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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by琉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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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丛死死拉着贾宗儒,压低声音急促道:“贾大人,我知你一心为公,你且听接下来的旨意,若到时你还要参,我便不拦你。”
  贾宗儒怒瞪着崔丛。
  崔丛手中连连做揖,喋喋道:“贾大人,算崔某求你了,你信不信,今日是我救你。”
  贾宗儒见崔丛难得的阵仗,将信将疑地收了跪势,重新站直了。
  他们的品级在殿中处于中后排,到这品级的官员大多不知内情。
  大家本都指着贾宗儒出声反对,此时见眼见贾宗儒都要跪下去了又直回去,大家的心也跟着急上急下地快要跳停了,也都默默在握紧了笏板,没人敢站出来说话了。
  -
  明忠接着念:“商白珩晋吏部尚书,加封太子少傅,选入内阁。”
  百官们还没从宣隐的任命中回过神来,商白珩的任命,直接把大家砸晕了。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连气都忘了喘了。
  不知内情的在想:太子都没有,哪来的太子少傅?而且商白珩现在只是正五品,直接升到正二品?越出两级升迁有违成例,好歹连宣隐几次升迁还要做做样子两级两级的跳,商白珩是立了什么功,要这样破例提拔?!
  知道内情则像被泡进老醋缸里,心里想:也就是商白珩运气好,早早地投了皇七子,这有什么?换谁投了都成的。
  个个都是心有不甘。
  只有最忠心的老臣们,在听到太子少傅时,欣慰地捋了捋胡子,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隐含热泪,期盼地望着明忠读接下来最要紧的旨意。
  -
  明忠拿出最后一封诏书,庄重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七子燕熙,表字微雨,纯嘉皇后所出,为宗室嫡嗣,人品贵重,天资清华,天意之属。今俯顺舆情,谨告宗庙、社稷、天地,授之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基,以定四海之心。”①
  官员们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静静地盯着明忠。
  英珠立在天玺帝旁边,他一早便知内容,仍然在听到诏书时,激动得红了眼眶。
  人人心中都如有擂鼓,立太子了!
  裴鸿和梅辂在这种亢奋的静默中率先掀袍跪下,两人齐声高唱道:“储君已定,国本已安,陛下英明,大靖复兴指日可待!臣等叩谢陛下英明神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远叩皇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鸿和梅辂朝着东方跪了下去。
  老臣们早已热泪盈眶,他们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大靖这些年暗流涌动,说到底就是在争储。
  如今大局已定,朝臣归心,大靖终于等来了喘息之际,内忧待解就差一个储君了!
  老臣们颤颤巍巍地跪下,皆是老泪纵横,大哭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臣们带头跪了,底下的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声浪一声压过一声。
  山呼万岁,山呼千岁。
  贾宗儒惊得呆若木鸡。
  他脑中先是惊,再是喜,而后是惭愧。
  表字微雨!
  表字微雨!!
  从未有过在立储诏书中还提表字,天玺帝此举意味已然十分明确,太子乃是当今状元!
  国本已定!
  大靖有望!
  贾宗儒热泪夺眶而出,激动地望向燕熙的方向,就要跪下去。
  崔丛庆幸自己一直在观察贾宗儒,梅辂一再嘱咐必有人会有此失态之举,崔丛看到贾宗儒的动作时被吓得快要厥过去了,真是强提一口气,一把拉住贾宗儒朝东跪过去了。
  贾宗儒这才反应过来,伏地大哭起来。
  -
  东边,是岳东郡,“皇太子”名义上还在那儿。
  诏书一出,所有人都知道宣隐就是燕熙了。
  文官最擅权术,几乎立刻明白了天玺帝的用意。
  历来皇太子不能另任官职,留着宣隐的身份,给燕熙任西境总督。
  西境乃大靖要塞,北接漠狄、莽戎,东接北原,中间还有平川粮道直通靖都。
  得西境者,得大靖也。
  天玺帝,这是要把大靖命脉都交到燕熙手上。
  -
  梅筠今日人在曹营心在汉。
  为着不耽误时辰,他已让小厮先行带着孙大夫往岳东郡赶了,他自己备了两匹快马,连替换的衣服都备好了,只差下朝脱了官服就上马走人。
  朝会上种种微妙,梅筠理所当然地以为是政局变动。
  梅筠处境超然,并不甚在意这种变动。
  他有天玺帝的青睐,又有父亲主理内阁,自己历年考核也是优秀,这五年来更是巡察大靖全境,苦差难活都扛下来了,在青年一辈中已是众望所归的佼佼者。
  上一轮擢升把他放在户部右侍郎,大家已然对他要接任户部尚书心照不宣了。
  是以,当他听到自己的任命是户部尚书时并不意外。
  他只想早早下朝,去岳东郡。
  当旨意读到宣隐的任职时,他是意外的。
  说不清为什么,他并未想要反对。
  他的心已飞往岳东郡,有限的心绪还没想明白天玺帝此举的安排,便听到了商白珩被封了太子少傅。
  商白珩是燕熙老师,当了太子少傅,那燕熙……便是太子了?
  梅筠这才倏地抬头,意识到父亲叫他留待早朝的别有深意。
  接下来的那封立储诏书,从听到“表字微雨”开始,梅筠的大脑便是空白的。
  微雨。
  宣微雨。
  燕微雨。
  字面关联其实不难解。
  可梅筠就是反应了许久,才接受了这个真相。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跟着百官跪地伏首山呼千岁了。
  梅筠僵硬地跪在地上,却在众人因定了国本痛快之时,陷入了绝境。
  憣然醒悟是如此痛彻心扉。
  他的小熙,日日都在靖都,竟是一眼不肯见他,一次不去瞧他,半点信息都不告诉他。
  原来“宣隐”对他的厌恶,就是燕熙对他的厌恶。
  梅筠深深伏地。
  他这五年的心意,就算旁人不知,父亲和天玺帝是知道的。天玺帝之所以重用他,也是念在他对燕熙的心意和自小的情谊,可这两个对内情了如指掌的人都没有给他任何暗示。
  这背后必定是有燕熙的意思。
  可见,燕熙当真是恨透了他。
  梅筠在这人心涌动的大殿上,想起了几次与“宣隐”的相遇,对方看他的目光中已然没有情意。
  他这五年饱受情思之苦,自己历了苦,终于痛彻地明白,一个人的情意是藏不住的;反之,一个人的无情也是无法掩饰的。
  他早在五年前,秦王落水之后便再未见过那种依恋着他的目光。
  梅筠伏在地上,肩膀耸动,久久不起。
  旁人流的是热泪,他流的是寒彻骨的冷泪。
  他在百官热切的呼喊中悔恨而压抑地低泣,他的小熙,被他弄丢在了五年前的冷湖里。
  -
  裴青时今日跪在梅辂身后。
  裴青时从听到宣隐的任命时,就恍然猜知的帝心之属。
  是以,当他听到商白珩以吏部尚书入阁时,已然毫无挣扎。
  吏部为六部之首,则吏部尚书被尊称为“天官”,为六部尚书之首,商白珩以天官选入内阁,必定是要胜其他尚书一筹的。
  而他裴青时多年蝇营狗苟、机关算尽得来的工部尚书乃是六部尚书之末,称为“冬官”。
  他这一趟,何其可笑。
  裴青时五年前看不上的皇陵之行,成了别人的登天梯。
  诛心不过如此。
  裴青时跟着跪伏在地,山呼千岁时他羞泪满面。
  他何曾瞧得上自己那些不够光明磊落的虚与委蛇?
  他自命的“能屈能伸”,终究是不如商白珩的“宁折不弯”。
  他裴青时一朝落人下风,一世被戳脊梁骨。
  到头来满盘算计,只是笑话。
  裴青时曾在灯下数次读过商白珩写的《祭文公书》。
  “书生报国无他物,唯有手中笔做刀。”——裴青时为此动容,可打心眼里不屑——百无一用是书生,不入仕,不掌权,何来刀笔报国?
  可当时只是个翰林的商白珩,偏就用一篇文章摧动了局势。
  “纵使前路崎岖,任他虎豹豺狼,我辈必将穷追不舍!”
  每每读起,都叫人慷慨激昂。
  裴青时俯地颤肩:我认输了。
  裴青时悔不当初——最对不住的还是师弟。
  他只当父亲会暗中帮忙,总想着只要他运筹好官场,自然就是燕熙的助力。
  可那并非是他这个师兄对师弟坐视不理的理由。
  五年里,他一次都没有去看过燕熙。
  此时,裴青时甚至不敢去看就在殿上的燕熙。
  他无颜以对。
  -
  宋北溟今日清晨未做任何犹豫,按时把燕熙送来上朝,便预料到会有此刻。
  他从那辆私密的马车下来,坐回了轮椅,变回了北原小王爷。
  他仿佛做了好长的一个梦,那个梦的起点是从第一次上榻,第一个吻,第一次枯荣碰撞,乃至遥远到在金殿上第一次见状元郎戴上簪花时的惊艳。
  然后这梦在昨夜好场冰火相融后醒了。
  宋北溟由宋月潇扶着跪了下去。
  他和长姐在武将队首,朝东拜时他微微侧了身,在一整个清晨不肯看燕熙之后,冰凉地抬头,对上了燕熙的视线。
  他看到燕熙被他吻红的唇角还没有褪色,也看到那眼角的余艳与他吻去泪花时相去不大。
  唯独那双雾蒙蒙的眼,此时变得澄澈冷淡。
  宋北溟对着燕熙凉薄地勾起了唇。
  他的目光里根本没有对皇太子的尊敬,而似要把燕熙剥光了般,把燕熙从头到脚地描了一遍,然后跟着众官跪地,意有所指地对着他的美人山呼:“皇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
  当所有人都跪下时,那种对燕熙探究的视线和微妙的氛围终于解散了。
  燕熙站在原地,没有跪下去。
  所有人都伏地长拜,在那封立储诏书宣读完之后,没有人再敢正视他了。
  他站在跪了一地的奉天殿里,视线与宋北溟交错。
  他知道宋北溟在看他的“欲”,他也在打量宋北溟在知晓真相后对他还剩下多少“欲”。
  他们的目光在百官低下头去的空旷里,纠缠了须臾。
  宋北溟俯身,燕熙抬眸,彼此都毫不留情地断开视线。
  燕熙想:很好,这很默契。
  诺在的奉天殿,能与燕熙对视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天玺帝的目光从九道玉珠冕旒后面投过来。
  他们父子五年未见,即便是在朝上同处一殿,燕熙也总是垂眸回避。
  现在大靖的皇帝与储君在满朝文武的叩拜中,目光终于有了交汇。
  天玺帝深不可测。
  燕熙面无表情。
  天玺帝没有叫平身,所有人都只能伏地不起。
  皇帝的威势如山压来。
  在这一刻的对视里,对最偏爱的皇子,天玺帝没有任掩饰多年的蛰伏、隐忍、残暴和运筹。
  他从御座上站起来,金台高耸,天玺帝置身金玉之间,踩在百官之上,站在了大靖的至高之处。
  他的目光始终摄着自己的小儿子,并赤礻果礻果地向燕熙展示了皇帝的权威,他做了个抬手的动作,喊:“平身。”
  帝王的一抬手,一力挽千钧,所有人的脊梁都直起来了。
  当百官起身,众人的视线喧闹地交汇进来,燕熙才从天玺帝威吓的视线里逃脱出来。
  他重喘了几下,发觉自己居然在隐隐战栗,冷汗已经涌湿了里衣。
  这就是可以予生予死的帝王权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参考了明朝立太子诏书。


第66章 晚来之歉
  早朝接下来便是商议册立太子大典。
  礼部的官员们盼了二十多年才盼来太子, 老泪纵横地跪地赌誓必将把大典办好。
  一个个摩拳擦掌干劲十足。
  议定流程时,百官七嘴八舌的参与其中, 大家兴致勃勃, 热情高涨,时不时还在望一眼燕熙。
  燕熙大多时候只做不知,摆了一副我不是皇七子, 不要找我的神情。
  只有在老臣们也一致望过来,要他拿个主意时, 他才干笑两声。
  他每次回应,哪怕只是一个客套的眼神, 都会引来一阵老臣的唏嘘抹泪。
  这些老头子,把太子看得比亲儿子还重,为着一个册立大典,恨不得把全部力气都用上。
  燕熙望着这些为着一个诏书, 就把太子看得比命重的臣子们,心中其实是有些不能理解的, 他甚至有些淡漠地置身事外, 又因着招架不住突如其来的热情, 而微感烦闷。
  可他也知道,大靖的臣子确实格外需要像他这样的一个太子。
  大靖门阀争斗数代,每一代皇子们都是你死我活, 最后坐上御座的, 通常也不如意。
  耗到如今, 实在是已经到了国库空虚, 朝政混乱, 危难当头之时了。
  燕熙现在有些能理解刀刀当时回复那句“结局是按既定逻辑写的”的意思了, 他到这个世界, 费尽心机也没找到温和的转圜余地,当出现了文斓振臂高呼、学生热血请命之事,已是国之将倾的最后一搏。
  想到这里,燕熙好像又能理解这些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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