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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by琉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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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和他之间的父子之事,轮不到旁人来插手。”天玺帝眼中闪过一丝阴翳,“朕若下旨,他也只能乖乖来见,不必你多此一举,你揣测上意、自作主张,近来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天玺帝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让明忠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匍匐在地,老泪纵横地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瞧皇爷与秦王父子多年未见,于心不忍……是奴婢逾越了,奴婢罪该万死!”
  明忠磕得咚咚做响,坚硬的地砖上很快就有血迹蜿蜒。
  天玺帝这才缓慢地开口:“他为着刺杀雪儿一案一直未落而恨朕,朕倒要看他能恨到几时。他若当真能恨到连朕死都不来瞧一眼——”
  明忠听天玺帝语气不对,心都要揪到嗓子眼了,心惊胆战地竖起耳朵。
  天玺帝顿了顿,冷峻地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他若能狠决到那等地步,朕倒是要高看他一眼。”
  明忠听到天玺帝没有再训话,心中稍安。
  他垂着血淋淋的额头,心中反思:自秦王中了状元回朝后,天玺帝明显比从前好说话了不少,导致明忠这一段时间托大了。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往后还是要警醒着点。
  明忠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正在思虑间,忽听天玺帝问:“你今年几岁了?”
  明忠一骇,小声地答:“奴婢六十有一了。”
  天玺帝意味深长地道:“该带新人了。”
  原来事情在这里等着他。
  “是,奴婢近日也在操心此事。”明忠听此,心中才算舒了一口气,只要这件事替皇帝办好了,方才那茬才算过去了,于是小心地请示,“皇爷可有人选?”
  天玺帝道:“跟着小七到皇陵守陵五年的那个小太监叫什么?”
  “叫望安。”明忠已然明白天玺帝用意,他心头重石落地,补充道,“现在随假秦王在岳东郡王府里做首领太监。”
  “把他调来,放在你手底下做。”天玺帝道,“倘若做得好又忠心,便大胆地提;若做不好,不要手软。”
  明忠垂首:“奴婢知道了。”
  天玺帝道:“退下罢。”
  明忠道一颤,感激地俯地谢恩。
  直到退出正殿了,明忠的双腿还在打颤,服侍他的小太监来扶,他才勉强站直了。
  这才发现冷汗已然湿透了衣服。
  人人都羡慕又畏惧他这个御前公公,只有明忠自个知道这些年如履薄冰是何等艰难。
  他能做到这个位置,除了自个小心,主要还仗着服侍了天玺帝一辈子的情分。
  他知道哪怕天玺帝再冷酷,也会给他个善终,可他看天玺帝这些年下手越来越阴决、帝心越来越阴晴不定,他还是心生退意了。
  天玺帝直言让他带新人,这是给他留了一条退路。只要有着和望安的师徒情分在,往后他养老的日子便有了保障。
  明忠看着天玺帝长大,多少还是摸清了几分天玺帝的心思。他心中有些难过,今日天玺帝的表现,其实说明天玺帝并未当真介意他从中调解父子关系,否则也不会长久以来由着他暗中照应又明着替燕熙说情。
  寻常人到了天玺帝这般年纪,最想要的还是天伦之乐。可天玺帝权势紧握手中,却还是与唯一上心的皇子逐渐离心;那个英珠也不像是真心跟着天玺帝的;而且眼下天玺帝甚至已经在安排他退休。
  要不了多少时日,明忠也该养老去了。
  天玺帝用一辈子走到了权势滔天的位置,终于还是变成了孤家寡人。


第58章 接二连三
  瓢泼大雨下了一整夜。
  子时末, 乾清宫西暖房的床帐掀开,英珠赤身下榻, 他从地上捡起长衫, 披衣系带,光脚悄声拉开了门。
  外头的宫人听到动静,抬眼来瞧, 看到是他,立即垂眸不敢多看。
  英珠听那雨声拍窗, 问:“楚王如何了?”
  宫人回复:“晕在雨中了,瞧着……有一阵不动弹了。”
  英珠蹙眉说:“把楚王送到耳房里暖暖身子, 先喂点姜汤,去太医院请周院判来,待丑时末再把人送回雨里。”
  宫人为难地说:“可是陛下有旨,不许管楚王。”
  英珠冷笑一声, 讥诮道:“我从陛下的榻上下来,你若是不信我传的话, 可以去问陛下。”
  那宫人吓得跪倒在地, 连连磕头道:“小的不敢, 求英公公恕罪。”
  英珠凌厉道:“还不快去!”
  宫人连滚带爬地去了。
  -
  燕桢儿一夜未睡。
  子时末,他坐在镜前,叫宫人梳洗打扮。
  他今日穿上了最华丽的宫装, 化了极妩媚的桃花妆, 在烛光的映照下, 美得不可方物。
  连日日为她化妆的宫女都瞧直了眼。
  燕桢儿盯着镜子里无可挑剔的妆容, 突然抓起蓖梳狠狠地砸向铜镜。
  铜镜被砸的深深地凹陷下去。
  正在料理他裙角的绿芙惊吓得一愣, 连忙跪地请罪。
  一众宫女们哗啦跟着跪了一片。
  “再美又有何用?美与谁看?”燕桢儿望着乌泱泱的人, 心中异常烦闷, 喝道:“全部退下。”
  因着燕桢儿一向是端庄温婉的,突然发怒,众人只道是出了天大之事,吓得齐发颤。
  绿芙是知道内情的,她起身领着众人退身出去,自在走在最后,正要阖上门时,听到燕桢儿说:“他有消息了么?”
  绿芙阖上门,回身道:“楚王在乾清宫外跪了一夜,算着这时辰陛下也快起来了,估摸着很快就有旨意下来了。”
  燕桢儿听着那揪心的雨声,沉默半晌说:“这雨,已经下了一夜了。”
  绿芙听得心中难过:“也不知楚王如何了……”
  燕桢儿手指紧攥,指甲深入掌心,鲜血淋漓。
  绿芙看到血,扑到燕桢儿跟前,眼泪直流道:“主子,您若是担心,就去看看罢,或者求求情让楚王先起来,这样淋下去,人要坏的。”
  燕桢儿怔怔地望着那砸坏的铜镜道:“陛下罚小煦当众跪在雨中,就是做给人看的。陛下大抵已经猜测到了什么,我此刻去,就是自投罗网。”
  绿芙担心了一晚上,此刻已是六神无主:“可是主子……”
  燕桢儿道:“我们还有在乾清宫藏的老人,叫他想法子劝说上边的人求求情,叫楚王舒服些。楚王有什么差迟,及时来报。”
  乾清宫的内应,是先帝在时就埋下的人,这人轻易动不得,绿芙没想到燕桢儿为着这场雨竟动用了。
  她连忙点头,出去交代了。
  燕桢儿孤身坐在大殿里。
  雨声盖住了他血水滴答的声音,他用力地闭上了眼。
  时间在凌迟着他。
  燕桢儿并不后悔之前不去替燕煦求情,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燕桢儿筹谋一生,绝不会做明知无用又徒惹是非之事。
  萧家两个皇子,牺牲燕煦远比牺牲他的代价小。燕煦被罚问罪,他还有机会补救;若他出事了,燕煦便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而且他是绝计不能暴露的,他一旦暴露,不仅要受验身之辱以及世人耻笑他男作女装,他多年的谋划也会付诸东流,更会牵连到先帝遗臣及他背后诸多势力。
  后果不堪设想。
  相较之下,牺牲燕煦便是理所当然了。
  燕桢儿仍然觉得自己没有选错。天玺帝不可能会杀燕煦的,活罪再苦,只要挺过去,总还有盼头。大不了他回头多哄哄,燕煦素来听他的,总能哄得回心转意的。
  左右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如果不是这场暴雨。
  在这种暴雨里跪上一夜,腿是必定要废的;且天气陡凉,人淋久了凉雨也要受不住。
  已经两个多时辰过去了,正常人也已到极限,更别说养尊处优长大的皇子。到这关头,燕煦每多在雨里泡上一刻,就危险一分。
  燕桢儿蓦然想到,燕煦极是怕苦,一有伤风着凉还要他哄着才肯吃药。可现在这么个金尊玉贵的皇子,快要被雨泡坏了。
  时间过得格外慢。
  燕桢儿在这样的煎熬中逼红了眼,人非草木,在某一刻他大脑里只剩下那个隐密的床帐里哑声喊他少年。
  他站起了身,连伞也没拿,径直冲出了门,跑进了雨里。
  绿芙哭得满面是泪,在这一刻露出了欣慰又激动的笑容,她抱着伞追了出去。
  主仆二人冲进雨里。
  方过了两道门,便看到前方有两人冒雨往乾清宫去,摇晃的灯笼上写着“太医院”。
  燕桢儿缓缓地停下了步子,主仆二人相视皆是舒了一口气,绿芙这才想起来要打伞,他们回到了重华宫。
  燕桢儿回宫,重新沐浴梳洗,再一次化好妆已近早朝时分,他渐渐平静了下来,心中反复推算天玺帝可能会给的处置。
  远在岳东郡的燕熙重伤,伤在心口,就算治好了,怕也是废人一个,剩下的老四、老五皆是平平无奇,天玺帝如今子嗣凋零,不至于要了燕煦的性命。
  他反复告诉自己,是的,一定是这样,他的决定没有错。
  算着时间差不多,燕桢儿听到绿芙回来的动静。
  燕桢儿捏着帕子起身,见绿芙踉跄地推门而入,他的心已凉了半截;而当看到绿芙满脸的泪时,燕桢儿脸色刷地惨白,僵直地坐了回去,强撑平静问:“如何?”
  绿芙失声痛哭道:“昨夜里岳东郡来消息说秦王伤重病危,今日龙颜大怒,出门见着楚王跪在那里,当即就下旨赐死楚王。”
  燕桢儿一颤,发上的金步摇掉了下来。
  绿芙一见燕桢儿失态模样,不禁泪如雨下道:“主子,你莫要急,说不定还有转机呢,楚王可是陛下爱重的皇子,不可能就这样没了的!”
  燕桢儿双眼通红,原地打转,自言自语:“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如果燕楠连小煦都不留下,那老四、老五也没有机会。燕楠总要留个人继承大统,京里头统共就那么三位。京外头……燕熙……可燕熙已毁容又受了重伤,燕熙能不能挺过来尚不得知,这关头就赐死小煦说不过去。除非……是燕熙没事,可那一箭是实打实射进去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受伤的燕熙是假的。倘若当真如此,真的燕熙在哪里……”
  绿芙已经听不懂燕桢儿所言,她见燕桢儿逐渐疯魔的样子,既害怕又担心,不住地唤道:“主子。”
  燕桢儿挥手做了一个打住的姿势。
  绿芙不敢再叫,只盯着燕桢儿。
  燕桢儿眼中精光闪动,某一刻,想到什么,猛地站住了:“宣隐!”
  一切的过快提拔和接连而来的祸事,都从不合理变成合理了。
  宣隐就是燕熙!
  同样是十九岁,同样是长了一脸肖似唐遥雪的脸,同样是被天玺帝偏爱。
  这就是灯下黑!
  天玺帝为了让宣隐合理的出现,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这个答案叫燕桢儿一下豁然开朗又万念俱灰。
  既然宣隐是燕熙,那燕煦确实没有活路了。
  燕桢儿倏地狞笑起来道:“燕楠,是你逼我的。既然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就莫怪我心狠手辣了。只要你一个皇子都没有了,那我就能做回燕桢了。”
  -
  皇子所。
  前不久新封的两个郡王,皇四子燕然豫章王、皇五子燕焘凉州王,因符合郡王规制的新宫殿尚未收拾出来,还住在皇子所。
  皇子所现在只住两个皇子,冷清空旷了许多。
  这日卯时,四皇子燕然的正殿中,案上刚布好早膳。
  燕然是爱书之人,新近托人从宫外头买了一批新书来,因是些取乐的话本,买回来还得小心地藏好。
  他心中想的是希望早日出去开府,便能按自己喜好置办物什,不必连看个书都要遮遮掩掩的。
  燕然翻出一本宫外头最时新的话本,膳也顾不上用,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才翻了两三页,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燕然抬头见是贴身的首领太监清喜回来,便又收回了目光,继续读书。
  清喜神色紧张地清退了殿里服侍的宫人,还特地关了门。
  燕然觉出不对劲,从书中抬头道:“何事如此慌张?”
  清喜脸色灰白道:“楚王他今晨被下旨赐死,方才已喝了饮鸩酒,去了!”
  书册掉落在地,燕然脸色惨白道:“去了?此事竟是毫无转圜余地?”
  清喜忧虑地摇头:“旨意已经下了,鸩酒也喝人,太医院验过说确实是去了。”
  燕然怆然滑下泪来:“六弟就这么去了……”
  清喜陪着哭:“六殿下在宫里头人缘好,许多人知道了,都偷偷哭呢。”
  燕然无声抹泪,良久后,蓦然想到什么,一下惊得坐直了,惶然道:“是不是轮到本王了?”
  清喜其实一直忧心的也正是此,他原本还在想要如何提醒自家这位只顾着读书的主子,此时见燕然已然把自己吓得够呛,连忙安抚道:“殿下莫要惊慌,我们宫里头的人一直安分守己,不犯事,便不会惹祸上身的。”
  “可是,小煦难道就一定犯事了么?”燕然平常对读书之外的事皆置之不理,并非不懂那些人心争斗,他只是厌倦那些倾轧是非,躲到书香里自欺欺人地置身事外。
  可燕煦一去,他便首当其冲了,燕然喃喃地道,“我与前头几位一样,也是世家皇子,并无不同。”
  清喜心中亦是惴惴,只好强颜劝慰:“可主子没有做过作奸犯科之事。虎毒不食子,皇爷如今在靖都几剩下两位皇子,殿下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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