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聋子受决定摆烂任宠——by严颂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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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阮心里一惊。
不愧是大师,眼睛就是毒。
纪阮画画是跟家里人学的,而他们家全是做汉绣的,因为常年绘绣样,日积月累下来画画也会不自觉带上汉绣的气息。
画画対纪阮来说只是基本功,不会刻意去接触其他流派,拿起画笔时自然也无可避免用家传的手法。
“那是有点遗憾了,”纪阮说着,半开玩笑地弯起眼睛:“我也很想大师一面呢。”
“你们的画我也看了,”林清说:“真的画得很好,不怪老师喜欢你们。”
程云琇门下现在就只有程子章和林清两个弟子,而程子章又是她的亲生女儿,时常怕林清觉得母亲偏心,在林清面前一直有意识不喊程云琇妈妈,和他一起叫老师。
现在林清这么一说,程子章有些尴尬:“阿清,你别想太多。”
“没有,”林清拨着头发笑起来,笑里夹杂着些许落寞:“我就是觉得老师那么认真指导我绣了幅冬景图,但我也没做好……”
当时他的冬景图就放在展厅里最显眼的位子,但一下午无人问津,所有人都挤在走廊,看程子章和纪阮还有副社长三个人的画,所有人都只夸赞他们。
“……”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或许是有纪阮这个外人在,程子章不知道该说什么,林清看起来还在低落,不再开口。
一阵冷风吹过,纪阮顺势掩唇咳起来。
“小阮你没事吧?”程子章连忙帮他拍背:“你快别在外面吹风了,先回去吧。”
纪阮用围巾把下半张脸完全挡住,语含歉意:“那我就先走了,学姐你们赶紧回家吧,有点冷了。”
“诶,好。”
纪阮和他们挥手告别,在寒风中紧了紧衣服往校门外走,坐回车里后,终于松了口气。
跟林清这种人说话有时候挺累的,不知道程子章和他怎么和平相处这么多年的。
“哟,小纪不舒服了吗?”张叔发动车子,从后视镜看他。
“没有,”纪阮按了按太阳穴:“就是有点犯困。”
张叔笑起来:“得嘞,那叔赶紧给你送回去,让你上暖和的被窝里睡。”
纪阮脸上荡开甜甜的笑:“谢谢张叔。”
回到家里,纪阮是真的有点累了,太阳穴隐隐作痛,立刻就想到床上躺着。
赵阿姨在玄关处帮纪阮接过包时,神色有些不虞。
纪阮咳嗽一声,哑着嗓子问:“有什么事吗赵阿姨?”
赵阿姨叹了口气,朝客厅里使了使眼色,小声道:“夫人和方少爷来了。”
“……”
纪阮甚至仔细想了想夫人和方少爷是谁。
未果。
最后还是靠赵阿姨提醒才想起来,是顾修义家里的后妈和后妈的大儿子。
纪阮换上拖鞋,摘掉围巾往客厅走,果然看到方兰堆了满脸的虚伪的笑,还有暴脾气大哥方启明那张欠债五百万的臭脸。
纪阮瞬间头更痛了,凑到赵阿姨耳边:“顾修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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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歪——我想睡觉但你家来人了, 你说怎么办吧?”
“睡你的。”
第29章
赵阿姨小声应道:“我已经跟小顾说过了, 他说他马上回来,二十分钟。”
好吧,纪阮叹了口气,那就等二十分钟再睡吧。
他往客厅走了两步, 方兰正好抬头, 四目相对,她化着精致的妆, 一笑眼线高高扬起, 立刻起身迎上来。
“小阮啊, 好久不见了啊!”方兰拉住纪阮的手, 好像真是一位热情的长辈, “哎哟瞧瞧, 还是这么好看……快快快过来坐!”
纪阮一句来不及插嘴,就被方兰拉过去, 按着肩膀坐到沙发上。
她拉着纪阮的手对着他的脸仔细端详, 还在手背上拍了拍:“好像有点瘦了, 怎么是饭菜不合口吗?还是住得不习惯啊?”
纪阮被看得有点头皮发麻, 实在不习惯她这种过于做作的热情, 把手抽出来:“挺、挺好的, 就是最近感冒可能吃得少。”
用力握住的手突然抽空,方兰笑容顿了一瞬,随即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搓搓手用关切的语气:“那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 感冒虽然不严重,但病起来还是很磨人的!”
“是, 您说得是。”赵阿姨给纪阮端了杯温水,纪阮喝了口, 嗓子还是痒,偏头咳了两声。
方兰把茶几上的纸袋推到纪阮面前,自顾自道:“小阮你看啊,这是阿姨自己做的点心,可好吃了,修礼和启明都特别喜欢!”
“这个燕窝,特别好,”方兰堆着笑拿出来:“极品燕窝,我特地让朋友留的,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这么好品质!还有这茶叶——”
“妈,”方启明不耐烦地打断:“你对他殷勤个什么劲儿,他是晚辈你才是长辈!”
“启明,别胡说!”方兰使了个眼色,又看向纪阮:“小阮你别在意啊,他就是这个脾气。”
“我……”方启明暴躁地撸了把头发,在方兰严厉的眼神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翘起二郎腿开始玩手机。
方兰音调高,方启明嗓门又大,纪阮本来就不太舒服,被他们一吵更头痛,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闭了闭眼,轻声道:“方姨,您有什么事要不直说?”
“嗨哟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方兰轻巧地一摆手,细细的眉毛在眉心堆成八字,看上去诚恳至极:“我就是想来跟你道个歉。”
“道歉?”纪阮抿了一口水。
“是呀,”方兰面露愧色:“之前修礼不会做事,伤到你了,他说话也不太好听,我思来想去实在过意不去,这不,带着启明来给你赔礼了吗。”
小半年都过去了,这会儿想起来道歉?
况且当时顾修义只是借那事当由头,把顾俢礼扔到国外图个眼不见心不烦,这点方兰心里应该明镜似的,不气死都算了,还道歉?
哄小孩儿呢?
纪阮按了按太阳穴,脸色有点发白:“方姨,我有点不舒服,您要是不愿意说,我就先上楼了。”
说罢也不等她回应,直接起身。
“诶小阮!”方兰见他真的要走,立刻拉住他的手腕。纪阮一下没受住力,直接跌回沙发上,瞬间脑子都有点懵。
方兰竖起一根手指:“那什么……确实有一点点事,想找你帮个忙……”
纪阮抬手扶正被颠歪的体外机,喘出口气没说话,皱眉看着方兰。
方兰咳了声,压压大衣的毛领,宝石戒指在客厅明亮的光线里闪烁:“这不马上要过年了吗……”
她面露恳求之色:“我想你能不能帮忙跟修义说一声,让小礼回家过年啊?”
纪阮挑了挑眉,没回答。
方兰又道:“他这几个月在国外性子已经沉稳很多了,回来绝对不会再惹事,都是一家人,你帮阿姨跟修义说说行吗?”
纪阮抿唇,依旧沉默着。
方启明轻哼一声:“跟你说话呢,聋了吗?”
方兰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他看她一眼,没好气地抽出手,还是闭上了嘴。
“小阮……”方兰说着碰了碰鼻尖,俨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你就帮帮阿姨好不好?小礼毕竟是我亲儿子,我一个当妈的过年想看儿子一眼不过分吧?”
纪阮拿过纸盒放到他面前,平静道:“你们不会视频吗?”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方启明又来劲了。
纪阮一听他声音就头疼,睇他一眼:“你能小声点吗?”
方启明瞪大眼睛。
“呜呜呜,”方兰已经捏着纸巾哭了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过年都不能回来看我一眼呐……”
方启明立刻坐到方兰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妈你别哭。”
纪阮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悄悄离远了些,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分钟了。
但顾修义还没回来!
接连不断的哭声让纪阮更难受,狠狠按了把太阳穴,这一家人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来烦他!
“小阮……修义不喜欢我,我是劝不动他的,你就不能行行好帮帮阿姨吗……”方兰哭着还想来拉纪阮,像纪阮给了她天大的委屈受,她还隐忍求全一般。
疲倦到极点,纪阮没什么精力跟他装了,倚着沙发淡淡道:“那你找错人了,我在顾修义面前也说不上话。”
言罢他再也不想管这些事,撑着额角养神,任凭方兰哭闹。
方启明劝了方兰一会儿,眼见着劝不动,火气更大,指着纪阮的鼻子:
“纪阮!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妈都这么求你了,识相点最好马上给顾修义打电话让他把修礼好好给我接回来!一个残废横什么横?!”
纪阮扯了扯嘴角,动作很细微,却反而更像在嘲讽,直直戳到了方启明敏感的内心,他啪一声把手机拍到茶几上:“你他妈聋了吗!”
纪阮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神情懒懒的,瞳孔映着客厅璀璨的灯光,却格外夺目。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本来就是聋子,当然听不见你说什么。”
这个方启明讲话实在难听,已经好几次说他是残废,纪阮还是记仇的。
方启明彻底被激怒了,蹭地站起身揪住纪阮的衣领,另一只拳头高高扬起,带动桌沿的玻璃杯滚下桌面摔得四分五裂。
那一瞬间太快,纪阮只来得及听到玻璃杯“啪嗒”粉碎的声音,脸边闪过一阵疾风,他只能凭本能闭上眼偏头躲避。
一秒、两秒……
意想中的拳头没有砸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方启明的一声痛哼。
方启明手腕剧痛以扭曲的姿势回头,看到的却是一直跟在顾修义身边的狗腿子宋岭。
四目相对,宋岭礼貌地弯起唇角:“方少爷,得罪了。”
方启明瞳孔震动,看到宋岭嘴角的弧度瞬间消失,下一秒他眼前一黑被掀翻在地,后背砸到没有地毯的地面上,震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启明——!”方兰的尖叫响起。
成天纵情声色无酒不欢的大少爷,怎么能是柔道冠军宋岭的对手呢?
纪阮惊呆了,僵坐在原地,心脏飞速跳动着。
忽的有人摸了摸他的脸,继而身上一暖,顾修义搂住了他,纪阮愣了一秒,然后几乎是本能地缩进顾修义怀里,被那人紧紧抱住。
顾修义揽着纪阮将他带离满是玻璃渣的地面,摸摸纪阮的手腕开始上下检查他有没有被伤到。
纪阮惊魂未定,急促地喘了喘气,才把蹲在自己身前的顾修义拉起来:“没事……”
冬天长袖长裤,哪那么容易被划到。
顾修义没听他的,依旧仔仔细细将他裸Ⅰ露在外的皮肤都看过一遍,确认没事才轻轻搂住他,摘掉他的体外机收进上衣口袋。
他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吓到了吗?”
纪阮吓坏了。
都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他是真没想到方启明敢在顾修义家里动手。
“嗯……”纪阮轻轻应了声,嗓音都有些抖。
顾修义手掌贴在纪阮颈侧,感受到他脉搏跳得格外快,而脸色却很苍白。纪阮一直是很容易被吓到的体质,有时候顾修义稍微发出点声响都能惊到他,别提这种场面。
想到这些顾修义身上的戾气就压不住。
他深吸口气,遮住纪阮的耳朵:“乖,不怕,我们不听了。”
方启明还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方兰吓呆了,扑到方启明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修义啊,你这是做什么呐?!启明好歹是你名义上的哥哥,你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
顾修义小心护着纪阮,头也不抬:“他想对纪阮挥拳头,你没看到吗?”
“我……咳咳!”方兰被眼泪呛到,捂住嘴。
宋岭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不再吊儿郎当,保持特助最恭敬的模样,提醒道:“不好意思夫人,对方少爷动手的人是我。”
“有什么区别!”
方兰悲愤交加:“启明他就是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况且他不是也没打到他吗?!”
顾修义像听到什么笑话:“你这话真有意思,真碰到纪阮了他还能好好躺在地上?”
他将纪阮整个护在怀里,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轻柔地哄小孩儿,笑着看向方兰,可笑意却不达眼底,莫名让人遍体生寒:
“我也是这个脾气,你不知道吗?”
“你……你……”方兰瞳孔瑟缩一瞬,又捂着脸哀哀怨怨地哭起来。
“顾修义……你、你别太过分了!”
方启明捂着肚子坐起来,他刚才又被宋岭踢了几脚,此刻说话都显得吃力。
“妈她低声下气来求纪阮,就是为了过年能见小礼一面,你娶的这个玩意儿……”他抬手指着纪阮,指尖因为疼痛哆哆嗦嗦。
“这玩意儿,非但不帮忙还出言不逊目无尊长,哪有半点晚辈的样子,我不教训——啊!”
“启明呐!我的儿……”
方启明吃痛弯腰,宋岭又给了他一脚。
顾修义小心护着纪阮,目光沉沉:“叫谁玩意儿呢?”
方兰抱着方启明,哭得撕心裂肺:“我就是想见小礼一面,我有什么错?!那是我亲儿子啊!”
顾修义一哂:“我知道,所以我早就想好送你出国陪他了,你怎么这么心急先跑过来呢?”
“什、什么?”方兰泪痕僵在脸上:“出国?你要把我也弄出去?!……不、我不能走……”她喃喃道:“我的家在这儿,我为什么要走!小礼的家也在这,他也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