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院长的小夫郎 ——by岛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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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是正夫人有个出类拔萃的儿子,二则父亲也并不宠爱他和姨娘,方方面面对其都没有威胁,又何必出手暗害。
正因为而今清醒的知晓这些,他不免觉得谭芸很是陌生,这几年谭芸把他记在名下,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待,可是也时时再吹耳旁风,他从未曾多想,可今朝实在是让他有些听不进去了。
但他并未开口说什么,只道:“母亲,我先回书房了。”
谭芸欣慰一笑:“去吧。”
…………
腊月是隆冬了,白蔹越发的不怎么爱出门,除却那两日去南门寺摆摊,他几乎没再出去过,倒不全然是因为他怕冷,是既要照料老太太的身体,又得顾佑着齐府的顾微颜。
这日白蔹配好了给顾微颜的药,正想叫青墨派人给齐家送去,听见三棱道:“少爷先前出门去了。”
白蔹噢了一声,又收回药去,临近年节了,宁慕衍也忙碌:“那待会儿少爷回来了你同我说一声。”
“好。”
白蔹忙了一上午,总算是歇了口气,他坐在椅子上吃了一口热汤,道:“难得是二少爷那个话精也没过来。”
三棱闻声道:“惜锦园里今日来了客,二少爷应当是在园子里会客走不开。”
白蔹随意问了一句:“谁来了?”
三棱道:“奴婢听说是边家的夫人来了,近来咱们夫人和这位边家夫人走的近,一月里要见三五回呢,今儿便上门来了,跟着来的还有边家小公子。”
白蔹闻言端汤的手一顿:“边代云也来了?”
三棱有些惊讶白蔹怎么知道边小公子的名讳,白蔹自知有些失态,连忙道:“先时和少爷出门碰见过。”
“噢。”三棱也没多想,又道:“听说边夫人还要在这边用午饭,惜锦园里的厨子急三火四的,门房说大清早的厨子就出去买了好菜回来。那边夫人不单在惜锦园里,还带着不少礼前去拜见了咱们的老太太,奴婢先前去给老太太送药,见着人正在那头说笑。”
看白蔹听的认真,他便更有兴头说下去:“奴婢见老太太像是还挺高兴的,气色也好,一个劲儿的夸着边小公子。本是想多听两句,康妈妈就叫奴婢回来了。”
白蔹浑然不觉的掐住了手指,三棱问道:“公子,这边家前来如此热络,同夫人交好来往密切也就罢了,竟还前去拜见老夫人。”
说着,他低下去了声音:“莫不是这边家也在打大少爷的主意吧?”
白蔹嗫嚅着唇:“兴许吧,少爷尚未成亲,是府城翘楚,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哥儿的人家自是会有些心思的。”
三棱担心道:“要是正如此,少爷也看上了边家,不知大少爷成亲以后府里进了管事人,咱们的日子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好过。”
“不过幸好今天少爷不在府上,若是在家里,指不准儿还要来见少爷的。”
白蔹有些心不在焉的,三棱回头见着他脸色有些差:“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整日在屋里,炭火烤着精神都不好了。”白蔹忽然站起身:“我出去走走,要吃饭了回来。”
白蔹逃难似的出了抵暮园,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廊子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不知自己的情绪为何会那么失落。
“宁府这园子当真是建的雅致,这走瞧着,景色可真是目不暇接。”
“你要是喜欢以后常过来坐,我啊,整日寂寥的很。”
“我可不是个爱虚晃的,你这么说以后我可就自个儿跑来了啊。”
白蔹听到说话的声音,好似是从对面廊子传过来的,声音正往这头来。他心中紧张起来,赶忙越过廊子的凭栏,蹿到了花园里,躲到了一处假山后头。
不多时,他便见着主子仆役一群人乌泱泱的走了过来,是谭芸正在和边家夫人说笑,陪同的是边代云。
边代云虽未曾说两句话,谭芸和边夫人却是有说有笑,白蔹不由得想起昔时谭芸也颇为喜欢边代云,与边家来往的十分密切,倒是比宁慕衍一个做女婿的前去边家还去的勤一些。
白蔹看着一派颇有些婆贤媳孝的场景,不由得出神,未曾注意到身后的声响,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你躲在这儿看什么呢?”
白蔹一个哆嗦吓了一大跳,见着是宁正裕时稍稍松了口气。
“我在这儿收集雪水。”
“家伙什都没拿,你就靠手捧啊。”宁正裕哼哼了一声,旋即又凑近了白蔹一些:“是在偷看边家公子吧?”
“啧啧啧,你瞧瞧人家的家世,瞧瞧人家的品貌,再瞧瞧人家的气派……”
然后宁正裕上下打量了白蔹一眼。
白蔹抿了抿唇:“世家公子,自是如此。”
宁正裕道:“那你还不赶紧放弃!”
“我放弃什么,又没跟人争,没跟人抢,勋贵人家便了不起都不让小老百姓活了不成。”
白蔹指甲掐紧了自己的手指。
宁正裕还想跟白蔹斗两句嘴,今儿边家的人过来,他被圈在园子里陪客可累死他了,一个边夫人自来熟的像宁府是她家一般,那个边代云则一副高高在上谁也瞧不起,谁也瞧不上的模样,偏母亲还说他端庄,怪不得哥哥都不愿意应边家的邀约。
他看着白蔹的脸色不大好,道:“你不会生气了吧?”
“哥哥都不待见他们边家,我才故意这么说的。”
白蔹见着人走远了,从花园里回到廊子上:“我生气什么,先回去了。”
“哎呀,我真就随口说说,他哪能跟你比呀,说家世以前也就是个州县芝麻小官儿,不过是靠着姐姐才起来的,什么也不会还端的极高,谁都瞧不起,还不如你呢。”
“你看你医术好,脾气好,胃口也好……”
“……”
白蔹加快了些回去的步子。
回到天门冬,白蔹说自己出去冻着了,午饭也没吃两口便躺到了床上。
他睡不着,四肢也没有多少力气。
也曾觉着今生今世有些事情或许会不一样,宁慕衍至少现在是不喜欢边代云的,可是而今看见逐步像宁家靠拢的边家,让他觉得有一种无法逃脱的命运感在逼近。
这无疑是在对他沉迷于宁慕衍待他的好,想要逃避事情结果得过且过的警示。
小年后,白蔹把老太太几日的用药安置好,又给齐家送了药,他收拾了东西,在府城里买了些年货,准备着回家去过年。
宁慕衍知道他念着家,虽然也想他在自己身边过年,可到底还是没有留他。
临走前,宁慕衍给了白蔹不少的压岁钱,让他回去过个好年。
“谢谢少爷。”
“雪路难行,我还是让刘大套了马车送你回去,到时候过了初五再来接你回来。”
“都听少爷的安排。”
宁慕衍觉得白蔹这几日有些不大对劲,倒是也未曾有躲着他或者是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性子总一味的淡淡的。
他也问过,只说是想他爹了,想早点回家过年,以前都没有离开过家里这么久。
为此他只好提前给他放了年假,让他回去好好待几日。
午饭吃了以后,白蔹就坐着马车回家去了。
宁正裕提着个食盒突突跑到大门口时马车已经走远了,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站在远处目送白蔹离开的宁慕衍看见他,唤了一声。
“哥哥?”
“你过来送白蔹?”
宁正裕道:“是啊,我带了一个烧鹅,还说让他拿回去吃呢,没想到跑这么快。”
他握着手里的食盒,难免失落。
宁慕衍瞧出异常,不由问道:“你们两个吵架了?”
宁正裕有点不敢去看宁慕衍的眼睛:“嗯……前些日子我就同他说笑了几句,没成想他真往心里去了。”
宁慕衍凝起眉:“说什么了?”
“没什么,前些日子我就同白蔹调侃了几句。”宁正裕挠了挠头,说好了要保藏白蔹的秘密,他就没有提边家的事情:“说着说着就吵了两句。”
宁慕衍正色道:“你以后别总欺负白蔹,他是一个小哥儿。”
宁正裕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白蔹到家时,姜自春正在做饭,看着他回来了,欢喜的很。
一晃便是几个月没有回来,可不高兴。
白蔹赶紧钻到屋里去,乡下总归是比不得城里的条件,各个院子好赖碳的烤着,整体都暖和不觉得多冷,回了村里,除了灶房,哪哪儿都冷。
不过再冷,见着姜自春他心里也是暖的,他搓着手去灶下帮忙烧火。
“这朝可以回来好几天,爹给你做些好吃的。”
白蔹好笑道:“我不在这些日子,爹都会烧饭了。”
“烧饭可是一直都会的,只不过没有你娘手艺好,也不如你。”
白蔹丢了一块柴火到灶里:“爹,我在南门寺摆摊儿招揽了好些人,做的药也买的人多,还有大户人家请我去看诊。”
“这是好事啊,我前儿上城里去药堂里也听到有大夫说起此事。”
白蔹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我想开个医馆,爹可以和我一起去城里管着医馆吗?”
姜自春怔了怔:“好好的,怎突然想开医馆了?”
“我一直便有这个心愿,先前去宁府也有这个打算,而今自己医术也得到了认可。”白蔹道:“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宁府吧。”
姜自春闻言看着白蔹:“是在府里过得不好吗?”
没等白蔹回答,姜自春便道:“大宅院里不简单,你定然是吃苦了。”
白蔹沉默的看着灶里的火光,在府里其实也没有过得不好,但他不想往后再像以前一样,如此倒是不如早些坦然离开。
这些日子一直在思索这件事情,他心里也早有决断。
其实不管他爹答不答应去城里开医馆,便只有他一个人,他也是要在城里开的。
如此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也能大大方方同宁慕衍说自己离开的原因,不会让自己太过狼狈。
但是若他爹也能一起去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白蔹心里也知道,爹舍不得的不单是这么多年的乡亲之间的情谊,最要紧的是他觉得这里是娘土生土长的地方,他不想离开。
他爹这么多年有自己的坚守,自己如何能强迫他,幸而是城里村子也可常相见。
“爹,其实您便是留在村里……”
“爹和你一起去城里开医馆。”
白蔹楞了一下:“我自己也能做好,爹不必勉强自己去城里,此番回来只是想告诉爹我的打算。”
姜自春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听着自己说:“爹年轻的时候是个游医,前半生漂泊,直到遇见你娘才安定下来,这些年是也为着你娘守在此处。可是直到你去了宁府,爹才知这些年能一直留在这里是因为身边有你在,从也未觉寂寥。”
“而今你想去在城里开医馆,爹定然还是要与你一块儿。左右城里到村里也不是要三五日才能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的。”
白蔹闻言心中感动,看着姜自春红了眼眶。
过年这几日空闲着,白蔹便和姜自春趁着去城里的药堂子进药,顺道就去看了看城里的铺面儿。
若是要买下铺子的话,那他攒的钱不够使,但是租用个铺面儿,以后进货药草一类的,倒是够周转大半年的时间了。
原也以为要攒上三两年才够,到底还是得靠着给大户人家看诊,一次给的赏钱便不少。
先前给顾微颜看诊,经过这么些时间调养着,她觉得身子有明显好转,便又把他引荐给了自己的手帕之交,他又跑看了几个大户人家,零零散散的赏钱已经攒了好些。
白蔹有意在离梨花苑最远的城南的街上选了一个还算宽敞的铺子交了定金。
办完这些事,白蔹感觉心里又有了些着落,一改先时的沉顿,又活泼了起来,欢欢喜喜的跟姜自春过了个年。
初五,白蔹回到了宁府。
新年府里的主子都忙着走亲访友,不比年前清闲,白蔹回去的时候还以为府里没人,没曾想宁慕衍在园子里。
“回来了。”
白蔹背着小包袱点了点头:“少爷没有出门吗?”
宁慕衍摇了摇头,像是在园子等了好久一样:“二月便要进京会试了,为此推了些不必要的人情往来。”
白蔹应声,是快要会考了。
他们府城距离京城不远,用不着太早出发,且又本是官宦世家,出门车马相随更是快,也就不必像那些远京的贫寒学子,早的从去年底就开始准备着进京赶考。
不过即便是隔得近,白蔹估计宁慕衍二月初就要出发,路上要三五日的时间,到了京城也还得简单的休整一下。
白蔹意识到,如此,他就要在宁慕衍前去应考之前离开宁府。
“路上有些累,我先回屋了。”
白蔹没看宁慕衍的脸,匆匆转身回到屋里,他放下包袱,坐在凳子上有些出神。
昔年宁慕衍便是一路高中进入仕途,举家搬进京城那一年,边代云的姐姐伶妃求了恩典,皇帝亲自赐婚。
那场婚礼声势浩大,便是如今回忆起来都是不绝于耳的炮仗声。
白蔹曲起手指,昔年他躲在角落亲眼目睹这场婚事,而今,断不可再如此了。
他忽然觉得浑身在发冷,双手圈住了自己,他在心底宽慰自己,万物复苏,春来之前总是会格外的冷,冷过这一茬便是山花烂漫之时,一切就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