次对人解释。
　　贺时初笑了：“行，我来就可以了，你现在走还是？”
　　“还有点时间。”闻则留下来安排好再走。
　　小雪球那么小一点，俩人都不忍心把他安排在单独的房间，就住在Echo的房间，反正Echo不排斥。
　　“在家是自己单独住一间吧？”贺时初随口问。
　　“……”不是，就搁在他床边。
　　刚到家怕小雪球没有安全感，没想到后来一直都没有挪窝
　　贺时初震惊：“不是吧，我球哥不应该单独住吗？”就小雪球那个性格，这点小事还难得倒他？
　　“他比较调皮，关起门来谁知道他在里头干什么，我害怕。”闻则的担心不无道理。
　　这个理由非常充分，一下子就把贺时初说服了。
　　闻则帮忙布置好小雪球的窝，把自己的一件衬衫扔进去，贺时初见状，别过脸去好笑。
　　还口口声声说要送走小雪球，这不伺候得比谁都细心。
　　不过闻则一向这样，只要是他想做好的事情会很细致。
　　闻则：“我去跟他说一声。”
　　时间差不多了，闻则出去找小雪球，对方听到他的声音就跑回来。
　　这是要走了吧？
　　顾蓬没有什么好说的，上前蹭了蹭对方的手。
　　“我走了。”闻则也很干脆，只是撸了撸小雪球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