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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by琉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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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把碗碟撤下去,周慈又听了一回燕熙的脉,记录了燕熙饭后的状况。
  风吹云散,外头灼日亮得晃眼,秋风吹得竹林沙响。周慈听着那不断变疾的风声,叮嘱燕熙最近不要吃生冷之物,注意莫着凉。
  燕熙用了荣之后,从未生过病,冬日里也热得只穿单衣,不可能着凉。但他还是应了。
  周慈跟着燕熙回正屋,还要盯着燕熙喝药,他和燕熙之间没有大防,便是到了午休时刻,共处一室也不尴尬。
  燕熙看了一会文书,想到什么,隔着书案问周慈:“先生,那董正甫也是执灯者罢?”
  周慈坐在门前的圆桌旁,他手上研着药粉,动作微顿,没有否认,问:“殿下从何而知?”
  “文兄那次的学生潮,便是他领头的。这次投名西境,又是他领头。太巧合了。”燕熙沉吟道,“便是他从前不是,如今大约也是了。”
  执灯者各司其职,互不隶属,全凭志趣做事。只有“清明”知道每一位执灯者的信息,周慈因着是大夫,又与商白珩走得近,知道的多些。他知无不言地说:“他是谷雨,新入的。”
  燕熙的书案旁开着小窗,风还在变大,从外头灌进来,差点吹飞了案上的纸。燕熙边拿镇纸压住了,边琢磨道:“先生,其实执灯者并不难认。他们做的事情,目标明确,全情奔赴,便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处之泰然,与寻常人十分迥异。你们可曾想过,这般容易暴露身份,会有风险?”
  周慈把研好的药粉倒入瓷瓶中,转身去试食盒里的药温,热冷正好。他满意地说:“时之势也,时不待我,若不抓住此机,往后便是永夜,何不奋力一搏?”
  燕熙侧容微怔,心想:执灯者是这个世界深藏的能量,系统的生长与执灯者的出世一直都是同步的。
  执灯者与系统之间,是否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呢?
  周慈端了药碗过来,见燕熙沉思,他只道燕熙正为如何与董正甫相处为难,于是小声提醒道:“殿下待与他明说么?
  他说完自己摇了摇头,不等燕熙回答,又补了一句:“执灯者并非组织,我们仅以志趣相合,相处不要有负担。若区别对待,反倒不美。”
  燕熙点头,他反复呷摸着执灯者几个字,隐隐生出某种猜测,面上平静地说:“我视他与旁人无异。若他做的不好,也一样要罚。若他做的好,也是论功行赏。都按章程和成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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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院,议堂政事议完,人都散了。
  梅筠习惯地在檐站了会,他从未进过内院,从这里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但只要看里面没有侍从出来,便能知道燕熙用饭或是歇息都在按步进行。
  他也发觉燕熙在日渐消瘦。可他早没了关心的资格,只能远远瞧着,无计可施地希望宋北溟能把燕熙照顾好。
  这种无能为力让嫉妒变得不那么面目可憎,梅筠在努力让自己平静地看宋北溟与燕熙相处。
  他收了目光,转身看周叙徘徊不去,问道:“周大人可是有难处?”
  周叙忧心忡忡地说:“玉关的战事还没着落,我这心里放不下。”
  梅筠从容地说:“小王爷亲自去救,必定无事。这去了已有大半日,急行军该到玉关了。再过最多半日就该有捷报来了。”
  “捷报?”周叙又是希冀又是紧张地问,“梅抚台为何如此笃定?”
  梅筠望着内院的方向,沉息片刻说:“毕竟去的是宋北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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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关的捷报是在黄昏时传来的。
  海东青落在内院,紫鸢摘了信筒,拿出里头两封信,呈给燕熙。
  上面一封,宋北溟的信写的言简意赅:“玉关大捷,杀狄捷,玉关守卫军战死一千人,伤二千人,杜铉亦战死。”
  燕熙卷了战报,捏在掌心。他看到大捷的喜悦被沉默取代,很轻地说:“我还未见过杜铉。”
  周慈在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抿了声。
  燕熙拆开第二封信,先看落款,是锦衣卫捎来的,燕熙便知这信是要交代杜铉的事。
  他沉着脸,把信看了两遍,面上似无浓悲,沉吟着信中最后一句话:“我杜铉走马为国雄,平生豪气得酬……”
  燕熙熟读诗书,字句上口,便知出处。
  “霜降碧天静,秋事促西风……平生豪气安在?走马为谁雄?②”燕熙合上信,道出了杜铉这句话的玄机,看向周慈问,“杜铉是霜降吗?”
  周慈点头。
  燕熙沉默了许久,他不打算对太多人用心,可杜铉和战场上将士的死,仍是揪得他难受。这是西境第一场战,也是苍龙军的第一场战。他是主官,要为每一个生命负责。
  他轻轻呼吸着,努力压抑着心悸,让自己显得沉稳:“我很佩服他,但我可能并不是一个好的君主。周先生,我没办法带你们走长久,你知道的。”
  “我周悲野的任务就是看顾好殿下,旁的我不管。殿下,”周慈很少说深沉的话,此时他推心置腹说,“你于我和道执,不只是惊蛰。你是我们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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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夜里骤然风急,北风吹平草野,凉风侵进西境。
  宋北溟在玉关,仗打了半日,整理战场和安抚百姓又忙了半日,他这会才得了片刻闲,回到城楼上,风里是浓重的血腥味,他望着夜色出神。
  玉关无人主事,方循和都越帮着清点人员和军备,还要管安民和收管俘虏的事,事务繁杂,忙得脚不沾地。
  倒是玉关剩下官职最高的副指挥李猛抱着杜铉哭了半日,反而得了闲。
  李猛收敛完杜铉,抱着一打黄纸来到城墙上。没料到在这里碰到了宋北溟。
  宋北溟站在风灯照不到的地方,高大的身影隔着一段距离仍然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李猛与长官打交道很不自在,尤其是宋北溟这么大的官,他一见着走路都不利索了,说话间就要往回退。
  宋北溟听到动静,先打招呼:“来给兄弟们烧纸?”
  李猛同手同脚地走过去,见礼道:“见过小王爷。”
  宋北溟点头,说:“分本王一些纸。”
  李猛脸上泪痕未干,讷讷把纸递过去,宋北溟在夜风里凝眸远眺。
  宋北溟生的英俊,不笑的时候居多,平日给人肃杀之意,此时眉锋微聚,在摇晃的风灯里面目明暗对比强烈。李猛匆匆看一眼,只觉如遇鬼神,猛地退步。
  宋北溟知道很多人都怕他,他轻哂了下,自己在墙角燃了纸,黄纸燃的快,烧着的纸被风一吹,就散成零碎的火星,卷着飘出很远。
  宋北溟凝望着星烬,轻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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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猛烧纸,一会念着杜大人,一会念着各位兄弟,他哭得稀里哗啦,等他终于收了些声,才注意到宋北溟的歌声。
  西北战场都有这样习俗,在夜里唱安魂曲为同袍送行。
  宋北溟的歌喉深沉,像是有无尽悲悯,又像有无尽热血,调子的走高又降落,末尾转为低鸣,只剩下哀思。
  李猛听出宋北溟唱的是《英灵歌》,他愣愣地想:原来像宋北溟这样的人也会难过。
  宋北溟发觉李猛的注视,在曲终时说:“杜铉是个好官,也是个好将。拿笔可写文章,从戎能点三军,文武全才,可惜了。”
  李猛眼泪啪嗒又掉下来。
  杜铉的事情,让宋北溟很不好受。
  他看李猛哭成这样,想到了燕熙。不知他的微雨今日看到战报时是否有表露出难过,若是能像李猛一样哭出来还好,可微雨大约会木着脸自己憋着。
  宋北溟回不去,安抚不了自己的心上人,他脸色更沉了些,目光里添了更深邃的东西。
  夜风变重了,吹得他高束的发飞舞起来,他身体强壮,穿着单衣轻甲也不觉冷,可他面色愈发冷沉,说:“杜铉把玉关交给你,你要守好了。”
  李猛说:“我没杜大人的能耐,怕是做不好。”
  今晚的风,骤然变冷,且随着夜重,风里寒意加重。这样的北风吹上一夜,夜里得添被褥,明日起床,还得穿薄袄。
  宋北溟不喜今夜的风,他的微雨肯定还只穿着薄衫。
  他看着城楼下面,还有士兵打着灯笼在仔细检查有无活着的同袍。这样的场景,每一战之后都会有。
  生死离别,在战场上过分仓促,这是同袍能对战友做的最后一件事。
  宋北溟转而望向东边,声音很沉:“杜铉把玉关交给你,便是知道你可以,不要妄自菲薄。打仗之外的事,总督会派人来的。你且放心。”
  李猛连连称是。他听到总督,有片刻的怔忡,那传说中的人实在遥不可及,却在宋北溟的唇齿间似有温度,叫他只是听着,都觉得离总督近了。
  他是个性情中人,直来直去的,高高在上的总督离他太远,掀不起他太多涟漪,他没有虚伪的装作过分恭敬,心里想的还是杜铉。
  杜铉死时流了一地的血,叫他每每想起,都要抹泪。眼看纸要烧完了,他又哀哀凄凄地哭起来。
  宋北溟没有劝,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了片叶子,就着方才的调子在夜风里吹了一遍又一遍。
  李猛把纸都烧完了,知道自己该去做事了。
  杜铉在城里没有安家,平日里对下严格,也不多交朋友,人走了,虽然有很多下属送别,但能算上亲朋好友的只他一个。他既当家人,又是挚友,做足孝送别了杜铉,往后便要接下杜铉的遗愿,守好玉关。
  他要走时,见宋北溟收了叶子,以为宋北溟要走,便收了步子。
  宋北溟望着东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猛好奇的问:“小王爷在看什么?”
  宋北溟说:“起风了,我妻独自在家,怕他夜里不好睡。”
  李猛愣了一下,自己先赧了个大红脸,劝解道:“男人在外打仗,女人在家里是挺辛苦。等战打完了,就能得空了。”
  宋北溟“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解释。
  他望着总督府的方向,英挺的五官在骤寒的夜里更加浓郁。
  宋北溟好想燕熙。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化用自(五代)冯延巳《春日宴》,原文“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注②:引自(宋)叶梦得《水调歌头·霜降碧天静》
  “霜降碧天静,秋事促西风。寒声隐地初听,中夜入梧桐。起瞰高城回望,寥落关河千里,一醉与君同。叠鼓闹清晓,飞骑引雕弓。
  岁将晚,客争笑,问衰翁:平生豪气安在?走马为谁雄?何似当筵虎士,挥手弦声响处,双雁落遥空。老矣真堪愧,回首望云中。”


第102章 骤风侵寒
  夜深, 总督府的灯烛熄了大半。
  内院的灯没熄,正房里燕熙还在灯下看文书。
  这个时辰燕熙已沐浴完, 穿的随意, 近卫也要避嫌,不好在跟前侍候,卫持风站在外头, 望了眼檐上的紫鸢。
  紫鸢翻了个白眼,表示中午我劝过了, 这回到你了。
  卫持风只好硬着头皮小声说:“主子,夜深了。”
  燕熙停笔, 垂眸揉着太阳穴。
  今日先是赶路,再是忙了一天的政务,他也累得紧,可文书如雪片般报来, 一日不清,就堆积如山。
  这样不成, 主官案牍劳形并非幸事。燕熙想了想, 在屋里说:“你明日一早去与温子延说, 往后文书请他先拟个意见再呈我。”
  “是。”卫持风记住了,明早要去给温演派活。
  周慈就住在内院西厢房,听到声音出来, 卫持风见到周慈如见救星, 连使眼色。
  周慈点头, 站到门外说:“殿下, 该歇息了。”
  “嗯。”燕熙应声, 吹灭了书案上的灯。
  卫持风和周慈松了一口气, 檐上的紫鸢“咝”了一声说:“真冷。”
  卫持风被风中的寒气吹得缩了缩肩膀说:“鸢姐, 你先去加衣,我在这盯着。”
  紫鸢颔首,人影一跃,便落到客院去了。
  燕熙站到窗边,看天上的将满的月。月光皎洁,把西境照得一地的霜,劲风把天色吹得干净,万里无云。
  他从袖袋里摸出一方帕子,凑在鼻尖闻了闻。
  他知道宋北溟今天无论如何赶不回来,玉关死伤众多又失了主将,单是安抚和慰问就千头万绪。
  还收了不少俘虏,一番整治也要费不少工夫。
  漠狄在玉关死了个王爷,往后纷争必多,玉关里头的文武官员还得再逐一检视和敲打,宋北溟必定把这件事安排好了,带个名单回来给他参详。
  加上,玉关这次是被无声无息围的,城里必有细作,宋北溟肯定会想到这一层,连夜就得清查全城。
  这些还只是燕熙远在岳西能想到的事,宋北溟在当地,必定更是诸事缠身。
  今夜宋北溟必定都要忙。
  燕熙人虽疲惫,却无睡意,思绪转的飞快,吩咐道:“明天让两边的掌柜到议堂议事。”
  外头卫持风听了瞪大眼睛,泛上笑意应了。
  紫鸢披了外衫回来,正好也听了,两人相视一笑——主子肯见北原王府的掌柜,便是收下了宋北溟的聘礼。
  事儿成了!
  紫鸢嘴角含笑,转头去客院传话。
  卫持风见惯了她英姿飒爽,陡然见她笑中含着春意,他心头怦地一跳,在被风吹得晃动的烛光里偏开视线,略定了神,回到燕熙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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